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家,他们就会转而支持我们,没有人会和银子过不去。等支持我们的人多了起
来,我们走南闯北胆气就壮,就不必在打通官府问题上下那么多功夫,如果他们
把赚的钱去投资开工厂和商号而不是去买地,他们就和我们成了一样的人,自然
就站到了我们这边”!武安国仔细地给詹氏兄弟解释。
“我们和他们一样待遇”?都市之狼的名字不是白叫的,詹氏兄弟明白了合
作的好处,虽然不甘心,还是决定赞同武安国的意见,但最末还不忘记给自己讨
一点儿好处。
武安国又笑了,这兄弟二人的秉性从第一次双方配合伏击蒙古人开始他就了
解得清清楚楚,这种性格的人更具备商人素质,难怪他们在北平发展这么快。
“你们和他们不一样,五哥、杨家、徐家、陈家,你们都是先行者,探路时付出
的难免多一些。但你们同时也是新规则的制订者,为了你们自己不被人家推翻,
就必须吸引更多的人参与。我会建议把股市新规则交给你们三个来做,用胖子的
话说,这规则君子制订不了,能不能保证自己利益前提下堵住所有空子,并且能
让大家都接受,那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三个奸商如强盗分脏般笑着互相对望。武安国给出的条件够诱惑,新的股市
规则,无论谁来制订,肯定会对他自己的利益倾斜一些。经过几方势力讨价还价
打打折,留下的好处依然可以想向。如果规则制订得好,可以永远流传下去,那
么他们三人就是大明股市的奠基人,将如木匠崇拜鲁班一样,永远受到后世商家
的膜拜。
“武侯说得是真话,你真让我们来制订这个规则”?高胖子敲砖钉角,对他
来说,参与制订规则,就意味着彻底溶入北平,彻底被接纳为自己人,作为一个
外来者,他最需要的就是非歧视性接纳。
“我放手不管了,你们对现在的情况比我熟悉。我会向大家建议由你们三个
来主管新规则的建立,但你们必须听取各方意见,权衡所有大小股东利益,和辽
蒙商号规则一样,三分之二的人通过才算数。还有,就是尽量公平公正,要知道
没留下一个漏洞,不光多一个你自己谋求利益的手段,也给对付你的人留同样机
会。咱们一块对付汪家,就是靠的这些漏洞。他们合伙算计北平,也是靠这些漏
洞。今天你是钓鱼着,明天难免就被人家钓。不掉进陷阱的办法是不要设置陷阱”。
“知道了,您一百个放心”,詹氏兄弟高兴的回答,心里暗道:“九十九个
放心吧,我们明着不算计别人,暗中算计还不成。至少新规则制订之前,我们能
根据规则做好所有准备,到时候,哼哼………”。
高胖子的肥脸上露出了难得的非职业性笑容,右手习惯性地把算盘打得啪啪
做响,边打算盘边说道:“那明天我们请白、狄两家吃饭,就看武侯脸色了,您
让我们扮青衣我们就扮青衣,让我们扮小丑我们就扮小丑”。
满屋子的人都被高胖子的习惯动作逗笑了,说笑了一会儿,老二詹毅谨慎些,
收敛笑容问道:“如果白、狄两家不开面,咱们怎么办,还有,侯爷,那个李老
实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他一个染坊就那么有钱,居然一下子拿出十多万两来支
持咱们”。
武安国凝住了脸上的笑容,关于李老实,他宁愿这个人不存在。但是,在这
个时代的人就必须面对这个时代特有的东西,与其瞒着大家,不如让大家心里多
一些准备。“染坊的李老板在北平已经经营多年了,咱们刚开始干起时,他就来
了。开始我也没注意此人,毕竟咱们这像他这样的小商号多了去。但今年他主动
找我,拿了十几万两支持咱们,那银子全是足色的,比徐家商号的银锭成色还足”。
“经营”二字咬得很重,仿佛说着一个悲剧故事般,武安国话里满是悒郁
“那银子打着号,全是官银,是皇上让他带给咱们的”。
“啊”!三个商人全部愣在当场,“锦衣卫”!三个带血的大字在眼前晃动,
空气在刹那间冷得把桌子上茶凝固成冰。
武安国无奈的苦笑一下,挨个拍了拍三人的肩膀,重重的大手几乎把三人击
倒。“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我们正好利用这个李老实向狄家和白家示威,看他们
是听朝里大臣的,还是听皇上的”!
“问题皇上是支持我们吗”?声音细若蚊蝇。
“管他,反正对手不知道我们底细,反正李老实的身份是锦衣卫千户”!
注:1 、关于赤松家的美少年,日本幕府时期特色,各地大名为了保住自己
利益,纷纷选家族中美少年给将军,一方面作为人质,一方面作为巩固地位的手
段。其中比较著名的就是足利四代的男宠,足利四代曾下令让其继承家业。这种
屁眼外交也是日本政治一大特色。
2 、关于神国。日本曾经认为自己是神之国度,他们一度自称为中国,把中
国称为西夷。具体参见何英莺老师的史学论文《华夷思想和神国思想的冲突》。
第二卷大风兄弟(五)
天有些阴,水师陆战队团长季沧澜带着弟兄穿过一片谷地。这里比中原气候
要湿润一些,路不太好走,深秋的落叶铺满山谷,马蹄踏上去有种在云中漫步的
感觉。远处的山顶上已经下过初雪,借着云层中透过来的阳光折射出淡淡的金色。
队伍行进不快,走在最前边的是探路的轻骑兵,步兵四人一排保持二里距离
跟在轻骑后边,再往后是炮车,陆战队的火炮配备不多,是按照一个团十门左右
配置的,这些驮炮和炮兵是团里边的宝贝,季沧澜对他们呵护倍至。炮兵班的小
伙子门在班长的指挥下低头推动炮车和弹药车,以节约牲畜的体力。队伍最尾是
重骑兵,身着北平制造的锁子甲,尽管盔甲在身行动不便,战士们还是骑马赶一
段路,就下来走一段,冲锋时战马多一分体力,军人就多一分活着回来的希望。
太阳渐渐升起来,穿透蓝紫色的云层,把阳光洒在路边的灌木上,道路边吸
收足了露水的野草愈发显得苍翠,偶尔一棵稍微高一些树的枝条慵懒地垂着,晨
风吹过,就洒下一些水滴,溅湿士兵们的衣服。士兵们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火铳
用油纸包住,以防沾上湿气影响射击性能。风渐渐大起来,天空中的云层越来越
薄,越来越薄,慢慢地被拉成丝线状。
这里的景色真美,可惜被一堆禽兽糟蹋了天光云影这四个字。季沧澜一边赶
路一边想。他兄弟三人投军报国,一个在水师,一个在震北军,另一个在大宁。
神箭季二的名字随着明蒙战争在军中流传,有这样一个哥哥在头里挡着,季沧澜
倍感压力。如果自己再不努力,回家就被两个哥哥笑话了,儿子将来在侄儿面前
也跟着抬不起头来。
这里离石山城已经有百十多里了吧,穿过这个峡谷就可以看到倭寇的老巢了。
季沧澜心中没有一丝临战时的紧张,相反,他心中有一种复仇的快感。到了那里,
就可以逼他们签署城下之盟,靖海侯曹振说过,“对于倭寇,你不把他打得爬在
地上,他不会和你真心谈和”。十五天前水师炮轰界港,那个痛快。可惜自己所
在的陆战师只有躲在运输船上看热闹的份,连强行登陆的活都被朝鲜水师给抢了,
等轮到季沧澜离船登岸时,眼前只剩下了一个燃烧的城市。看着那些哭天强地的
倭国百姓,季沧澜连踢他们一脚的兴趣都提不起来,朝鲜水师军纪极差,几乎满
街都可以看到他们在抢东西,烧房子,拉女人。在水师中,这可是掉脑袋的勾当。
那个怎么看怎么不像好人的朱二先生偏偏不让曹振下令制止,只是让大明水师严
肃纪律,不准参与强奸与抢劫。直到朝鲜水师将领自己对比双方军纪自己觉得脸
红,杀戮才停止下来,不过那已经是登陆第三天的事情了,该抢的被高丽人抢光
了,该烧的也烧完了。这个朱二真够歹毒的,怪不得上一次平高丽战争中能立下
那么大功劳,这次攻打日本,太子殿下一定要让他随军,就凭这一场杀戮下来,
朝鲜和日本两国之间就成了世仇,以后无论什么时候大明进攻日本,朝鲜国肯定
要站在大明一边,无法再次背叛。因为即使背叛了对手也不会接纳他们,他们手
上的血债太多了。
随后的石山城攻坚战中,季沧澜的骑兵更没发挥作用。当着倭国来使,那个
据说是幕府将军的师傅的面,曹振下令集中火力炮击。日本武士几次冲出城来抢
夺大炮,都被火铳压了回去。岛国几乎看不到马,所以季沧澜麾下的重骑没有对
手只能观战。持续一天一夜的炮击把赤松家经营了二十多年的石山城削去了足足
一尺多,负责爆破的士兵点燃火药车,炸酥了的城墙应声而倒,城内的武士失去
了抵抗勇气,乖巧地把手举过头顶。街道上到处是炮弹落下时炸开的大坑,一个
个如同地狱出来的恶鬼张开的大口,血,碎衣服、木头,还有些残砖乱瓦零落在
弹坑中间,仿佛在提醒人们这里曾经是一个城市。东一个西一个的火头冒着滚滚
浓烟,空气中弥漫着尸体烧焦的臭味。倭人习惯居住在木屋中,被落下的炮弹误
伤的人不多,被炮弹点燃的房屋烧死的人不少。
“请多多关照”,城守府那个叫赤松的老头(是季沧澜的误解,他把日本人
的姓当成了姓和名字)服服帖帖地捧着剑和印信的样子真是有趣。被人打垮了居
然还挺光荣一般,他的部下也如此,仿佛天生就是喜欢挨打的贱骨头。献完了剑
和印信那个老头居然拔出一把短刀来,就在季沧澜等人以为他要行刺曹将军时,
老头把短刀插进了自己的肚子,身后的武士迅速用长刀砍下了他的脑袋。整个过
程就像排练好了的喜剧,专门演给观众看。靖海侯曹振仿佛知道对手在做什么,
在整个过程中眼皮都没眨一下。最搞笑的是老头身边那些属下,老头死了,他们
就像没事人一样,脸上没有半点忧伤,一块来了句“请多多关照”,就站到了曹
振身后,仿佛他们也是大明军队的一员般自然。
事后季沧澜问过朱二,这到底哪门子把戏。朱二告诉他按倭国规矩,城主战
败认输,则手下家臣与城主的主从关系就算结束。他们可以作为战利品归征服者
支配。那个姓赤的老家伙自杀了,就算洗清了他战败的耻辱,他的部下对他的义
务也就此终结。此后如果征服者肯接纳,他们就是征服者的家臣。
“这是什么混蛋算法”,季沧澜笑着摇头。他永远无法理解倭国人,同样,
倭国人也无法了解他。“要是我,肯定要死战到底,如果主公不测,我肯定要追
随他的儿子,忠义二字值千金”。
太阳完全升起来了,兄弟部队的脚步声在季沧澜身后响起,风渐渐停止,洁
净的天空如水洗过般湛蓝,山川、树木、河流在阳光下灼灼生晖。清晨的宁静也
就在这一瞬间被打破,前方,清脆的火铳声在山间回荡。
“上马”,季沧澜一挥手,重骑营的小伙子们立刻跨上马背。步兵们迅速集
结,把中间的通道让出来,季沧澜带着直属重骑冲上前去,边跑边吩咐副手展开
战斗队列,前边的侦骑需要接应。
炮兵把火炮尽量推上半山坡,揭开炮衣,步兵排好三排战斗队列,在各自的
排长指挥下缓步前进。
曹振听到了前方的射击声,纵马跑到高处,举起望远镜向前看去。季沧澜麾
下的侦骑显然吃了亏,正策马向山谷里退,对手也出动了骑兵,紧追不舍。宽阔
的谷地中,重骑兵飞快地穿过步兵和炮兵行列,在阵前列队。
溃败回来的侦骑没有冲向自己的队伍,而是奔向右边。马上的骑手挥动马刀,
向季沧澜打了几个手势,后者点点头,自信地拉住缰绳,座下的战马不安地用前
踢刨动湿土,一会就刨出个小坑来。
目光如猎鹰般,季沧澜看着对手追进,他有一个好副手,可以让放心的让副
手给他提供火力掩护。背着旗子的日本武士在他眼中就像草原上无知的野兔。多
年的行伍经验和两个哥哥的教诲让他知道如何把握战机。
“弟兄们,让他们认识一下什么才是骑兵的正确打法”!诙谐的说了一句,
季沧澜松开了战马缰绳,拉下面罩。
“是”,整个骑兵营随着他山崩一般冲了出去,就在同一时刻,火炮射击声
在他背后响起,是副手指挥炮兵进行火力压制,用炮弹制造弹坑遮断对手的后援
部队。
马蹄声轰如雷鸣,大明重骑直扑对手,为了这一刻,他们等了太久。马背上
的山东汉子拔出三眼火铳,把哇哇大叫着的武士射翻于地。才一个照面,对手就
被冲散了,没等看清大明战士的脸就被打倒的恐惧如同瘟疫般散开,前边的倭国
武士转身就往回跑,后边的日本武士闪避不及,自己人和自己人搅成一团。太可
怕了,大明骑兵手中拿着法宝,很多日本武士都被这个想法吓倒。此战过了好长
时间,才有人给法宝取了个日本名字,叫做“铁炮”。武士们在铁炮面前逃走,
也不算有违武士道精神,因为那东西的确非人力能抗衡。
没胆匪类,季沧澜恶心的骂了一句,就像围猎一样驱赶对手向人多的地方跑,
健壮的蒙古马四踢奔腾,跑得不快,但有足够的时间让骑兵们清理战场。一个日
本武士仰面朝天掉下了马背,脚还拌在马镫里,惨叫着被受惊的战马托成碎片。
有日本武士停了下来,转身掩护同伴撤退,没坚持几下,就被几柄马刀同时砍中。
季沧澜盯紧一个骑白马的小个子,穷追不舍,那个小个子显然被吓破了胆,边跑
边在嘴里发出哇啦哇啦的声音,好像是在哭。一个弹坑让小个子不得不拉马避让
了一下,季沧澜就在那一瞬间冲到他背后,凭感觉挥动马刀向前一抽,鲜血扑地
一下窜起老高,无头的武士夹紧战马,本能地向前跑,向前跑,跑出好远才知道
自己丢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