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霄九重春意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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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霄九重春意妩-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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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张了张唇,似想唤我,终究却没唤出声来,只是唇角轻轻地抬了下。
    那笑容,还是那般温润,似一触手,便能感受到往日那沁入心扉的温柔和暖意。
    南雅意却已飞奔几步,走到我跟钱握住了我的手,一边笑着,一边已落下泪来,“我只当在野见不着你了!”
    我也笑了起来,“是啊,能活着再见面,便是我们的幸运。”
    她的手指颤抖,却比我的手要温暖些。她说话也比一向的声调要高亢,有种强自压抑地激动情绪,喷薄待出。
    “我要和庄碧岚一起去交州。你明白的……是不是?”她小心地问着我,眼底有浅浅的泪光。半旧的杏色外衫,将她的面庞衬得更加苍白。
     庄碧岚不惜一切代价,总算从阎王爷手中抢回她一条命,可那场重创对于她身心的打击是显而易见的。我从未见到南雅意如此瘦削单薄的模样。
     “我明白。”我抿着唇角,抱了抱她纤细的腰肢,低声道,“我很好。你自己保重。”
    南雅意点头,泪水却在她扬着唇想宽慰给我一笑时直直地滚落下来。
    这时,只闻马蹄声声,一辆马车并着十余骑武者打扮的男子从村落的西边飞奔过来。
    他们的目光,第一眼均落在了庄碧岚身上,并在顷刻间泛过惊喜。
    而本来潜在各处的暗卫已在无声无息间涌上前来,汇聚在院门内外,悄然与他们对峙。
    “公子!”
    那边有人按耐不住叫出声来,眼见有暗卫阻挡近前,但闻铮铮声响,那些曾随庄氏父子出生入死的庄氏子弟已纷纷拔出刀剑,分明打算冲上前来抢人了。
    “慢!”
    庄碧岚扬声喝道,将手摆了一摆,静静地看向唐天重。
    庄氏子弟并不放心,依旧各自摆好阵势,小心地关注着眼前的动向。
    暗卫门也不肯容让,握紧了兵器纷纷向这边靠拢。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我和南雅意十指交握,同样紧张地盯着唐天重,再想不出如果他出尔反尔,在这里大打出手,又会闹出怎样的纷争来。
    而唐天重只是皱眉望着眼前的局势,居然半天不出声。
    “侯爷!”
    我忍不住唤他,声音却是沙哑。
    唐天重回头看我一眼,又是皱眉,却缓缓向后退了一步,说道:“庄公子,请!”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南雅意与我交握的手也放松开来。
    庄碧岚上前两步,向南雅意伸出手,“雅意,走吧!”
    南雅意点头,压了嗓子又轻声向我说道:“我走了。清妩,珍重!”
    我应了,看着庄碧岚携了南雅意的手,无声地将目光从我面庞一掠而过,便徐徐向前行去,忽然便忍耐不住,高声唤道:“庄碧岚!”
    庄碧岚回了头,微微扬着眉望向我,眼睛却有些红。
    不知什么时候,唐天重已经走到我身畔,不动声色地又揽住我肩膀,显然不容我近前了。
    我吸了吸鼻子,微笑道:“雅意曾和我说,希望我们两个人中,至少有一个人能幸福着。我希望……她能幸福。好好照顾她。”
    南雅意望着我,本已经止住的泪忽然又滚落下来,忙转过头,拿丝帕掩住脸,并不让我看到她的伤感。
    庄碧岚依旧携着南雅意的手,沉静地望着我,一对眼眸,清澈见底,映着蓝天,仿佛又是多少年前那莲畔少年的纯净如水。
    我胸口发闷,手脚也似软着,一阵阵地透不过起来,只是双眼依旧盯着庄碧岚,等着他的回答。
    庄碧岚转眸,望向飞洒而下的丁香花,轻轻笑道:“我会照顾雅意,就如……当初照顾你。”
    我哽住,再也说不出话。
    而身畔的唐天重仿佛舒了口气。
    庄碧岚携了南雅意走向接他的马车,一路走,一路叹道:“雅意做的莲子羹,真的很好喝,每颗莲子,都剥得干干净净。”
    我的泪水顷刻落下,只是压抑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努力稳着自己的身体,望着他们上了马车,在庄氏众高手的护卫下,渐行渐远,渐行渐远……    
    风忽然大了,吹迷了眼。
    无数丁香花簇簇飘落,乱舞襟前。
    人不见,梦难凭,自此红纱一点灯。偏怨别,是芳节,庭下丁香千千结。
     回到摄政王府,便听说摄政王又提起我来,意思是让我再去帮他按跷这松松筋骨。
    唐天重一路只盯着我瞧,也是心神不宁,闻言便道:“你若身体不适,我让人去说一声,明天再去侍奉吧!”
    我心绪凌乱,明知唐天重不放心,这天必是要守在我身边了,宁可先避了他,遂道:“我哪有身体不适?能得王爷欣赏,也是我的荣幸,又何必推搪?”
    唐天重只得由着我去了,自己也去书房处理公务不提。
    有了前天的相处,唐承朔和我已经很是熟络,精神略好些,便和我提些当年纵马执戟驰骋沙场的往事。
    他多半也只想找个合他脾胃肯倾听他说话的后辈,我素来话不多,但出身武将之家,对这个从沙场拼杀出来,换了一身荣耀、也换了一身伤病的老人颇是敬重,的确在听他说话,恰到好处地评论几句,居然让他很是高兴,遂让人为我备了碗筷,要我留下来一起用晚膳。
    我倒是无所谓,无双已在身后拍手道:“哎呀,估计侯爷晚上要吃不好了。”
    唐承朔疑惑道:“咋了?”
    无双笑道:“王爷有说不知,侯爷自从得了姑娘,如果没有姑娘陪着,那是吃饭都吃不香的。奴婢瞧着这会儿子天色已晚,侯爷大约又在那里等着姑娘一起用晚膳呢!”
    她一推我的肩,笑道:“瞧瞧咱们姑娘怎么就这么好人缘,得了侯爷欢心便罢了,这会儿还投了王爷的缘法呢!”
    唐承朔闻言却哼了一声,叩这案沿道:“喜欢吗?喜欢为什么把人家弄得哭哭啼啼的?”
    我和无双俱是愕然。
    唐承朔却眯着眼睛道:“以为我眼花了看不见?这丫头进门后眼睛还泪汪汪的。别说我偏心,帮着这丫头说话。我自己的儿子,我还不清楚?那性子不冷不热,总是带着那么股子偏激古怪,若非有着几分才气,我真不敢让他协理什么朝政大事呢。可对女孩家,还是得温存些。我瞧着清妩这丫头的性情就好得很,如果不是十分难受了,大约也不会被气得哭出来吧。”
     我只得赔笑道:“侯爷一向便对我好,哪里会让我受委屈了?傍晚过来时那边回廊里风大,有沙子吹到眼睛里了,揉了半天才过来,所以眼睛红着。”
     唐承朔这才不做声,摆摆手道:“罢了,也别说我不知体恤他辛苦。清妩,你便回去侍奉他晚膳吧!如果他再待你不好,只管来告诉我。别瞧着我这把老骨头,一样拿大板子打他!”
     不晓得无双有没有把唐承朔这话搬给唐天重听,但我至少明白,唐天重起气来时,连他父亲也是不放在眼里的。
     唐天重的确守诺放了庄碧岚,我也的确打算守诺侍奉他一辈子。
     只是晚膳时我的确胸口闷得厉害,连肋部都阵阵地涨疼着,再精美的饮食也是难以下咽,不过喝了两口汤,便匆匆洗漱了,也不等唐天重,先会床榻上躺着。
     白日之事历历在目,自是心绪翻滚,无限凄凉,加上胸口闷疼,便在床榻间辗转着,更是无法入眠。
     正难受之际,眼前闪了一下,便见唐天重立在床前,还没来得几招呼,他便上前一把捏住我胳膊,几乎将我半身子拖下床来。
     “你闹够没有?给我起床,吃饭去!”他声色俱厉,满脸的阴霾将烛光压得都暗了下去。
     我挣扎着扶住床围稳住身体,才能答道:“侯爷,怎么了?”
     唐天重咬牙切齿,怒道:“庄碧岚依旧带了他的新欢离开,我答应了会好好待你,你还要怎样?”
   我勉强笑道:“我要怎样?我从来……便没想过要怎样啊!”
    话未了,唐天重已呻吟一声,一把撕开我的衣襟,便恶狠狠地压了上来。
    我用力地推他,却如蚍蜉撼树,哪里能推得动半分。
    耳中听到他的喘息越来越浓重,我却越发无力,眼见帐外的烛火,突然间蒙上了一层惨白的光晕,一忽儿大,一忽儿小,胸口的闷疼更是厉害,似乎连一口气也喘不上来了。
     “天……天重……”
      我仿佛这样唤了他一声,仿佛又没有,只觉烛火的惨白光晕忽然间消失了,转眼间进入了混混沌沌的漆黑一片。
        我自觉许久后才从眩晕中醒来,可抬起头时,唐天重正披着衣衫坐在床前,头发凌乱,分明是刚披衣起来的模样,只是床头多了两名府中素常为摄政王诊病的太医,正满脸仓皇地诊着脉。
    无双挪了长颦灯在床下,正焦急地盯着大夫,忽而转头看到我睁开眼,立刻面露喜色,急问道:“姑娘,醒了?觉得怎样?”
    我摇头道:“我没事。不过是胸口有些闷。”
    唐天重已在斥问太医:“上回让你们诊治,不是说已经复原了吗?今天这又算是什么?”
    太医擦着汗,小心回道:“姑娘这是肺失疏泄,气机郁滞,肝经循行不畅,以致情志抑郁,胸闷肋痛,气郁难解……”
    唐天重怒道:“不必和本候说这些。且说这究竟是什么病,碍不碍事?”
    太医赔笑回道:“从症候看,必是肝气郁结无疑了。我们开个柴胡疏肝散的方子先吃着,应是不碍事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姑娘切忌再多思多虑,凡事须得看灯敞朗些。再有大悲大愁,若是酿作大疾,可就……可就……”
     话未说完,已被唐天重挥手斥退,“即刻开了方子煎药来肤!若是调理不好,     我拿你们是问!”
     唐天重难得动怒,连一向活跃的九儿也安分了,悄悄地磅我拭着额上的冷汗,曲折他的脸色不敢说话。
     待太医走了,侍女们拿了药去煎了,唐天重兀自烦躁地在床榻前踱来踱去,眼镜纱幔被他步履带起的风吹得掠起,拂在他衣衫上,他竟抓了那纱幔一扯,但闻刺啦一声,已被整副扯裂,散落下来。
    他冷冷地望着纱幔如水纹般铺落在地上,在一室的噤若寒蝉中慢慢转过头来,向我问道:“是我让你抑郁成疾了吗?”
     我一时不能回答,他似也不需要我的回答,哼了一声,便大踏步除了卧房,砰地摔上门扇。
     这一回,连他最依为心腹的无双也不敢上前相劝了,只是吩咐了九儿等侍女好生照看着我,便匆匆跟在唐天重身后奔了出去。
    我服了药,辗转到后半夜.才觉得胸口舒缓了好多,渐渐睡得安稳些。
    而唐天重到底没回房,无双后来过来说,已经在书房住下了。
    第二日上午,便有唐承朔派了陆姨娘过来,询问我的病况。那病势来得快,去得也快,我已大有好转,也不敢让这风烛残年的老人担心,回复了没事。下午又去陪他聊了片刻,却被他撵回来了,要我养好了身体再去见他。
    而我的日子,从那日起又清静下来。
    唐天重竟然一直没有再回过莲池,据说是公务繁忙,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宫中的赋莲阁了,白天偶然回来,不过是看看老父病情,商议些朝廷要事,并不多待,依旧回了宫去。
    我素来孤单惯了,如今白天又常到摄政王身畔服侍谈笑,也不觉得寂寞。只是每次晚膳时,无双总会在唐天重坐的位置放上一双碗筷,竟是随时准备着他回来的架势,忽然便会觉得,那空落落的座位,连带着让胸口都空落落了。
     夜间无事,不过看看书,吹吹笛子,对着夜色里渐显凄冷的莲池发一会儿呆,也便睡去了。
     而无双、九儿等却不肯闲着,拿了前儿的锦缎又在裁衣,说是打算在唐天重生日时以我的名义送给他,就说是我做的。
     我几回去瞧着,针脚比我的到底要差些,有心想拈针上前帮忙,想起唐天重心机深沉,又有些寒心,便由得他们去,再懒得理会了。
     这日上午,听说摄政王夜间病情突然加剧,我代理无双匆匆赶去探望时,走至前院垂花门前,却被唐承朔的护卫拦了下来。
     “清姑娘,王爷那里有贵客,不宜打扰。姑娘还是且先回去,晚些再过来吧!”
     因我来往得多了,摄政王这些亲信大多已认识我,因这唐承朔对我甚好,因此对我一向敬重,既然他们说了不宜打扰,多半是我不方便见的朝廷重臣在了。
     我应了声,转身走时,无双耐不住,却多问了一句:“来的是哪位达人?”
     护卫以嘴掩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这回来的可不是哪位大人!咱们的闲散天子,听说摄政王病重,可真闲不住了!”
     唐天霄?
     我心中咯噔一下,想起那日告别他去西华庵时他的温存和信赖,不由转过头,往正房的方向多看了了两眼,才垂下头,继续往会走着。
     无双似比去更不安心,小跑着追上我,说道:“这可奇了,府中并没有迎驾,瞧着皇上该是微服过来的,不知找老王爷什么事,也不知咱们侯爷知不知道。”
     我皱眉问道:“他来不来,与侯爷知不知道有什么相干?”
     无双怔了怔,脸色才堆起笑来,“说的也是。只是侯爷终日挂心国事,对皇上也一向甚是留意,如果连皇上进了自己府中都不知晓,未免会不高兴。”
     不高兴是肯定的,至于处处留意唐天霄的是什么心,就只说唐天重自己知道了。
     这些日子和摄政王聊得不少,我已觉出唐承朔对于这位少年天子并没什么成见,除了抱怨他太过懒散荒唐,倒也没感觉出太大的恶意来。
     如果唐天霄来见的是唐天重,我倒有些疑心他还能不能活着走出这个摄政王府了。
     眼见已经进了后园,莲池里渐渐枯黄失色的荷叶已经历历在目。
     因秋意渐深,无双等怕莲池周围太显清寂,特地找了管事的过去,另在莲池边植了晚秋盛开的芙蓉,金桂等花木,又在轩榭周围置了很多盆菊花,眼看着大多已经盛开。
     无双再受宠信,不过是个小小侍女,说的话也不至于连王府管事也俯首帖耳,做得这般周到,想来得过唐天重的嘱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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