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不是写给我的,四爷准是弄错了……”
“啪”“啪”“啪”我鼓起掌来,眼睛里闪着精光,“狡辩,接着狡辩!你说说你们这些有魅力的人,放着人家的一片真心视若无睹,还巴巴的想着别人,这不是打击我们这些无人欣赏的孤家寡人吗?”
她指着我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半晌才灵光乍现,“你还孤家寡人?把我调到这儿来,你是找谁帮的忙,十四阿哥吧?你可别告诉我你们俩没有交情,说出去鬼都不信!”
我理直气壮,“鬼爱信不信?跟我没关系。我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她还不依不饶,“只怕是十四爷不这样想吧!”
我还就不信了,“子非十四爷,安知十四爷所想?”
她接过,“子非我,安知我不知十四爷所想!”
“你知道?你不是没读过别的书吗?怎么知道《庄子》里的话?”原句是“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 出自《庄子·秋水》‘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之上’。
她有些生气,说着上来呵我的痒“你也太小瞧人了!没看过,还没听过吗?”
没办法,我只好陪着笑脸向她求饶,“好好好,算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中秋夜宴
终于到了中秋节,整个皇宫里热闹非凡,我和蕴秀也在长春宫里忙碌着,终于熬到了晚上,宫中举行晚宴,所有的皇亲国戚都要参加,会一直持续到天亮,这可是个看戏的好机会,我怎么能错过呢?可惜我和蕴秀的冈位正好错开,我值前半夜,她值后半夜,只能在交班时说几句话。
等这些皇亲国戚们纷纷入了座,我就在惠妃身后站定,观察着每一桌的动向,在宫里一年到头也就这点乐子了,所以每个人都很兴奋,太后领着后宫女眷拜月完毕,晚宴才正式开始,望着一碟碟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山珍海味,我才明白这世上最可怜的职业是餐厅的服务员,别人坐着你站着,别人吃着你看着。
眼神不自觉地望向十三阿哥那一桌,他正与旁边的十四阿哥喝酒,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的酣畅淋漓,对面的四阿哥看着他的两个弟弟直摇头。十三爷身边坐着一个美丽的少妇,她容光焕发,美丽动人,着一身粉红的宫装,正巧笑嫣然地逗弄着旁边奶娘怀里的小女孩,浑身散发着母性的光辉,小女孩伊伊呀呀的,两只小胳膊止不住的乱挥,仿佛要抓住什么东西。现在的年份还早,兆佳氏还没过门,这应该就是十三爷的侧福晋瓜尔佳氏了。
这么和美的画面,为什么我看着却觉得心里涩涩的?是因为我受了宋璟媛的影响,喜欢十三阿哥吗?可我喜欢的是小说里的十三阿哥,难道我把这种情感,转移到现实中的他身上了?但现实中的他,会和小说中的一样吗?
小说中的十三爷,侠肝义胆,性格桀骜,义薄云天,而且专情。嫡福晋兆佳氏为他生了五子二女,还记得当年我跟宋璟媛开玩笑:这十三爷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还让他心爱的女人饱受生产之苦。不过兆佳氏也是心甘情愿的吧!这古时有权有势的男人有哪一个是专情的呢?他这样的人真是难能可贵!
十四阿哥的目光时不时的向这边瞥来,我只装作没看见。其实蕴秀说的很对,十四阿哥的想法,我其实看得出来,可却藏在心里不愿意说出口,是小说中的情节影响了我,十四爷的一生曲曲折折,他有过最高的荣宠,成为战功赫赫的“大将军王”,讨伐策旺阿拉布坦,如同天子出征,受万民敬仰。雍正继位后,却又从云端跌到了谷底,被关在景陵整整十三年,直到乾隆继位时才被放出。我害怕看见现在的阳光少年一步步意志消沉的样子,也许我会怨恨他、埋怨他,爱会一点点消磨殆尽。如果是那样,我宁愿彼此的记忆中都是当初最美好的样子。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轻轻吟出纳兰容若的诗词,仿佛也给自己添上了淡淡的哀伤。十四爷才华横溢,年轻有为,又生在帝王之家,这一生注定是荣华富贵、繁花著锦的,可他偏偏有那么多和他一样有才华的兄弟,皇位又仅此一个,免不了会争得头破血流、兄弟相残。若是把康熙的皇子们平分到大清朝的各个年代,那近代中国也许就不会经历那么多的苦难了。
突然想起了蕴秀的事,往八阿哥那一桌看去,八阿哥被九阿哥十阿哥灌酒灌得面色微红,略带醉意,旁边的八福晋忙着跟九福晋说话,不知说到了什么地方,两人用帕子掩着嘴轻笑。八福晋的容貌是各位福晋里最出挑的,家世又显赫,是安亲王岳乐的外孙女,从小在宫中长大,养尊处优,与八阿哥也算自小相识、青梅竹马。说句实话,比蕴秀的条件好了不知多少倍,我不知道八阿哥是否喜欢八福晋,也不知道八阿哥不娶妾是否是畏惧悍妻,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娶了八福晋对八阿哥好处绝不是一星半点,就算八阿哥最终能喜欢上蕴秀,他能不考虑八福晋的感受而把蕴秀娶进府里吗?我又一次茫然了,这样帮蕴秀到底是对还是错,跟着八阿哥蕴秀能得到幸福吗?我是否应该劝她就此放手呢?
不知不觉的这前半夜就过去了,远远地看到蕴秀的身影,我冲她苦笑了一下,就转身往回走。御花园里空荡荡的,没几个人来往,看见假山后有一片竹林,甚是僻静,就是光天白日的都很难被人发现,皇宫的治安极好,我就大着胆子走了进去,竹林中央有一片空地,空地上放着一把琴,不知是谁与我有缘也发现了这么个躲清闲的好地方,既然他白白把一架好琴放在这,我就不与他客气了,走上前去坐在琴凳上,信手弹起了《水调歌头》,轻轻唱了起来,“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一曲歌罢,竟是自己被自己陶醉了,抬头仰望月亮,思绪万千,那吴刚还在不停地伐桂树吗?那嫦娥说不定正抱着玉兔在广寒宫里边吃着月饼,边思念着后羿呢?
不禁有种想尖叫的冲动,在这深宫里,说个话都得看人脸色,快压抑死了,趁着现在没人,再不发泄更待何时?“啊——”喊过之后,刚才心中的积攒的阴霾仿佛都消散了,一下子轻松了许多。一时间竹叶翕动,沙沙作响,看来我的声波还挺有威力。
一个声音从我来的方向传入耳中,“‘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这诗竟像是专为你写的?倒是可怜了我的一把琴,平常清静惯了的,如今却要忍受你这么个怪人?”
这声音把我吓了一跳,忽的一下从琴凳上站起来,强大的惯性弄翻了凳子,我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以后再也不能存有侥幸心理,我这才破了一次戒,就被人给发现了。十三阿哥的身影从不远处冒了出来,见是他,我就不再害怕了,反而嘟起嘴来,埋怨道:“我还以为来的是王熙凤呢?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
他伸出手把我拉了起来,一脸不解的问我:“王熙凤?是何许人也?”
“这么有名的《红楼梦》,您居然没看过!”我瞪大了眼睛鄙视的看着他。
他却一脸无辜,样子像极了受了老师冤枉的小学生,我这才想起来,现在这个年份,连曹雪芹他爹都没出生呢?又哪来的《红楼梦》呢?
“没什么?我在家随便看的一本杂书而已。”可怜的《红楼梦》,那可是四大名著啊,却被我说成了杂书,曹雪芹会不会提前从娘胎里蹦出来暴揍我一顿?
他把手拿到我面前晃晃,“想什么呢?”
我摇了摇头,“早听说十三阿哥精通音律,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听您奏上一曲?”
“那我就献丑了!”他从腰间解下一只玉箫,抵在嘴边。
我小声嘟囔一句,“虚伪!”
他挑了挑眉毛,瞪了我一眼,我吐吐舌头,还是被他听到了。
《水调歌头》的旋律萦绕在耳畔,我惊讶于他记谱的能力,居然只听了一遍就能一音不差,我情不自禁的走到琴边,扶起凳子,和着他的速度弹了起来,霎时间,琴声清脆,箫声悠扬,琴箫和鸣,我一想,还挺浪漫的!
指尖在琴弦间跳跃着舞动出串串音符,轻柔的月光倾泻在他的身上,模糊了他脸部的轮廓,仿佛长身玉立的翩翩浊世佳公子,不染凡尘。心跳也随之快了节拍,一种抑制不住的激动从胸口蔓延,手指也在微微颤抖着,差点弹错了音。
还没等我弹错,他先停了下来,箫声戛然而止,扣人心弦,留下我的琴声独奏,略显单薄。
“怎么先停了?”我有些不满,还没有从刚才的欣赏中回过味来。
“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东西?”
“缺了什么?掌声?还是美酒?”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失落,还是他觉得我天资愚钝,没有那个能力可跟他合奏,拖累了他。
“你的歌声呢?如此一来岂不锦上添花?”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原来他指这个,买什么关子,害得我胡思乱想。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琴声、箫声、歌声、风吹竹叶的沙沙声,我们二人的笑声,不绝于耳,响彻云霄。
纷乱纠结
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居然躺在在床上,揉揉太阳穴,捋一下纷乱的思绪,我昨天不是和十三阿哥在树林里吗?是怎么回来的?望向一旁的蕴秀,她一个劲儿的对我傻笑。
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十三阿哥不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吧?我瞧瞧自己的衣裳,还是昨天的装束,整整齐齐,不禁松了口气。
“昨天十三阿哥把你抱回来的,你睡着了。”她的目光中透着一丝狡黠。
脸烧了起来,我咳嗽了一下,想掩饰刚才的尴尬,赶紧岔开话题,“你的书读得怎么样?”
“都读过了,从前不懂得,现在才发现原来一生可以这样活过。”她说的深奥,我一时没转过弯来。“怎样活?”
“高兴时‘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悲伤时,‘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孤单时可以‘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愁苦时,‘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说得好,小生佩服!没想到你才读了几本时就有如此感想,天下读书人都得羞愧的悬梁自尽了。”语气一转,“但是,单我佩服可不顶用,你得让八阿哥佩服你,继而欣赏你,继而爱慕你……”
“呸!你别总替我想那些有的没的,有这功夫,你都可以把自己嫁三回了!”蕴秀可算是抓着了我的一点把柄,拿捏着不撒手。
下意识的拿八阿哥当了垫背,“你还说呢,当初望着八阿哥背影发了半天呆的人可不是我吧?”
她故意装作没听到,“十三阿哥家里只有一个侧福晋瓜尔佳氏,给十三阿哥生了长女,你若是嫁过去,十三阿哥定是亏不了你,我看他昨天抱你回来时,动作极轻,生怕吵醒了你,他一个天潢贵胄,却对你呵护备至,难道不是对你有意?”
我的心不由自主的狂跳着,但我仍是嘴硬,“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谁知道你不是凭空说来取笑我的?就算是实话,那是他心肠好,不忍扰了我的清梦,怎么就对我有意了?”嘴上虽是这样说着,心里却十分希望她说的是真的,不知什么时候我成了个表里不一的人。
她两手托着腮,一脸疑问,“信不信由你!我这忠言也不逆耳啊,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
“受不了你,我出去走走!”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前几天还是我取笑她和八阿哥,今天就调了个个儿,什么叫虎落平阳被犬欺,我今天算是领会到了。
出了长春宫,就总想往御花园里跑,此时正是八月,桂花还在飘香,忽的想起一首写桂花的词,便吟了出来,可词句太多,后面忘了一部分,就断章取义的应个景儿,学学文人墨客附庸风雅,回去再查个清楚,“幽芳不为春光发,直待秋风,直待秋风,香比余花分外浓。步摇金翠人如玉,吹动珑璁,吹动珑璁,恰似瑶台月下逢……”不禁摇了摇头,后面实在是记不清了。
“枝头万点妆金蕊,十里清香,十里清香,介引幽人雅思长。 玉壶贮水花难老,净几明窗,净几明窗,褪下残英簌簌黄。”听着这剩下的词念完,十四阿哥已在眼前了,我向他略一俯身,道了声“十四阿哥吉祥!”,这是在蕴秀调到长春宫后,第一次和他单独见面。
他笑得灿烂,“我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你该怎么谢我呢?”
此时的十四阿哥像个小孩子一般天真无邪,我也不同他客气了,便开玩笑道:“咱俩谁跟谁啊,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别跟我谈‘谢’,谈‘谢’就俗了!”
他却突然正色道:“我只希望你是我的!”
我心一颤,他竟俯身吻住了我,舌尖笨拙地勾画着我的唇线,我霎时感到一阵酥麻,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变得不知所措起来,下意识的咬紧牙关,伸出手去推搡他。怎奈何他的力气大过我,就算我使出吃奶的劲儿,他也巍然不动,眼看着我就要坚持不住,抵挡不了他的攻城掠池。脑海里不知为何浮现出十三阿哥那晚的音容笑貌,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他在月光下专注地吹箫,奏出婉转悠扬的一曲《水调歌头》,仿佛又燃起了熊熊斗志,不知从哪借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他,他猝不及防,摔了一个趔趄。
不敢再去看他,转身飞快的跑开,泪水奔涌而出,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连个做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