“呵呵……”
顺着项文焕眼角眉梢的目光望来,看到自己捧着的茶盘上茶壶壶嘴之中已然冷凝了无热气,燕青鸢登时明白自己刚才偷听的行为恐怕已经全然暴露,索性嘻嘻一笑,大刺刺的便迎了上去,
“其实茶凉了之后滋味反而更加特别呢,王爷有兴趣尝尝吗?”
看到燕青鸢故作镇定的转移话题,项文焕没有做声,只是缓缓转身迈入花厅之中,坐下。
燕青鸢紧跟着走进花厅,看到项文焕并不说话,也不出声,只是貌似专注的为自己倒茶,实则一双眼睛却是时不时的偷瞄着面前一脸沉静的安定王爷。
捕捉到燕青鸢时不时偷瞄自己的眼神,项文焕豁然起身,就在燕青鸢以为这位安定王爷怕是要因为方才自己偷听的行为而恼羞成怒的时候,项文焕已经来到了燕青鸢的面前。
两人近在咫尺,项文焕双手一抬,将将满目诧异的燕青鸢揽自己的控制范围之中。
轻轻吁了口气,项文焕轻缓出声,“对本王的过往很感兴趣?”
“额……”
虽然两人已经相处有些日子,可是如此近距离的欣赏着这么一张绝美的容颜,燕青鸢仍然没有丝毫免疫能力,她呐呐的眨巴着眼睛,轻轻吞下一口口水。
将视线从自己平视着勉强可以看到的一张红唇上轻缓上移,才一触碰到项文焕那双隐含了忧郁神色的眼睛,燕青鸢只觉脑中轰然一声,所有杂念统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于是,燕青鸢抿了抿唇,对着眼前似乎极需同人分享心事的项文焕异常坚定的点头,
“对,感兴趣!”
往事,是他心中的隐痛1
对上燕青鸢满眼的清亮和坚定,项文焕满心欣慰的淡淡一笑。
“那,我们坐下慢慢说吧。”
看到项文焕愿意同自己分享心事,燕青鸢忙不迭的点头,口气之中充满了狗腿的意味,至于肩头上被项文焕因为无意识紧抓而带来的疼痛感也在瞬间被燕青鸢抛诸脑后。
“呵……”
面对燕青鸢的急切,项文焕满是自讽的轻笑一下。
对着燕青鸢的眼睛递了个眼神,刚要开口说些什么,眼睛之中便好像是因为发现了什么似的有微光飞快闪过。
然后项文焕那双原本只是沉浸在自我忧郁之中的暗色眸子,便在瞬间升起了一抹歉然的神色,紧跟着松开了抓在燕青鸢肩头上的手臂,
“本王,本王好像又弄疼你了……”
“不不不,没事。”
心头微微的温热了一下,燕青鸢轻笑着大力摇头。
她在心中有些贪心的猜测着,也许这个满眼忧郁的男子在如此境况之下还能够注意到自己眸子之中的微微吃痛,是不是也变相的说明了她在他心中的分量已经不自觉的变重了呢。
想着想着,燕青鸢唇角的弧度便越发上扬。
睨了一眼面前这个不知因为想到了什么而笑的一脸明亮的女子,项文焕莫名的转开了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此刻门窗洞开而照射进来大片阳光的缘故,项文焕仿佛觉得,自己原本黯然的心情也在陡然之间被丝丝缕缕的阳光挤进胸肺,跟着隐隐的敞亮了起来。
吸了口气,将心情稍做整理,项文焕重新望向燕青鸢,缓声说起那段有关于自己感情的过往,
“她……,并不是简家嫡出之女,而是简尚书于早年间朝廷之上政事失意而下调去往甘肃为官的三年之中,在当地纳下的二夫人所出。在甘肃一晃便是五年,简尚书在其岳父大人的提携之下终于再度得沐皇恩。”
往事,是他心中的隐痛2
自然知道项文焕口中的“她”乃是简舒眉。
听着项文焕在口唇之中提及“她”时俊朗眉眼之中仍然是难掩丝丝的酸痛神色,燕青鸢只是装作不见,悄然的捧着茶杯坐在项文焕的身边,带着满眼的温顺,安静的聆听着。
说起了简舒眉的出身,项文焕禁不住便是眉眼一黯,口唇之中的怜惜意味呼之欲出,,
“当初那一纸圣旨将简尚书调入帝都,可是在简尚书所携带的一众返京家眷之中,却独独留下了甘肃的那位二夫人。之所以会独独留下二夫人,据说是因为那位二夫人曾经出身于烟花之地的缘故……”
听到项文焕说到此处便住了口,并且现出了满眼的惋惜之色,燕青鸢乖觉的将一杯茶塞入项文焕的手中,然后柔声说道,
“除了这二夫人出身的原因之外,想必,也还因为那个在简尚书重新上位返回帝都为官一事上出了大力气的人,是简尚书原配夫人的父亲之故吧。”
毕竟,花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将简尚书重新调入帝都,为的不全是自己那个随同夫君外调甘肃吃苦五年的女儿吗?
身为父亲,为了自己的女儿日后能够过的舒坦,提出这么一个休下小妾的要求,实在也不能算是过分。
只是这简尚书,却未免有些太过薄情寡义,只为了自己的前程乌纱,便选择了如此一招丢卒保帅。
“是呵……”
听到燕青鸢的话语乃是陈述而非询问,项文焕不由便是激赏一笑,只是这笑容之中却包含了隐隐的心痛之色。
知道项文焕眼睛当中的心痛之色乃是为了简舒眉所现,燕青鸢压下心中隐隐翻涌着的酸涩之味,反而是微微一笑探手过去,抚在项文焕的手背之上无声的宽慰着。
项文焕对上燕青鸢蓄满了温暖的眼神,捧着手中已然凉却了的茶水大大的饮了那么一大口。
往事,是他心中的隐痛3
一口凉茶入腹,项文焕才缓缓抬起眼睛,对着燕青鸢继续说道,
“当时留在甘肃的,除了那位简家的二夫人,还有当时因为不愿意同生母分别的简小姐。而当时那位年幼天真,无依无靠的简小姐,便是刚才你所见过的简舒眉,如今简家尊贵无比的大小姐。”
燕青鸢眉眼一动,已然明白项文焕为什么在提及当年简舒眉童年之事时那满眼的心疼和怜惜,想必这个如今这般倨傲的简舒眉简大小姐曾经很是受过一些苦楚的。
并不曾留意到此刻燕青鸢眉眼之中的神情变化,项文焕只是缓缓述说着,
“简尚书回返帝都之后果然遵守之前同原配夫人的约定,即使原配夫人膝下仅有一子,也始终不曾再度续娶。而甘肃的那位二夫人连同简家的骨肉,便那么一直流落在外。
虽然简尚书也不曾将事情做得太绝,不断派人送着银两安置那对母女的生活,可是身为男人,毕竟有很多大事要忙,尤其是新近入京,难免于政事之上多多关心希冀着树立功绩。于是,那些原定要源源不断送去甘肃的银两,便也在某些有心人的授意之下,时断时续,甚至到了最后干脆便阳奉阴违的断了所有供给。
直到八年以后,简尚书的原配夫人因病去世,而有心为简家继续开枝散叶的简尚书在连娶两房夫人皆无所出之时,这才终于想起了当年那个在自己落难时也曾经三媒六聘迎入简家的二夫人,以及当年那个不过五岁的女儿。
当简尚书想要赶赴甘肃迎接自己的夫人以及女儿之时,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家人早已经在初返帝都不久之后便已然同甘肃断绝了所有的往来,甚至断下了所有的银两供给,以致于此时想要寻访当年自己留在甘肃的二夫人时难上加难。
至此,当年那名胆大包天断了银两供给的奴才自然也就成为了如今的替罪羊,难逃一死。可是简尚书的寻女之路却也刚刚开始。”
往事,是他心中的隐痛4
“上天入地的这么好一番折腾之后,那位简小姐终于找到,除了容貌与当年的二夫人极为相仿之外,颈项之上也依然戴有当年出生之时简尚书亲手挂上去的银锁片。
身份得以确认之后,简家仆从便将当时已经十三岁的她迎回了帝都。见到了女儿之后,简尚书这才知道那位二夫人早已经在一年前因为操劳成疾,抑郁而终。
此刻,纵然是满心悔恨,不远千里将当年葬在甘肃的二夫人尸骨一路运回帝都葬入简家寝墓,却已经是斯人已逝,追悔莫及。
也正是因为心中埋下了当年对于二夫人的愧疚,所以简尚书连同原配夫人所出的简家大少爷,也就是此前你所曾经见过的简庆阳简将军,他们父子二人在对待她的时候便倍加呵护,倍加关爱。
而她,也是那般的不负众望,短短两年的时间当中,便从当年那么一个面黄肌瘦的落魄少女蜕变成为了一个举止高雅,亭亭玉立的大家闺秀,并且通晓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一时间简家有女才色双全,引得求亲之人车水马龙,络绎不绝。
而本王认识她,则是在那一年简尚书的生辰宴上。当时她一曲弦乐艳惊四座,绕梁未绝之时倩影已退,更是引得当时一众王孙胄私下里议论纷纷,倍添好奇。
本王当时嫌那厅中太过吵闹,一时兴起,便退下席来随性逛到了简府的后花园中。不想,却在那里正好同她相遇。
当时,她已经换下了之前大厅表演那时的一身红衣,改穿着一身淡雅素极的月白长裙。大片幽草之中,她那样茕茕孑立,形影相吊。本王当时年少气盛,自然满腹大丈夫情怀,于是无端端的便生出安慰之意。
走上前去,这才发现,就在方才还于大厅之中即兴歌舞,娱乐大众的她,居然在此刻满含热泪,眼藏悲怆。禁不住本王的一番追问,她才说出实情。”
被侮辱的烈女子
“原来每年得逢父亲的生日,同样也就是到了娘亲的忌日。
只因她生性孝顺,所以才从来不曾将实情对简尚书说起过。
也是因此,每年到了简尚书为了生日大兴歌舞之时,她便总会自己躲在一处悄然的祭拜自己那苦命的娘亲。
就在那时,本王不由便同她走的近了许多。许是当日已经一件钟情,亦许是之后的日久生情,本王便同她形影不离,互定终身。
随后,本王也才越加的了解到她心中的苦楚。
原来当年那位二夫人之所以会积劳成疾,抑郁而终,不过只是当年那个年幼的小女孩儿为了在父亲面前维护娘亲尊严所撒下的一个谎言。
当年简尚书离开甘肃之后,不日便断了银两的供给。
二夫人一个妇道人家,又带有年幼的女儿,一时生存无着,无计可施之下便又不得不重新投身青楼。
可那二夫人虽然外表柔弱,可性子却极为刚烈。认定了自己乃是从良之人,坚持不肯听从老鸨说辞重新接客,只是做些卖艺不卖身的活计。
即或是那二夫人如此洁身自好,可是毕竟身处之地乃是烟花之所,来往走动皆非善类……”
看到项文焕说至此处,突然便眉峰高耸,似心中无限唏嘘那般。
燕青鸢的心头也跟着不由的揪了起来,生怕自己即将从项文焕的口中听到的,会是一幕人间惨剧。
“唉……”
项文焕低低叹息一声,然后又捧着茶杯大大喝了口凉茶,这才重新拾起之前的话题继续说道,
“就在那一日,一名客人因为早就垂涎二夫人美色,硬是仗着当时醉酒为名将二夫人强行侮辱,而后更是撒下大把银两之后扬长而去。
当时深觉受辱的二夫人因为咽不下这口气,才活活气绝而亡,丢下了当时不过只有十二岁的舒眉。”
凄惨至极的人生
天哪!
燕青鸢瞪的双眼溜圆,胸肺之中涌动着一股股不可抑制的哀伤之感。
原来那个倨傲至此的简舒眉,竟然曾经有着这般悲惨的过往。
话说到此,才不过是交代了简舒眉的童年,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的要说。
于是项文焕深深的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此刻的心情,然后转向了燕青鸢继续说道,
“没有了二夫人的照顾,那青楼的老鸨居然对当时只不过十来岁的一个孩子动了歪心眼儿。毕竟当时的舒眉她,已经出落的青葱水嫩,而青楼之中正有很多的客人会对一些幼女特别感兴趣。
看穿了那老鸨的心思之后,幸亏当时一名二夫人的好姐妹可怜这个无依无靠的女孩儿,偷偷的拿了自己一些体己的银两帮着这个女孩儿逃出妓院。
否则,只怕后来寻找女儿的简尚书简大人便只能在青楼烟花之中后悔莫及了。
离开那青楼之所,当时的舒眉她也不过还是个孩子,又能有什么讨生活的法子呢?
想到自己自此将要无依无靠,却又偏偏生了一副好样貌,因为担心日后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于是舒眉她,她便自己动手打自己,用小拳头将自己的眼睛和脸蛋打肿,打出淤青,然后还要每日在身上脸上涂抹泥土。
之后便整日混入到一帮小乞丐之中,跟着四处奔波的讨要钱财以养活自己……”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回想有关于简舒眉的童年,可是说到此处,项文焕还是忍不住又是一阵唏嘘。
感慨无比的在心中心疼着当年那个坚强过活的小女孩儿,燕青鸢微微抬眼,能够清楚的看到,一片耀眼的金黄灿烂之中,项文焕那幽深仿若两口深井的眸子在此刻显得如此澄澈,如此清亮。
阳光耀眼中,闪动着星星点点的泪光。
许是因为注意到了燕青鸢偷瞄着自己的眼神,项文焕随即便垂下了眼睛,并且将自己的身子也向椅中缩去,将整个人都没入了暗影之中,叫人再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她能走进他的世界吗
听到项文焕说了这么许多,燕青鸢已经基本上可以了解简舒眉为什么会有那么强烈的想要做个人上人,成为母仪天下的最尊之人的梦想了。
毕竟童年之中曾经受过那么许多常人想都不敢想的苦楚,在苦尽甘来之后难免会害怕自己再一次的沦落到那般凄惨生活的地步,所以,她便要拼尽了浑身的力量来让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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