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门的侍卫认识墨宣,知道他和族长已是未婚夫妻的关系,赶紧殷勤的让进门。
墨宣向侍卫微微一笑,表示谢意。灿烂的阳光下,那一身白衣散发出柔和的白色光华,翩然若仙。
离轻染眯起眼睛,眉间隐隐的含着一股怒意,大步迎上前去。
墨宣看到离轻染,客气的笑着打招呼:“离大人,多日不见,近来可好?”
离轻染盯着墨宣黑色花纹的玉质面具,似乎想要洞穿那面具看到后面的真容。他曾经暗自思考过,若是和墨宣动起手,自己能有几分胜算。
墨起山庄能在短短十几年迅速成为武林一等一的门派,最主要靠的是庄主墨勉自己所创出的一套剑法——在十五年前与各大武林名派掌门切磋武艺时,墨勉没有输一局。从此名震江湖,上门拜师学武者不计其数。
而身为墨家独子的墨宣必然从父亲那里继承了天赋,练就了一身本领。小姐说过,墨宣仅仅用了一招便杀了刺客,可见墨宣此人不可小觑。
若是动起手来,恐怕难以分出高下,想要摘掉墨宣的面具完全要靠运气……
“离大人,”墨宣见他没有反应,好奇的问道,“您怎么了?”
离轻染握紧了佩剑,冷声问道:“墨公子,你接近小姐到底有什么目的?!”
墨宣一怔,吃惊的问道:“离大人此言何意?在下与澹台小姐萍水相逢,互生好感,因此想结良缘,共度此生罢了,在下的目的就是这个。”
“恐怕并不是如此吧?”离轻染讥嘲道,深色的眸子里闪现出冰冷的光芒,“你若是真心爱慕小姐,定然会给她看到你的相貌,可是这么久了,你到底在遮掩什么?”
“在下说过一定会娶澹台小姐为妻,在成亲的那一天在下自会揭开面具。”
离轻染追问道:“现在摘有何不可?”
“自幼,父亲大人便让在下戴上面具,不以真容示人,”墨宣解释道,抬手轻轻抚摸面具,“这一戴整整十五年,要在下突然拿下来,恐怕会很不习惯,总要给在下一个准备的过程不是吗?”
“准备过程?我听得觉得可笑!”
“离大人,”墨宣垂下眼帘,轻声说道:“你没有戴着面具生活过,所以你不会明白我的苦衷,至少请你不要将你的意思加诸到我的身上,可以吗?”
没有戴着面具生活?离轻染的眸子中失去半分光彩,他暗地里握紧了手指。
一时间,两人皆是沉默不语。不远处的侍卫好奇的张望他们,烈日炎炎之下,站在空地上晒着好玩吗?可是一个是族长的未婚夫,一个是巫盼府长史,让他不敢随便上前来询问,特别是看到离大人脸色阴沉的很难看。
“是吗?”离轻染终于打破了沉默,不以为然,“那你为何每次出现的时候,恰恰小姐正好遇到危险呢?第一次,小姐遭遇刺客,你碰巧路过救下小姐。第二次,小姐遭二房毒手,也是你偏偏那么巧合的经过那里,看到了地上的小小一枚玉佩。难道墨公子不觉得太过巧合了吗?”
墨宣不急不燥,淡然道:“离大人,看来您是有些误会了。世上巧合无数,不过正好让我和澹台小姐碰上而已,或者说,这是我们之间的缘分。”
墨宣的嘴角勾起,露出一抹不明深意的微笑,眼睛定定的看着离轻染。
离轻染被那幽深的眼神看得心中莫名一惊,但是面上依然沉稳冷静,“墨公子,希望你不要有任何歹念,若是被我发现你心存不良,我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离大人,澹台小姐身为巫盼何等精干英明,我若是有什么小把戏早就被澹台小姐给揭穿了。”
离轻染冷冷的瞥眼墨宣,“人,不会一直都能看清一切。请墨公子牢记我今天的话,我十三岁起一直守护在小姐身边,绝不允许她发生任何意外!”
对于离轻染不客气的态度,墨宣不气不恼,平淡自然:“离大人请放心,墨宣对澹台小姐的心天地可鉴,日月可昭。”
离轻染没再说话,转身离去。
墨宣低下头,轻声笑了笑,远远的跟在后面向世德轩走去。
裴斯妍见墨宣终于回来了,自然欢喜不已,脸上的倦容减少了许多,云琦看着小姐欢快的模样,偷偷的在旁边笑着。
离轻染对裴斯妍耳语几句,自动退出书房。
“来回奔波辛苦了,墨宣。”裴斯妍倒了一杯茶递到墨宣面前,“和令尊令堂提起过我了吗?”
她眨巴着眼睛,强烈的好奇心使得她想立刻知道答案。
墨宣喝了一口茶,淡淡笑道:“我还未何爹娘提起你,不好意思。我想等皇上昭告天下,还你一个清白的时候,再说也不迟,否则你那奸臣的形象一旦深入他们的心里,恐怕日后想改会费很大的周折。”
“这样啊……”裴斯妍把玩着白玉茶杯,神色有些黯然,心里却不知是高兴还是难过,毕竟墨宣说的也有一些道理的。
俗话说,第一印象是最重要的。若是给别人留下了很差的印象,别会带有偏见来看你,今后你无论做出多好的事情,别人都会说你是另有所图,意图不轨。
这次墨宣回江南没说成亲的事情,又要等皇上颁布圣旨重新昭告冯太师等人的罪行,还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才是个尽头,本来以为等蓝暄登基,墨宣又告诉家中二老后便可以操办婚事的……
好不容易让她这么幸运的遇到墨宣这样又帅气有温柔,家世又好的男人,她真的很快赶快和他在一起,那样子不管今后有任何风雨,她都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而不是只面对因为自己的梦想与约定而成为家人的“家人们”。
裴斯妍拿杯子敲了敲脑袋,吐了下舌头——人家墨宣都没怎么急,还在贴心的安慰,自己倒像个急吼吼的馋着盘子里的鱼的猫一般,整个大花痴模样。
裴斯妍低垂脑袋,不让墨宣看到自己的红脸。
爱情这种东西,果然是奇妙的存在……
墨宣伸手揽住裴斯妍的肩膀,柔声问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没什么……”裴斯妍把脑袋埋得更低了,生怕给墨宣看穿了自己刚才花痴的心思,那她可以直接找一个地洞钻进去了。
“云琦,小姐她这几日不舒服吗?”墨宣回头问正在偷笑的侍女。
侍女赶忙忍住笑,摇手摆手:“没有,没有!小姐她除了有些劳累外,一切都好。”
墨宣奇怪道:“那小妍怎么会不敢抬头看我呢?”
裴斯妍捂住两颊,抬起头,傻笑道:“墨宣,没什么啦。”
墨宣已经注意到裴斯妍通红的脸了,大概的猜到她在想什么,却也不点出来,顺着她:“嗯,没事就好。对了,进来的时候,听侍卫说你妹妹回来了?”
“过了五年,终于安然回来,大家都很高兴。”裴斯妍淡笑道,心里嘀咕着为什么脸上还是那么烫,“晚上有家宴,墨宣也来参加吧?正好把你介绍给我妹妹认识。”
“让她喊我什么呢?”墨宣看似茫然的问道,嘴角有一丝隐藏不住的温柔笑意。
“啊?”裴斯妍装傻充愣,“你说让她叫你什么好呢?”虽然和墨宣认识已经很长时间了,但是她还是摆脱不了面对他时的害羞。
墨宣又去问云琦,“你说呢?”
云琦捂着嘴巴笑,也不回答。
站在门外的离轻染默默的听着屋内传出来的动静,脸色如常,不喜不怒,悄无声息的转身离开。
晚上,澹台府内举行盛大的家宴,家丁侍女们忙碌了整整一个下午,准备了姒小姐最喜欢吃的菜肴,还特意从仓库里翻出过年时剩下来的烟花,在花园的水池边排列好,就等主子们快吃完饭的时候燃放了。
裴斯妍将墨宣介绍给澹台姒的时候,终于一鼓作气说出了“你未来姐夫”的话,族人们纷纷善意的哄笑起来,催促着族长赶紧选定日子成亲,然后给自己妹妹也定一门好亲事。
澹台姒微微蹙起眉头,注视着墨宣,“我觉得你有些面熟。”
悦兮夫人拍拍她肩膀,笑道:“人家墨公子戴着面具,你是怎么觉得他面熟的啊?你这孩子,一定是弄错了吧?”
“不是,我就是觉得好像以前在帝都的时候,在哪里见过他。”澹台姒摇头。
裴斯妍心生好奇,看看妹妹又看看墨宣,用眼神询问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离轻染的脸色很不好,他转身悄然离开,没有人注意到他。
墨宣莞尔,“在下幼时曾在帝都居住过很长时间,恐怕那时候曾擦肩而过,所以小姐您才会有几分印象的吧?”
悦兮夫人附和道:“是啊,是啊!一定是这样!站着说话多累啊,大家快坐下。”此时,大部分当家都到了,看族长还没坐下来,也跟着站着。
裴斯妍牵起墨宣的手走到主位坐下。
澹台姒被悦兮夫人拉着,也跟在在旁边的位子坐下,她的目光一直有意无意的瞟向墨宣,微蹙的眉头久久没有松开。
她真的觉得墨宣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正文 第五十七章 密会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10…14 9:37:26 本章字数:3759
深夜,庞大的府邸内一片漆黑,偶有侍卫提着灯笼,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巡逻过。昏黄的灯光洒在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上,旁边的灌木丛和假山看上去愈加的阴森,夏夜凉风从树枝间传过,枝叶摇摆,沙沙作响,如同居心叵测的黑影穿行其中。
侍卫刚走不远,从大树后面走出一名衣着华丽的中年女子,她警惕的扫视四周,侧耳倾听微风传来的声响,待确定周围没有他人后,她匆匆的跑过小径,闪进假山群中。假山高低错落,疏密有度,连绵如缩小的山脉,溪涧迂回其间,水声潺潺,花草夹杂在假山缝隙之中,更是显示出了犹如真山般的神韵气势。
中年女子紧张的回头张望一眼,转过犹如迷宫的小露,来到一处隐蔽的狭小空地,蹲下身子,手探进一处灌木丛中,慢慢的摸索着。很快,她发现了隐藏在灌木丛中的机簧,用力往右边旋转三圈后,身边忽然响起轻微的石板摩擦声。
那声音在寂静的夜晚,对于她来说,无疑于爆竹的爆炸声,她一边扶住地上往一边滑去的一道暗门,一边伸长了脖子向假山外面望去。
暗门打开,露出延伸向地下的阶梯和昏暗明灭的火光,还有“滴答滴答”的水声,令人心头不由地颤动。
中年女子深呼吸一口,再次看眼身后,小心翼翼的爬到楼梯上,按下机簧,石门随即闭合上。她提着裙裾,扶着粗糙的石墙,一步一步往下挪去,同时不忘留心于下面传来的任何响动。
笔直的楼梯下面,灯火似乎越来越昏暗,无论怎么努力去看,都分辨不清楚那下面有什么东西,女子的心更加的紧张,狭小的空间让她感到从未有过的压抑,好像有人拿来巨大的石头压在她身上,无法卸下一般。
走了许久,终于到达楼梯最底一层,中年女子的额头上渗出细小的汗住,捂住胸口微微喘气。从出生起便是养尊处优的生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出门有轿子马车代步,无须费劳到自己半分,所以这狭长的楼梯对于她来说,实在是一次不小的折磨。
稍微平复了气息,她看向长长甬道尽头,一间透出明亮灯光的屋子,犹豫再三,谨慎地迈出脚步,向前走去,心脏的跳动随着离那间屋子越近而失去了正常的调动规律,她几乎能听到那一声声强有力的“咚咚”跳动声,快要撞破耳膜。
她看到那屋里的地上一道斜长的影子,依稀可以分辨出与自己是女人,但那人究竟是谁,光凭影子无法辨认出来。
她又想起晚饭后回到卧房时,一只白鸽凑巧从窗外飞进来,落到她的肩头,她看到鸽子的脚上绑着一卷信纸,于是取下来一看。
信上约她今夜子时在花园密室相见,要解开她内心多年的迷惑与挣扎,并且说明了进密室的路和机关。
只标明了收信人,没有落款。
那只鸽子趁她没有注意,扑棱棱飞走了,使得她想跟踪鸽子从而找到写这封信的人的目的彻底落空。看到信上那几行字,她鬼使神差到悄悄赴会。
她要知道,到底是谁看透了她那多年不得实现的心愿!
“快请进吧。”屋里传出声音,分外耳熟。
她一怔,那熟悉的声音不由地让她感到安心,随即大步走进屋子,看到桌边笑意吟吟的美丽女子时,惊讶的叫道:“阿媛,竟然是你?!”
澹台媛从容的站起身,向来者欠身,“正是我,悦兮姑母。”
悦兮夫人有些懵了,自己和二房很少来往,与庶出的澹台媛一家三口更是只在举行家宴的时候才寒暄那么一两句,澹台媛怎么可能知道自己的秘密?!
想到二房全灭,惟有澹台媛母女俩活下来,又由族长亲自送嫁给了郑大人,悦兮夫人大惊失色——莫不是小妍看穿了不成?!
全怪自己太过疏忽,没怎么多想就来赴约。
悦兮夫人懊悔不已,慌张的观察四周,生怕族长带着人马从某个角落里跳出来,以“意图不轨”的罪名将她抓起来。
澹台媛看出悦兮夫人的不安,不慌不忙的笑道:“悦兮姑母不用害怕,是我自己约你出来,与任何人无关,您放心,这里除了您和我,没有其他人。”
悦兮夫人不愿轻易相信她,在门口踟躇了许久,终于确定这里真的没有外人后,才慢腾腾的走到桌边坐下。
澹台媛为她倒了杯凉茶,满怀歉意的说道:“劳烦姑母半夜请来,实在不好意思。无奈事关机密,怕隔墙有耳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悦兮夫人借喝茶的功夫,调整了心绪,平静的问道:“我实在不明白,你那封信是什么意思?阿媛你倒是先给我解释解释。”
“姑母,您心知肚明的呀?”澹台媛坐回到椅子上,一双漂亮的眼睛不经意的扫过对面的一堵墙,看向面色严肃的姑母,“您才貌双全,又是巫盼一族嫡系,这样的身份让哪个贵族男子不想着娶您过门呢?可是您为什么宁愿孤独终年,任大好年华流逝,都不愿嫁人呢?”
“不过是些纨绔子弟,与其嫁给这样的人一生不幸,还不如在这大宅院中自在逍遥。”悦兮夫人冷冷的回答道,眸子中透出不悦的光,她不喜欢任何人提起自己一直待在澹台家不出嫁的事情,虽然没什么丢人的地方,但就是让她感觉难受。
“真的是这样吗,姑母?”澹台媛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幽幽的盯着悦兮夫人。
悦兮夫人沉不住气,站起身:“若是你晚上找我来只是谈这种事情,那我先走了!看在二房最近发生的事情份上,我不追究了,记着,以后再也不要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