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魂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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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魂草- 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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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老夫人到了不问其他,也不理会柯三爷方氏问候,直奔瑶玉而去,待见瑶玉被人摁在地上,浑身是血,遂一声儿一声肉哭将起来,耍蛮横要抬瑶玉回去治疗。
  执事婆子被瑶玉连累一月间没睡过囫囵觉,恨不得把她抽筋剥皮,岂能轻易放人:“老太太明鉴,此人乃是奴家们巡夜之时所抓获盗匪,她伙同外贼,企图杀人放火抢夺资财,老爷说要审讯,没说发放,奴家不敢自转,还请老夫人见谅。”
  另一个婆子言道:“老夫人请看贼人装束,那里是小姐,分明就是个吃里扒外狼心狗肺的贼子。”
  众人这才注意,瑶玉竟然化了妆装,装扮成丫头模样。
  柯老夫人不管这些,她只看到瑶玉满身血,一时兴起,耍横夺人,可是他风烛残年,哪里抢得过执事婆子,满身横劲儿?顿时恼了,抬手就扫两媳妇子脸颊,厉声喝骂:“你们好大胆子,竟然敢对大小姐无礼,不把我老夫人放在眼里,说,谁给你们胆子?”
  两个媳妇子不奉命不敢撒手,任是柯老夫人打骂,眼睛只是瞅着柯三爷方氏。
  一屋子人鸦雀无闻,就连柯三爷除了起身迎接爹娘就坐,再不开口,一双眼睛狠狠的盯着瑶玉。
  柯三爷身为少卿,掌管天下刑狱,却因为瑶玉做耗,出了这等丑事,传将出去,柯三爷还不得颜面荡尽,那些御史言官肯定会像蚂蝗一般盯着自己不撒口,倘若有人借机生事,推波助澜,一个不好,自己就会再次罢官了事,这一生恐怕再要起复也就难了。他可不想自己寒窗数十载,兢兢业业获得功绩被人破坏抹煞,此刻柯三爷对于瑶玉之恨比之刘天禄更恨三分,恨不得立即将之杖毙方才销恨,那肯松口分毫,兀自沉了脸不发话,可谓阴风沉沉,杀气腾腾。
  还是方氏不忍心几个陪房遭受无妄之灾,再者瑶玉断了手脚,不怕她飞上天去,这才一抬手,只个执事媳妇子方才松了手。
  瑶玉见柯老夫人来了,顿时觉得灾难终于过去了,自己逃出生天了,遂大放悲声:“祖母救我,三叔要杀我啊!”
  柯老夫人闻言大怒:“什么?谁敢?”
  任是柯老夫人暴虐万分,一众人等,包括柯三爷在内,只是不发一言,整个房间寂静诡异。
  别看柯老夫人疾言厉色,振振有词,实则心慌不已。
  她实在很了解自己儿子,他若暴跳如雷,则事情尚有转圜余地,他若一言不发,则是主意拿定。柯老夫人知道,小儿子最不能容忍着,就是有人企图毁灭他的前程,前程就是小儿第二生命了。
  最最恼火是,柯老夫人也很了解自己孙女,瑶玉这些日子所表现嫉妒**,她是一本之策。
  柯老夫人只骂自己老糊涂,她应该早点看出,瑶玉占有欲已经超出柯老夫人预计。她以为瑶玉试穿瑶草嫁衣,不过是谋一件嫁衣,柯老夫人也知道,以方氏瑶草的心气,那件嫁衣瑶草绝不会再穿了,必定心不甘情不愿送与瑶玉当嫁衣。对此,她是乐观其成,在她心里,三房反正补缺钱财,别说两个女儿,就是十个八个,方氏也应该可以替她们准备一份不菲嫁妆,就是瑶枝四十八抬嫁妆,方氏不也出了一多半,其中还有五十亩中田。
  她这次来,目的很明确,不光要为瑶玉谋一门好亲事,还要替瑶玉谋算一份妆奁,不说与瑶草比肩,总要与瑶枝一样,二十八抬锦缎衣料古玩金器,五十亩嫁田。
  柯老夫人这次前来,已经打定主意,绝不会让方氏打发杨秀雅田氏一般打发瑶玉,两幅金玉头面了事。
  她今日才知道,望夫家荣华富贵者,且那女婿本身还是风流才子,官居五品。
  她的放任创下了怎么样祸事,瑶玉心大如斯,竟然志不在妆奁田产,她不但谋算瑶草方氏,还想谋算楚家,想整个取代瑶草,这一认知令她胆战心惊。
  柯老夫人心中直悔,这次不该一时心软,带着瑶玉上京,莫说瑶玉自小忌妒心重,占有欲强,难以抵挡富贵荣华诱惑,就是自己行将就木之人,面对瑶草十里妆奁,夫家富丽堂皇,也是羡慕不已,只觉得自己一声白活了。这一份荣华,是身为女子者难以抗拒的诱惑。
  思及此处,柯老夫人抬眼看看儿子媳妇,但见儿子满脸阴鸷,杀气腾腾,媳妇也是阴风扫脸,满眼刀子。柯老夫人闭闭眼睛,知道今日自己耍横也不能善了,瑶玉倘若是外人,柯老夫人处理只有一个字:“死!”可是瑶玉是她的孙女,而且是疼了一辈子孙女,她不能任由她去死,这一想,柯老夫人狠狠心,忽然大力推开瑶玉,劈手一个耳刮子摔在瑶玉原本血肉模糊脸颊上:“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喊什么冤枉,还不赶紧的给你三叔三婶三妹妹认错,请求他们谅解,否则,我也不认你了。”
  瑶玉原本已经松懈了神情,忽然挨打,只觉得莫名其妙,委屈万分:“祖母?”
  柯老夫人却只给瑶玉使眼色,叫她照办。
  瑶玉还在纠结,要不要求饶,柯三爷已经出了声:“本朝有律,盗匪入室,打杀不论,来呀,”
  方氏闻言慌忙插嘴:“老爷不可,瑶草喜事在即,不可流血,老爷开恩,只当日女儿积福吧!”
  柯三爷顿一顿,咬牙言道:“既如此,就饶你们狗命一条,来人,挑断这两人手筋脚筋舌下筋,这乞丐装倒是正好,那就把他们丢到城外万人坑乱坟岗去,生死凭天断吧。”
  一时众人将她们主仆拖将下去,再拖回来,已经四肢犹如铃铛摇摇摆摆,只差叮当作响了,口条也拖出嘴外,涎水直淌。
  瑶玉这方才吓住了,手脚并用,往柯老夫人跟前凑:“祖母救我,我再不敢了。”
  柯老夫人也吓傻了,她今日算是见识了儿子是何等威严赫赫,颤抖着嘴唇,半晌方道:“来人啊,把大小姐抬下去请医延药。“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谓。
  柯老夫人浑身颤抖起来,吃柿子紧软的捏,她盯着方氏厉声道:“老三家里,你没听见吗?“方氏也不看柯老夫人,举手挥退家下人等,只留下柯家几个主人,以及自己奶娘陈妈妈。她自己慢慢走近案几,将卷宗递给柯老夫人手里,眼中含泪,声音里满是浓浓恨意:“婆婆,只有瑶玉是您的孙女吗?您仔细瞧瞧吧,瞧瞧瑶玉想如何对待瑶草,至于如何处理瑶玉,我也不说,您看着办吧!”
  柯老夫人瞅着纸上:轮|奸,发买,娼妓等字眼,自觉地脑袋要炸裂,自己这几十年到底养了个什么妖孽啊!
  可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骨血去死,颤声询问柯三爷:“三儿,你要如何?”
  柯三爷却反问柯老夫人:“记得祖上有一位祖姑婆回娘家被人轻薄,祖上如何处理?”
  柯老夫人顿时一个踉跄,手指柯三爷不敢置信:“你你你,你想把她沉塘?”
  瑶玉闻言顿时惨声嚎哭,挣扎着磕头:“我不要,祖母救命啊,三叔,三婶,我错了,您们饶了我吧,我今后安贫乐道,相夫教子,好生做人……”
  只可惜除了柯老夫人搂着她哭泣,就连柯老爷子也只是声声叹息,不做表态。
  却说柯三爷一敲案几:“来人啊……”
  柯老夫人知道这是要拖瑶玉出去沉塘,顿时急了,猛地起身:“谁敢?”
  这句喊出,直觉心里锥心刺痛,脑袋一炸,又是一口鲜血吐出来,眼前一黑,仰头又倒了。亏得柯三爷手疾眼快,把柯老夫人接住了,柯老夫人已经口斜眼歪,口角流涎了。
  柯三爷至此再顾不得瑶玉,忙着连夜请医延药。柯老夫人柯三爷父子一阵风走了。
  方氏见柯老夫人竟然晕厥中风,看来瑶玉这回死不成了,心里只恨。可是方氏也不预备善待瑶玉,因吩咐谷雨道:“着人把大小姐关到执事房去,等老爷与老夫人商量出结果再行处置。”自己忙着跟上丈夫不提。
  一时相熟的太医被连夜挖起来,一番诊脉,只是沉吟。
  柯三爷心头发急,忙着询问:“请问邹太医,家母病体如何,能否医好?”
  大夫又仔细切脉半晌,黯然摇头:“太夫人中风了,这病若是年轻,尚有可为,太夫人守岁已高,恐难……”
  柯三爷闻言顿时涕泪纵横,打断太医之话:“求大夫开方,纵然散尽家财也要医好。”
  大夫慌忙扶起柯三爷:“少卿请起,下官尚未说完,太夫人这病难却难,但是,只要好生将息,再活个十年八年不成问题呀,只是,下官医术,太夫人这病老夫可保一月自由行走,就怕容貌……”
  这话之意就是柯老夫人性命无忧,腿脚灵便,只是会一辈子口鼻歪斜,说话不利索,见不得人。这话听在柯三爷耳里,无疑天大喜事,转惊为喜,擦把眼泪,已经纳头拜了下去:“有劳大夫周全!”

  第120章

  却说瑶草支撑着贼人就擒,这才松懈心情,一夜好眠无梦。
  隔天醒来,却听说祖母病了,瑶草心中一惊,可别出事才好。顾不得早餐,匆匆洗浴过了,带着丫头直奔菊园,来探祖母。却见柯老夫人外套间多了一床一人,不错,脑袋包裹成兔子模样者,正是谋婚女瑶玉。却那瑶玉见了瑶草如见鬼魅,眼睛瞪得老大。
  瑶草脚步未停,却皱了眉:“她怎么在这里?”
  清明低声言道:“太夫人意思,却叫老爷子挪出去了。”
  瑶草心头哂笑,看来祖母对瑶玉之爱真是滔滔不绝矣。
  这边瑶草方才进房,一早伺候着杨秀雅田氏灵芝等便接了出来:“三妹妹来了,快进来。”
  “嫂嫂们好早。”瑶草忙着与嫂嫂门拉手问安不迭。
  清明一旁言道:“奶奶们可孝顺了,昨夜守了一夜呢!”
  瑶草闻言忙着一福身:“有劳嫂嫂们!”
  “三妹多礼,该当的。”几人说着忙把瑶草往里迎:“祖母望着呢!”
  子不言父过,更不能议论祖父母?
  瑶草再有怨,今日且得放下了,收拾心情,满脸担忧,快步走近祖母病榻:“祖母这是怎的了?昨夜还好生了?”
  清明正在这里支应,见了瑶草追问,却不好说得,只是招呼瑶草就坐,柯老夫人满脸愧疚,想要叮嘱瑶草几句,却作声不得,就便拉着瑶草手,眼中垂泪不已。
  瑶草见柯老夫人口歪鼻斜,再大怨气也散了,且自己出阁在即,气死了祖母可不好,因反握了祖母手,温言劝慰:“祖母可还是舍不得孙女?祖母安心,楚家乃是诗礼之家,定会善待孙女,祖母切勿挂心,好生养着,其他一切交给爹爹娘亲就是了。”
  柯老夫人口舌不便,脑袋还可以活动,一时百感交集,连连点头,泪流不止。
  却说瑶草亲手喂了柯老夫人吃了药,吃了早餐,又安慰几句,方氏那边派人来传:“太太请三姑娘呢!”
  瑶草遂起身告辞,柯老夫人点头又落了泪。瑶草见了心中只叹:何必当初!
  却是那瑶玉见了瑶草出来,只是吃惊:“你怎还在这里?”
  瑶草本当不理,忽又改了主意,微微一笑:“大姐这是怎的了?祖母病了,我不该来探望?”
  瑶玉喘着粗气,眼中竟然升起一份亮光来:“天光大亮,吉时都过了你,你,你?”
  瑶草一笑,并不接腔。
  青果插嘴道:“大小姐病糊涂了呢,上京婚嫁可有讲究了。一般提前几天已经开始了。昨日男方下聘催花妆,今日女方踩花堂,明日才是正日子拜花堂呢!大小姐,您不是……竟然不知道?”
  言下之意,大小姐,您都结过婚了,竟然不知道这个理儿?青果这是故意为之,隐有嘲讽之意。
  瑶玉闻言剧烈咳嗽起来:“竟是十六,竟是十六!”
  自己被骗了!
  瑶草故作讶然,笑颜如花:“此乃上京习俗,乡下婚配并不这办繁琐,却怪不得姐姐。”
  杨秀雅搭腔道:“原本就是十六婚期,大妹妹奇怪什么?自己病着,还要操心不了,好生养着吧!”
  瑶草闻言,似乎这才发觉瑶玉异样,伸手就摸瑶玉头脸:“呀,姐姐怎成了这样子?难不成地上雪滑摔了呢?唉,府里这般奴才越发疏懒了,定是他们雪地没扫观景,连累姐姐,真是可恶。”
  瑶玉气得瞠目结舌,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瑶草却和颜悦色,细细替她掖被,与她帖耳细语:“大姐喜欢楚探花么?想做五品诰命么?想李代桃僵么?想鸠占鹊巢呢?哈,告诉你,即便你谋算成了,我死了,楚家也不会要你,你照样是地上泥土,坐不得五品诰命。知道为什么吗?我自七岁起就认得楚探花,楚探花少年及第,与我爹爹是同年,是我家常客,我两家常来常往,乃是通家之好。大姐聪明之人,定然知道何意,我就不解释了哈!”
  瑶玉闻言顿时如坠深渊:原来,婚期并非十五,自己就算陷害成功,也嫁不得楚郎。
  原来嫂嫂们都知道,就瞒着自己一个。
  瑶玉直觉欲哭无泪,杨秀雅田氏可是自己亲嫂嫂啊,竟然谁也不帮自己,反帮外人,生生让自己成了笑话。
  可恶,可恶,实在太可恶了!
  瑶玉胸中怒火熊熊燃烧奔腾,手指点着瑶草杨秀雅田氏,一个个划过去,却牙关紧咬,发不出一字半句,忽然嘴角一丝血迹蜿蜒,眼睛一瞪,晕厥了。
  瑶草嘴角噙起一丝嘲讽,这就受不了了?
  杨秀雅田氏等以为瑶玉乖巧睡熟了,只觉得甚好,谁也不理会,拥着瑶草出了门。
  这是方氏心急,其实时辰尚早呢。
  瑶草回房,方氏接住,来不及埋怨瑶草耽搁太久,忙着将瑶草一番打扮,摁在几旁坐下。方氏苏氏坐在上首,令人将妆奁一箱箱抬来,青果青叶石榴莲子四人将所有箱笼打开,青果照着单子,点着嫁妆,青叶莲子石榴则把内里东西一件件拿与瑶草观看,点齐一箱则锁上一箱,钥匙交由谷雨替瑶草收着。
  青果念着,青叶清着,方氏苏氏一旁不住口叮嘱,提醒瑶草要用心记忆,做到心中有数。
  其实瑶草东西一向都是青果青叶收拣,这两个丫头用起来十分称心合意,瑶草从不担心这些。
  基于方氏嫁女儿忧心忡忡,瑶草很给面子,努力做出一份用心模样,实则心思早飘远了,想着明日要做人妇,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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