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
异口同声地扭头呵斥完无辜的雪白幼兽后;紫衣少年与白衣少女以目力对决;彼此都不肯退让。
“沉璎——”眼看那边的四人交战越来越激烈,白少离一方面怕沉璎卷入战争会再次受伤,一方面又担心河凫会提前出手,当下焦急万分,他一指不远处正与风鸢联手对抗黛色和幽墨的河凫,声音发颤地质问道:“难道你只信你的父王,而不信我吗?!!难道、你不信我可以阻止悲剧的发生吗?你既不信我,又为何要跟我一起来到这该死的时空异界?你既不信我,又为何要为我承受方才那般切肤之痛?你自己说,你到底要不要信我?你到底要不要把接下来的事情都交给我来做、让我放手一搏?”
“恩主……”沉璎咬唇、万分震惊地望进面前的那双水蓝色眼瞳,仿佛要透过那愤怒的瞳孔看出他是否是在故意气她,因为,她怎会不信他?
她方才自作主张地劝说海王,并非是不信他,而是想要用最省事、最安全的方法来避免一场恶战啊?
她不过是……想要保护他啊。
“恩主你的法力……不如我强大,而碧空海龙王的法力……深不可测!即便他看不见你,可龙息同样是不以时空为界的啊!难道你要以肉身来抵挡龙息的威力吗?”她站在他身后,一字一字提醒。
她不怕会打击他的自尊心,她只怕他会做出愚蠢的事情来!
“对,我正打算那样做!——身为‘七玄天音图’的命定继承人,我怎么可以临阵胆怯?所以不要再劝我了!反正不管你信不信我,我都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去冒险!你和棉花糖呆在一边观战就好!”
神色凝重如山,白少离不愿再与沉璎争执,弯腰将兜风的袍脚扎紧,有意识地露出右足踝上的“天音圣纹”,袖中的沧澜双剑同时出鞘,临天一指,剑气如虹划过天际,他施展开轻功,纤瘦的身形直直飞入海王与幽墨决斗的区域。
“主人——这是要干什么啊?”望着紫衣少年竟然不要命地穿插在那一片交叠的光影之中,棉花糖抬爪扯了扯沉璎的裙角,紧张兮兮道:“主人——不会要跟那凶狠的龙王打起来吧?”
“棉花糖,你在此等候,我要去助恩主一臂之力!”
话音刚落,白衣少女不顾胸口伤痛,灵动的身形已然飞回了海崖顶端。
第066节 剑与血之歌(中)
南宫后殿,洞开的天顶上方暗蓝的夜幕高悬着一轮圆月,流溢的银白色月光照拂着殿内的明日池,池中那一朵紫色的鸢尾花努力地吸取着月之精华,然而,即便如此,鸢尾花精的真元仍旧因为时空异界里发生的一切而处于不断消耗之中。
一个时辰前,明日池上方那道被白少离和沉璎破开的水晶门,此刻已变成了一面绯色的水镜。
一直守在殿中护法的蓝弈和月薇双双站立于天顶下,透过光影变幻的镜面,他们可以清楚地看到白少离和沉璎在时空异界中的一举一动。
“真是愚蠢的孩子啊!”
望着紫衣少年和白衣少女竟双双不要命地穿插进了那混乱的战斗之中,月薇以手抚额,脸色煞白,喃喃叹息着:“看来,他们这是连命都不要,直接豁出去了啊。”
“这一切——还不都是姑姑你当初逼他的?他虽是与你有承诺,可你也没料到他会那般拼命吧?”一直在现实世界里忧心忡忡的蓝弈终于脱口而出心底的话,顿了顿,他又颓然地低下眼睑道:“——可弈儿知道,姑姑也是为我好。那么说起来,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为了一己之私、一直不肯放他走,所以才让他陷入那样可怕的险境!早知竟是强人所难,当初就不该那样勉强他……”
低声自责的同时,视线里突然出现了更加危机的场面!
蓝弈立刻停止说话,神色紧张地盯着那水纹暗涌的浮凸镜面,黑蓝的眼瞳蓦然张大。
镜中那个亦真亦幻的世界,竟呈现了六人对峙的混乱局面!
只见白少离站在黛色、幽墨二人之间,面对面地直接承受河凫的攻击!而沉璎也不甘示弱,与白少离背靠背,从相对的方向,承接风鸢发来的掌风!
眉头陡然间蹙成两柄刀锋,蓝弈呼吸一阵紧促,上前一步凑近浮凸的水镜,仿佛要确认自己是否看错了一般,疾声自问:“——他要干什么?难道他要代替黛色宫主承受‘龙语封印’的威力吗!——不行,姑姑,我要进去阻止他!他那样做会没命的啊!”
“弈儿你疯了!”
月薇厉声呵斥,双掌三合三开,暗涌的气流汇于掌心旋即收拢,瞬间在蓝弈的周身布下了一道足以令他寸步难行的“定身结界”,及时困住了差点强行进入水晶门的蓝弈。
“大胆月薇!本尊命令你速速收回禁制!”第一次,蓝弈控制不住地对着结界外的红衣女子动怒,她虽是亲手抚养他长大的姑姑,可他毕竟是蓝狼族顶礼膜拜的大王子!她怎可对他如此无礼!
“弈儿不要怪姑姑狠心!”月薇叹了口气,幽幽缓缓道:“西寂师兄早就料到你会有此举动,早已叮嘱我一定要阻止你进入时空异界。”
“西寂究竟是何意?为何本尊不可以?为何?”蓝弈虽动弹不得,却暗自气沉丹田,试图调动各大气穴冲破那结界的束缚。
“不要再挣扎了。这‘定身结界’是西寂所教,你的功夫也是西寂所教。我若不收回,你是断然破不开的……之所以不要你进去那里,其实是怕你与黛色宫主的真身相见,会冲散她的真元啊。何况这南宫还需要你我二人在此把关啊。”月薇席地坐下来,遥望着上方的水镜,换了安慰的口吻,慢慢道:“不过,弈儿你也不必过于担心——那孩子若足够聪明的话,一定知晓接下来该怎么做。”
“——此话怎讲?”因为担心白少离而被激起的愤怒渐渐被月薇沉着的话语冲淡,蓝弈逐渐平息了内心巨大的不安,暂时恢复了冷静、柔倦的声音,微微疑惑道:“难道说——他真的可以抵挡住河凫的力量吗?”
“不好说,那取决于他的悟性有多高。”
“姑姑的意思是——他若晓得利用自身的潜能,就可以保护好黛色宫主吗?”蓝弈似有所悟。
“话虽如此。”月薇点了点头,望着镜中仍咬牙承受龙息的紫衣少年,面有忧色道:“但那也要他明白他自身的优势所在。”
“自身的优势?”蓝弈低喃了一声,只略略思考了片刻,忽然间俊美的脸容上浮起了一层释然的笑容,顿时,那镜中危在旦夕的场面仿佛云淡风清起来,他温温倦倦自言自语道:“那本尊倒不用再担忧了——‘天音圣纹’的力量,那孩子是早就知道的啊。看来,方才是我对他不够相信啊。”
“弈儿明白了就好。”月薇大大松了口气,这才收回了束缚住蓝弈的“定身结界”,略一颔首道:“方才月薇多有冒犯了,还请大殿下多多担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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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空海崖上,因为与幽墨争夺三幅天音圣图一直未果的河凫此刻终于到达了忍耐的极限,持续了十天的战斗早已令双方精疲力竭,然而,这即将得手的最后一日却不知为何似乎总有看不清、摸不着的外力相助一般,令他无法尽早夺走幽墨手中的那幅宝图。
“鸢儿速速离开此地——在孤发出‘龙语封印’之前,不可回头!”
先前那道陌生的女声也终于消停了,已经打打杀杀几近红眼的河凫早已忘记那个可怕的预言,心心念念要置敌手于死地!
“碧空海第七代龙主祈求上神护佑,今日为保孤碧空海之安宁,启动封印之石,替我降妖除恶!”
那个雷鸣一般轰响的声音过后,仿佛最后的战鼓已然敲响,碧空海尽头的夕阳被风云卷动的气象淹没,天与地在海王喃喃念诵的话语中逐渐沸腾。
天色瞬间昏沉下来,黄昏与黑夜失去界限,碧空海中仿佛有巨龙翻涌一般波涛汹涌起来!
那样危在旦夕的时刻,若不是死命将沧澜双剑插入了岩石缝隙中,白少离和沉璎差点就被冲天而起的浪花卷进深海之中!
第067节 剑与血之歌(下)
“河凫且慢——你我先做个交易!”眼看气势汹汹的海王不顾上神禁令即将要私自启用封印之石,幽墨再也无法不考虑“龙语封印”发出之后会对黛色造成的伤害!知道实力悬殊,再打下去已是强弩之末,与其拼个两败俱伤倒还不如双方议和算了!主意一定,幽墨咬牙将受伤不轻的黛色挡在身后,随即将手中的两幅天音图高高举起,面向腾空浮在碧空海上方的龙王,打算忍痛割爱:“方才,你也亲眼看见,那第三幅宝图先是被蓝羯抢去,后来又被他用来与那珈赫王朝的国师交换了《生息法典》,蓝羯已死,你若真想要那图,就自己去找夫桑!何必苦苦相逼于我?而这仅剩的两幅宝图之中;其中一幅乃是世间罕见的‘困仙卷轴’,它具有毁灭神形的力量,不过,我一向敬仰上神,留着它也无甚用处,今日你既如此稀罕它,我便拱手相送于你。这三幅宝图原本就是我从蓬莱仙境辛苦寻得之物,如今只剩两幅了,我宁愿与你对半分享,也不想再继续这样无休无止地打斗下去,也望你就此收手吧。”
“呵哈哈——不愧是雪域大祭司,果然是绝顶聪明之人啊——”河凫仰天长啸了一声,眼里藏不住万分的得意,然而,那样肆无忌惮的狂笑过后,天际阴沉、昏暗的云却并没有散去,幽墨明显作出巨大退让的交易在海王看来仿佛不值一提般,反而勾起了海王更加无耻的贪欲:“大祭司多虑了啊,试问,夫桑不过是一介小小‘散仙’之辈,他怎能敌得过孤‘上仙’的力量?而那第三幅宝图乃是世人穷极一生也无法得到的‘蓬莱修仙图’!孤怎可让他一人霸占了去?所以你放心,孤一定要去会会他——呵哈哈——不过,你也不要拿什么‘不稀罕困仙卷轴’的借口来糊弄孤,你手中不是还有一幅可扭转时空的‘太极乾坤图’么?——所以啊,不管是‘蓬莱修仙图’、‘困仙卷轴’,还是‘太极乾坤图’,它们既然都是七玄天音图之一,便统统都是属于孤的!孤不要单幅,孤要的是所有,缺一不可!!——不过,幽墨你若是肯主动将两幅图都交出来的话,我倒可以放过你身后的女子!”
“河凫——你不要得寸进尺!”幽墨也被激怒到了极点!
“呵哈哈——那就休要怪本王对你心爱的女人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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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参天海浪席卷过后的海崖更加湿滑,好不容易重新站稳了脚,白少离扶稳沉璎后,立即望向脸容急剧扭曲的河凫,听完他和幽墨一番对话后,知道双方议和失败,而河凫手中不知何时竟多了一枚散发着莹润绿光、光洁晶亮的石头,不过鸽蛋大小,然而,发出来的璀璨光芒像是一颗缩小的太阳几乎可以耀花人的眼睛。
“那是什么?”白少离紧张地指着悬浮在河凫手中的绿石,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已经在发颤。
“封印之石——那是封印之石!”沉璎艰难地吐出一口气,以手捂住闷疼的胸口,仰头望着半空中已经开始念诵古老龙族语言的海王,痛苦地解释道:“那是虹之女神送给父王的生辰礼物,通过拘束被封印之人的肉身,用来镇压那些世间作恶多端的妖孽!没想到,父王果然是为了私欲对善良无害之辈也私自动用封印之石——”
“难怪啊——”瞬间明白了什么,沉璎连连后退,表情极度痛苦与无奈,喃喃叹息着:“难怪这场夺图战争之后,我碧空海龙宫会被南极仙翁亲手倾覆,原来、原来都是因父王一时贪念之过造成的啊——”
“时间不多,不要再浪费时间悲伤了——”白少离大声提醒,一手拉住仍旧呆怔的沉璎,急速将她强行拖到巨石后面,“棉花糖,还不快出来!速速驮我们飞到碧空海上方去!”
“主人——我没力气了。”被冰凉的海水冻得瑟瑟发抖的棉花糖无辜地抽动鼻翼,明知道诉苦无效还是不甘心地小声发泄着不满,最后仍不得不卯足劲将紫衣少年和白衣少女双双带离海崖。
“靠近河凫!快!”
白少离一边指挥着雪白幼兽,一边拥紧身前的少女,估量着河凫念诵封印之石的催动咒语必须花点时间,他立刻趁着棉花糖与河凫擦身而过之际,眼明手快地举起沧澜双剑,锋利、通透的剑身在幽蓝的海水映照下,发出深厚的绯红色光芒,从滔天的浪花之中披荆斩棘、呼啸而去的那一刻,有凄厉、悠长的凤鸣之声顿时响彻天际,随即,那承载着白少离微薄法力的剑,直直刺向即将要催动封印之石的海王!
“恩主——住手!”
话音刚落,沉璎一把推开白少离的肩膀,不顾一切挺身握住了那急速飞出的剑身,即便隔了一百年的时空,她也无法容忍任何人伤害她的父王!
剑被拦截在了半空中,然而,锋利的剑刃立时划破了沉璎柔嫩的皮肤,鲜血从她指缝间溢出,一滴滴落下!
“这种时候你还犯什么傻!”
白少离将沉璎拉回怀抱,轻轻握住她流血的手掌,心疼、自责、愠怒不已,正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庆幸的是,棉花糖恰好盘旋着从河凫的上方一掠而过!
而此时,河凫大喝一声“着!!”,那枚因为主人强大的法力而不断膨胀变大的封印之石竟发出一道绿色的圆体光罩,色泽由莹绿、转向碧绿、最后转向深绿,并以雷霆万钧之势压向海崖上无处可避、大惊失色的黛色!
“黛色小心——”幽墨上前紧紧拥住身前虚弱至极的青衫女子,同时施展开轻功,连连朝后飞退,以避开封印之石吞噬黛色的肉身。
两人惊魂未定之时,却看到虚空之中有鲜红的液体滴落下来,那样殷红的液体,瞬间滴落到封印之石上,只是一刹那,圆体深绿光罩便被染成了红色,红得滴血、红得惊心!
“难道果真有贵人相助吗?”
幽墨和黛色相视一看。
接着,不待他们喘口气,面容已然扭曲的河凫再次动用强大的法力驱使那被血液染透的光罩,第二次击向黛色!
“靠近封印之石,快!”白少离忍住心头爱恨交加的怒意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