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会这样的!!”韩菲儿闭着眼睛摇着头,晶莹的眼泪如断线珍珠般洒落,她紧紧的握着莫降的双手,却阻止不了那双手越变越凉……
“是啊,不会这样的,天选之子本不该这样无声无息的陨落。”那女人笑着道:“其实呢,要保住莫降的性命,也很简单,只要你们肯自废武功,做我的俘虏,我便用这瓶止血妙药为他治伤。”说着,那女人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瓷瓶来,放在那双如玉的柔荑中,展示在众人面前。
“不要信她!”唐沁的声音忽然幽幽响起,她扶着墙壁,艰难的站起身来,口中说道:“天底下,没有人比媚生驹更爱骗人了……”
本打算再更一章,可思路不畅,只能等明天了。
第136章 困兽(11)
“嘻嘻。”唐沁的话语,只换来媚生驹一声轻笑。
虽然戴着面具,但她还是抬起纤纤玉臂,捏个兰花指,挡在了嘴巴前面——只这一个动作,便看得出媚生驹与唐沁的区别,二人一个成熟风骚,一个娇弱柔媚。如果说唐沁那娇媚的动作和语气会让人心神恍惚的话,那么媚生驹的一颦一笑,便可用倾倒众生来形容了——尽管二人修炼的都是魅惑之术,但仅凭这一个简单的动作,二人功力孰强孰弱,高下立判。
“是我将莫降他们带到这里来的,他们的性命,也该由我负责!”唐沁缓缓抬起头来,直视着媚生驹那双金色的眸子,话语无比坚定,“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
“小妹妹,像我们这样的人,谎话可以说,但是大话就不要讲了。”媚生驹的语气,仿佛在教育一个晚辈,“再者说来,你跟这些人本就是各为其主,又何必为了这些不相干的人,妄送性命呢?”
“我与莫降的恩怨,始终是诸子之盟的内部矛盾,我们之间的矛盾如何解决,无需十三羽翼的人来插手!”唐沁说着,扶着铁壁艰难的前行一步,逼视着媚生驹的双眸,口中说道:“在我领到黑将命令的那一刻,我只想除掉莫降,而且不惜任何代价,甚至可以与他们同归于尽。但是现在,我却改变了主意,这里,我还要感谢你们十三羽翼!”
唐沁这样说,便是表明了他们诸子之盟成员的身份,这同时也就意味着,她再无同十三羽翼合作的可能!诸子之盟和十三羽翼,是神州之上无法共存的两方势力,二者都是为了毁灭对方而存在的组织,它们之间的矛盾,不可调节。
“小妹妹,你将诸子之盟抬出来,是为了表明你要与我为敌的决心么?”媚生驹轻轻晃着脑袋,秀发之上钗珠轻摇,晃人眼眸,“可你不要忘记了,当年你还是个孩童时,正是因为我的出现,你才走上了修习媚术的道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便是你修行路上的引路人,亦是你一直想超越的目标!今日的你,虽然媚术精进不少,但若想挑战我,还是为时过早了些!”
唐沁知道,媚生驹所言不虚,自当年见到她的那一刻起,唐沁便立志成为像媚生驹一样的女人——她纤弱无比,却可倾倒众生,她柔弱可怜,但可魅惑万物——唐沁一直以为,似媚生驹这样将女人的妩媚之色修行到极致的女人,才是这世上最为强大的女人,她一直都以媚生驹作为自己要超越的目标,作为自己一生的对手,当时年幼的她就隐约觉得,二人之间,必有一战!
这一次,为了自己,为了诸子之盟,亦为了文逸和莫降——唐沁不得不将二人对决的时间大大提前。
“媚生驹,废话少说,出招吧!”唐沁只觉得,同媚生驹话讲的越多,她的气息便越凌乱,意识便越模糊——于是,她直接开口宣战,尽管她的实力尚不如媚生驹,但只要有一丝希望,她总要搏上一搏!
媚生驹闻言,摇着头失望道:“唐沁,自你被困在铁牢之后,我一直对你手下留情,既不曾命王维道羞辱于你,也不曾将皇蚕网缚在你的身上,我本希望你能识时务,本希望你能看清形势,与我联手,一齐对付我们共同的敌人莫降——但是现在看来,你却太让我失望!似我们这样的女人,就该不择手段,就该寡廉鲜耻,就该无视一切规则!什么诸子之盟,什么十三羽翼,为了达到我们的目的,都该统统抛却!但是,唐沁你却做不到,所以说,你根本没有修习媚术的资格!”
媚生驹说着她的长篇大论,唐沁却充耳不闻,因为她知道,听的越多,自己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便越动摇,所以,她全神贯注的调息,运气,只为的能在二人的初次较量中,利用媚生驹的骄傲和轻蔑,杀她个措手不及。
“唐沁,既然你冥顽不灵,也就休怪我辣手摧花了!”媚生驹说着,猛然之间将那个精致的瓷瓶抛向半空!
一时间,文逸和张凛的注意力,便被那个瓷瓶吸引了过去——虽然他们不知道媚生驹讲的是真是假,但他们却宁愿相信,莫降的伤还有救,那个瓶中的药粉,真的能救莫降的性命!
于此同时,王维道和欧阳逐鹿却是同时闭上了眼睛,抬手死死的捂住了各自的双耳。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了,那个表面泛着温润光泽的瓷瓶,缓缓的上升,每一次翻转,都变的极为缓慢。
媚生驹却不去管那个瓷瓶,只是双目微阖,她双手轻抬,小臂在身前交叉,双掌遮面,她十指灵动,仿若无骨,幻出一片残影,环在藕臂之上的鎏金细镯,随着手臂的轻微晃动,彼此碰撞,发出悦耳的轻响。
唐沁则是彻底闭上了眼睛,同时捏个指诀,虚点向自己的眉心,口中低声呢喃,念着稀奇古怪的口诀。
其实,所谓媚法幻术,只不过是利用特殊的眼神、手势、口诀,影响他人的感官,扰乱他人神智,最终达到催眠对方甚至控制对方的目的——要想成功魅惑他人,手法、声音、眼神的控制,都要恰到好处,多一分则显得做作,少一分则力道不足,当所有的条件全部达成,在声音,眼神,手势,甚至环境的共同作用下,施术者所求的效果才会出现……
唐沁是媚术的修炼者,对于其中诀窍,自然知之甚详,这一次又面对媚生驹如此强大的对手,自然不敢有丝毫大意,她亦是明白,二人只需要一个回合的交锋便能分出胜负,而二人睁开眼睛的同时,便是真正交手的时刻!
瓷瓶缓缓上升到最高点。
唐沁缓缓伸手向前,遥指媚生驹的眉心;媚生驹的十指停止了晃动,眼睑微动。
二人同时睁开了眼睛!
四道目光,穿透了地牢内晦暗不明的光线,两两碰撞!
在看到媚生驹那双凤眸的一刹那,唐沁便意识到,她败了……
那双琥珀一般的瑰丽双眸,实在是太有魅力,实在是太过多情,连连秋波虽不锐利,但却如润物细雨,无法阻挡!
唐沁恍惚觉的,有两抹柔和的光芒,缓缓渗进了自己的身体,侵染着自己的灵魂,将自己的大脑和身体隔离开来,那两道光芒,在她的意识中,幻化成两条金光闪闪的锁链,将她的灵魂牢牢锁住,囚禁在无边的黑暗之中,深深的恐惧似黑色的潮水慢慢涨起,一寸一寸的侵蚀着她,慢慢将她的灵魂淹没——她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和身体,被厚重而黏稠的黑色潮水阻隔开来,无边的黑海之上,有个声音幽幽回荡:“从现在起,你的身体不再属于你,而我,则是它新的主人……”
“不——!!”唐沁大叫一声,迷离的眼神中,是无尽的恐惧,她望着眼前的白色面具,只觉得似有一张恐怖的大嘴出现在面具之上,狰狞的红唇慢慢裂开,露出白森森的利齿……
她下意识的后退两步,后背便触碰到冰凉的铁壁——她恍然发现,自己已无路可退!
她心中恐惧,却不知自己究竟在恐惧些什么;她想要逃跑,却不知自己为何要逃跑;她心中后悔,却不知自己是为了何事而后悔——她的灵魂,正躲在黑暗的角落掩面哭泣,她的身体,贴着冰冷的铁壁,缓缓滑倒。
“你败了!”媚生驹轻声说着,伸出洁白如雪的藕臂,要去接那从天而降的瓷瓶。
但是,她却什么都没能接到。
媚生驹双目一凛,抬头一看,视野之中,并无她要寻找的瓷瓶。
“是谁?!”媚生驹厉声喝问,声音之中,再没有之前的优雅和妩媚。
“是我!”一个声音冷冷的响起。
媚生驹循声望去,只看到躺在莫降怀中的韩菲儿,手中正握着她要寻找的东西——那个瓷瓶,已被韩菲儿手中的鲜血染红。
韩菲儿依然被皇蚕丝网绑着,她的双眼依然闭着——那么,她是怎样确定那个瓷瓶在空中的位置的?又是怎样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将它夺过去的?难道,这个面若寒霜的女人,会使用妖法不成?!
“这,这……”
“这不可能是么?”莫降虚弱的声音响起,“我今天,实在是听够了这几个字!张凛战胜苍狼,你们说不可能;我睁开皇蚕丝网,你们说不可能;我们得到了瓷瓶,你最大的谈判砝码,你还是说不可能——敢问,面对已经发生的事实,你们为何总能说出‘不可能’这三个字来?”
“莫降,你,你明明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昏死过去了!”媚生驹大声说着,似乎是在怪罪莫降耍赖——你明明已经快死了,怎么还这么嚣张?!
“谁告诉你我昏过去了?”莫降缓缓抬起头来,那张惨白若纸的脸上,带着邪气十足的坏笑,“我只不过是流了点血,休息一会……”
第137章 困兽(12)
“我说过了,如果菲儿瞎了,我就是她的眼。”莫降笑着眨眨眼睛,似乎是要证明给媚生驹看,他那双如墨般漆黑的双眸,不比韩菲儿的眼睛难看多少。
“可是,你不会用暗器!你不可能准确命中正在半空的瓷瓶!”媚生驹大声说道。
“怎么又是一个‘不可能’?你就不能换个新鲜点的词儿?”莫降不耐烦的撇撇嘴道:“我是不擅长使用暗器,但是‘无相法手’韩菲儿是我的发妻……怎么?你不信?不信就去问托克托!这件事他再清楚不过了!”
媚生驹无意在莫降的配偶是谁的问题上纠缠,她关心的是铁牢之内的胜负,当然,与其说是胜负,倒不如说是她急于弄明白自己失败的真正原因。
“就算韩菲儿在你身边,可她又怎样帮你?她的手明明已经伤了!”媚生驹这一次没有再用不可能,因为心高气傲的她,实在不想被莫降一阵奚落。
“我也说过了,如果菲儿的手残了,我便做她的义肢。”莫降无奈的摇摇头道:“这些话我明明已经说过一遍了,可对你这种笨人,总得再重复一遍。”
“莫降,若论骗人,你绝不是我的对手!”媚生驹冷冷的说道:“所以,你休想用这种低劣的谎言敷衍我!”
莫降叹口气说道:“说你笨你还不承认——难道你以为,世上所有的暗器,都是要修炼个十年八年才能熟练掌握的么?有一种叫袖箭的东西,不知这位姐姐听过没有?”
袖箭,媚生驹当然听说过,当年她的媚术尚未大成的时候,她的小臂上,也曾戴过袖箭以防不测——袖箭这种东西,比之于其他暗器,就好似将弩和弓放在一起比较——前者都更容易掌控,无需训练多久,便能用它们杀敌;而要熟练的使用后者,则要难上许多。飞镖和弓箭,在新手手中,可谓是毫无用途;可袖箭和弩箭则不同,即便是握在一个三岁孩童手中,它们照样能杀人……
“好吧!莫降,就算你有袖箭——可是,如果你用袖箭射击瓷瓶,即便你能击中目标,也只会将它击碎!然而,它现在却完好无损的放在你的手上,这你又如何解释?”
“唉——!”莫降叹口气,将手掌打开,染血的掌中,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好似个微缩版的墨斗,“这个小东西,是一位高人送给菲儿的!它的使用方法和袖箭大同小异,不同的是,从这里面射出去的东西却不是袖箭,而是个小爪子,小爪子后面连着长线,只要能命中目标,我再按一下机关,小爪子就会飞速收回……”说着,莫降将那个小盒握在手中,轻轻一动,便听喀拉一声微响,一个小爪子果然激射而出,直取媚生驹的面门!
媚生驹不曾想过,莫降会借着演示暗器的机会,突然向她发难,可她也深知,自己的面容,绝不能让这些人看见,情急之下,她随手一扬,将手腕上的鎏金细镯甩了出去!
叮铛一声脆响过后,线绳抽动的怪音中,那个小爪子已经抓着媚生驹的鎏金细镯缩回了莫降的手中!
“这位姐姐,您这是要赔我汤药费么?真是客气啦!”莫降说着,将那几个鎏金细镯,尽数带在韩菲儿的手腕上,继而低头说道:“菲儿,方才多亏你悄悄将这东西放进我的手里,我才能得到这一瓶‘止血妙药’,不过我们也付出了让这件宝贝提前暴露的代价,作为补偿,我就借花献佛,将这几个镯子送给你——你可千万不要推辞,这镯子这么细,肯定不值钱……”
莫降和韩菲儿调情一般的话语,如同一个个耳光抽在媚生驹的脸上,她气的浑身微微发抖——她活了几十年,还从未像今日这般狼狈过!
这时,媚生驹忽然想到,方才自己遇袭之时,几名护卫和王维道都没有保护她……
一个念头在她脑中闪过,她猛的转身,却只看到王维道闭着眼睛,捂着耳朵,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啪!”——耳光响亮。
王维道急忙睁开眼睛,捂着腮帮子,惊慌失措道:“九,九,九大人——小人,小人又做错了什么?”
“你捂耳朵闭眼睛做什么?!”媚生驹寒声问道。
王维道一脸尴尬的回答道:“小人深知九大人魅惑之术天下无双,也深知九大人施术之时,最烦别人打扰,所以小人就闭上嘴巴和眼睛,捂住耳朵,屏住呼吸,一来呢,是避免干扰九大人施术,二来呢,是怕九大人媚术威力太强,误伤了小人……”
“如此说来,你这样做还是替我着想了?!”媚生驹死死的盯着王维道的眼睛问。
“小人无时无刻不再替九大人着想。”王维道急忙承认,尽管地牢内阴寒无比,但他说话的时候,额头却渗出了汗水。
“我看你是胆小如鼠!”媚生驹恨恨说道:“就是因为你的胆怯,他们将瓷瓶偷走了!本来呢,我还以为是你反骨再现,暗中帮助他们偷走了瓷瓶,可是看你这窝囊的样子,定然没有背叛我的胆子!”
王维道闻言,身体哆嗦一下,双膝一软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