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魂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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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魂草-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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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氏笑笑:“看看婆婆说的,我又不是个纸人儿,这容易就坏了呢。”
  柯老夫人却道:“今日最后一次啊,回去就给我猫冬去。”
  方氏甜甜一笑:“媳妇遵命。”
  一时兴旺媳妇带着几个婆子,抬着一大箱子账册来了。柯老夫人一愣,看着方氏道:“这是做什么?”
  方氏道:“这是自媳妇进门所经手的钱财账目,媳妇现在一并交给婆婆,乘着我生产还有些日子,婆婆有不明之处也好问我,免得一日我做了月子,婆婆处事不方便。”
  柯老夫人闻言深深看眼方氏,心里暗暗纳闷,这方氏一项做得好好的,生恐别人插手夺权,如何今日这般呢?忽然一笑,看来这方氏是腻味了要脱身而去呢。想着柯家地契尚在方氏之手,来投的田产也是方氏经办,不免好奇:不知这方氏会如何处理呢?她就这么自信,我会放任自流呢!
  柯老夫人一时沉吟,倘若这方氏不交出这些来,自己岂不是空手当家呢?也怪当初自己不该太算计,只想着把家事全权委托方氏,她自会设法周全全家衣食住行,却没想到有今日尴尬。
  倘自己开口询问罢,不免显得有些小家子气,毕竟那些田产当初已经抵押到期,差点落入别人之手,幸亏方氏又是讲情面又是出银子方才赎回。
  若不问呢,一家子老小吃什么?
  柯老夫人正在踌躇不安,却听方氏笑道:“婆婆先看着这些账务,稍后媳妇会把田契交还给婆婆,其实媳妇当初就不愿意保管,只是婆婆不愿意收回,我只好代劳了。因为贵重之物,媳妇没放身边,另放在妥当之地,取回要费些时日,不过媳妇一准在离开之前将一切办妥交还婆母。”
  柯老夫人一顿:“离开?”心里不免疑惑,老三不过举人,举人不一定能中进士登高第,这方氏如何这般有把握?
  只听方氏笑道:“嗯,媳妇此来正要禀报婆婆呢,我娘家哥哥来信了,说是稍后会派二管家带几个个婆子前来送礼催生,就便接了媳妇回家出月。说起来媳妇也好几年没归宁了,爹娘实在想念。再我哥哥信上说了,现如今科考做官,除了真才实学,还得有人推荐保举方才能顺风顺水,媳妇原本并无归宁之心,也是听了这话方才决定前往,襄助夫君一臂之力。”
  柯老夫人听了此话,些微的不悦顿时烟消云散,忙着拉了方氏手摩挲:“老三幸亏有你帮衬,我们柯家有福方才娶了你进门呢。”
  瑶草一边听见,立时想起祖母曾说过简小燕是柯家功臣,心里翻个白眼,撇撇嘴,送了祖母一句话,‘有娘便是娘’。
  却听母亲方氏娇笑连连:“婆母夸奖了,三爷中举,一是婆婆生得好,二是婆婆教得好,一切都是婆婆的福气呢。媳妇不敢贪这功劳。”
  瑶草听得起了一身鸡痱子,心里吐舌头,佩服娘亲会奉承:娘亲也,你刚刚还说柯家今日全靠你呢,嗳哟,这日白不打草稿呢!
  一时柯老夫人又问:“这话老三知道吗?”
  方氏连忙摆手示意柯老夫人轻声:“婆婆快别提这章,倘若夫君知道这话,怕是科场也不进了。我已经写了回信给哥哥,叫他们在夫君面前千万甭提这事儿,只是悄悄打点铺排就是了。”
  柯老夫人叹道:“这真难为媳妇与亲家了。你娘家哥哥也是今年会试罢;这两下打点可靡费不少呢。”
  方氏笑道:“爹爹说了,只当是疼了女儿了,我大姐夫当日也是这般,且我方家缺的官家,不缺银子,我爹爹常说,忙忙碌碌挣银钱,只为子孙多富贵,他老人家可说了,只要子孙延绵昌盛,且不会心疼这几个银钱。”
  柯老夫人点头:“老亲家颇有见识之人。”
  因方氏言说要交还柯家田契,使柯老夫人这些年心病痊愈,对方氏预备离家奔赴娘家丝毫不恼,相反觉得这个媳妇知情识趣懂大体。一时,说不完的夸赞,婆媳相谈甚欢,屋内气氛和谐美好。
  方氏卸任之事顺理成章得到柯老夫人允许。
  却说瑶草到了柯老夫人房里,因房里有炭盆有熏笼,房门用了厚厚的撒花棉帘,屋子里暖烘烘的。不一时,方氏瑶草母女两人都觉得身上热燥,方氏便自脱了身上毛皮外衣。
  因瑶草手上有搓伤,方氏怕她成冻疮,给她缠了细白布,外面套着狐皮窝窝。自己操作不便,清明便极有眼色上前帮着瑶草脱了毛皮大衣服衣,当取下手窝窝时,清明看着瑶草缠着手,不由奇怪:“噫?三小姐手怎么了?昨儿来请安还好好的?”
  瑶草想起这伤,心情蛮不好,笑得有些勉强,那话在心里打了几个转,终于轻描淡写说道:“没什么,在房里滑了一下子。”
  柯老夫人见了忙问:“哪里滑了?头一场雪就结冻了?”一边来瞧瑶草伤痕,瑶草本当护疼要躲避,心念一转又忍住了,龇牙挤眼的扛着,任凭柯老夫人解开了自己手上缠的布带。柯老夫人一见瑶草手上挫伤,眉头皱了起来:“我记得你房间是木地板,如何就搓成这样了?”
  方氏语焉不详,柯老夫人眼睛便虚迷起来。
  瑶草马上淡淡改口:“哦,孙女说错了,应该说实在房间门口摔了一跤。”
  柯老夫人眉头挑一挑,到底没做声,反是一笑,摸摸瑶草小脸蛋:“亏得我孙女儿机灵,没摔伤脸颊,否则就麻烦呢。”
  又交待说这几天吃些清淡食物,有颜色的东西勿沾,免得肤色变黑等等。候方氏母女离开,柯老夫人吩咐清明:“你去给三小姐送一瓶蜂蜜去,顺便看看她那流水坎子如何滑成这样。”
  清明走后,柯老夫人又吩咐谷雨叫来柯三爷奶娘王婶子,两人密语一番,王婶子领命而去。
  一时清明回报,并未发现什么滑溜之地,另外告诉柯老夫人一个消息:“奴婢发现三小姐丫头青果摔伤十分严重,不光搓伤了手,脸颊也伤了一大片,在脸上又不敢擦药,只能等着慢慢疼好了,另外,小婢发现三小姐手腕也受伤不轻,吃饭拿筷子有些困难。”
  柯老夫人眉头紧锁,挥挥手让清明自去。再一时,王婶子回来了,回禀道:“各处都查看了,别处都好,偏三夫人问事的厢房门口一段青石路镜子似的光滑水溜,想来孙小姐应该在那里摔伤。”
  柯老夫人赏了王婶子一包米糖:“拿回去给你们家花儿罢,那丫头该有六岁了吧。”
  王婶子笑道:“正是呢,正跟府上三小姐同庚,都属马,只是我们孙小姐大了月份三月生,青草悠悠正当时,我们花儿腊月生,百草枯萎,唉,这就是命罢。”
  柯老夫人笑道:“看你说的,什么命不命,还有说三月吃草好耕田呢,你家腊月牛马羊腊月正猫冬呢,有吃有喝不做事岂不更好呢!〃
  王婶子乐呵呵道:“这还不是托了老夫人与三少爷的府,若靠我们两口子老实巴交,如何养儿子得孙子,想也别想呢。”
  柯老夫人心里有事,便不再答话,王婶子忽然一拍手道:“爱嗳哟,您瞧我这狗记性。”忽然压低声音道:“我们老头子不是管着府上马匹牲口吗,昨儿夜里忽起北风飞大雪,我们老头子不放心,起来给牛马加草,竟然看见有人鬼鬼祟祟大院里跑过。我们老头子一早说给我听,我也没在意,这会儿忽然想起来了,会不会就是那人使坏,半夜飞雪都没化呢,如何就结了冰了?”
  柯老夫人立时提高音量:“是谁?他如何不喊叫起来,倘若贼人进府就糟了。”
  王婶子忙摆手:“我也是这样问他,如何不让起来,把那人抓起来?”
  柯老夫人道:“他如何说呢?”
  王婶子一笑:“他说看身量约莫是个女人,转眼就不见了,他起先以为是贼,后来发觉门窗完好,还道是那个婆子随地起夜呢,就没好意思嚷嚷。”
  柯老夫人心里立时想骂人,柯家这种人家哪有女人起夜半夜出房的?还随地起夜?忽然想起王婶子两口子原本是荒村野店活下下去出来逃生的,做活计下死力气,当初奶着孩子还帮自己做饭扫地,风也抓的一把。就是生活小节不注意,小解大解非不在马桶里,要到野外田间无人处去解决。地上的东西捡起就放进嘴里,说了也不听,还理由一大堆:“地上灰怎么啦,吹吹不就好了?什么不干净生病,只要打我肚子里一过都干净了,不干不净吃了不生病。”
  柯老夫人成天要盯着她洗脸洗手,偏是她奶水足,又发孩子,柯老夫人这才留下她。后来也并不要她跟着伺候儿子,而是打发她们两口子一个管理牛马,驾车出行,一个养猪养鸡鸭。
  柯老夫人想想从前直泄气,遂忍了气打发王婶子去了。心里却也明白了,方氏因为一大早来交账本了。这事儿好说不好听,也不好下地。不过柯老夫人明白了一件事情,这院子里有鬼魅,目的就是老三家里。想起这章,柯老夫人直叹气,一时郁闷,骂出声来:“少见识的东西,作死呢。”

  暗结帮派

  且不说老夫人如何想法子收拾王氏。却说瑶草游说的母亲卸了管家职责,安心在家里猫冬养胎。据二伯母说,母亲脉搏十分强劲儿,应该是儿子无疑。瑶草记得,父亲听说这话,竟然忘乎所以,浑然遗忘有瑶草在场,做了他平生最失体统的事情,把耳朵贴在母亲肚子上大喊几声‘儿子’。
  母亲瞬间羞红了脸。
  这一意外,使不喜欢父亲的瑶草一时心情矛盾,五味俱全。瑶草从来规划今后的幸福的生活蓝图,其实并没有如口里所说那般算上父亲。
  自那日瞧见父亲对母亲依恋。对弟弟神往,瑶草心思动摇了,她开始思考,自己倒底该如何面对这个仇人父亲?
  接下来的日子,瑶草除了自己晨练,跟祖父练字儿,跟楠枝婶学刺绣,又多了一门功课,跟二伯母学习最基本膳食药理,并很快学会了煲一些养生益气的补汤。
  父亲柯三爷则正在夜以继日用功上进,预备来年夺取大三元而拼命攻读。
  母亲则不止一次跟瑶草念叨,说父亲瘦了,胡子拉扎了啥啥的,吩咐秋云给柯三爷炖汤补身。
  这让不喜欢父亲的瑶草找到了一个与父亲拉紧距离的契机。
  瑶草想着,自己虽然不喜欢父亲,却又不能把父亲怎样,自己绝不可能像对付大伯母那般,给他点眼药下绊子。毕竟弟弟成人成才需要父亲教诲,最最重要母亲舍不得父亲。再有当下社会,家里没有顶门男人,女人立足社会将十分辛苦,虽有舅舅外公可以投奔,可是毕竟各立门户了,自己并不姓方,自己弟弟母亲最后还得依靠父亲立足社会,所以父亲不能摈弃,只能拉拢。种种切切让瑶草决定,不再漠视父亲存在,要主动出击,跟他拉近关系,即便只是虚与委蛇呢。
  因此,瑶草有意接手了给父亲煲汤的工作。在瑶草给父亲送了几次亲手熬制的补汤之后,父亲柯三爷次次不吝夸奖,对她的笑脸多了几分会心的得色,是那种从心底发出与有荣焉的眉飞色舞。是一个父亲为了女儿懂事能干而骄傲的得意之色。
  父亲这种真情流露,让瑶草新生一种亲近感,仿佛一股热流自心底暖暖流过。而理智却又生生遏制这种情愫的产生,瑶草终究难忘那晚御河边父亲的冷漠与无情。瑶草被这种矛盾纠结缠绕,几次黯然泪下,无所适从。
  虽然瑶草抗拒父亲,且不得不说服自己通过各种法子讨好父亲,比如每天替父亲送夜宵送补汤,堂兄们来问学问,去送小点心,把自己已经有些漂亮的习字簿交给父亲圈点,也包括插嘴堂兄们学业。
  瑶草看得出,父亲每次虽然貌似生气责怪自己:“懂什么胡乱多嘴,孔夫子面前卖文章呢,还不下去,贻笑大方。”却难掩面上欣赏与得色。
  几位堂兄也对瑶草有了新的认识,他们觉得这个小堂妹不光会疯玩,还没傻完呢。
  当然,这不怪堂兄们,他们可以因为瑶草主动接近,继而觉得瑶草可亲可爱好玩,继而宠着你,陪你玩耍。可是绝不能要求他们对一个傻了五六年的人,一夜改观。更何况瑶草只在堂兄们面前装可爱装天真,处处藏拙呢!
  其实,瑶草正利用自己愚笨天真,让人觉得她无害,从而获得身边人喜爱亲近,不动声色间,一点一滴改变着人们对自己的认识。
  瑶草利用自己天真,哄骗父亲贴身伺候荷香不自觉间为自己所用,让她在堂兄们来书房时,想法子给自己发信号,因为瑶草告诉荷香说,自己想亲近父亲却又不愿意打扰父亲攻读,所以想在堂兄们来的间隙去见见父亲,也送些吃喝给父亲补充体能。
  荷香淡然不会怀疑六岁的小姐会欺骗自己,乐得从命,反正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当然,瑶草不忘记给荷香小恩小惠,比如锦缎荷包啦,丝绢子啦,应荷香要求替她弄些刺绣的丝绸边角料拉,还有是不是奉送些自己做的小点心啦等等云云。反正哄骗得十二岁荷香对六岁的小主人俯首帖耳。
  除了收买荷香,回头又跟自己生死与共的贴身丫头青果青叶说了实话:“大伯母要给我找个小妈,你们知道吗”
  青果青叶当然维护自家小姐瑶草,十分气愤:“真的,太坏了!”
  瑶草再添火:“你们知道大伯母替我找得小妈谁吗,就是大小姐瑶玉姨妈简小燕,这个女人可坏了,他想害死我们大家,独得我们柯家财产呢!”
  青果青叶大吃一惊:“啊,不会这么狠吧?”
  瑶草一声冷笑,选择性告诉她们两件明摆着的事情:“不会这么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摔跤,这就是她们想害死我们三,还有,我母亲上次在厨房跌倒,为什么?她们想害死我母亲与弟弟,好方便说我母亲没儿子,让简小燕嫁进来,我是不想那个人进门做我小妈,然后害死我,你们说,我们怎么办?你们愿意被害死吗?”
  青果青叶同时摇头,声音怕怕的带着哭腔:“不想死。”青果紧张给瑶草出谋划策:“要不,我们把这情况告诉老夫人吧,让老夫人收拾她们。”
  瑶草一敲青果脑袋:“你笨啊,老夫人喜欢瑶玉还是喜欢你我呢?你再不清醒,这么笨,下次就不是破脸而是破脑袋了。”
  青果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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