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妙!这猫儿的怪病加重了!金虔心里下了诊断书。
二人就直直立在一片混乱的琼玉阁内,仿若两尊雕塑一般。
金虔上下打量展昭,忧心忡忡。
展昭状似盯着打斗的丁、白二人,但眼角余光却总是时不时瞥向身侧的瘦弱身影,越看耳朵越红,越看温度越高,眼看就要蒸发之时,突然,展昭神色一动,不知想到了什么,满面红晕霎时退下,脚下凌乱旁移数步,距离金虔远了数尺,神情才算恢复了正常。
黑眸中却漫上一抹淡淡苦涩。
金虔眼中看得清楚,更是满头黑线、毫无头绪,挠着脑袋心中哀号:额的耶稣如来啊!这猫儿到底得的是什么怪病啊?!
琼玉阁内,一众寻欢客早已跑了个干净,仅剩一众姑娘和老鸨躲在各个角落里瞅着白玉堂和丁月华两尊瘟神瑟瑟发抖。
白玉堂和丁月华此时已经战完第一阶段,一个持剑,一个执扇,怒目而视,正站在在大厅中央中场休息。
只见白玉堂桃花眼泛狠,手中折扇呼啦啦扇个不停,但却是呼吸不乱,滴汗未湿。
反观那丁月华,同是一脸恨意,却是调吸紊乱,薄汗满面。
要知这丁月华虽然出身武林世家,自小研习武艺,轻功剑法在江湖上也算是数得上名号,可比起武艺卓绝的锦毛鼠,还是逊色了几分,何况在丁月华用剑、白玉堂却仅用折扇为兵器的情况下,一看便知二人武艺孰高孰低。
可叹好端端的一个杭州第一青楼,竟被折腾成修罗场一般杀气腾腾。
“唉——”
突然一声颇为无奈的叹息从背后传来。
金虔回头一看,只见一人摇头叹气走到展、金二人身旁,身着书生儒衫,容貌儒雅,肤如白玉,竟是颜查散。
“颜兄!”金虔惊诧。
怎么颜书生也在这?难道是和猫儿和白耗子一起来的?
不是查案吗?带着一个武功基础为零的书生作甚?
“金兄,多日不见,金兄可还安好?”颜查散朝金虔一抱拳。
好你个脑袋!没看见咱刚刚差点被猫儿的杀气秒杀吗?
“还好,还好……”金虔抖着脸皮回道。
颜查散瞅了一眼金虔,嘴角上勾,又望向展昭道:“展大人,虽说让白兄这么一闹,前来争花魁之人倒是都吓跑了,可若是再这么闹下去……”
再看展昭,自颜查散一出现,就恢复成了那个沉着镇静的御前四品护卫,轻轻颔首,迈步走向正在对峙的白、丁二人。
“呀!这个蓝衣俊公子要做什么?”
“小心啊,公子!”
一众青楼姑娘早就被白、丁二人的狠辣打斗吓破了胆,此时一见这俊朗温润的公子竟朝那两个煞星走过去,不禁惊呼道。
但看那蓝衣青年走到白衣公子身侧,沉声道:“白兄,适可而止。”
白玉堂环视一周,但见周遭一副破乱不堪好似台风过境的模样,摸摸鼻子,讪讪收起折扇,朝丁月华道:“今日就算便宜了你!”
丁月华气喘吁吁,脸色泛黑,锵一声收回宝剑:“我今日心情好,不屑与你一般见识!”说罢,又朝金虔呼道,“金兄弟,我们走!”
“诶?”突然被叫到名字的金虔顿时一惊,直觉反应瞄向展昭。
但见展昭俊脸霎时一沉,眸光如电射了丁月华一眼,黑眸再转,冰冷寒气在金虔四周呼呼腾起。
顶头上司的未来老婆固然不可以得罪,但在顶头上司本尊面前,任何裙带关系都要靠边站啊!
金虔立即脚下抹油,一溜烟跑到展昭身侧,立正站好,挤出笑脸道:“丁小姐,咱今日遇见几位故友,不便离去,何况丁氏双侠那边尚有误会,还是请丁小姐先回丁庄向二位兄长解释解释,待咱忙完这边,自会登门致歉。”
“故友?”丁月华眯着杏眸扫向展昭、白玉堂二人,“金兄交友也太不慎了吧!”
白玉堂上前一步,挡在金虔身前,瞅着丁月华勾起一个恶劣笑容:“小金子的事,还轮不着你管!”
丁月华脸色泛青,恶狠狠瞪了白玉堂一眼,又瞪向金虔:“当真不随我走?”
一股熟悉寒气吹过金虔发根,貌似提醒。
金虔忙不迭摇头。
丁月华盯着金虔片刻,眯了眯杏目,神色渐变,竟缓缓绽出一个清丽笑颜,清澈若朝露,纯净似白荷,看得众人皆是一怔。
只有金虔嗅出了一丝不祥预感。
但见丁月华款款向众人作揖道:“今日月华多有得罪,还望诸位海涵,月华先行告退。”说罢,转身娉婷走出大门。
白玉堂冲着丁月华背影不屑冷哼一声,扭头望向金虔,“小金子,你怎么和这丁家扯在一起?”
金虔垂头叹气,不得不又把刚刚说给展昭的一番情况说明又复述了一遍。
“哈哈哈,这下可热闹了!”白玉堂桃花眼弯弯,抚掌大笑道,“那丁大和丁二平日里将这妹子护的滴水不漏,想不到今日竟出了这等糗事,真是大快人心!”
颜查散看着白玉堂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疑惑道,“难道白兄与刚刚那位姑娘有仇?”
“仇可大着呢!”白玉堂剑眉一竖,恨恨道,“以前陷空岛与丁庄也算是世交,常常走动,可自从十年前结了仇,白某就发誓老死不相往来!”
“到底什么仇?”颜查散惊诧。
展昭、金虔同时望向颜书生。
很明显,刚刚白玉堂和丁月华对骂之时这位还在二层雅座躲清闲,并未听到来龙去脉。
白玉堂脸皮抽了抽,并未答话,显是无颜再说明一次。
“就是白五爷偷吃了丁小姐的点心,丁小姐便四处散播白五爷爱流鼻涕的谣言什么的……”金虔靠近颜查散,小声道。
“咳咳咳……”颜查散嘴角抽动,想笑又不敢笑,只能憋出一阵干咳。
白玉堂一脸窘色。
“四、四位大爷……”一个声音抖颤颤从外围传来。
只见一个四十岁上下,脸涂半寸胭脂水粉,一身层叠花绿嫣红,头顶扎着花里胡哨金光灿灿发钗的胖女人探头探脑站在四人身后,看模样打扮,应是琼玉阁的老鸨。
但见这老鸨两眼含泪,瞅着展昭等人好似看着地狱恶鬼一般,脸色惨白,哆哆嗦嗦道:“这、这打烂的桌椅碗盘……”
展昭、金虔、颜查散同时望向罪魁祸首。
只见白玉堂一挑眉,一副大爷做派:“如何?”
“没、没没没事!四位大爷走好,走好!”老鸨忙摆手尖叫道。
“走?”白玉堂啪的一下甩开折扇,“风流天下我一人”几个大字在辉煌灯光下分外抢眼,“白五爷今日来了就不想走了!”
老鸨几乎要哭出来,满脸的脂粉扑啦啦直往下掉,双腿不住打颤:“大、大爷,您、您到底想怎样?”
“怎样?”白玉堂倜傥一笑,手中折扇一指擂台上丝毫未被波及的红衣花魁,“让这位姑娘陪我们!”
展昭、颜查散对视一眼,目光交汇,意欲不明。
金虔一观察三人神情眼神,立即判断出这花魁与这采花案大有干系,当下立断加入白玉堂阵营。
“没错,让这位花魁陪我们哥几个喝几杯——”
话还未说完,就被展昭一记威风凛凛的冷眼吓得缩回去继续摆乌龟造型。
老鸨脸色大变,手里的帕子一个劲抹脑门的冷汗,“这、这这,大、大爷,这我我……”
“嗯?”白玉堂桃花眼一瞪,鼻子冷哼一声,威胁意味十足。
“妈妈,这位蓝衣公子乃是我的旧识,请几杯酒自是应该。”站在擂台上的花魁突然出声解了老鸨的围。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
白玉堂和颜查散不约而同望向展昭,一脸不可置信。
“真是人不可貌相,想不到这古板的猫儿居然在青楼里还有这等红颜知己?”白玉堂扇骨敲掌,一脸调侃。
颜查散则是一脸佩服:“展兄果然高人不露相!”
展昭顿时大窘:“莫要乱说,展某何时认识什么红颜……”
“展大人!”金虔突然出声,一脸惊讶望着展昭。
展昭黑烁眸子中划过一丝不知所措,可口中却是气势十足:“金虔,你敢胡言?!”
“那个,属下是说——展大人,那花魁好像真的是熟人!”金虔瞪着细眼道。
展昭一愣,这才细细打量了一番那红衣花魁。
只见那花魁轻移莲步,款款走到四人身前,躬身下拜,抬手将脸上的面纱拿下。
肤若莹脂,修眉联娟,眸含秋水,樱口芳泽,婷婷玉立,婀娜生姿,虽是身处青楼妓院之中,却宛若清水芙蓉一般,冰清玉洁。
“展大人,多日不见,冰姬有礼了。”
这下,饶是冷静自若的展昭也不由大吃一惊。
这琼玉阁的新进花魁,竟是在陈州助包大人擒住安乐侯的冰姬。
*
凭栏高楼,点点灯红,绿翠澜伤,坠粉飘香;
花艳帘影红,疏香醉红袖。
琼玉阁顶层,当红花魁冰姬闺阁之内,一张精巧红木圆桌四周环座展昭、金虔、白玉堂、颜查散,冰姬五人,桌上四凉四热八道精致菜肴,美酒玉杯、芳茶碗筷准备齐全。
冰姬玉手持玉壶,为展昭、白玉堂、颜查散三人一一斟满酒杯,朝正对面的展昭举杯敬道:“展大人,数月不见,招待不周,冰姬先干为敬,请!”
说罢,一饮而尽。
展昭举杯饮罢,放下酒杯问道:“冰姬姑娘不是在陈州,怎会又到了杭州?”
一抹苦笑漫上冰姬花容,教看到之人不禁心生悸动。
“冰姬一介烟花女子,何去何从多半是无可奈何身不由己之举……”
众人面色皆有些黯然。
“好了,不说这些扫兴之事。”冰姬一展容颜,目光转向白玉堂问道:“不知这位是?”
“在下白玉堂。”白玉堂抱拳,倜傥一笑。
“公子可是江湖人称锦毛鼠的白玉堂白五爷?”冰姬美眸睁大,奇道。
“冰姬姑娘竟也知道白某的名号?”白玉堂打开折扇,潇洒扇了两下,好有意无意瞥了展昭一眼,得意之色尽显脸上。
冰姬微微一笑,霎时间,满室郁香。
“五鼠侠义名满天下,锦毛鼠美名更是路人皆知,冰姬今日有幸能见到传说里的侠客,实乃三生有幸,请白五爷赏脸受冰姬这一杯。”
“哪里,冰姬姑娘客气了!”
白玉堂与冰姬碰杯,二人分别饮下。
“不知这位公子是?”冰姬又望向颜查散。
“在下颜查散。”颜查散作揖,淡然笑道,“无名小卒,不足挂齿。”
“颜公子此言差矣。”冰姬端起酒杯,温声软语道,“公子一表人才,气质高雅,一身书香清华之气,必是饱读诗书满腹经纶之才,想必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冰姬姑娘过奖!”颜查散端杯与冰姬碰过饮下。
三人都碰过杯,唯独金虔被晾在一边,使得金虔好不自在,暗地揣测道:难道是咱长的太过大众脸,所以冰姬干脆把咱忘了?
得儿,咱还是甭等了,赶紧毛遂自荐吧,省的过一会连菜都没得吃了。
想到这,金虔忙端起酒杯,往前凑去:“冰姬姑娘可还记得咱,咱是开封府的金虔啊!”
可酒杯刚前进了半尺,就一左一右被二人拦下。
“不可饮酒!”展昭冷声。
“小金子,你年纪不大,怎的还是个酒鬼托生不成?”白玉堂瞪着桃花眼。
“金兄,你年纪尚幼,还是莫要饮酒为好。”颜查散帮腔。
咱已经成年很久了好不好!
金虔真想吼一句,可话到嘴边又不得不咽了回去。
“说得是、说得是……”悻悻端回酒杯,金虔垂头坐在一旁。
冰姬望了望三人,掩口轻笑,起身提起茶壶走到金虔身侧为金虔前面的茶杯添满茶水:“金捕快还是喝茶的好。”
“咱已经升为校尉了……”金虔一边嘀嘀咕咕,一边心不在焉喝茶,不小心溅出几滴在脸上。
金虔随手一抹,不料竟碰到了一块丝绢帕子上。
“怎么这么不小心?”冰姬拿着丝帕轻轻替金虔擦干水渍,眼中秋水盈盈,荡荡涟漪,神情间竟是十分的……宠溺!
金虔僵硬了。
白玉堂愣住了。
颜查散惊呆了。
而展昭,却是一抬手将冰姬手臂隔开,语凝冰魄:“无须劳烦冰姬姑娘!”
冰姬一愣,这才发觉自己有些失态,花容略显尴尬,忙走回座位落座,望了一眼神色各异的众人,又看向僵直的金虔,淡淡忧伤涌上秋水美眸,低声道:“冰姬有一位自小失散的胞弟,若是还生还在世,年纪应与金虔兄弟差不多,冰姬见到金虔兄弟,就好像见到自己的弟弟一般,所以一时恍惚……若有失礼之处,还望诸位莫怪。”
“原来是这样。”颜查散轻叹一口气,一脸同情。
白玉堂缓下神情,干笑两声:“我还当是小金子最近桃花太旺呢!”
金虔大松一口气,拍了拍胸口,偷眼瞄向旁边的展昭。
“毛毛躁躁!”展昭瞥了一眼金虔,不悦道。
金虔立即端坐如钟。
冰姬望着金虔,微微摇头,一抹笑意染上容颜,又盈盈望向展昭问道:“杭州距汴京何止千里,展大人为何会来此地?”
展昭微微垂眸片刻,抬眼看了一眼身侧的白、颜二人,顿了顿,道:“冰姬姑娘智勇双全,在陈州之时,若不是冰姬姑娘挺身而出,里应外合,那安乐侯庞昱怕是无法伏法。此次杭州之案,展某以为——”
“猫儿,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白玉堂摇着扇子一副甩手掌柜模样。
“既然冰姬姑娘如此智勇,此次不妨再请冰姬姑娘帮个忙!”颜查散点头。
“展大人,这是?”冰姬一脸疑惑。
金虔也是一头雾水,暗道:听这三人的意思,这次又要找冰姬卧底?到底是什么案子啊?
要猫儿亲自来一趟还不够,还带着小白鼠,携着颜书生,文武双全,难道是什么了不得的大案?
立功的大好良机啊啊!
想到这,金虔顿时来了精神,两只耳朵高高竖起,就等着听展昭的案情叙述。
“半月前,开封府接到杭州府急报,称杭州城内采花飞贼横行,请开封府调遣人手前来相助,故包大人命展昭前来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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