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然梦之无游天下录--小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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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然梦之无游天下录--小佚-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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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谁也没有注意到。太阳渐渐西沉,黄昏来临。

这一刻,谁也没有发现,那沉默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长久的男子终于站起身来。冰凉的泪还未在他脸上干涸,血红的夕阳衬得他如神如魔。

衣袂翻飞,青丝飞扬,凄绝冷绝的笑在他脸上缓缓绽放。

又有谁预料得到,这逢魔时刻的……来临。

 

Leg 25。 九天神魔(下)

第一个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人是科特,可还没等他尖叫出声,眼前白光闪过,已有三个侍卫倒在了地上。

沾满血迹的手上握着一管血色玉箫,明明是伤痕累累的手指,却轻巧地熟练地转动着玉箫。嘴角的笑容似有似无,趁着还未淡去的泪痕,通红的双目,绝世的容颜,说不出的诡谲骇人。

祈然微侧了一下头,忽然将玉箫别回腰间,左手伸出凌空一抓,片刻间,人人只觉一道寒流扑鼻而来,待回神,却见那翩然绝世男子的手中已多了一把长剑,竟是他方才丢在洞窟边的。

祈然缓慢地踏着步伐走到久妖面前,剑尖垂地,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久妖早已做好了生死无论的心理准备,咬着牙坦然回视,却霎时被那双似蓝非蓝,如癫似狂的眼眸吓得呼吸困难。

祈然举起剑,剑尖抵上她额头,微一用劲。鲜血顺着久妖的鼻尖缓缓躺下来。

祈然笑了,绝世的笑,惑人的笑,久妖却止不住颤抖。剑尖顺着鲜血慢慢滑下来,一点点加深,一点点加深残酷……猝然——

“啊————!!”久妖大叫了一声,捂着脸惊恐得后退。

鲜血顺着她的指缝不断涌出来,那从额头开始直至下巴的深刻剑痕,残忍地诉说着,有人生生用剑割裂了她鼻子和嘴唇的事实。

“杀了我,为什么不杀了我?!”因为嘴唇割裂,久妖的声音破碎不堪,含糊不清,可她的恐惧,却让每个人都听得分明,“萧祈然,杀了我啊!”

“杀了你?”祈然仿佛听到了极好笑的话,“你以为,可能吗?”他摇了摇头,剑尖依旧指向草地,染上的鲜血一滴滴落在草叶上,“我怎么可能让你轻松地去死?”

久妖浑身颤抖地飞快往后退去,忽然举起手,毫不犹豫地往自己的天灵盖狠狠击下。

“刷啦——”,白光闪过。站得离久妖最近的一个侍卫只觉有什么向自己飞来,他条件反射的接下,却在看清手里的断臂残肢时,“啊——”地惨叫出来。

“啊————!!!”久妖凄厉的叫声如催命符一般响在所有人耳中。

“还想自杀吗?”祈然笑着往前走了一步,“对了,没有了右手,你还有左手。我总还得防着,不是吗?”

久妖猛地瞪大眼,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就觉左臂又是剧痛,肢体已离开了她的身体飞窜出去。这一次,她连惨叫声也发不出了。

她只能气息奄奄地躺在地上,两手臂上的血汩汩地往外留着,一点点带走她的生机。

“我差点忘了。血流多了也会死。”祈然一副恍然的表情,施施然从怀中取出一个药品,毫不珍惜的将大把的黑色药粉都洒在久妖断臂上。

“你……这个……恶魔……”久妖打着颤,一字一句艰难地吐字。

“我是恶魔。”祈然毫不在意地笑,手上已换了一个瓶子,他用指尖挑出一个红色半透明的蛊卵,轻轻弹入久妖的断臂中。那蛊卵犹如有生命一般,一沾上新鲜的血液,便嗖得一下从断臂处钻入久妖血脉中。

祈然站起身来,取出一个短小的竹笛,在吹响竹笛前,他居高临下看着久妖,幽冷凄绝地笑:“知道恶魔苏醒的下场吗?那就是……毁天灭地!”

竹笛吹响,震颤酥麻的感觉传遍全身,随即便是啃心噬骨的痛。那是连步杀习惯了十几年也无法轻易忍受的痛苦,更何况一个女人,一个以爱为名不断伤害别人的女人。

久妖痛得昏迷过去,祈然无趣地收起竹笛,长剑垂地,缓缓转过身来。

他在笑,飞扬的长发,无双的容颜,飘然的身姿,无不如九天神佛;可他的笑看在人眼里,却是如此的冰寒彻骨,幽蓝赤红,残酷狠绝,哪有一点人世间的感情?神佛的慈悲?

那究竟是人,是妖?是神,是魔?只是沐浴在夕阳下,竟似那如血残阳都成了陪衬。

“大……大胆贱民,你……你想要干什么?”宰相大人色厉内荏地冲他喊,声音里的颤抖泄漏了他的恐惧。

祈然微微举起剑,宰相大人啊地惊叫了一声,躲到侍卫身后。在众多精兵的保护中,宰相的胆气也壮起来:“皇上面前,岂容得你这乱民放肆,来人,给我——”

杀字还没出口,宰相忽然觉得自己脸上一阵湿热,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原本挡在前面的十个侍卫,竟已死了三个。

他吓得几乎瘫软,连连叫人前来保护,自己飞一般逃窜到德比身边,大口喘息。

祈然抬起头,看着层层人群包围中趾高气扬的宰相,眼神嘲讽:“你认为,你能逃过我的剑?”

祈然笑了笑,忽然脚下一动,身形竟蓦然消失在原地。

如影如幻,迷踪无形。等祈然施施然穿过人群,将剑尖抵在宰相脖子上时,甚至还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

宰相面对着那如诗如画的笑容,顿时吓得肝胆俱裂,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都死吧。”祈然淡淡地说,“都死了,就清净了。”

他的剑正要往前送,忽然心中一寒,猛地回过头去,眸中的冷意顿时加深了几分。

科特用匕首抵着冰依的身体,努力凝聚着胆魄,扬声道:“萧祈然,你若再杀人,我就毁了冰依的尸体!”

尸……体!祈然身形猛地摇晃了一下,痛,噬心剜骨的痛,忽然又变得那么清晰。

忘不了,挥不去,追不回!冰依!冰依!你怎能丢下我!你怎能狠心丢下我!

祈然猛地捏紧剑,狠狠往前一送。宰相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便软倒在了地上。

科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直到对上祈然冰寒彻骨的目光,他心中一惧,想将手中的剑刺出去,却忽然发现自己的浑身竟如尸体般僵硬着无法动弹。

“你……你在……下了毒……”

祈然随手挥开侍卫们刺来的长矛大刀,白光一闪,便又是几个侍卫倒地。众人又惊又惧,疯狂得加快了攻击。

祈然似是忽然不耐,从怀中取出一个纸包,随手一扬。

“啊——眼睛,我的眼睛!”

“痒,好痒——!”

“谁?!是谁砍老子——”

原本队形整齐的禁卫军一片混乱,祈然趁机砍杀了十几人脱身出包围圈,落在科特面前。

科特难掩颤抖地看着他,忽觉肩上一痛,竟已被人刺了一刀,但伤口却不深。

南南冲到冰依身边,紧紧抱住她,眼泪哗啦啦流下来:“你们都是坏人!为什么要夺走阿嘉斯!南南恨你们!恨死你们了!!”

科特只觉心中剧痛,抬头看着祈然绝望到无情的脸,忽然觉得所有义正言辞的话,所有的乞求,再也说不出来。

是他们,扼杀了他的希望;是他们,剥夺了他的幸福。凭什么,他就该选择宽恕?

南南的哭泣,南南的眼泪,南南的痛恨,如一把盐化成水,一点点洒在祈然的伤口上,痛入骨髓,感同身受。祈然缓缓蹲下身去,将一枚药丸塞入南南口中。

南南回身扑进他怀里,哭得声音沙哑,撕心裂肺:“阿嘉斯没死是不是?没死是不是?你那么厉害,一定能救她的,对不对?”

祈然只觉浑身冰冷,痛苦绝望折磨着他,啃噬着他,连皮带骨地将他的幸福快乐统统剥离。他无法救活冰依,那么学了再多的医术有何用?他无法救活冰依,活在这人世间又有何意义?

祈然推开南南,站起身来,凄绝的冷笑再度浮上他嘴角:“南南,你可知这岛上有多少人?”

死吗?决定死了吗?那就死吧,拉着所有的人,一起陪葬。

南南哭着摇头。科特却惊惧得连呼吸也忘了。

“五万,十万,二十万?”祈然侧头望了一眼,“我每天杀一千人够不够?一年能杀完吗?或者,我可以在所有的水源下毒,让所有的植物染上瘟疫,毁掉所有的船只……一个!一个!猎杀这岛上的所有人。南南,你说好吗?”

这是说着要杀光几万人的人该有的语气吗?这是思量着屠杀几万人该用什么办法的人该有的表情吗?这个人……真的是人吗?

科特脸色惨白,难以置信地摇头,摇头:“不——!不!你疯了,你一定疯了!!”

“疯了,又如何?”祈然缓缓地,用他清润低沉的嗓音说,“科特,不如,就从你开始。”

祈然举起剑,脸上是那绝情凄冷,却又云淡风轻的笑容,这就是他杀人前的表情?

科特颓然地闭上眼,绝望忧心愧疚,多少情思盘踞在心头。也许,第一个死,是他对自己唯一的仁慈。至少,他不必看着自己的同胞一个个在痛苦中倒下,死去。

他为什么从没怀疑过祈然的决定和能力?因为当你看着那双眼睛,你就知道,人世间或许真的降落隐匿着九天神魔。只要他愿意,他就可以主宰所有人的生死。

妮安,为何你要惹上这样一个人呢?

剑尖的寒气越来越近,越来越厉,科特的嘴角扯出一丝苦笑,仿佛看到了死神的来临。

“手下留情——!!”一声熟悉的呼喊,凭空而生凭空而现,犹如漆黑夜幕中的曙光,霎那划破天空。

科特猛地睁开眼,满心都被突如其来的惊喜和激动所占据,装不下掩不住满溢出来,统统化为一句颤抖的呼唤:“姐姐——!!”





Leg 26。 舍第往生咒(上)

话说从容拉着冰朔和步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千里之外的风吟国赶回出云,还来不及调匀自身的气息,却被眼前的景象狠狠吓了一跳。

山石崩塌,残肢横飞,血染大地,草原上密密麻麻都是平常凶悍无比的禁卫军,可此时他们的脸上却只有恐惧和怯懦。而离得她最近的弟弟科特,僵坐在草地上,眼见长剑当胸刺来,竟毫不抵抗地闭上了眼睛。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情况?!

巫术发动需要结印的时间,用轻功这样的距离根本无法在剑及体前阻止。从容慌乱之中,只得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手下留情——!!”

剑势果然顿了一下,在科特欣喜若狂的叫喊中,从容看到那持剑的男子缓缓侧过身来。

那是,怎样一副容颜啊!天地精魄为之夺,山川颜色为之失,非我倾城,人世无颜。绝望让他冰冷,伤痛让他疯狂,可那冷那狂,却减不去他半分颜色,削不弱他一丝光彩。

残阳,赤霞,断肢,鲜血,坍塌的山崖,林立的军队……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哪怕天崩地裂,海枯石烂,他也不过是遗世独立,冷眼旁观。

从容打了个寒战,惧意来得如此猛烈。他经历了多少大风大浪,生死离别,却从未有一个人能如他这般,将绝望恐怖一点一滴渗进别人心里。

“从容哥哥!!”南南用早已哭哑了的声音大喊了一声,扑进他怀里,“救救阿嘉斯!呜呜……阿嘉斯要死了,你快救救她!!”

从容抱住南南,诧异望去,只见离科特不远处,有个白衣女子躺在草坪上。白衣上鲜血斑斑,面容仿如沉睡,只是一看那毫无气息的模样,从容心里便已了然。

南南还在不停地哭闹,从容心中难受,不知这女子究竟是谁,南南为何叫她阿嘉斯,岛上又发生了什么大事,待要安抚,却忽觉眼前一闪,本在他身后的步杀已然跨到了那女子身边。

步杀的手脚都有些发冷颤抖,想起冰朔在风吟紫都一直提及的出事,想要嗤笑,却觉得喉头发麻。他僵硬地问:“发生了什么事?”

祈然安静地看着他,湛蓝的眼眸褪去了鲜红,变得那么悲伤懦弱,连一丝希望也没有。

步杀只觉身体有什么地方剧烈绞痛了一下,清晰提醒着他,噩梦的降临是何等突如其来。

他蹲下身去,探出的中食指一直在冰凉地颤抖,他问着自己:我为什么要做这个动作?我为什么要去探她的鼻息?难道我以为她死了吗?难道冰依……会死吗?

没有温度……是谁说,步杀,有你的守护,我们才那么幸福。

没有呼吸……是谁说,要创造一个,只属于我们三人的,绚丽多彩的人生。

没有脉搏……是谁说,心若自由,身沐长风;无游天下,不离不弃。

“为什么会这样?”掌心贴着粗糙的草叶,然后一点点握紧。步杀听到自己的声音,那么苍凉:“连你,都守不住她吗?”

他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极好笑得笑话,看到了一幕极无趣的戏剧,可为何这笑话还不停止,这戏剧还不落幕?

祈然仰头看着天空,红彤彤的一片。步杀的话明明落在耳里,他没有任何感觉。为什么疼痛没有了?为什么恐惧没有了?

他的心那么冰凉,像是堕进了无底深渊里的寒潭,浸泡了千年之久,痛得麻木了,便再感觉不到痛。守护不了,他连唯一想要守护的人,都留不住。

那么,他还想做什么呢?还能,做什么呢?

步杀茫茫然站起身,看到祈然嘴角那凄绝得笑容,胸口忽然撕裂般痛起来。

记忆中狠狠刺入那纤弱身体的长剑,岩浆汹涌的断崖,永无止境的坠落……曾经的惶惑,曾经的恐惧,曾经的痛不欲生,如熟睡中的野兽般,陡然苏醒。

又要,失去她了吗?又是少了一个人后,不容挽回的崩塌吗?又要看着祈沉浸在漫无边际的痛苦和绝望中直至毁灭吗?

步杀闭了闭眼,想笑,却笑不出来。命运,何其残忍!

睁眼的瞬间,他看到那与自己走了一路,总笑得温和明媚的少年,摇摇晃晃走到自己身边蹲下去,苍白的脸上是谁都看不清的朦胧。

颤抖的手轻轻抚上那早已冰凉的容颜,步杀无法想象,是怎样的震惊和伤痛才能夺去少年眼中所有的光彩,“她受伤了吗?昏迷了吗?”

少年抬起头看着祈然,年轻的脸上是那么深刻的倔强:“为什么你还不救她?她伤在哪?心、肝、脾、肺,或是脊椎骨?手术针灸,总能救的,是不是?”

透彻到连痛苦和惊惧也清晰可见的眼眸,苍白得恍如透明的脸庞,祈然默默地任由他瞪视,任由他质问。

少年不肯放弃,牙齿咬着唇,直到泛白,直到渗出血丝:“你怎么能不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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