烨的亲兵实在看不过眼,大声骂道。
“谁这么大嗓门啊,吵了大帅,小心抄你的家,啊哟,我等眼拙,不知王将
军身后这位几品几级啊”!
“我是王将军的亲兵,没级,但好过你们这些势利眼的看门狗”。那个亲兵
回嘴道。
“对,我们是看门狗,你是什么啊,别说你,你们将军又是什么啊,不是说
打屁股就拉了裤子打屁股吗,大家都是奴才辈的,春香拜把子,奴几啊”。侍卫
们也恼了,嘴巴开始不干不净地戳起王焱烨的痛处。
王焱烨老脸胀得通红,强压住心头的怒火,喝止部下的回嘴。从口袋里掏出
一锭银子,惨笑着对都万户府侍卫说:“您老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帮个忙,这点
酒钱不多,给大伙润润喉咙”。
侍卫把银子在手里颠了颠,估计有二十几两的样子,满意的笑了,眯缝着小
眼睛说道:“还是王将军有见识,这叫我们怎么好意思呢,您老在这等着啊,我
们进去看看大帅有时间没有”。
望着侍卫匆匆而去的身影,王焱烨在心里骂了一声势利眼。焦躁地想:“这
叫什么事啊,干正事还要花钱送礼”?
一会儿,侍卫匆匆地走了出来,脸笑得比银子都好看,慢声慢语地说:“王
将军,让您老久等了,咱们大帅正看舞姬跳舞呢,估计一时半会完不了,您看这
样行不行,您先回去,明天一早我们就给您第一个提醒大帅”。
“你没告诉大帅是紧急军情吗”?王焱烨真的有些急了。
“说了,大帅说天塌下来都不见,有几个商人给大帅送了一批苏绸衣服什么
的,大帅心里高兴,正设宴款待呢?”侍卫还沉醉在刚才看到的香艳景色中,顺
嘴赞道:“您没看见秋叶姑娘穿着彩绸起舞的样子,搁谁看见了,也没心思干别
的”。
“奶奶的”,王焱烨再也忍受不住,抬起腿就想往里闯,他的亲兵见状赶紧
把他拉住,几个都万户府侍卫一边作揖一边说:“王大爷,您饶了小的吧,您闯
进去不要紧,我们的小命可就没了”。
“将军,走吧”,亲兵连拉带拽地劝他道:“人家不着急,我们起什么劲啊,
您没听见刚才弟兄们说的话吗”?
王焱烨恨恨地转过身,有些彻底绝望了。刚才弟兄们的话在他耳边又冒了出
来:“明军早打过来早好,到时候放下刀枪,老子回家种地去,不好过给蒙古人
当狗”
“……。”
唉!长叹了一声,他上马向自己的防御地奔去。
他们自己都不着急,我着什么急啊!但是手下这些弟兄,难不成就这样葬送
到这几个苟延残喘的蒙古混蛋手里?
离城墙还有好大一段距离,战马突然不动了。侍卫们拔出雪亮的钢刀,把王
焱烨护在中间,一个中等个头的黑衣人不偏不倚地站在路中,明明两边都留出了
空地,但此人身上的杀气让所有人拉住了马镫。
那是百万军中仗剑独行的杀气,王焱烨激灵灵又打了个冷战。沉声说道:
“何人,竟敢挡住本将军的去路,你眼中难道没有王法吗”?
“王法”,那人笑道:“我只知道这里暗无天日,还真没听说过有什么王法”。
轻轻地拍了拍手,周围的屋檐上闪出了十几个一样的黑衣人,手中银光闪亮,显
然是弩箭。
王焱烨“苍啷”一下拔出腰间宝刀,汗珠从头上滚滚而下,颤声问道:“你
要干什么”!对方显然准备十分充足,专门挑了这最僻静的地点来等他,店铺早
已关门,巡城的士兵很难走到这里,如果来人是刺客,自己和手下这几个亲兵肯
定在劫难逃。
“在下无意冒犯大人”来人挥挥手,周围屋檐上的弩手全部退入了黑暗中,
动作迅捷而轻微。“他们只是为了防范有人来打扰我们说话”。
“我跟你素不相识,能有什么话好说,有什么话请讲当面,我还有事”!王
焱烨不高兴地斥责道,语气亦不敢太硬,虽然正直,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他还
是懂的。
“在下的确没见过将军,但对将军非常仰慕。将军是这座孤城中少数几个清
醒并且清廉的人”。黑衣人轻轻地说道,这话没错,在普定城的军官中,王焱烨
的确是一个很少主动要部下孝敬的好官,并且也是战争经验最丰富,直觉最敏锐
的一个。
被别人轻轻的拍了一下马屁,王焱烨舒坦了一些,紧张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淡淡的回应“不敢,某只是尽一军人只责而已”。
“哦,佩服,我原来以为这云南的官儿只会刮地皮呢。将军倒是难得地有责
任心,在下想斗胆问将军一句,将军以为,军人的职责是什么”。黑衣人向前走
了一步,逼问道,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这……”王焱烨有些不愿意回答,谁有资格问他这个问题,但是看看拦路
人的架势,知道硬冲是冲不过去的,前面不知还埋伏着什么,只好气呼呼地回答
:“战时保家卫国,平时捉奸铲盗”!
“说得好”,来人拍拍手,算做给王焱烨喝彩,“不过在下怎么也不明白,
有人穿着官服明目张胆地抢劫,大人为什么不去铲除,反而助纣为虐”。
“你说我助纣为虐”!王焱烨在马背上坐得笔直,屁股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痛,
“我要是肯助纣为虐,早就不是这般光景”。
“这帮贪官即将遭到天谴,将军还要为他们站岗放哨,不是助纣为虐那又是
怎地”!
“我是大元的官,自然要尽军人的责任,你要是大明的武将,就不要在此挡
道,改天咱们在战场上一刀一枪地见个真章,让开”!从对话中猜出对方的身份,
王焱烨虚晃一下,提起马头就想往外闯,几个侍卫和他心意相通,一起前冲。
拦路的黑衣人一侧身,避过对方来势,抬起手,随随便便地挥了一刀。
王焱烨只觉眼前一晃,连忙挥刀去格,对方那窄窄的刀刃就在其眼前消失,
接下来身子一沉,暗叫不好,王焱烨跳下了马背。
战马根本没来得急悲鸣,“扑通”摔倒,鲜血从马喉咙处喷起老高。几个亲
兵见状赶紧回过马头,把王焱烨又围在中间。
黑衣人笑了笑,把刀插回了腰间,低声道:“王将军不要那么着急离开,在
下还有问题没问完呢”?
“讲,要是劝降,就不必了”望着周围逼过来的数个黑衣人的属下,王焱烨
无奈的说。刚才那一刀实在漂亮,自己平时自负身手不凡,但在这个人手下简直
是小孩子玩。那简洁有效的刀法显然也镇住了几个亲兵,没撕破脸之前,大伙谁
也不敢造次。寂静的夜里只听见鲜血喷出的声音在“丝丝”做响。
黑衣人笑了笑,缓解气氛般说道“我忘了问将军是蒙古人还是汉人”。
“汉人,又待怎地”。
“既然是汉人,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驱逐鞑虏,任凭他们糟蹋我们的江山,
我们的百姓”,黑衣人低声怒喝,目光如电,扫过每一个人的脸。王焱烨和他的
亲兵不敢和黑衣人对视,纷纷把眼睛转开。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王焱烨低声回答,显然,他对自己的答案也很不
满意。
“不知王将军食谁的俸禄,蒙古人不会耕种,也不会买卖,哪来的俸禄养你,
还不是云南百姓的稻米把你喂大,将军是明白人,难道就弄不清楚是百姓养活了
贪官,还是贪官养活了百姓”?
“他以国士待我,我当……。”王焱烨嘟囔道,屁股上的疼痛告诉他自己在
说谎,国士有这么当的么?我到底为什么要给蒙古人卖命?很多问题一股脑涌上
他的心头。
“大丈夫应保家卫国……”这个国家是自己的祖国吗,自己分明是个汉人。
“大丈夫要安定一方……”,在这帮贪官的统治下,云南百姓的日子能叫安
定吗?
摇摇头,仿佛要把所有的问题都甩开,他冲黑衣人拱手施礼,说道:“谨受
教,王某今闻大道,死而无撼”。
黑衣人又笑了,居然一步从人丛中跨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不是让
你死,是让你做一件事”。
“王某愿闻其详”,王焱烨叉手领命,对方的胆大心细让人折服。
“将军其实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时候已经差不多了”。黑衣人笑着说,挥手
让属下散去,自己也慢慢隐入黑暗中。
“到时候别伤到城中百姓,无论是蒙古人还是汉人”。王焱烨不放心的叮嘱。
“放心,只要我王飞雨一口气在,肯定要护得百姓周全”。黑衣人低声回答,
背影完全隐没在夜色中。
仿佛做了一场大梦,王焱烨和亲兵望着对方的消失方向半天没回过神来。
拂晓,“乒”,一声号炮突然响起,无数士兵宛如从地底下冒出来般出现在
城外。
“告诉弟兄们开门,举白旗放明军入城,护住吊桥别让蒙古人上来破坏”王
焱烨冷静的吩咐,麾下几个和他交好的百夫长领命而去。
其他汉军把守的城门也纷纷插上了白旗,滚滚浓烟从城中都万户府方向冒出,
晨风中传来蒙古士兵慌乱的哭喊。
王焱烨舒心的活动着四肢,东方已渐渐放白,天,就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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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大风第六章彩云之南(三)
“弟兄们加把劲,今晚追上傅元帅,把鞑子赶到滇池去喂王八”,高乐山冲
着自己的队伍高喊着。
“知道了,三哥,要不是这炮太沉,咱早就杀进云南城了,咱爷们什么时候
落在别人后边过”。拉马的弟兄高声回答道。身后几个同样装束的平南军士兵使
劲推着马屁股,期待能减轻驮马的负担。
仗打得太顺了,十几天内扫荡普定、普宁一线,大军到处,所向披靡。沿途
不断有汉军倒戈,让高乐山这个出征前的小连长转眼成了团长,虽然麾下主力还
是原来那个连,但人数多了,队伍也看着雄壮。这些本地士兵因为训练少的缘故
战斗力差一些,走起山路来一个个却赛生龙活虎,远远强于平南军。
没想到我高老三也有转运的时候,高乐山看着士气高昂的军队,踌躇满志。
两年前,他还是一个码头扛大包的,每天为衣食而担忧,生活愁苦而麻木;累了,
嚼片树叶,渴了,喝碗凉水,哪天倒下了,也就没有机会再起来。用麻袋一裹,
做个江漂,这就是人生的最后结局。就在他以为自己一生就要这样渡过的时候,
命运突然出现了转机,码头渐渐忙碌起来,来自北方的新奇货物每天从江面上滚
滚而来。货多了,搬活的人也就显得少,工钱慢慢的也就上去了。兜里揣到了小
费的高老三干活更加卖力,盘算着再攒些日子,就回乡下看看遭灾的土地好转没
有,买上几亩地,开一片荒,日子也就有着落了。
谁料到好运气要来,挡都挡不住,在他为新军装卸从北平运来的弹药时,被
江边巡视的沐英一眼相中,当即招募入军。凭着把子蛮力气和好眼神,很快高老
三在炮营中出了名,别人扛炮弹每次扛一箱,他可以忽地一下举着三箱跑。等到
平南军整训完毕,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成了连长,这可是百夫长啊,老高家几辈
子都没出过的大官。大帅沐英还亲自给他赐了个大号叫高乐山,智者乐山,高老
三从此就是有名有姓的军官了,有时想想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会有这种好运气。
新军不同于旧军,饷银高出原来几倍,这还不是最高的,据从震北军调过来
协助训练的副连长说,震北军更高些,并且还有徐记票号老板徐志辰男爵亲笔花
押的保险呢,那样打仗受了伤可是管一辈子的,真让人羡慕。
咱知足,高老三乐呵呵的想。比起刚投降过来的汉军,平南军这里简直是天
堂了,从没听说过当兵没饷还要四处弄钱孝敬长官的事呢,那帮鞑子也够黑的,
怪不得打起仗来汉军向后跑得比向前还快,这很公平,你怎么对人家,人家自然
会怎么对你。
“三哥,又想没过门的嫂子了吧”。士兵们见高老三笑眯眯地坠入沉思,打
趣地问。
“没有的事,好男儿,那叫什么来着,好男儿何不带吴钩安定四方嘛,整天
赖在家中算什么鸟事”。高老三笑着回了一句,把军中教书先生教的几句话组合
得有模有样,引得弟兄们又一阵哄堂大笑。
山路崎岖,不好走,所以平南军行军较傅有德所部旧军要慢很多,和对方讲
好了在白石江边会师,沐英的平南军拖着辎重,缓缓前进,队伍在山川间迤逦画
出一条壮丽的长龙。
“嘿,那不是王旅长嘛,怎么收拾得这么整齐,像过年似的”,走在队伍中
间的高老三眼尖,一下子就认出了悠闲地顺着队伍逆行的人,十余日前普定一仗,
斥候旅立了首功,整个军中都传遍了王飞雨及他的弟兄们的故事,并且越说越神。
故事的主角王飞雨几乎和说书先生口中的空空儿一样武功盖世,就差御剑飞仙了。
高老三事后曾向王飞雨求教武艺,王飞雨客气的告诉他,那不过是阵前博命博出
来的经验,过不了几年,以他的身子骨,比这功夫还会好。
王飞雨穿了一身崭新的衣服,和熟人打着招呼,避让着矮小的滇马,慢慢地
从高乐山的队伍身边蹭过。走了这么久,真不知他是怎么保持衣服整齐的,夸张
的是,走山路的时候他还穿着读书人的长袍,包住了腿脚怎么可能走得快。
不对,高乐山猛然发现王飞雨的脸白得有些异常,仔细看去嘴角已经有青灰
色,那是扛大包的人即将倒下的征兆。他一步跨出队伍,打着招呼,像久没见面
的好兄弟般亲热地抱住了王飞雨,然后在其耳边低低的说了一句,“沐帅就在后
边不远,我扶你”。
王飞雨开心的大笑着,说道,“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