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盖满京华 by 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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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盖满京华 by 府天- 第3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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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这样的人不能因为是旁支就束之高阁,理当重用才是。”

    “江……四郎么?”

    自从丈夫接任族长之后,江大太太早就想把江四郎撂在一边。她自己有儿子,而且娘家还有好几个外甥,满心打算着安插亲信,可接下来得知的消息却是江四郎和镇东侯世子走得极近。而这一次陈澜明明白白提出了这一条,她是答应又不甘,拒绝又不敢,好容易才赔笑应道:“夫人说的是。我家老爷只是觉得四郎年轻……”,“他孩子都已经有了,年纪也不算小,再说不论阅历才能,他都足够独当一面了!”

    见江大太太为之一噎,最后言不由衷地答应了下来,陈澜方才转头扶着木栏杆,看着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水面。江家和婆婆之间的恩怨已经走过去式了,三老太爷的失势再加上那位十八老爷的落马,婆婆的心结差不多也就能打开了。而杨进周在江南还不知道要呆几年,一个能够为自己所用的江家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毕竟,无论荆王还是萧朗,亦或是罗旭,总不能在这儿一味逗留下去,平江伯方翰和许阳也不能完全信赖,她必须往江家楔一颗钉子。

    江大太太违心答应了这么一桩,心头自是颇不痛快,只在陈澜面前不好晏露出来。心不在焉说着话的她正想寻机退出去,突然看到那边木桥上几个人先后走来。当认出了其中的一个人时,她一下子眼睛一亮,要挪出去的步子也一下子收了回来。

    “对了,这总兵府地方虽宽敞,可我瞧着夫人和太夫人带的人手并没有多少,平日里杨大人多要坐衙办差亦或走出去办事,您二位兴许难免寂寞。我家九娘已经过了明年就十四了人虽拙些,却可以给夫人和太夫人作伴。赶明儿我带来让夫人瞧瞧,若是好,不妨留着她说话解闷,就是这南京城里,她也认得路。”

    无缘无故江大太太突然提到了女儿,陈澜不禁眯了眯眼睛,待瞧见那边木桥上过来的一行赫然是杨进周和荆王萧朗罗旭,她不禁若有所思地用手轻轻摩挲着那温润的木质栏杆。正要说话时,她就听见背后传来了一个笑声。

    “想不到有人和我想一块去了。我家二丫头听说夫人和太夫人搬到总兵府来了,就嚷嚷着要过来。她是从小就野惯了的,认路不说,哪里好玩哪里好吃,哪里道观寺庙的签最灵验,她全都清清楚楚。要是夫人说好,我回头就把人送过来做个伴儿。”

    这边厢江大太太才把女儿主动送来,这边厢许夫人也是一开口就是这一茬,陈澜看着阳光下头最后进了水榭的萧朗,心中不禁哂然。这一分神,待到发现许夫人正用居高临下的目光睨视着江大太太,她便索性咳嗽了一声。

    “既然是殿下他们来了,我得出去迎一迎,夫人和大太太不妨自便。”

    尽管江南这边的风气稍稍开放一些,但杨进周这一进来,还带着荆王萧朗和罗旭,其余诸位夫人太太自是纷纷退避不提,只有粱太太被江氏硬留了下来。尽管如此,厮见行礼的时候,粱太太仍是有些不自在,直到荆王提起粱大少爷的婚事,她的脸色才缓转了些。

    “原定了是半月前,可因为事情耽搁了,索性延迟到了端午节之后。幸好如此,否则前一阵子那满城风风雨雨的,太夫人和夫人就算接了帖子也没工夫过去。”

    “要是早几天,我也没回来,这么大的喜事也要错过了。”荆王仿佛没看见粱太太那一下子变得异常震惊的脸色,笑眯眯地说,“令千金正在宫中,此次只怕不得抽身,既如此,我去也是一样的。”

    此话一出,不但江氏为之愕然,就连杨进周和萧朗也是相顾莞尔,至于罗旭则是更加直截了当地笑了起来。正好从外间进来的陈澜也听到了这话,见荆王鼻是面上含笑,却是正儿八经的语气,不由觉得这位皇子倒还有可爱之处,谁知道荆王转眼间就一本正经地看向了萧朗。

    “况且本王若是不去,某些人岂不是会望断了秋水?萧世子,不如你陪本王走一遭?”



    第四百零六章可怜天下父母心

    京城皇宫,西苑宵bsp;打从一大早开始,往日最是平静的这地方就一下子忙碌了起来。早就预备好的四个稳婆奉着安国长公主进了产房,而几今年长的妈妈也跟了进去,至于剩下那几今年轻还没出嫁的丫头则是只能无可奈何地等在了外头。没过一个时辰,自己也是身怀六甲的张惠心就匆匆赶了过来,在mén口险些和气急败坏冲过来的父亲张诠撞了个满怀。而做父亲的xiao心翼翼扶着nv儿到了院子里,对视了一眼的两人不顾产房外两个妈妈的拦阻,竟是径直闯了进去。

    于是,当陈衍闻讯匆匆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大mén紧闭的产房,四个粗手大脚的中年宫nv,看他的目光就好似防贼似的。而隔着mén窗,还能听到里头传来安国长公主那提高嗓mén的呵斥,隐约还有张惠心和一个男人的声音。他起初还觉得有些奇怪,但转念一想就明白了里头那位竟然闯进产房的男人是何许人也,不禁xiao大人似的叹了一口气。

    师傅身体那么bang,应该不会有事吧?可是,这一回竟然是早产,都说早产的孩子难养活,可如今好歹也有九个月了,天气又不是寒冬腊月,应该能熬过去才呵……,…

    话虽如此,可陈衍在院子里兜来转去走了将近一个时辰,那心思渐渐就没有这么安定了。他一次一次往里头望去,只听得师傅平日那爽朗的大嗓mén一下子变轻了,甚至连其他人也是,他自然是更觉七上八下,几次三番到产房mén口张望,却在那四个宫nv的冷眼下不得不讪讪后退。就在他转圈转得自己都几乎头晕了的时候,突然只听得外头一阵喧哗。他才扭头望了过去,就看到了那匆匆进来的人影“一愣之后赶紧跪了下去。

    “皇上……”

    “好了好了,都什么时候还罗嗦这个,起来起来!”

    皇帝根本是连步子都不停,径直到了产房mén口。那四个中年宫nv虽不敢拦阻,却是在mén前整整齐齐跪在了一块“一个个全都是一声不吭。面对这架势,恼将上来的皇帝竟直接隔着mén大声叫道:”九妹,眼下怎样了!“

    此话一出“里头顿时鸦雀无声,就连院子里刚刚站起身的陈衍都给震懵了。好一会儿,产房里才传来了一个有些疲惫的声音:”这时候皇上你来凑什么热闹!放心,死不了……呃!“

    声音一下子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隐约一阵痛苦的shēnyín。听到这种声音“陈衍悄悄探头张望,就只见皇帝脸sè铁青一片,他冷不丁想起姐姐曾说起,昔日帝后之间仿佛也是因为孩子,以至于皇后一直郁郁,不禁也为之捏了一把冷汗。可就在这时候,他又听到皇帝在那扬声又说起了话。

    “九妹,你听着”江南那边的局势已经定了。老四那边谈妥了,近日进贡的使节就会上京。罗旭已经册封了金陵眉境内的四大书院,不日之内还要沿路册封下去,国子监的事情也已经定下。杨进周接任之前,就已经带兵扫清了几处要紧的地方,眼下那边罢市罢考之类的也已经偃旗息鼓,想来你家阿澜也已经安定了。你就安安生生只管着自己,不用再想那些1uan七八糟的事……“

    “得了,我知道,皇上你歇歇别喊了,里头这些稳婆非得给你吓死不可……该死的xiao猴儿,要落地就赶紧,别再折腾了!”

    耳听得这话接下来之后又是长久的停顿,皇帝虽是无法,也只能转身往回走了几步,见陈衍正站在那儿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心中不安的他索xìng走上前去,没等陈衍回神就在他肩膀上重重一拍。

    “啊……,…皇上?”陈衍正在想着安国长公主这一胎是男是nv“此时吃这一吓险些蹦了起来,见是皇帝,他赶紧脚下一挪往后退了两步,这才尴尬地说道,”臣没瞧见……“

    “你姐姐可给你捎信了?”

    刚刚皇帝分明还在关切安国长公主这一回的分娩,转眼间就问到了这一茬,陈衍的脑袋顿时有些转不过来,竟是愣头愣脑地说:“还没呢,这又是十天八天的没讯息,家里老太太也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我又不敢叨扰师傅。啊,对了,皇上您刚刚说,荆王殿下和我姐人……,……

    得知陈澜丝毫没有将江南之前的1uan象以及之后的事情写信回来,皇帝当下面sè一凝。见陈衍满脸急切,他方才渐渐1ù出了和缓的表情,竟是冲着xiao家伙微微颌道:“人都回来了,如今江南情势已定,你回去之后告诉你家祖母,不用再cao心。倒是你,我听说,你如今已经开始练驰shè了?有心是好的,但不可cao之过急,那就是揠苗助长了!”

    陈衍最关心的是江南如今情形如何,不料皇帝竟是提点起了他,因而,哪怕他心里挠痒痒似的难受,也只能低下脑袋乖乖应是。然而,皇帝仿佛是突然对他生出了极大的兴趣,竟是就在院子里那棵大槐树下的石凳上坐了,招了他过去问这个问那个,他起初还xiao心翼翼地应付,渐渐脑袋已经有些使不过来了,索xìng想着什么就说什么,倒也自在了不少。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去,产房里头的声音越轻微了,皇帝渐渐坐着不再说话,陈衍老老实实shì立着,旁人则是干脆一动都不敢动。当一声响亮的婴啼陡然之间打破了这仿佛已经窒息的静谧时,满院子的人却都仍是纹丝不动,直到陈衍陡然之间叫了出来。

    “阿弥陀佛,无量寿佛,满天神佛…你们总算是显灵了!”

    舒了一口气的皇帝原本正要说话,却被陈衍这一连串言辞给逗得为之大笑。下一刻,就只见产房大mén一下子被人拉了开来,从里头探出身子的张惠心高兴地大声嚷嚷道:“娘给我添了个弟弟,我有弟弟啦!”

    这话音刚落,她就感到一个黑影突然窜了过来,整个人顿时不由自主地往后一倒“多亏后头有一位妈妈托了一把方才没摔下去。看清面前是皇帝,她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随即笑yínyín地说:”皇上放心,母子平安!“

    “那就好…”

    说出了那三个字之后,皇帝长长舒了一口气,转身正要走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更响亮的哭声。他下意识地停住脚步,扭头一瞧,就只见张栓蹒脸紧张地抱了一个孩子出来,到了他面前的时候却讷讷不知道说什么了,那抱着襁褓的双手甚至还有些颤抖。面对这么一个和平日截然不同的臣子,皇帝愣了好一会儿,最终竟伸出手去把襁褓接了过来。

    这一刻,不但是离着稍远些的陈衍,近在咫尺的张栓和张惠心,乃至于余下的宫人太监,每个人都是知机地没有出任何声音。而皇帝用笨拙的动作抱着那个孩子,脸上最初的僵硬渐渐变得柔和了,最后甚至低下头去看着那张粉nèn的xiao脸,嘴里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若日出之灼灼,这孩子让你们夫妻盼望了这许多年,就起名灼吧。”

    张栓原本是听了妻子的话把儿子抱出来给皇帝瞧瞧,此时一转眼皇帝竟是连名字都一块取了,他一愣之下虽心里有些哀叹,可想想xiao儿辈的排行,这名字取得确实还妥帖,他也就赶紧笑着谢过。待到xiao心翼翼接过了襁褓,见皇帝二话不说转头离去,那背影瞧着竟是透出几分别样的苍老来,他一时间又想起了去岁去世的皇后“不禁也随之叹了一口气。

    等到把孩子jiao给了匆匆赶出来的那位妈妈,他这做父亲的这才感觉到脚底一下子软了。相比早年妻子第一次怀孕生产的时候,他虽是焦急,可也不像这次,而刚刚看到妻子强忍住也不肯出大声,他甚至觉得感同身受的痛楚。于是,当转身拖着步子往回走了几步,他就一把扶住了挪动着走过来的张惠心,随即声sè俱厉地说道:“从今儿个开始,不许你再拖着这么沉的身子走来走去,给我好好在家里安胎!”,看着那个满脸没好气吼nv儿的父亲,看着有些茫然无措的张惠心,陈衍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皇帝消失的方向,心底突然生出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他甚至没有让人捎话进产房,竟是自个悄悄地出了院子。直到懵懵懂懂走完了那漫长的宫道,在西安mén前上了马风驰电掣地奔了出去,随着那风一阵阵灌进了脖子里袖口里,他才感到眼睛又酸又涩。

    以前他只有姐姐,现在他多了祖母,多了师傅,还有韩先生杜阁老他们……可是,父亲什么样,他已经几乎想不起来了;母亲什么样,他也只有模模糊糊的印来……

    于是,当朱氏看着平素永远昂着头的陈衍耷拉着脑袋进房,到了榻边就突然半跪着在她膝盖上埋下脑袋的时候,她满心以为陈澜那边传回了什么不好的消息,只觉得xiong口被什么东西重重捶了一记,一种莫名的恐慌突然弥漫了全身,直到陈衍一张口说出了那一番话,她僵的手才终于软软落在了陈衍的颈间。

    “老太太,师傅生了个儿子……皇上很高兴,师爹很高兴,惠心姐也很高兴,我想师傅大概更高兴……我看着他们,就想起了爹娘,可我已经忘记爹娘长什么样了……老太太,我很想他们,更想姐姐……”

    ………………“…………

    南集城总兵府。

    家中上下刚刚搬进来,原先的人手统统是分转了其余各家,新添的就只有mén子和厨娘,陈澜安顿下来之后,自然是通过郑管事和木老大,逐渐挑选起了其他人手。几日间,先走进了四个负责洒扫和伺候hua木的婆子,随即是四个负责浆洗的仆fù,紧跟着则是从原先随行的仆fù妈妈里挑出妥当的负责看守各道mén户,后院的秩序就算是差不多完成了。陈澜自然不必再事必躬亲,差不多的事务就jiao给了云姑姑和柳姑姑,总算能腾出手来往京城写信。

    写给义母安国长公主的信她是实话实说,给杜夫人以及晋王妃这些亲友的则更容易,唯独剩下写给陈衍和朱氏的信让她有些头疼。如今一下笔,她只觉得笔下沉甸甸的,不过一会儿“字纸篓里就多了几个rou得皱巴巴的纸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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