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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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野流星-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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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华冷笑道:“走路你也要管,未免欺人太甚了吧!”

宋腾霄喝道:“少说废话,你跑到这里,到底是要干什么?快说!”

杨华道:“好呀,我还没有见过这样横蛮的人,你不客气,我也不是好欺负!是不是想要打架?来吧!”

宋腾霄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说道:“你这小子,跑到这里来找人打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跟我走吧!”身形一掠,已是截住杨华的去路,一抓向他抓下。吕思美忙道:“说不定是个傻小子,大哥,你可别下重手伤他。”

宋腾霄道:“我理会得。”说话之间,五指如钩,已是堪堪抓到了杨华肩头的琵琶骨,试看他是否懂得武功。杨华冷笑道:“你给我抓痒吗?”倏地沉肩缩肘,避招进招,点向宋腾霄脉门。

宋腾霄做梦也想不到,这个看来有点傻里傻气的乡下少年,身手竟是如此矫捷,连忙缩掌变招,以近身缠斗的小擒拿手法,反抓杨华虎口。杨华横掌如刀,顺势就劈下来。这一招有个名堂,叫做“横云断峰”,是硬碰硬接的打法。

双掌相交,只听得蓬的一声,宋腾霄连退三步,杨华却只不过是身形一晃。论功力本来是宋腾霄高出杨华,只因他做梦也想不到杨华能有如此本领,出手之时,仅仅用了两分力气,还怕伤了杨华。哪知道就吃了大亏,要不是杨华也没存心伤他,恐怕他的腕骨也要给杨华劈断。

吕思美大吃一惊,叫道:“大哥,你没事吧?这人的确可疑,你用不着手下留情了。”

宋腾霄道:“这还用说,这小子十九是清廷鹰爪。你放心,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我还会对付不了吗?”

他吃了大亏,下手果然再不留清,说话之间,掌劈指戳,已是接连向杨华攻了十六八招。

杨华以指代剑,以掌作刀,或刺或抹,或劈或按,招数奇幻无比,宋腾霄是个武学的大行家,摸不透他的路数,不由得暗暗惊奇。双方对抢攻势,杨华丝毫也没吃亏。

杨华避实就虚,不与宋腾霄硬拼掌力,宋腾霄自忖,自己分明可以胜得了这个少年的,却是给他弄得无可奈何,不由得渐渐心情暴躁。

转眼过了六七十招,宋腾霄心里想道:“我若是连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都打不过,岂不教人笑话?”要知宋腾霄一向心高气傲,虽然此地没有“外人”,旁观的只有自己的妻子,他将近百招,仍然未能取胜,也是引以为羞。情急之下,忽用险招。

宋腾霄双掌如飞,倏地滚所而进。这一招也有个名字,叫做“三环套月”,招里套招,式中套式,逼得杨华非得硬接不可。

但武学之道,偏攻偏守,都是有利必有弊的。宋腾霄自以为是以己之长攻敌之短,却不料也就着了杨华的道儿。

只听得“蓬”的一掌,这一次是杨华连退了三步了,但宋腾霄虽然站在原地,却是忽然膝盖一麻,身子向前倾仆。幸而他动作得快,手肘支地,立即反弹起来。倘若慢了半分,只怕就要变成滚地葫芦。

原来在那电光石火的刹那,杨华已是点着他膝盖的环跳穴,然后才给他的掌力逼退的。

杨华见他立即就跳起来,不禁心头一凛,想道:“怪不得宋腾霄能够和孟元超并骂齐名,功夫果然了得!”要知杨华刚才虽然不是用重手法点穴,但也不是等闲之辈,立即就可以自行解穴的。杨华自忖就没有这样深厚的内力。

不过杨华心里虽然佩服,嘴上却是“得理不饶人”,他一稳住身形,便即冷冷说道:“空手你是打不过我,亮兵刃吧!”他是有意气气宋腾霄,二来也想试试宋腾霄的剑法。由于孟、宋齐名,他试出宋腾霄剑法的深浅,他日和孟元超交手之时,便可以心中有数了。

宋腾霄勃然大怒,侧地拔出剑来,喝道:“好个狂妄的小子,接招!”其实刚才比掌,杨华也给他的掌力震道,双方只能说是打成平手。但他是个成名人物,却怎好和杨华辩论?一口闷气、只能从凌厉的剑招上发泄出来。

杨华待他剑尖堪堪指到面前,这才倏地反击。一招似是而非的“春云乍展”,横挥出去,竟然后发先至,避招还招,拿捏时候,妙到毫损。

宋腾霄不禁又吃一惊:“这是什么剑法?”说时迟,那时快,杨华一口气已是攻出连环八剑。从嵩山派的“叠翠浮青”,到武当派的“道魂夺命”。中间还杂以天山派,峨嵋派、青城派、少林派的各家剑法,每一招剑法都是似是而非,从来宋霄意想不到的方位倏然刺去。

宋腾霄当真不愧是个武学的大行家,虽然不懂无名剑法的奥妙,却也并不慌乱。只见他回剑防身,连退八步,每退一步,就化解杨华的一招,消掉他的一分攻势。不过宋腾霄是当世有数的剑术名家,本来他先发攻敌的,如今却弄得要转为守势,已是感到脸上无光了。

宋腾霄是脸上无光,杨华则是心里暗惊:“他守得这样绵密,我攻不进去。久战定然不是他的对手,须得适可而止了。可是我装作不认识他的,却怎好意思转过弯来?”

剧斗中宋腾霄忽地斜跃数步,喝道:“来者何人?”杨华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苗人装束的汉子刚在山腰现出身形。这汉子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三师父丹丘生的大仇家,曾经两度和丹丘生争夺石林的那个大魔头阳继孟。

杨华吃惊未过,只见阳继孟的后面又出现了一个人,是个年近五旬的妇人。杨华这一惊更甚,原来这个妇人是杨牧的姐姐辣手观音杨大姑。她中年守寡,经常住在娘家,杨华自小就有点怕她的。

阳继孟哈哈笑道:“我只道和孟元超齐名的宋腾霄有多厉害,原来连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打不过!”杨大姑则喝道:“宋腾霄,你抢了我的侄儿,还不交给我?”

杨华在宋腾霄跃开的时候,故意装作脚步一个踉跄,趁势抓起一把泥沙,涂污了脸孔,亦是退过一边,靠着大树喘气,好像十分疲倦的样子,话也说不出来。

其卖他用不着涂污面孔,杨大姑也是决计猜想不到,这个和宋腾霄交手的少年,就是她的侄儿。

阳继孟是在两年前看过他的,要是留心察视的话,或许可以认出他来,但此时他也只是奇怪,何以会有一个武功这样高强的少年,并不知道就是杨华。

一个未满二十岁的小年,能够和宋腾霄差不多打成平手,已经是令得他们惊异不已了。是以杨华装作气喘吁吁力竭精疲的样子,他们倒是认为是必然的结果,确也没有怀疑。

只有宋腾霄自己心里明白,杨华最少还可以和自己斗几百招,杨华自动退过一边,却是令他颇感意外。他本来担心杨华来了帮手,还要和他缠斗的。“难道我看错了人,这少年井非清廷鹰爪?”宋腾霄暗自思想。

宋腾霄松了口气,冷笑说道:“杨华不是你的侄儿!”

杨大姑怒道:“胡说八道,云紫萝这贱人虽然早已给我赶出杨家,她生的儿子可还是杨家的骨肉。我不认云紫萝作弟妇,杨华还是我的侄儿!”

宋腾霄不愿和杨大姑说明真相,哼了一声,说道:“就算杨华是你的侄儿,你也该向段仇世讨还才行。难道你还未知他早已做了点苍双煞的徒弟么?”

杨大姑道:“冤有头,债有主,你从我的手上抢走侄儿,我只能唯你是问!”

宋腾霄冷笑道:“我正想向你们查究那个孩子的下落呢!姓阳的,你到石林向段仇世寻仇,你当我不知道么?段仇世怎么样了?杨华是不是你劫去了?快说!”

阳继孟道:“我和段仇世的梁子与你何关?你硬要为他出头,我也不会怕你!至于那个小子,我要他做什么?”

杨大姑喝道:“丝瓜不要缠在茄子上,我的侄儿下落不明,我只能着落在你的身上!”

宋腾霄情知她是藉口讨还侄儿,特地来和自己生事的,大怒说道:“你这泼妇,简直是无理取闹!要人没有,要算帐就来!”

杨大姑峭声说道:“不错,我正是要和你算帐!”双方剑拔怒张,刚要交手,阳继孟忽地一跃而前,说道:“杨大姑,你要算的是旧帐,旧欠不妨慢慢道讨。宋大侠怪我得罪他的朋友,还是让我和他先算这笔新帐吧!”

十年前杨大姑曾经吃过宋腾霄的亏,如今虽然练成了金刚六阳手的功夫,自忖也是没有必胜把握,于是说道:“新帐要算,旧帐也要算。好在咱们是两个人,他们夫妻也是两个人,两个对两个,公道得很,两笔帐并作一笔算好了。”

吕思美自是不甘示弱,说道:“好,那么咱们男对男,女对女,让我讨教讨教你辣手观音究竟是如何心狠手辣?”杨大姑阴恻恻说道:“讨教二字不敢,嘿嘿,你是孟元超的师妹,宋腾霄的妻子,武功必不差,唯们比划比划!”

宋腾霄喝道:“阳继孟,你远来是客,出招吧!”

阳继孟哈哈一笑,说道:“宋大侠,你怎的这么客气。……”宋腾霄只道还有几句客套的说话要交代的,不料他竟是话犹未了,呼的一掌便打过来。阳继孟的“修罗阴煞功”已经练到了第七重,掌力一发,寒随卷地而来。饶是宋腾霄的内功深厚,亦是不由得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冷颤。

阳继孟心头大喜:“原来宋腾霄不过是浪得虚名。”掌风呼呼,双掌齐发。宋腾霄喝道:“来而不往非礼也,看剑!”剑光霍霍,比阳继孟的出掌更快,阳继孟才发两掌,他已还击三招。攻中有守,每一招都伏下极厉害的后着,登时把阳继孟迫到离身一丈开。身体虽然还感寒意,却也尽可支持得住了。阳继孟的骄狂之气为之一敛,这才知道,宋腾霄并非浪得虚名。原来宋腾霄是因为和杨华先斗了一场,耗了不少真气,功力自是不免打了一点折扣。

杨华靠着大树,自言自语道:“唱戏的哪及看戏的舒服?我乐得躲在一边凉快凉快,看看热闹啦!”

他看了几招,心里想道:“可惜宋腾霄没有一开始就抢先,出剑也嫌还未够快,要破阳继孟的修罗阴煞功他恐怕是做不到了。看来“修罗阴煞功”颇耗元气,倘若宋腾霄要是快剑急攻,攻得阳继孟透不过气来,他就不能连续施为了。不过这也怪不得宋腾霄应付不当,一来他的功力打了折扣,二来他是第一次见识“修罗阴煞劝”,怎比得上杨华之能知己知彼?

宋腾霄一面要运功抵御寒气,一面要应付敌人的攻击,果然过了不久,便渐渐屈处下风。

另一边,吕思美和杨大姑交手,也是陷于苦斗之中。

金刚六阳手乃是杨家绝技,以掌力刚猛驰誉武林,每一掌劈出,都暗藏着六种不同的奇妙变化。本来这种纯粹的阳刚掌力,是不适宜于女子学的,但杨大姑却别出心裁,另辟蹊径,在原来的家传掌法上又再穷加变化,减少了几分阳刚,加上了几分阴柔,从纯刚的掌力一变而为刚柔兼济的功夫,是以杨大姑的金刚六阳手虽说是继承家业,其中却也有她自己的创造,变得比原来的掌法更为高明,更为阴狠了。

十二年能,杨大姑的金刚六阳手,已经差不多可以和云紫萝打成平手,和宋腾霄拼斗,虽然输了,也不过略逊一筹而已。如今经过了十二年的苦练,金刚六阳手的功夫业已大成,比从前威力更增,也更为无懈可击。

吕思美使的双刀一长一短,长刀用以攻击,短刀用以防身,出自家传,在武林中也是自成一家的刀法。当年她的父亲因材施教,她的师兄孟元超传了快刀绝技,青出于蓝。她是女子,气力较弱,难使快刀。但双刀的招数却是更为繁复奇妙,在防守上也比师兄的单刀更为严密。

不过虽然如此,和杨大姑浸淫了几十年的“金刚六阳手”比起来,毕竟功力还是有所未逮,老练也是有所不如。还幸她的刀法攻守兼施,门户关闭得非常严,苦斗之下,勉强还可支持。

杨华在旁观战,思如潮涌。首先想到的是他的两个师父——段仇世和丹丘生。那日在石林中和阳继孟。洞玄子恶斗,大家都受了重伤,杨华自己也晕了过去。他以为四个人已同归于尽,但醒来之后,敌我两方的四具“尸体”却是都失了踪。这两年来,两个师父生死未之谜始终未解。

“阳继孟这魔头当时所受的伤比二师父三师父更重,他却能够逃出生命,想必我的两位师父也还活在人间?听这魔头的口气,他也似乎未知我的师父是死活?”想起了石林中那笔血债,杨华代师报仇之念自是不禁油然而生,他对宋腾霄不过有恶感而已对阳继孟可是大恨深仇!

跟着想起来的童年事情,“妈妈不知受了姑姑多少闲气!爹爹‘出殡’那天!她还冤枉是妈害死爹的,硬要打我的妈妈,如今妈妈虽然死了,她受的气我还是要替她出的。”

宋腾霄恶斗了将近半个时辰,只觉寒意越来越浓,禁不住牙关格格作响。阳继孟得意洋洋,哈哈笑道:“宋大剑客,你还不服气吗?”宋腾霄心高气傲,给他气得七窍生烟,可还当真不敢分神说话。

杨华伸了一个懒腰,忽地走上前来,说道:“可笑啊,可笑!”接连打了三个哈哈。

阳继孟只道他是帮忙自己挪揄对方,心想这个小子倒还知趣,越发得意,便把杨华当作说相声的搭档,有意和他一唱一和,说道:“小兄弟,你说说看,是什么可笑啊?”

杨华缓缓说道:“可笑你太不知自量!”

一盆冷水,兜头淋下,阳继孟笑容顿敛,面色一沉,说道:“我怎么是不知自量?”

杨华说道:“凭你这点功夫,单打独斗,焉能是宋大侠的对手?”阳继孟心想:“莫非他说的乃是反话?”哈哈笑道:“你看清楚没有?我再让你瞧瞧!”连发三掌,把修罗阴煞功发挥得淋漓尽致,宋腾霄止不住连连后退,给他打得手忙脚乱。

杨华冷冷说:道:“不错,你现在是稍占了一点儿上风,可是你们这场架打得太不公道。”

阳继孟道:“单打独斗,有何不公?”

杨华说道:“你刚才不是眼盲吧?你分明看见他已经和我打了一场,你这才来占他的便宜,还能说是公道么?嘿嘿,我都打不过宋大侠,何况是你?假如宋大侠未曾消耗气力,我看你最多不过能够接他三五十招!”

阳继孟见他说的甚是认真,哪里像是在说“反话”?不由得气往上冲,喝道:“好小子,依你说,你是胜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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