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我知道你们当下人的,被告诫不可随意口舌,说人是非,不过,现在是我命令你说的。你无需隐瞒,也不必避讳,如实道来即可。”
“回大少奶奶的话,奴婢虽与绿裳在一个府里,可先前侍候的并不是一个主子,奴婢侍候的是老祖宗,绿裳侍候的是太夫人,大少爷定亲之后,迎亲的时候才将我们两人调了过来,并改了新名字。”
“哦,是这样呀。”枯蝶原本还要继续说下去,突然觉得身下的牛车速度快了起来,而且还扭动起来。让车内的三人也东倒西歪起来。
“怎么回事?”
“大少奶奶,您一定要坐好,这牛疯了。”
枯蝶被撞来撞去,根本坐不稳,忙撩开帘子向外看去,这一看,才发现,这牛是真的疯了一样,四处乱撞,而现在走的是一条两边都有人家的路,其中还有几个十来岁的小孩子在门边玩耍。每个身上都披着一片大红锦缎,在不远处用力的晃来晃去。
难怪,这牛要发疯,这分明是在无意识的斗牛吗?牛见了晃动的红颜色不发疯才怪。
可几个小孩子还玩的兴高采烈,全然不知,危险正要向他们罩来。
011,当机立断
这街道并不宽敞,两边都是住户,还有几个玩的兴高采烈的孩子,裴奕涵见状,只好飞身下马,打算想办法去制服这头发疯的牛。
牛车随着躁动不安的牛,忽快忽慢,忽东忽西,牛根本就不把挡在前面的裴奕涵放在眼里,而裴奕涵忧心车中的人,也不敢彻底的激怒了那牛,一时之间,众人束手无策。
枯蝶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这头牛有多危险,但她更知道,根源是在几个孩子手中抖来抖去的红布,如果不把这些红布从牛的视线中消失,就算制服了这一头牛,后面还有几辆牛车,几头牛,如果所有的牛都骚动起来,那发生意外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于是,她顾不上东倒西歪的自己,掀起牛车侧边的小窗帘大声喊道:“孩子,红布。让他们把红布扔掉。”希望裴奕涵明白她的意思。
原本正准备跟牛搏斗的裴奕涵闻言,愣了一下,这牛则趁势向那几个孩子奔去。裴奕涵一时之间,陷入了两难选择,要是去拦牛,势必顾不上救几个孩子,可是去救孩子,牛车里的新娘子则会有危险。
不仅如此,后面的几头牛受到了影响,这时也发了疯,
现场一阵骚乱,几个护卫先前并有留意,这时,也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应对。如果只是对付几头牛,他们还不至于太无能,问题是牛车里有人,这个时候,牛车停不下来,又不能让她们跳下来,顾忌到这个,反而束手束脚。
几个孩子则愣了,有的手中还拿着那红布,惊诧地看着这一切。有的看牛发疯了,向自己冲来,慌乱地四处躲藏,这样一来,他们手中的红布更是激起了牛的狂性。
枯蝶坐的牛车的这头牛纯粹发狂了,马车随时都有翻车的危险,她自己凭借经验可能会脱险,可是两个丫头,这时已经吓的花容失色,为了救她们,她必须做点什么。
眼看牛就要踩在了一块拿红布的男孩身上,裴奕涵别无选择,只好先去救那个孩子,而枯蝶则在这时,突然从牛车翻身而出,一个前滚翻,竟落在了这只牛的身上。
牛发现自己身上有了人,更加地骚动起来,扭动起来,蝴蝶尽量调整自己的坐姿,不让这牛把自己摔下去,然后冲着裴奕涵大喊道:“红布,将所有的红布藏起来,牛就没事了。”
只是场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此时的表现惊呆了,根本反应不过来她所说的话,只看到她纤细的身子在牛身上翻滚,裴奕涵将那孩子放在安全地带,就要飞身上前。
枯蝶知道自己现在的体力有限,而且,她身上是红色的嫁衣,这么晃来晃去,让后面几头牛都像这头牛冲来,不宜持久地与牛纠缠,当下毫不迟疑地从怀中取出裴奕涵送的匕首,心中一狠,当机立断,将所有的力道倾注在手端,将它刺入牛的心脏之中。
那牛由于疼痛,更加暴躁,而枯蝶则更加重了力气,那牛终于毙命,扑通一下,摔倒在地。四周一片寂静。
由于这一击,使尽了枯蝶的力气,她趴在牛背上喘气,由于她刺入的部位很有选择性,那牛头上的血并没有射出来,要不然污了这红色的嫁衣那就不好了。
柔弱的大少奶奶将一头牛给杀掉了,这是所有裴府的随行人员心中的想法,就连叶家陪嫁来的人也惊呆了,自家小姐何时有这样的能耐了。当下左右人的眼珠子都掉了一地。绿裳等几个丫鬟本来要冲上来看枯蝶的情况,但都像使了定身法一般,迈不开脚步来。而心中发虚的赵妈妈和随行中某几个人脸色都发白了。
枯蝶趴在死牛身上不动,一来是这身子虚弱,力气不够,另外是因为,她穿的是红衣,如果晃动起来,难保后面的几只牛继续发疯,必须先稳定下几只牛的情绪来,等牛的情绪稳定下来,即使她穿的红衣也没关系,因为牛本来就是色盲,只有对晃动的红颜色有感觉,静止的则没关系。
感觉面前有阴影笼罩下来,一抬头,就看到了裴奕涵那被冰块还冷的脸,看的出,他是在生气,他生哪门子的气?
现在怎么办?所有的人都等待着裴奕涵的反应,结果,让大家再一次眼珠子掉满地的则是枯蝶的反应,她刷一下从死牛身上一跃,然后扑到面前男人的怀中,抱住裴奕涵的腰柔声柔气地道:“夫君,刚才人家好害怕,就等着你来救我呢!呜呜!”说完,还装模作样地挤出几点眼泪,配上呜呜的呜咽声,让周围的人一阵无语。
这大少奶奶真的是害怕吗?怎么看着倒像撒娇呀!而他们冰块一样的大少爷竟然竟然伸出手将新娘子揽在怀中,轻声安慰道。
安慰的话语别人听不到,但让枯蝶假哭的嘴唇忍不住抽搐,因为他说:“乖,乖乖的,没事了。”什么叫乖乖的,怎么觉得像幼儿园的阿姨哄小朋友似的。
等裴奕涵安慰完了,才发现刚才心中的怒气竟然消解了大半,天知道,她在牛身上随时都会被摔下来,让牛踩死时,他的心整个都提起来了,这女子还真是胆大包天。可她那干净利落的杀牛手法,绝不像一个生手所为,一个闺阁中的千金小姐怎么会懂得这些,他心中的疑惑更深,甚至对她的身份产生了怀疑,如果不是事先确实见过她的画像,他都会认为面前的女子是假冒的了。
那晚她的反应本就匪夷所思,只是当时并没有多家怀疑,如今却不得不多想了,他低头望着怀中人的脸,由于刚才的运动,她的脸上绯红,眉角还有细汗,看的出这张脸并没有被易容,但他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
对上裴奕涵有些审视的表情,枯蝶坦然无畏地看着他,随后,不知想起了什么,又娇羞地垂下了头,心中则明白,这人对她的身份可能产生了怀疑,但那又怎样,如果她说谎,没过最新型的测谎仪都测不出破绽来,现在叶如蝶就是她,她就是叶如蝶,她怕什么,她可以编出一千个理由将任何事情合理化,这就是当间谍的本事。消除疑心是他们最拿手的,否则,怎么进行自己的任务。
不过让事情更好玩一些,她并不打算在现在找理由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裴奕涵对她来说,也不过是个陌生人,目前她还不想太在乎他,所以,就没有解释的必要,他爱怀疑就怀疑去,反正可能永远也找不到答案,她之所以愿意当这个新娘子,只是想知道谁想要她的命?
由于引发这次疯牛事故的是那几个孩子手中的红布,裴府的护卫们早就把几个孩子提到了他们面前,几个孩子看着高大的裴奕涵冰冷的表情,跪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甚至有一个还尿裤子了。
枯蝶可不想这几个孩子没被牛踩死,却被裴奕涵吓出个好歹来,她伸长手用手指捏了一下裴奕涵的两颊,“夫君,对着小孩子,要面带微笑,明白吗?”
然后根本不看裴奕涵的反应,从他怀中离开,面上摆出狼外婆最标准最亲切的笑容弯下腰去,“小弟弟,你们知道刚才那几只牛为什么突然发疯了吗?”
裴奕涵面皮抽了抽,思维有一刻的僵硬,这女子,这女子,看到周围的人都盯着他的眼神,想到刚才那一幕,这发火好像有些大题小做,但不发火,被一个女子当众动手动脚,这,这,总之,纠结了半天,终究还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并且以更冰冷的表情扫过那些等着看好戏的下人。
原来,这世上还有人敢在大少爷脸上动土呀,那些向来畏惧裴奕涵的下人们,当下对这位心少奶奶的敬仰如黄河之水,一发不可收拾。
012,杀气警告
几个孩子对上枯蝶有些亲切,有某种魔力的表情,不再那么害怕了,都摇了摇头。
“嗯,姐姐知道你们一定都不知道,可下一次,千万别这样了,这牛呀,要是见到晃动的红布,它就会发起疯来,你们可要记着了,下次,千万不要这样了,知道了吗?”
“我们知道了,对不起,姐姐,让你们受惊了。”其中一个年龄稍微大点,穿着整齐的孩子开口道,看起来多少是受了一些教育的,此时,看到枯蝶和蔼,亲切的表情情绪没有那么紧张了,开口道。
“嗯,都是乖孩子,那么,你告诉姐姐,是谁给你们的红布让你们玩的?”
“姐姐,您怎么知道这红布是别人给我们的?”裴奕涵闻言,脸色更冷,难道今天这事也不是意外?
“姐姐猜的,你们说姐姐聪明不聪明,那人是不是还说,你们拿着红布在这街道上玩一会,不但会买糖酥饼给你们,还会给你们买好多好多好吃的。”
“姐姐,你是仙女吗,怎么什么都知道?”这几个孩子现在已经不发抖了,而且还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枯蝶。
枯蝶的脸上虽然带着笑,可心中却在暗咒,那些该死的,要杀她,就冲着她来好了,干嘛将这些无辜的小孩子都给牵扯进来,这些孩子看衣着打扮都是百姓家的孩子,如果牛车发疯后,出现了什么意外,这些小孩子自然是脱不了责任的,甚至他们的家人都会受到连累,从看到孩子们手中晃动的红布起,她心中就有了这个猜想。
百姓家的孩子,家境大都不太好,家里人怎么会任凭他们手中拿着十分崭新的红布玩耍呢?他们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呢?仅凭这一点,她就知道事出蹊跷,更何况,接二连三的意外,让她心中早就有了提防。
“仙女姐姐也不是什么都知道,比如姐姐就不知道那个人是长什么样的?”
“姐姐,那个叔叔也是好人,我们答应过他不能随便将他的事情告诉别人的。”
“哦,那个叔叔还做了什么?”
“二黑的娘病了,没有钱看大夫,那个叔叔给了二黑一大包银子,说有了银子,二黑的娘亲病就会好起来的。”
“哦,听起来,他真还是个热心肠的好人,那他给你们红布又是为了什么呢?”看来,自己的对手还不是一般的狡猾呀!竟然,如此利用几个孩子。
“那个叔叔说,他的新娘子病了,庙里的和尚说,只要让几个小孩子拿着红布在街上玩耍两个时辰,新娘子的病就会好了,所以,才求我们几个帮忙。”
“傻孩子,你们被骗了,姐姐听说,要给新娘子祈福,必须是自己家的小孩子才有效,可你们与那位叔叔非亲非故,你们祈福是根本没有效用的,姐姐也是新娘子,最懂得这个了。”枯蝶时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这些善良的孩子,被别有用心的人给骗了,她有必要提醒他们。
“这怎么会呢?我不相信。”另一个孩子大喊起来,脸色的确比较黑。
“二黑弟弟,虽然那叔叔对你有恩,可他特意拿了红布让你们这么做,就是为了害姐姐的牛发疯,然后把姐姐活活地摔死,所以,看一个人绝对不能看一面,你们明白了吗?”
事情问到这里已经清楚了,这几个小孩子也是被利用的,那人既然设了这样的计策,自然把所有的后果都想到了,如今事发,他恐怕早就离开了,到了下一个地方,换一种装束,谁也找不出他来。所以呀,还真不能小看古代人的脑子。
要是每个新娘都遇到过类似的情况,难怪这裴奕涵克妻了。
只是,到底是谁不想看到他娶妻生子呢?
裴奕涵看着枯蝶三言两语就将事情问的清清楚楚了,这女子到底还有多少面目呢?此时,对着几个孩子,没有怒气,那么,亲切而美丽,不像他见过的任何一个闺阁小姐。这样的女子,真的能成为他的妻吗?他心中突然有了一丝不确定。
在战场上,他是叱咤风云的大将军,可是对女人的心思,他从来都看不透。
根据几个孩子描述出来的形象,跟客栈失火后,三总管查出的那人的身高有几分相似,只是这次那人脸上没有戴斗笠,不过几个孩子的描述能力的确有限,最后,还是那个叫二黑的孩子提供了一条比较有用的线索,那人的右手手腕处长着一个肉疙瘩。
几个孩子既然是被利用的,出发点也不是为了害人,裴奕涵也没有多加追究,反而是将自己带的珍贵药材留了一些给二黑的娘,这件事让枯蝶对他又多了一层认识,原来这个外表上看起来,冷冷酷酷的人其实心肠也并非那么冷漠,也不像一般的世家子弟,根本不把普通人的性命放在眼里。
有了牛车发疯事件,枯蝶的那辆牛车变成了马车,这时的马车不像我们后世在电视剧中所看到的那种,人坐在车辕上驾车,而是驭手徒步行在马车的一边,也不是四轮的,只是两轮的。甚至谈不上有多么宽敞。
先前,牛发疯的时候,枯蝶的身子跃了出去,里面两个丫鬟反应不及,都去拉她,误认为她跌了出去,结果枯蝶没事,红裳碰到了头部,头上一个大包,接下来的行程,红裳到后面的车上养伤了,换绿裳与她以及晚照坐在了一起。
马车开始发动之后,绿裳一直有些坐立不安,看着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要说就说吧。”枯蝶从上马车之后,又开始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