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盖满京华 by 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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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盖满京华 by 府天- 第3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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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事。而江氏也没留心,只拉着萧朗说了些镇东侯夫人信上的小,丁嘱,婚事则是一点口风不露。到最后江氏要歇午觉,陈澜和萧朗一块退出了西屋之后,这才把人直接叫到了东屋里。

    “出去的时候不是和荆王殿下一块么,怎么就你一个回来了?”,陈澜原想门口那番争执打人应当另有隐情,打算到时候直接问门子,这萧朗独自回来的缘由却不得不问,岂料这话一出口,她就看见面前这人的脸色一下子黑了。迟疑之间,她正想改口说两句什么,就只见萧朗突然跌坐在了椅子上,脑袋竟是低低垂了下去。这时候,她忍不住四面一看,想起巨阙和湛卢是小厮,不可能跟着肃朗到这内院身处,她略一思付“就吩咐芸儿出去,把西屋里地庄妈妈替过来。

    不一会儿,庄妈妈就悄悄进了屋子,陈澜这才走到萧朗身侧,柔声问道:“是不是今天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令堂在信上把你托付给了娘”也嘱咐我看着你一些,你既然叫我一声嫂子,有什么话不能说?要是真在外头受了气,我帮你讨回来!“,”是我自己压不住火,说不上受气!“,萧朗声音涩涩的,脑袋竟是丝毫没抬起来,”这几天走到哪里,都会有这家那家的千金,多数都是冲着我的,一个个聒噪得很!我今天实在不耐烦,说了两句不好听的,结果那个不知道谁家的娇小姐张口就说我和荆王殿下……“,萧朗的话头戛然而止,隔了好久才变成了一声苦笑,”我那时候一听就气疯了,也不知道对人发了什么火,也不知道怎么弄污了衣裳,气咻咻地就回了这儿,结果在门口和那几个总督府的差役一言不合,我就给火气冲昏了头……“,陈澜先是皱眉,渐渐面上就冷了下来:”那几个差人一言不合冲你说了什么?“,”那会儿我回来时因一身狼狈,那个嘴上没个把门的没瞧出我是谁,胡言乱语抢白了几句,给我一鞭子就撂倒了。“,萧朗避重就轻地说了这么一句,这才抬起头说,”总之,是我克制不住自个,给杨兄和嫂子添了麻烦,不如我搬出去……或者说,我也该回京了……“

    “好了好了,别一冲动就说这话!”,陈澜再次打断了他的话,心中飞快思量了起来。荆王这几日时常邀了萧朗出去,别人传那样的谣言是最正常不过了,那位皇子自己习惯了,怎么就不知道为别人着想一二?而且这时候萧朗气急败坏赶了回来,他却不见踪影,这算是怎么回事?

    她暗自腹谤不提,可却打叠了精神劝慰了萧朗好一阵子。直到好容易把人安抚好了,又亲自把人送到了院子门口,外头却报说是杨进周回来了。

    见萧朗执意要回屋,她也不好再留人,候在那儿等杨进周一进院门,她就三言两语把今天这些事情说了,竟是没注意到杨进周旁若无人地伸手环住了她井肩膀。

    “总督府的事情不要紧,我原本就是想试探试探。邸冀一直是单独看押,此前外人绝没有接触到他的机会,既然是总督府里头闹了这么一出,这就说明不是冯总督御下无方,就是他自己也不干不净。阿虎得了我的吩咐让人完好无损,这就行了。至于萧世子……”,杨进周发觉陈澜低头仿佛在想什么,突然就开口说道:“我不知道荆王殿下真正是怎么想的……这次和他出去办事,我只觉得,他这人有时候看得很远,但有时候近在面前的东西却反而会忽视了。也许他是为了日后的奴儿干城,也许真是为了萧世子自个……算了,等他回来了,我亲自去说,萧世子毕竟涉世不深,要是被人撩拨出了事,后悔都来不及!”

    …………,然而,旁人在惦记他的时候,荆王却并不在玄武湖,也不在他这些日子常常出没的那些风景名胜。此时此刻,丝竹管弦之声透过窗户缝隙丝丝缕缕地透了进来,那柔媚的欢声笑语更是让人心神荡漾,而室内那些大红大紫的绡纱帐子,大红色的huā烛喜蜡,无处不在充满撩拨意味的美人图,深知散落在床榻上那些若隐若现的春宫图,都暗示着这销金窟的本质。

    于是,左顾右盼了好一阵子,荆王一屁股坐下之后,随手抄起那盏已经凉了的茶痛喝了一气水,随即才没好气地说:“我说曲公公,你是不是看准了没人想到我会到这种地方来?这要是父皇知道了,我挨一喇板子还是轻的,兴许直接被扔在宗人府面壁思过!”,“不碍事,殿下不是还在秦淮河上的画舫出没过?再说,这里是钧衣卫的南京总哨。”,曲永轻飘飘的两句话让荆王一下子为之哑然。好一阵子,他才干咳了一声道:“曲公公要是再不出现,我还以为你离开南京了。不知今天你这般辗转请了我来,是为了什么事?”,“殿下以为呢?”见荆王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刚刚还有些懒散的眼神一下子变得集中而锐利,曲永方才微微笑道,“殿下不用想这么多,皇上差我下这一趟江南,不是为了什么监看,也不是为了什么刺探”只是纯粹让我在进棺材之前,有机会重游祖上故地而已。我今天请殿下来,其一是为了要井教殿下一件事。殿下是真不在乎自己的名声,还是假不在乎自己的名声?“,荆王一动不动地直视着曲永的眼睛,眼看其不闪不避神情从容,倚不由轻轻挪动身子往后靠了靠,直到脊背有了支撑,这才笑了起来:”曲公公这问题差点把我都问懵了。这天底下哪怕连篡权夺位的奸雄也想竭力洗白自个,更何况我这个俗人?曲公公问这话,莫非是说想箦帮我恢复名声?那敢情好,要真是如此,我必起……“,”殿下就不用寻我开心了。“,曲永打断了荆王的话,见其又恢复了懒洋洋的样子,他合拢双手坐直了身子,最终打消了起初的打算,”我就实话实说吧。南洋和西洋的诸使节已径直趋天津卫“大约最初下月就能入京了。殿下这一趟的事情办得漂漂亮亮”回京之后必然深受嘉奖。只是,殿下和萧世子走得这么近,就不怕……“,”怕什么?“,荆王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比之前更尖锐了几分,那种闲散漫不经心的气息从脸上一扫而空,”本王只想问曲公公,你这话是替父皇问,还是你自己问?“

    见曲永没有立刻回答,他就一字一句地说道:“本王知道,朝中蒸奴儿干都司一向是防备得森严。相比九边重镇和那些更北边的堡垒坚城,奴儿干都司说是我朝所属,可兵员补充不走兵部,棉衣军饷补充。走户部,官吏调派不走吏部,镇东侯甚至可以说就是当地的土皇帝,f以老大人们不知道操心了多少年他们要反,想来镇东侯府历代人丁单薄,他们高兴得很。如今镇东侯府摆出了那种姿态,大约人人都要镇东侯永镇奴儿干要成为过去了?可本王要说,那曲愚蠢,短视!”

    “可殿下并不是储君,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殿下就算是储君,也还不是异日天子!有些事情,做得过头了,对殿下不利,对萧世子也未必有利。要知道,江南人是最擅长造势的。”,撂下这么几句话后,见荆王并不接话茬,反而再次靠在后头安之若素地坐了,曲永知道这话题再持续下去有害无利,沉默片刻就岔开话题说道:“今日在总督府,金陵书院教习冀突然认承下了所有事,随即碰柱自尽未遂,殿下如何看?”,“猴子把戏而已。”,荆王这才微微笑了,撩起长衣下摆翘足而坐,又似笑非笑地说,“曲公公是掌过锦衣卫的人,可不要告诉我说不知道两江那位冯总督的不清不楚。邓冀就是认承下了,他一人的命也不顶用,金陵书院要想全身而退绝不可能。嗯当初,他们可是要我的命,虽说让萧朗代我挨了一刀,可这一刀我绝不会让他白挨!”

    说到这里,他那闲适自然的表情和他那杀气腾腾的话游成了鲜明的对比,然而,对于跟了皇帝几十年,极其熟悉那位至尊的曲永来说,却觉得这一对父子在某些方面竟是惊人的相似。他这一愣神的功夫,荆王竟是又冲着他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话。

    “毕先生的那位如夫人可是在曲公公你手里?”,一瞬间的话题急转,曲永面上虽没什么变化,心中却为之大讶:“殿下怎么突然问这个?”

    “是毕先生的临行嘱咐。”荆王看着曲永,仿佛事不关己似的说,“毕先生念及昔日情分,让我捎话,请曲公公饶她一条性命,如今我把话带到了。可惜,据说那还是母后身边的人,我还以为如杨夫人身边的云姑姑柳姑姑那样精明强干忠心耿耿,岂料竟是一样水养百样人……她哪怕芶活,想来接下来半辈子也是惶然不安,所以还不如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殿下的意思是……”,“此事与我无关,我只是那时候看毕先生杨帆东洋,一时心有所感。”,荆王刚刚还有节奏地叩击着扶手的手一下子停了下来,下一刻,整个人竟是站起了身子,“她受母后命侍奉毕先生,既无嫡妻压制,又无年长嫡子,毕先生并非无情之人,身边只有她这一个女人。她却因被人盅惑,以致忘恩负义,这样的人留着何用?曲公公可不要告诉我说她因被人挟制之类的话”她一无父母家人,就只孑然一身,可没有什么后顾之忧!“,”殿下这性子,倒是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曲永口中说着赞叹,脸上却没什么旁的表情,”芳草被拿住之后,我问出所有事情就照规矩处置了她,所以哪怕毕先生有言,死了的人也已经活不回来了。殿下知道支使她的人是谁,再加上萧世子的事,莫非打算把金陵书院连根拔起?“,”本王没那能耐。“,荆王干脆利落地摇了摇头,见曲永仿佛有些意外,他就回身坐下,抓起一旁高几上的扇子有气无力地扇了两下,这才自嘲地笑道,”父皇和列祖列宗都没能做到的事,本王还不会把自己看高到那程度。但此次借着海外那边谈妥的东风“这是前所未有的机会,哪怕不能动摇其根基,至少要给那些愚蠢短视的人一个教训,尤其是那个自以为是的女人!曲公公,本王倒是有一个请求,邸冀那里杨大人恐怕已经有安排,你既然握着这里的锦衣卫总哨,能否在金陵书院再拎那么一两个人出来,一定要声名狼藉的!”

    “殿下是想……”

    “一粒老鼠屎禹且能坏了一锅汤,更何况那些人本就不是人品高洁?败坏这么一座百多年的有名学府,最好的法子当然是从名声上头入手!”,两边都是一等一的聪明人,心中各自早有成算,此时此刻低声交换了几句话,须臾就定下了基调。接下来又是一通无关紧要的东拉西扯,直到荆王露出要走的意思,曲永才突然开口问道:“殿下这几日住在总兵府,不知于杨夫人怎么看?”,荆王已经打算离座而起,闻听这话顿时诧异了起来。坐回去的他端详着曲永,沉吟了好一会儿方才胳膊枕着扶手,又支起下巴说道:“杨夫人我是闻名已久,不过男女有别,我虽在总兵府住了几日,也只是见了几面。她为人大方得体,看之前诸多处事,更是有飒爽之风,怪不得能得九姑姑青眼。曲公公究竟想问什么,不妨请直说。”

    “一个侯府千金,在闺阁默默无闻十余载,随即在一次偶尔受伤之后骤然大放光彩,殿下就不曾想过什么?”,“想过什么?”,荆王不觉眉头紧锁,突然想起自己在宫里曾经看过的某些手札,先是脸色古怪地看着曲永,随即突然大笑子起来,“曲公公大概是那些秘闻异事看得太多了,这世上哪有那许多怪力乱神的事。就好比本王,此次回去,大约也会有无数人编排之前是装疯卖傻吧?杨夫人长在侯门,若非侯府骤生变故,自然就显不出来,况且她与其说是锋芒毕露,不如说是温润含蓄。杨大人能得如此佳人,头皇眼光独到,他亦是福分不浅。”

    说到这里,他就离座而起,随随便便拍了拍巴掌,这才领首笑道:“而且,母后在世时,就从不喜欢那些卖弄聪明自诩得计的世家千金,杨夫人能投其眼缘,更足可见人品心性。曲公公侍奉父皇多年,存着提防之心是好事,可也不要做得太过了。这回江南能打开局面,杨夫人亦是功不可没,本王于公于私,可都欠了她老大的人情!”,看着荆王施施然出门,曲永又坐了片刻,这才起身走到支摘窗前。

    隔着栏杆见荆王背着手一路闲庭信步似的走下去,穿过那些huā枝招展的姑娘中间时,甚至不时和人嬉笑言语两句,仿佛是常常光顾的熟客,他忍不住挑了挑眉。

    没错,相比陈澜,荆王才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第四百零八章 他年旧情已去,我心依旧如新

    虽说杨讲周说了要找荆王说话,但那一晚荆王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去了总督府。而陈澜自忖一个女人,某些话总不能去和那位皇子亲王提,于是索性只能对婆婆江氏委婉露了露口风。果然,已经把萧朗看成半个儿子的江氏立时亲自出面去见了荆王,回来的时候,原本的满脸凝重已经变成了满意的笑颜,陈澜看在眼里,婆婆不说,她自然也就没去追问结果如何。

    眼看荆王和萧朗稍稍保持了一些距离,萧朗这个镇东侯世子接下来再不提什么要搬出去之类的话,她的心思也就渐渐放了下来。相形之下,倒是另一个临时住客罗旭省心得多。同在一个屋檐下,罗旭却不像荆王那般自来熟,也不像萧朗那样大多数时候话头少,他仿佛就是寻常临时借住的友人,分寸拿捏得极准,每日出门和回来必有个交待。

    这一天午后,一贯傍晚才回来的罗旭却破天荒早早回来了。一进二门,他驻足片刻就让婆子进去通报一声。

    不多时,庄妈妈就亲自出来领了他进正院。一进屋子,见江氏和陈澜都在,他就笑吟吟见了礼,寒暄了一阵子之后,他方才渐渐说出了一番话。

    “今天原本薛学政请了我在钟山主持诗会的,结果才到城门口就出了一件大事,一时间那些文人墨客全都作鸟兽散。金陵书院闹出了一件不小的丑闻,一个教习长年流连青楼楚馆不说,竟是拖欠了秦淮河上好几条画舷的风月资费,事情闹到金陵府衙去了。”

    江氏向来对外事不太理会,但到了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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