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信的把消息传进了宫里,不久后,天阶的最上方,传来了一阵阵长鞭坼地的声音。清脆异常,毛骨悚然。九妹咬紧了牙关,闭了眼。时间仿佛变慢了,又好像很快。‘啪!’一鞭子甩了下来,从没感觉到火辣辣,只在一瞬间。
地坼七十二,天劈三十六。鞭子挨完了,还有三十六大板。挨板子的时候,九妹的战袍,也要求被褪掉了。九妹就算再能打,说到底也是个女将,再说平时,她都被王佺宝贝的跟什么似的,挨打这活儿,还真是不专业啊!
这一百零八下挨完,那身上的颜色,不可不谓之曰:鲜艳啊!九妹疼的眼泪直流,她不想站起来,她不止一次想退缩,可是她不能啊!坚持过去,就能救少卿了,少卿的命全靠她了!再说,要是连挨打也挺不住,那一会儿砍头的时候……
九妹咬着唇,她不敢再想了,即便是习惯了战场,看惯了生死。可真到了这份上,她的确是不能抑制的恐惧。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不能退缩,她不能给王佺丢人!就算是恐惧,她也能强忍!
在侍卫的拖拽下,九妹跪在了钉板面前。此情此景,突然让九妹想到了,小时候看过的一出戏。她只是隐约的记得,那戏中有这么一幕,其他的细节她都忘记了。可就是这么一幕,她记得异常清楚。
她当时看见戏子滚顶板的时候,其实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觉得,这个戏文写的好傻,这个编者的想法,真是奇怪,为什么要让人滚顶板呢?真没意思!
直至此刻,她才发觉,人的一生……其实没什么是不可能的。当你不屑于别人的故事时,一定不会想到,如若有一天自己也经历那些……
“无论你用什么方法,过去了就行。”九妹看得出,身旁的这两个侍卫是好人。可是,即便是他们在这一关放水,真正砍头的时候,也只能干瞪眼了吧。九妹心灰意冷,一心就是求死去的。
她知道,只要她过了关,那么案件就会由皇帝亲自审理。再想诬陷,便是不可能的了!“九妹——!!”突然一声暴喝,震乱了九妹的心神。她不敢抬头,她知道王佺正在她对面看着她。
“九妹!快回去!……滚!滚回去!我不要你救……”王佺的声音,由震裂到震颤再到撕裂,他……竟然哭了?九妹胸口处起伏很大,她想,为什么没人来帮她呢?这个时候,为什么就没有人来帮帮她呢?
可是,她的声音却平静极了,完全不匹配她现下的状态,“你喊什么?你以为谁都愿意来救你啊?你那小妾,圣旨下来她就跑了!你平时的那群,官场上的‘志同道合’,都恨不得重回娘胎避祸!我司徒家那么大的家业,愿意陪你共患难,你还敢嫌弃我?把眼睛闭上!”
平静的话,说起来让人眼底发酸。远比撕心裂肺的呐喊,来的更催人泪下。九妹也不想再磨蹭了,她怕再犹豫下去,就不敢了!她双臂交叠在胸前,俯冲而下,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滚完了那足有三米长的钉板。
九妹落地的一瞬,看了自己一眼。呵,窟窿眼真多,有点像拔了刺儿的刺猬。不过,也不是能疼死人的嘛,只是……有点晕……
结果她就真的晕过去了!王佺足足呆愣了半盏茶的功夫,眼都没眨一下。“君视臣如草芥,则臣必视君如仇寇!朝廷不仁!兔死狗烹!……”他突然喊起话来,倒是吓了那几个侍卫一跳。
前半句没拦住,好在喊到后面的时候,其中一个侍卫,就已经把他的嘴给堵住了。‘呜呜’的,没有冒出别的话来。
这可是大不敬,忤逆犯上之言啊!他们都知道这俩将军是好人,可这话要是一经说出,那罪名可绝非他们两人能够承受啊!
不幸的是,那前半句,已经传到皇帝耳中去了。即刻,便有人被派下来执行处斩。悲催的九妹还在昏迷不醒,王佺开始拼命的挣扎,足足用了七个剽悍的侍卫,才勉强给压制住。
手起刀落之时,突然有人来报,说是今日太子选妃入宫了。是正日子,大喜,所以一切不好的都要停!连扫地都不准了,更何况是砍头呢?
九妹何其命大呀!!!
就这样,两人又被重新关押进了牢房。听着外面的敲锣打鼓,在阴暗的地牢里,默默的疗伤。
半夜笙箫过去,皇宫又恢复了肃穆冷清。四更时分,本应该是人们安睡的好时候,皇朝的皇帝也正当好眠。‘吱,吱,吱’并不是老鼠,而是撬门栓的声音。‘啪嗒’一声,门栓落地,门外轻轻的打斗声,惊醒了睡梦中的老太监。
若问这大内,怎么可能这么轻而易举的进来?难道是长钘的探子,能耐大到可以通天?答案当然不是。那么,无疑必是有人放水!若说起此人,还真是意料之外的理所当然。不是别人,正是司徒家七公子,司徒陌越!
敢情他尽忠了十几年,最终是为了妹妹,把那没人性的昏君给破了!要不你以为那些大内高手,会浪费时间,陪这些小喽啰耍花招啊?那全是‘陌敌’的面子!
殿内那老太监一看,顿时就吓尿了,“皇皇皇皇皇皇皇……”皇了半天,被人一刀割了脖子了!那皇帝还挺警觉的,一下子睁开了眼睛。不过他命不大,也是生死簿上到岁数了,和那老太监一样,一次性的被人解决了。
所有的刺客,都被宝丽藏了起来。介时,恰巧被夜探的灵羽发现了。灵羽轻功一点,眨眼的功夫到了宝丽眼前。铮铮的钢剑,就架在了她纤细的脖颈上,也许只稍微一动,就会立马丧命。
“转过来。”宝丽闻言转身,待灵羽见到她面容的那一刻,突然眼前一亮!还没等她说话,一阵强硬的剑气逼来,把她迫退了好几步。陌越从高处攻下,与其缠斗,宝丽趁势就跑了。
灵羽一看人走了,计较着长时间与陌越这样斗下去,她也没什么胜算。于是就边打边退,最终消失在一片夜色之中了。留下的陌越,眉间轻跳,有些黯然的神伤。
杨潇闻讯而来,很震惊,有些魂不附体。那时心盈已经恢复了记忆,自然跟随在侧。她问杨潇,“若按殿下推断,是谁干的?”杨潇眉间轻蹙,摇摇头“戎狄之雷法,郢边之长钘,皇朝之智宜,一时还辨不出。”
心盈也蹙起眉来,她双手搭在杨潇的手臂上,像在民间时那样和他说话“夫君,现下正是你需要心腹的时候,可把王佺一族放出来,用来牵制成王智宜。”杨潇细想过后,点头称好。
一日不到,远在郢地的幺准,也得到了消息。他听到消息后,哈哈大笑,看他那样子,几乎欲魔欲狂!
他拿出了那瓶,害死了无数人的‘正常死’。看着药瓶良久,突然阴险一笑道,“御正,接下来,轮到你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赔大了
第二十七章。赔大了!
上虞。司徒家
自‘九妹’回家以后,司徒博的感觉就一直很违和。这种现象持续了几天以后,他终于惊觉了!这个女儿……明显不对啊!
刚开始他一直认为,是因为王家突遭巨变,导致了九妹有些情绪失落。结果几经观察后他发现,这个孩子的行为,并不如他想象般的那样急躁,更不用说是恶劣了!
感情深厚的两个人,其中一个都要被处斩了,而另一个又怎么可能,一直待在家里顺其自然,不想任何办法呢?按照燚越以往的脾气,早就该不择手段的冲出去了呀!
要说她是听话,或者害怕什么的,那根本就不可能!这时候要是有人敢拦着她,那绝对不是用惨烈能形容的!况且王家,是全家都被下令灭了九族,那送九妹回来的那个下人,又是怎么回事?
知女莫若父,毫不夸张的说,十个孩子里,他最了解的就是小九了!还有老七,话说陌越这两天,也是极其的不正常!平日里,也没见过他像最近这样忙啊,竟然早出晚归的,到底是在忙什么?
以他对燚越的了解,也早就看出端倪来了吧?这么说,是这兄妹俩合谋吗?也不对啊,这一个大门不出,一个奔波在外的,怎么合谋?除非他的宝贝女儿会分身术!
等等!司徒博被自己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想法给吓着了。他赶紧摇了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为了让自己心安,司徒老爷还特意去了,九妹出阁以前所居的‘栖筠寒露’。
临到了门口,可他又不敢了。他害怕自己心想事成,可却又莫名的紧张兴奋。有没有可能……
可是最终,他还是失望了!据丫鬟告知,心草早在两个时辰前,就已经离开家了。讯鸟来报,螺音遇到麻烦了,而且麻烦不小。此事与会稽梅家有关,那么幺准必然也跑不了!
看似江湖中的帮派之争,实则不然。这无形中好似……心草始终有着一种,别人在偷窥天下卫的无措之感。她不能不负责任,这种情况下,她必须回去一趟!至于家……她很快就会回来的!一定会的!
心草先放了讯鸟回去报信,而后自己也疾驰快马,赶回了郢都。螺音暂且被安排在了,市集上的君家。她受的伤很严重,重到让心草乱了心神的地步。
堂主高秉来报,“少主,伤了应护法的人,叫做言冰樵,是曾经炎龙帮的一个旧部。”心草很是不可思议,又似万般无奈的问道,“你是想说,寻仇吗?”高秉一看他们少主的那个表情,就也情不自禁的跟着她皱了皱眉,“必然是,寻仇啊。”
“哦。”心草像傻子一样点了点头,对高秉的言论不置可否。可心里却是对这帮,只会敲算盘的夫子们,隐忍到极限了!
而令司徒博没想到的是,在‘九妹’离家一天以后,竟又奇迹般的回来了!更奇迹的是,她竟然是遍体鳞伤,被王佺给抱回来的!这一天里,到底都发生了什么呀?
皇朝皇帝的驾崩,不但意外的使得王佺脱了罪,获得赦免。而且也促使了其他两国,翻天覆地的权营巨变!
整件事由长钘引发,故而郢国的准备是最充沛的。但这随之而来的经过和结果,可就不是他一个人能说了算了……
天下卫
心草回宫打了个照面,就又愉快的跑出来了。午后天有点阴,没一会就下起了雨。心草和青恺螺音,一起坐在了一处凉亭里。
两个吃货烧了个暖锅,烫羊肉青菜吃,心草吃着吃着觉得不够味,又在树边上采了些野蘑菇,青恺轻功疾驰去了厨房,把螺音这次带回来的晒干虾,又拿来不少。
螺音是病号不能吃太多,就在一旁凑热闹喝热汤。须臾,林间一片‘沙沙’的摩擦响声,心草匆匆的咽下吃食,袖中的钢丝铮然而出,只见她稍稍用力一拽,就把无戏连人带轮椅的,给抡过来了。
无戏安然落地,无奈的一笑,“下次慢一点!”心草看他一眼,继续和青恺抢肉吃,只是默默的把手,搭在无戏的一条腿上,渡内力给他暖着。青恺看见了,也同样效仿,俩人虽说是一只手,但也丝毫没耽搁吃。
青恺在‘百忙之中’,非常伟大的,腾出了自己的舌头。“据我得到的消息,出手打伤大美妞的人,叫言迟惑,是个高手。言冰樵本人和他的关系很微妙啊!”
心草最烦这些‘微妙’的弯弯绕,至于他们接下来想说什么,她都自动屏蔽了。只要他们最后告诉她,该怎么做不就好了嘛。现下,还是吃吧!= =!
事实上,心草是个非常依赖别人的人。只要身边人能决定的事情,她轻易都不会亲自动脑。说的直白一点就是,一个懒字,贯穿了她人生的全部!
果然,没过两分钟,三个人商量的结论出来了,螺音对她道,“心草,言迟惑就在郢都,晚上去给我报仇。”“好。”报仇嘛,反正她也正有此意。无戏闻言觑了青恺一眼,青恺立即道,“呃……你不认识人,我陪你一起。”
到了晚上,两人果然就轻装上阵,找人报仇去了。经过卫天探子的追踪调查,最终可以确定,言冰樵正在××青楼喝花酒!由于心草先前没见过这人,自然而然的,就把人想象成了一个,大腹便便身量短小的猥琐汉子。
结果揭开房瓦一看,出乎意料,这人长得还可以!青恺的想法却不然,看那人一副游龙戏凤的样子,他顿时心里就很是不爽!至于为什么他也不清楚,于是不禁在一旁嘲笑到,“干了那么多亏心事,还他妈敢喝酒,胆不小啊!”
突然,听见身后一个男子说话,“二位看的可还尽兴?”青恺暗道一声不好,然后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站了起来。心草却相对淡定的多,她还是趴在那里,张口接到,“还可以。”
那人冷笑一声,“哼,天下卫的人,向来都如此猖狂吗?”青恺微一皱眉,“如此看来,阁下便是人称玉面鬼的言迟惑了?”“不敢,正是在下!”
又是这种文绉绉的!一个名字也能讲究半天!真是讨厌!!
不就是‘延迟货’嘛,人如其名,干什么都慢半拍。切,摊上此等守卫者,这家家主也是够凄惨的!
心草不知何时,在口中叼了颗枣核。趁着人家说话的空挡,口齿间微微用力,把本该被好好保护的言冰樵,一枣核给打晕了。底下的歌姬见状,都大惊失色,一个个的哇哇乱叫,叫的好不凄惨!
言迟惑大惊,还以为心草把人给杀了呢。这可是当面啊!言迟惑浑身的杀气,骤然迸发了出来,他大喝道,“你!你这个无耻狂徒!!!”o(╯□╰)o对一个女孩子说什么无耻,还真是没品啊!
青恺在一旁悠闲观战,其实他真的很想趴下,看看那人到底死没死。不过那样就不帅了,所以还是继续装酷的好。╮(╯▽╰)╭心草默默哀叹,这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还真是苍凉啊!果真是,寂寞如雪!
“拿命来!”言迟惑大喝一声,拔剑相向。青恺见势不好,腾身而起,退了半里不止。心草= =!
就在言迟惑疑虑,此女为什么一动不动的时候,青恺明显就看着一个黄色的太极圈,平移到了言迟惑脚下。只在一瞬间,一株碧草从中而生,震得言迟惑后退了三步,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青恺在远处‘啧啧’了两声,“暴力狂!”言迟惑狠狠的喘息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死了一样。“钝剑…无锋……”还没说完,就筋疲力竭的晕过去了。青恺见状又施施然的蹦了回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