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整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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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整山河- 第1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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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车,你似乎并不满意孤的安排?”黑将问道。
“恐怕,这皇家宫殿,我是无福消受吧?”虽然不明白黑将这样做的目的,但莫降却仍是拒绝了,早在相府内假扮奴隶的时候,他就过够了被囚禁在宫邸之内笼中生活……
“左车,你切莫多想,孤这样做,也是一番好意。”黑将仍是劝道:“这一座宫殿,是仿照前朝皇宫建造的——每一座宫殿的名字都不曾改换,如今,孤请你入住延福宫,一来因为你是崖山贵客,孤理应用崖山最好的客房招待你;二来因为你是天选之子,住在延福宫内,亦可象征我华夏一族,皇祚永存……”
“象征皇祚永存?”莫降撇撇嘴说道:“神州沦陷异族之手已近百年,前朝早已国灭,我等偷偷摸摸困守一隅,即便住进和前朝宫殿名字相同的宫殿内?又能代表着什么?这等自欺欺人、掩耳盗铃般的‘象征’,不要也罢!”
闻听莫降将自己的行为形容成自欺欺人之举,黑将脸上闪过一丝不快,他轻咳一声说道:“左车,你若不愿住在里面也就罢了……”
莫降却上前一步说道:“还请您也不要住在这座讽刺意味十足的宫殿中了!国耻之碑就立在宫殿对面,神州山河一日不光复,我等又有什么脸面住进这宫殿之内?!当年崖山之战后,投海自尽的十万亡魂就萦绕在这崖山周围,我等不思以光复伟业告祭,反而要躲在这宫殿中自我安慰,又怎么对得起那久久不肯散去的亡灵?”
“贤侄,不要再说了。”宋景廉小声提醒道。
黑将却道:“让他说下去。”
“朱兄,你我现在已经是盟友了,那些虚伪的演技,还是请收起来的好。”说完这句,莫降再无他话,只是挥一挥手,带着众人离开了。
“贤侄,你们要住在哪里?”宋景廉忙问。
“自有去处……”莫降的回答远远飘来。
留在殿内的唐沁,想跟莫降等人说些离别之言,可看到莫降等人去意已决,那微微抬起的素手,也落了下来——这个时候,她还是和莫降保持距离比较好……
望着莫降等人的身影消失在殿外的夜色之中,黑将苦笑着摇了摇头,其实这个时候,他只要轻轻挥一挥手,埋伏在暗处的火铳手,就能将莫降打成筛子,但是他没有——当然,这并不是因为莫降的谏言打动了他,而是因为“刘先生”对莫降的判断得到了印证:这个莫降,即便是拄着双拐,即便重伤未愈,他仍是个十分可怕的对手,只因为他的心机!
待莫降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刘先生摇着羽扇从殿后走了出来,那个身穿太监服的女子,就跟在他的身后。
“刘先生说的不错,莫降并不同于其他的对手,他的狡猾,是渗进骨子里的狡诈。”黑将幽幽说道,这一次,黑将并未再次站起身来迎接刘先生。
“对这个对手,我主可算满意?”刘先生微笑着问——此人一旦笑起来,便让大殿内的光辉也黯淡不少。站在玉阶下的宋景廉看到那微笑,也不得不感叹:如此儒雅俊秀的容貌,也就只有天宫才有了……
“满意!满意!”黑将抚掌说道:“若不是先生早有对付他的计策,若不是留着此人还有大用,孤现在恨不得就跟他较量一番!”
那个神秘女子见状,掩口笑道:“许久不曾见夫君这般开心了。”
“那是因为主上遇到了值得开心的对手。”宋景廉笑着奉承道。
那神秘女子却道:“可是妾身却觉得,这个孩子很是可爱——之前与夫君交涉之时,他口吐莲花,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和自己的坚持争取到了自己需要的一切;与夫君合作之后,他又敢直言不讳,指摘夫君的不是,种种行为,都让妾身觉得,此子有一颗赤子之心啊!至于你们所说的狡诈和城府,妾身倒是没有看到……”
“哈哈!”黑将开心的大笑起来,“由此足可看出,此子演技之高、城府之深了!竟然连慧眼如炬的夫人,都被他给骗了!”
此言一出,刘先生和宋景廉都是大笑不止。
唯有那女子脸露娇憨之态,摇头笑道:“妾身被骗了么?妾身倒不觉得啊……”
就在殿上几人欢笑的时候,一个膀大腰圆的黑甲大汉迈着大步闯了进来——此人的猛然闯入,瞬时便将殿内轻松愉快的气氛破坏殆尽。
“启禀主公!”那大汉单膝跪地,瓮声瓮气说道:“属下刚刚收到情报!就在莫降上山的同时,那张凛偷偷潜入了新会城,闯入新会府衙,杀了镇守使,占据了新会城!”
闻听这个消息,黑将立刻僵在了龙椅之上;玉阶之下的宋景廉震惊的长大了嘴巴;就连那刘先生,也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大殿之上,一时陷入了沉寂!
片刻沉寂之后,黑将才深吸一口气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属下也是方才得到的消息!已经派人前去查实了!”那大汉声如洪钟回答,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
“先生,你怎么看这则消息?”黑将转头问道。
刘先生沉思片刻后答道:“新会城距离崖山足有百里,而且因为新会地理位置及其重要,扼守粤地西南咽喉,城中布防极为严密,张凛区区一人,要拿下整个新会城,恐怕不太现实。”
宋景廉也道:“属下认为先生说的有理,我们在山下早就布下眼线,严密监视着未上山的张凛等人,他不可能从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溜走,夺了百里之外的新会城的……”
黑将接着问道:“有右偏卒的消息么?”
“还没有。”刘先生摇头道:“按照约定,蜜儿她早就该上山来了,可自海船靠岸之后,她就没了踪影。”
黑将轻轻点头,对那大汉说道:“加派人手,再探!另,仔细搜查右偏卒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黑甲大汉领命离去,望着幽深漆黑的夜,黑将喃喃道:“莫降,你明明已经得到了和平!难道还不知足么?你究竟要做些什么……”




第215章 知己
崖山山顶,国耻碑前。
在汉人眼里,这块上书“张弘范灭汉于此”的石碑代表的是亡国灭族之耻;可在黄金一族看来,这块立于山巅的巨大石碑则象征着他们征服神州的功绩。是故,在朝廷官方,这座石碑真名应该是“灭汉碑”。
东方的海平面上,刚刚现出一点光亮,这点光线还不足以点亮整个天空,只能勾勒出崖山的大概轮廓,以及山顶那一石五人模糊的黑色身影。
为首的莫降散着头发,正对石碑站立,他一动不动,似是另一块石碑;韩菲儿静静的陪在他的身边,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文逸站在另一侧,身子略微歪斜,可也是一动不动;冯冲站在后面,不时四处望望,也不知在看些什么;而王维翼则是将冯冲当成了拐杖,扶着他站立起来……
“唯战兄,你说的‘自有去处’,不会是带着我们在山顶露宿吧?”文逸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轻松一些,他发现走近这个石碑后,莫降就变的沉默起来,从他略显沉重的呼吸声推断,莫降的心情并不轻松,文逸这样问,也是想活跃一下气氛。
毕竟,在寒冷的海风吹拂下,等待某件事的过程会变的非常难熬——笑着等,比沉着脸等,时间或许会流逝的快上一些。
“文跛子,你说我是不是个赌徒?”莫降忽然问。
“唯战兄怎会问这个问题?”文逸心中略感诧异,摇头说道:“你方才不是说了,世人说你冲动,都是对你的误解么?”
“我想听听你的看法。”莫降又道。
“当然不是。”文逸正色道:“唯战兄行事谨慎,喜欢谋而后动,极少打无把握之仗,虽然有时候唯战兄的行为言辞看上去孟浪轻佻,但以我对唯战兄的了解,那轻佻和孟浪之后,一定隐藏着出奇制胜的杀招……”
莫降则道:“我还是极少听文跛子你拍人马屁,尤其是拍我的马屁——不过,被人奉承的感觉,真的不错。”
“这哪里是奉承?”文逸则笑着摇头道:“就拿现在来说,表面上看,唯战兄是赌气离开了那座宫殿,但我却知道,唯战兄出来,一定有你的打算。”
莫降沉默片刻后说道:“所以,我才忽然觉得,自己像个赌徒……”
“常言道,十赌九诈,使用诈术的一方,自然是十赌九胜,所以说,唯战兄若是肯赌,那必定有很大的胜算。”文逸道:“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唯战兄又赌了什么?”
“这件事,现在本不该说。”莫降看了看天色,继而说道:“不过都到了这般时候,想必黑将已经听到了风声,我也不必再可以隐瞒。”
众人闻听此言,不由自主聚精会神,认真听起来。
“我们上崖山的时候,我给张凛下了一道命令——我命他一个人去夺新会城了。”
莫降淡淡说出了他的另一番计划,然而在文逸听来,这轻飘飘的声音,却无异于惊雷炸响!冯冲也是愣在了当场,因为跟随赵胜前来崖山的路上,他们曾途径新会城,虽然只是站在城下,但看到城头飘扬的军旗,来回巡逻的士兵,冯冲就知道这座城池布防的严密,让张凛一个人去夺城,在冯冲听来,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王维翼和韩菲儿虽然不知所以,但从文逸和冯冲的反应来看,张凛此行,一定是凶险异常——尤其是韩菲儿,作为张凛的义妹,她不禁担心起张凛的安危来……
沉默了好一会儿,文逸才苦涩的笑道:“唯战兄,你瞒的我好苦啊!”
文逸的抱怨,也只有那一句而已,在心里,他非但没有怪罪莫降,反而暗暗竖起了大拇指:莫降这天马行空的一招,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太过出人意料了!表面上看,这是极为冒险的一招,甚至是拿张凛的性命去赌博,可是现在看来,这一招却是扭转局势的精妙之策。与黑将交锋之后,他们虽然得到了黑将的承诺,双方的矛盾暂时化解,但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却远远没有达到,他们甚至没能窥探出黑将的真正实力,诸子之盟的核心人员,他们也只不过见了寥寥数人,可管中窥豹可见一斑,饶是这几个人,也不是好对付的,仅从这一点,就可以推断出,黑将的实力远远胜于他们。
虽然经过努力,经过一番唇枪舌剑,他们收获了脆弱的和平,但是谁都知道,那一纸文书的分量是多么的无足轻重——只要黑将愿意,只要黑将认为他们再无可利用的必要,黑将可以很轻易的将他们全部除掉,也就是说,即便将那张合约贴身存放,仔细保管,但他们的安全依然得不到保障,只要留在崖山,黑将就将一直攥着他们的名门。
但是莫降这神奇的一招一旦成功,形势立刻就会变的不同——首先,如果能顺利拿下新会,他们在崖山左近,就有了对抗黑将的基地,地理位置极其重要的新会城,就会向钉子一般钉在崖山的对面,他们若是能顺利入主新会,如鲠在喉的黑将,即便要同他们翻脸,也要思量思量后果。
至于莫降将此计策藏的如此之深的原因,文逸也表示理解:毕竟这里是崖山,黑将耳目遍布,若是莫降早对他讲了,之前在延和殿上,面对黑将的试探,他们的反应就不会那样真切,那样自然,如果被黑将觉察,这一招奇策,非但会有失败的危险,即便成功了,也会失去它的突然性,让它的效用大打折扣……
这时,却听莫降幽幽说道:“其实,这一招计策,是我在登山之前临时想出来的,当时看到张凛精心训练出的属下,尽数被黑将打伤,我就猜测黑将对咱们的准备早有应对之策,再加上一路来,他将蜜儿安插在你我身边,对你我的一切,定是了如指掌;如果不以奇谋应对,我等在崖山,定会一败涂地。”
“唯战兄不必解释。”文逸大度的笑笑,“兵法有云,‘暗度陈仓,示之以动,利其静而有主,益动而巽。’所以说来,唯战兄这样瞒着我,并没有错。”
“可是现在,我却觉得自己有些冒险。”莫降淡淡回应道:“来到崖山之后,直接面对黑将,我才体会到自己力量的渺小,即便黑将只是在跟我们演戏,即便他只是像顽猫戏鼠一样戏弄我们,我们仍是毫无还手之力。冯冲、维翼、文跛子,菲儿,你们的性命接连受到威胁,可我却毫无办法,只能任由你们被囚在铁牢之中。最后,凭着自己脸皮厚,靠着出卖自己的原则,做出巨大的让步,才为你们换来一线生机,才从黑将那里乞求来一线和平的希望——走出大殿之后,我才意识到,我的冲动差点害了你们的性命,我一直在拿你们的性命做赌注,当然,张凛也是一样,如果这一次他有什么闪失,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闻听莫降如此自责,文逸什么都没说,只是走过去,轻轻拍拍莫降的肩膀,既然是并肩作战的兄弟,即便是龙潭虎穴,也该一齐去闯。
冯冲也说:“莫降兄弟,我冯冲既然说过,要当你的马前卒,就该有舍身赴死的觉悟,你放心,只要你一句话,上刀山下油锅,冯冲也不会退缩!”
王维翼则是笑着说:“师父,冯冲兄弟的话,也就是徒儿要说的,您只要把他话中的‘冯冲’改成徒儿就好了。”
“莫降,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爱胡乱担当,我们既然追随于你,自然对那些凶险早有准备,你将所有的责任都扛在自己的肩上,岂不是笑我们这些人无能?不配跟你共同承担风险么?”韩菲儿的声音最小,但言辞却最为犀利。
莫降走到国耻碑前,伸手抚摸过上面的字迹,缓缓转过身来说道:“你们对我这样信任,我若是拿你们的性命去冒险,岂不是太过混蛋?你们将性命托付于我,我真是惭愧的很……”
“那没有办法啊。”文逸开着玩笑,“谁让我这个瘸子无人肯要,也就你这个混蛋肯接收呢?能找个混饭吃的地方就不错了,哪里还有那么多讲究?”
“是啊,徒儿我被逐出族谱,无家可归,也只好来投奔师父您了,您若是再不要徒儿,徒儿就只好去流浪了。”王维翼嬉皮笑脸的说。
“我也一样。”这次轮到冯冲借用王维翼的言论了:“野山头被毁,本以为我要死在法场之上,可您却救了我的性命,没本事的我,只好厚着脸皮跟着您混。”
这一次,韩菲儿却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一笑——她跟莫降之间,那些话根本不用说,只要微笑就够了。
这时,火红的朝阳缓缓升起,映亮了众人的脸庞,看着眼前那一张张无比可爱的脸,莫降眼睛一时有些湿润——他猛然发现,大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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