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天选了勉强将就能用的器械,一股脑扔入锅内煮沸消毒,然后再上笼蒸馏。在他对器械进行消毒的时候,易元堂的大当家李逸风也到了。
李逸风算得上是见多识广,他一眼就认出射中慕容飞烟的这支箭是犬齿倒钩箭,也知道必须要先找到箭杆上的机关,将犬齿收回,方才能将这支箭从她的体内拔出。在这一点上他和胡小天的判断相同,认为机关就在慕容飞烟的体内。至于如何从慕容飞烟的体内找到机关,他就没有太好的办法了。过去曾经有过这样的病人,通常做法就是将伤口扩大,找到机关,往往会造成更大的创伤和出血,有些伤者因为伤情加重而死亡。
胡小天悄悄将李逸风请到一边,把自己的处理方案告诉了他,李逸风听说胡小天要切开扩大慕容飞烟的伤口,通过这种方式找到箭杆上的机关,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其实除了这个方法,并没有其他的办法,李逸风道:“只是这样一来,会不会给慕容姑娘造成更大的伤害,甚至可能会伤及她的元气,而且扩大伤口会让以后的伤痕变得更大。”话虽然这么说,但是李逸风心中已经明白换成他来处理,肯定也得采用这样的方法,只是难免会在伤口处留下极大的伤痕。
胡小天道:“没有其他的选择,时间耽搁的越久,感染的几率就越大,我有信心在切开最小伤口的前提下找到箭杆上的机关。”
李逸风道:“会不会有问题?”
胡小天道:“如果说有问题,就是术中可能出现的出血,还有一个就是术后的缝合,我没有合适的缝线。”
李逸风瞪大了双眼:“你是说,要将她的伤口缝合起来?”在现代人看来极为平常的一个手术操作,在这个时代却显得惊世骇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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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犬齿倒钩箭】(中)
胡小天点了点头道:“扩大的伤口必须要采用这种方式才能将皮损对合,促进伤口痊愈的同时也可以避免留下太大的疤痕。”
李逸风道:“我在医书上也曾经见过缝合伤口的记载,只是并没有亲眼见别人这么做过。”
胡小天当然没机会看过这一时代的医学典籍,心中一动道:“他们缝合用得是什么线?”缝线是现在最困扰胡小天的一个问题,在这里找到符合标准的手术缝线几乎是不可能的,实在不行只能用普通的棉线代替,可预后就很难把握了。
李逸风道:“桑皮线!”
其实手术绝非西医的专利,更不是西医所发明。根据记载,中医外科手术始于扁鹊,等到华佗的时候,中华外科达到了一个高峰,华佗所研制的麻沸散解决了手术病人的疼痛问题,至于抗感染也从内服中药和外敷中药粉或者生草药渣得到了解决。不过这一时代的外科学显然还没有起步,胡小天的行为在他们的眼中已经算得上天方夜谭匪夷所思了。让胡小天惊喜的是,李逸风所提到的桑皮线纤细而拉力强度很大,摩擦系数很低,类似于他过去在术中常用的聚丁烯酯合成线。
李逸风毕竟是易元堂的大当家,他虽然没有办法将犬齿倒钩箭从慕容飞烟的体内取出,但是他在止血和止痛方面还是有些办法的。服用了李逸风烹煮的草药之后,慕容飞烟感觉伤口的疼痛稍减。
胡小天东拼西凑找来的手术器械也终于消毒完成了,他让袁士卿屏退闲杂人等,室内只剩下他和李逸风、袁士卿三个,这倒不是胡小天想保密,而是他要尽量避免感染的机会,炉火上一锅陈醋已经滚沸,室内充满了强烈的酸味儿,胡小天能想到的消毒手段全都用上了。这一时代是没有无影灯的,为了解决术中照明问题,胡小天让他们找来了蜡烛和铜镜,同时点燃了二十支蜡烛,然后利用铜镜的反光将光芒投射到慕容飞烟身上。还专门让李逸风手持铜镜,随时调节光线的角度,便于自己在术中的操作。至于袁士卿就临时充当了器械护士的角色,胡小天让他消毒双手之后,在自己的身边及时为自己送上医疗器械。
慕容飞烟望着这厮忙前忙后的样子,实在是有些琢磨不透,要说这厮是装模作样,可看他此刻的表情如此认真,应该不像,可他分明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什么时候学得医术,跟什么人学得医术?
李逸风和袁士卿两人之所以对胡小天表现出这样的服从和支持,一是因为他们两人面对犬齿倒钩箭束手无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胡小天之前为老者接骨的事情被袁士卿亲眼看到,而他又将这件事告诉了李逸风,两人虽然不知道胡小天师承何人,可他们都相信胡小天在外伤治疗方面有着相当的水准。
胡小天回到慕容飞烟身边,向她笑了笑道:“为了方便帮你取箭,麻烦慕容捕头把外衫给脱了。”
慕容飞烟俏脸一热,苍白的容颜上浮现出少许的红晕,这为她满脸的病容增添了些许的亮色。不过慕容飞烟生性豁达,倒也不拘小节。
胡小天道:“知道你不方便,还是我帮你吧!”这货拿了剪刀将慕容飞烟左肩的衣服剪开,消毒之前,不忘塞了块白纱在慕容飞烟的嘴中。他也用白布扎住口鼻,只露出一双眼睛,然后用钳子夹起白纱蘸取烈酒为慕容飞烟的伤口进行消毒。
虽然事先服用了李逸风配置的止痛药,可是当烈酒渗入伤口的刹那,慕容飞烟的一双剑眉立时紧紧皱了起来,疼痛的滋味宛如刀割。眼前的胡小天镇定自若有条不紊地为她伤口,烈酒擦去伤口周边的血污,露出慕容飞烟凝脂般的肌肤,此时的胡小天却丝毫没有邪念,在他的眼中慕容飞烟只是自己的病人那么简单。慕容飞烟望着这厮笃定而专注的目光,忽然推翻了既往那个无恶不做的纨绔子弟形象。
初步消毒之后,利用煮好烘干的白布作为洞单,将慕容飞烟身体的其他部分分离开来。缺少医用胶布和止血钳,胡小天利用消毒后的夹子将洞单之间固定在一起。
胡小天有条不紊地做着这一切,完成一个步骤之后,他就会在烈酒内洗手完成一遍消毒,尽可能地避免术中感染。李逸风和袁士卿这两个在易元堂顶尖的医学领军人物,如今已经彻底沦为了配角,如果说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对胡小天能否取出犬齿狼牙箭还存在质疑,可当胡小天拿起小刀切割慕容飞烟肌肤的刹那,他们已经完全被这厮稳健的手法和精妙的刀法所震惊了。
小刀轻薄如柳叶,外形像极了胡小天过去用过的手术刀,只是刀刃和刀柄连成一体,不可拆卸,刀刃极其锋利,一下就将伤口娇嫩的皮肤划开,粉红色的肌肉被分裂开来,随之殷红色的鲜血涌出,胡小天用干净的白纱压了压伤口,旋即又切了第二刀,凭着他丰富的人体解剖学知识,他知道划开的组织部分并没有大的神经和血管经过,少许的渗血不足为虑。、
随着伤口的扩大,插入体内的箭杆越来越多的暴露出来。
慕容飞烟痛得娇躯发抖,看来李逸风的麻药并没有起到胡小天想要的效果,他暗自感叹的同时也不得不佩服慕容飞烟对疼痛的忍耐能力,想要结束她的痛苦就必须要尽可能地加快手术过程。
“钳子!”胡小天伸出手去。
袁士卿慌忙用消毒后的铁夹,夹起尖头钳子递给了胡小天,这钳子因为形似组织钳,所以临时用来代替。这些在他们看来有些多余的程序,却是胡小天为了避免感染而采取的必不可少的步骤。他接过钳子,利用钳口的扩张来将伤口扩大,肉体撕裂的疼痛一直深深钻入慕容飞烟的内心,她紧咬牙关,娇躯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李逸风举着烛火将铜镜的反光投射到伤口上,利用反光让胡小天尽可能地看清伤口的内部。
胡小天终于找到了箭杆上的突起,他用手术刀的尖端压住这一凸起,稍稍用力,咔嚓一声,箭杆上的犬齿全部收拢回去。镞尖和羽箭已经提前被他剪去。
胡小天沉声道:“快,抽出去!”
袁士卿用白纱包裹在箭杆的前端,用力一扯,将整根箭杆从慕容飞烟的肩头抽离出去,慕容飞烟因为剧烈的疼痛,娇躯猛然后仰,螓首甩向后方。
胡小天在她倒下去之前,伸出手臂勾住她的纤腰,将她颤抖的娇躯缓缓放在床上,帮助她保持侧卧,伤口处的鲜血不停涌出,只是渗血,无需结扎。胡小天用白纱摁住伤口,然后将袁士卿提供的生肌金创药涂抹在肩头前后的伤口内。再次将双手消毒之后,胡小天用钳子夹起缝针,利用桑皮线将慕容飞烟肩头前后贯通的伤口缝合。
整个手术持续的过程不到十分钟,可对胡小天来说这次的小手术却可以和前生最为困难最为艰险的一次手术相提并论,缝合完最后一针,他将雪白的布单盖在慕容飞烟的娇躯之上。将染血的钳子、刀具和针线扔到铜盆内,整个人如同脱力一样坐了下去,慢慢拽下脸上的白布,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半天都没有回到现实中来。
不知过了多久,李逸风走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胡公子,胡公子!”
胡小天这才回过神来,有些生硬地向他笑了笑道:“她怎样了?”说话的时候朝慕容飞烟望去,看到慕容飞烟躺在床上已经沉沉睡过去了,从她的表情来看安祥了许多,只是俏脸之上毫无血色,犹如一朵苍白的山茶花,光洁的额头上仍然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儿,如同晶莹的晨露,慕容飞烟此时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柔弱之美,更让人从心底自然产生一种呵护之情。
胡小天不敢相信,他现在正在一个未知的陌生年代,在这个外科手术仍然没有萌芽的陌生世界,没有衬手的工具,没有有效的麻药,他竟然做了一台手术,这在过去看来无比简单的手术过程却又如此的不凡。手术成功了!直到手术完成了很久,胡小天的心底方才响起了这个声音,他的内心深处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触在涌动,其实这只是一台普普通通的手术,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在过去的名誉和声望,并不是因为他的医术如何高超,而是别人赠予他的,药物、技术、设备、知识,如果没有这一切,他就只剩下一个掏空内在的可怜躯壳,一个连怎样减少疼痛,甚至连缝针都不知如何运用的庸医。在过去的从医生涯中,他一直在追求着最新的科技和医疗技术上的改进,精心地选择每一台手术,力求将每一台手术做到完美无缺,通过不断地提升手术的成功率而获得更高的赞誉和名声。近乎完美地将医疗行为和追逐名利结合在了一起,力求将自己的医疗技术利益最大化。可他却忽略了一个医生的本质,救死扶伤!亲手将箭矢取出慕容飞烟的体内,这简单的手术却在不经意中让胡小天找回了自己,感动了自己。***************************************************************今天出门办事,一更!
第十三章【未雨绸缪】(上)
胡小天听到这个消息被证实,内心不由得一凉,此事非同小可,如果丹书铁券被盗,而且这件事和胡安有关,那么只要消息泄露出去,当今皇帝必然会追究下来,如果治他们胡家一个欺君之罪,免不了是个满门抄斩的下场。我曰啊!我这才刚刚活过来半年,连媳妇都没来及娶呢,该不会真要这么惨?真要是这样稀里糊涂掉了脑袋岂不是冤枉透顶?
胡不为道:“胡安这畜生,我待他不薄,想不到他竟然吃里扒外做出这等阴损无德的事情。”
胡小天道:“爹,那丹书铁券不是从明宗那时候传下来的,已经过了这么久,都快成文物了,就算弄丢了也算不上什么大罪,不如干脆向当今皇上说个清楚,也许能够获得他的谅解。”
胡不为缓缓摇了摇头道:“换成过去或许没事,可现在却是非常之时,陛下这两年来龙体欠安,变得喜怒无常,一件小事或许就会将他触怒。”胡不为暗自叹了一口气,伴君如伴虎,皇上的心思也如同六月的天,说变就变,让这些做臣子的无从琢磨。
胡小天道:“爹,您对大康社稷劳苦功高,皇上对您也是非常的信任,他不至于因为这件小事就会降罪于我们吧,更何况我们并不是有意弄丢了这件东西,而是有人故意设计陷害。”
胡不为道:“最近有不少人在皇上面前诋毁于我,皇上对我疏远了不少,如果在这种时候突然爆出我们胡家遗失了丹书铁券的事情,你以为会有怎样的后果?”他还是第一次在儿子面前提起朝廷上的事情。
胡小天心中一凛,老爹既然这样说应该不会错,看来他这段时间在皇上面前已经渐渐失宠,胡小天曾经熟读历史,对皇上的喜怒无常是有所了解的,即便是宠臣在皇上眼里也不过像一只蝼蚁一样,只要他不高兴,随时可以夺走这只蝼蚁的性命。
胡小天道:“知道这件事的没有几个!”
胡不为道:“胡安在咱们府中已经有几十年,我一想待他不薄,不知他因何会背叛我,可我知道他盗走丹书铁劵必有所图。”
胡小天点了点头道:“如果他想利用这件事坑害咱们胡家,说不定早就将这消息散布出去了,根本不用等到现在。我看,他是要利用这丹书铁券来要挟我们,胡安的背后肯定还有他人指使。”
胡不为对儿子的这番分析深表赞同,他惊喜地发现儿子的头脑的确已经恢复了正常,甚至可以称得上思维缜密,胡不为因此而感到些许安慰。诚如儿子所说,胡安的背后一定有他人指使。胡不为坚信胡安肯定是被某人胁迫或者利诱,方才做出背叛自己,背叛胡家的事情。
胡小天道:“看来丹书铁券应该是他们手中的一张牌,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们绝不会动用,所以暂时咱们还是安全的。”
胡不为缓缓点了点头,虽然儿子分析得很有道理,但是这丹书铁券找不回始终都是一个隐患。在对方出手之前,自己还有时间做出应对。他低声道:“你将昨晚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向我说一遍。”
胡小天于是将昨晚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说到两名飞贼声东击西,吸引了胡府家丁注意力之后,放火点燃了集雅轩,因为胡安的背叛,胡小天今天回头再看这件事已经有了新的推断,他推开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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