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空有尊贵之身又有何用?刚才的话都是我自己的意思,与殿下并不相干,如果郎先生认为不妥,我也不敢勉强。”
听到那位七殿下无意逐鹿天下,郎哥大大松了口气,但他并不愿把这一大帮人的命运轻易委于一个自己并不熟悉的贵人之手,但小方子的话已经说到这个分上,他也不好随便拒绝。眉毛轻轻一扬,他顿时有了主意,“方德小弟,我们不妨立一个赌约如何?”
“三天之内,如果七殿下的人能够找到这里,把你带回去,我就答应你的条件。否则,此事就休要再提起,如何?”郎哥目光炯炯地道。
小方子的脸上露出了胸有成足的笑意,“既然如此,就依郎先生的意思,我们击掌为誓。”他缓缓伸出了右手。
两只右掌重重地击了三下,两人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这才把右掌分开。方勇心中虽然不解,却由于对义父和大哥的敬畏,不敢轻出一言。至于旁边站着的宋大夫,眉头却一直紧锁着,不知在思量着什么。
宫里的风无痕此时也烦恼得紧,自从昨日回宫后,他的心中就全是那紫衣倩影,几乎是茶饭不思,看得红如黯然神伤。直到今日早晨,他才发现小方子昨天一夜未归,心头又平添了几分烦躁。
“殿下,小方子一向伶俐,想来不会有什么事的,您还是放宽心吧。”红如强打着笑脸劝慰道。昨天一夜,她都听见风无痕在睡梦中呼唤着“若欣”这个名字,虽然早知道自己配不上这位尊贵的皇子,但眼见他恋上别的女人,心中还是充满了酸楚。
风无痕哪理会得红如的这些心思,到底是十三岁的少年,这许多的烦恼事一起涌上来,顿时让他心神不宁。不过,这些天来习惯了小方子在身边,没了他还真是不行,想及他的安危,风无痕终于坐不住了。
“红如,你去叫徐春书进来。”他吩咐道。
徐春书一进来就看见风无痕紧绷着的脸,自然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依礼拜见后,风无痕给了他一个任务,带人三天之内找到小方子,这让他有些为难。“殿下,宫里的太监无故未归,按理该由内务府查办,由我这个侍卫出面似乎不妥。”
“一旦由内务府介入,你认为小方子还能留得性命吗?”风无痕反问道,“他不久前才因为那件事情受过责罚,如今的事情再传扬出去,父皇是绝对不会饶他的。”
徐春书(炫)恍(书)然(网)大悟,敢情这个主儿是担心小方子被问罪,看来自己真的没有跟错人。“卑职明白了,三日之内,一定把小方子完完整整地带到殿下跟前。”
· 第一卷 蛰伏 ·
~第三十四章 惊喜~
再一次走进勤政殿的风无痕,心情仍然如前一次那样的忐忑。父皇刚刚差汪海来宣口谕召他觐见,这原本是一件喜事,但此时已是深夜,汪海还居然把他往偏殿中引,这就让风无痕有些不解了。联想到自己第一次来的情景,他不禁脸色发白,东窗事发这四个字不停地冲击着他不久前才有些放松的神经。
似乎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推开了面前的那扇门,风无痕一眼就看见了父皇的背影,还有明方真人那明亮的眼神。刹那间,刚才还汹涌澎湃的心绪平静了下来,对着那样不含一点杂质的深邃目光,风无痕知道那件事仍然是两人间的秘密。
“儿臣叩见父皇,恭祝父皇金安。”风无痕掩上房门,这才转过身来,对着父皇的背影深深叩拜了下去。
“平身吧。”皇帝的声音有一丝疲惫,却仍然背手而立,“你知道朕今天宣你来有什么事情吗?”
风无痕感到一阵愕然,父皇这话里有话的,到底是什么意思?话虽如此,只思量了片刻,他恭恭敬敬地答道:“恕儿臣驽钝,父皇突然宣召,儿臣并不知道所为何事。”
“无痕,你实话告诉朕,那天大殿上你说的话,是真心实意还是只是在博取朕的欢心?”皇帝倏地转过身来,双目中光芒大盛,紧盯着自己的儿子。
风无痕本能地感到一阵颤抖,他如何不知道,只要一句话答错,不仅自己以前的努力全部白费,而且可能立刻引来杀身之祸。但如果犹豫太久,则显得自己明显是在作戏,电光火石间,他重重地叩下头去:“儿臣所言无半点虚假,若父皇不信,儿臣也无话可说。然儿臣卧居病榻多年,深知人情冷暖,皇位虽好,却不是人人可企及之物。儿臣自幼读书甚少,又无饱学大儒教导,如何敢觊觎大位?”他稍微顿了顿,又徐徐开口道:“苍天在上,我风无痕若对皇位有半分不轨之意,天地不容,鬼神共弃!”竟是发下了毒誓。
那悠悠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良久没有散去。皇帝和明方真人都没有想到这个十三岁的少年会发下如此毒誓,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脸色都有些不太自然。照明方真人的意思,原本并不想再试探风无痕,但皇帝对于这个仅存无天命眷顾的皇子还有那么一点疑虑,这才用如此严厉的语气问了刚才这些话。
“朕相信你就是了,无痕。”须臾之间,皇帝似乎苍老了许多,“不要怪父皇太过多心,你虽然还小,但也应该知道天家骨肉相残的惨剧。你那次竭力保下你三哥,朕很高兴有你这么个懂事的孩子。”他的目光转向了立在一旁的明方真人,“如果仅仅要你作一个清净无为的皇子,朕任命了海从芮为你的师傅,以他的大才自已足够。但朕现在需要一个辅佐朕和储君的擎天栋梁,一个海从芮远远不够!”
风无痕犹自震惊于父皇此番言语,皇帝接下来的话又如狂风骤雨般席卷过来。
“无痕,从今天起,你每天夜里到勤政殿来,每逢单日,真人将作为你的另一个师傅,担负起教导之责;,你可以翻阅一下各地送来的紧急奏折,并誊写一下节略,学习一下如何参赞国事;朕每逢初十、二十、三十会来亲自考校你的进展,并教导你一些其他的东西。至于你的身子,有真人在,不必过于担心,如果不行,朕还可以让陈太医随时伺候。怎么样,你能担当得起这样的责任吗?”
此等连储君都无福享受的殊遇震得风无痕一阵头晕目眩,几乎稳不住自己的身子。太意外了,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究竟是什么事情让父皇居然决心启用自己这么一个不起眼且病泱泱的皇子,风无痕不知道,但他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竭力用颤抖的手支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他颤声道:“儿臣叩谢父皇天高地厚之恩,定当尽心竭力,不负您的期望。”只说了这么几句,他的眼泪就再也止不住了,一滴滴地落在了膝前的金砖上。入宫后受到的所有委屈,仿佛都在这一刻化为了乌有,他从来没有感觉到,眼前这个威严的老人是那样的像是自己的父亲。
看着风无痕稚嫩而挂满泪痕的脸,皇帝也有几分感伤,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曾经的冷遇给这个孩子带来了多少伤害?然而,这个儿子没有怨他,反而比其他的儿女更加贴心,更加孝顺,作为父亲,他亏欠得太多,只能以这种方式补偿了。
“皇上放心,七殿下只是胎里带出的那股热毒,如今经调养后,已经没有大碍。贫道自会传他调息之法,足以保他身体无忧。”明方真人虽然奇怪这个传闻中孱弱的皇子并无任何小恙,但还是郑重其事地说。
皇帝欣慰地点了点头,“好了,既然如此,真人,朕就把无痕交给你了。无痕,以后每日的戌时和亥时,朕会派人去风华宫接你。此地的事情完全保密,这些太监贱奴全是既聋又哑的废人,况且无人识字,倘若他们还能把这里的消息传出去,哼,朕活剐了他们!”
一句阴狠的话说得四周侍立的太监全都打了个哆嗦,一个个噤若寒蝉,他们不能听,不能说,但皇帝言语间的杀气他们却是感觉得到的。风无痕先是感到浑身一片冰凉,然后才放下心来,无论如何,成为众矢之的可不是他希望的。
皇帝离去后,殿中只剩下了风无痕和明方真人两个,环殿侍立的一众太监都像如同石雕一样无声无息,仿佛并不存在似的。
“我也不多说其他话了,七殿下,我们既然有缘,那么现在就开始吧。”明方真人开口打破了沉寂,“你也知道,贫道是修道之人,并不懂什么治国的大道理,此次入世,也是却不过皇上盛情,因此,贫道要教你的,不过是一些保命的小术,另外就是这些年的心得了。”
风无痕诧异不已,父皇说让明方真人作他的师傅时,他就觉得奇怪,现在听到这个以活神仙著称的老人居然要教授自己这些神乎其神的东西,心里的兴奋和疑惑怎么会少的了?不过,神色变幻间,风无痕一言未发,只是恭恭敬敬地一揖。
“七殿下,贫道就倚老卖老,称呼你为无痕吧。你的身体虽已痊愈,但积重难返,沉疴一旦解去,调养却不可少。那天你也见识过我的九炼阴阳罡,此功法虽是防身利器,却旨在调息,对你不无裨益。我就先把它教给你吧,希望你能无病无灾,免除将来凌云大地上的所有灾祸。”说到后来,明方真人似乎心有所感,不免透露了一些其他的讯息。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而奉有余。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无痕,你要记住,虽然你是天潢贵胄,但有朝一日手握权柄,我希望你能牢记这句话。”明方真人没有注意风无痕明显有异的神色,径直开始传授九炼阴阳罡。
· 第一卷 蛰伏 ·
~第三十五章 欢场~
在诺大的京城中寻找一个小方子,徐春书虽然应承得很爽快,但到真正找的时候,他才发现没有任何头绪。这次出宫,为了保护风无痕的安全,他只带了三个人,其他四人负责留守。九月的天气中已经有几分凉意,但半天东奔西走下来,饶是四人功力精深,也忍不住出了一头大汗。这不,凌仁杰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老徐,这样找也不是个办法,人海茫茫的,我说那小子会不会和他弟弟躲到什么地方自在逍遥去了?”
其他两人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不过徐春书却摇了摇头:“那个小子的命是殿下好不容易救回来的,殿下又待他不薄,我看他也不像个没良心的人,应该不会这么鲁莽。依我之见,他应该是碰到了什么应付不了的事情。”
说着说着,徐春书突然一拍大腿,眼睛也一亮,“小方子的弟弟方勇不是青木会的人吗?说不定他也在那,走,我们去那里看看!”
三人立刻恍过神来,自己怎么把这茬给忘了,立刻分头行去。
直到傍晚,四人这才碰头,个个脸上都带着沮丧。凌仁杰最为干脆,他双手一摊,气呼呼地说:“他娘的,那个青木会不知是什么大不了的角色,不起眼的角色一箩筐,真正的堂口在哪里居然没人知道,神秘得像什么似的!”
“没错,那些个摆摊的生意人也说这两天街头的地痞混混少了许多,听说顺天府正在狠狠地清洗着京城的这些人物。”彭飞越也不无失望之色。
“我也扑了个空。”徐春书懊恼道。
“头儿,你既然和殿下打了包票三天找回那小子,现在还是第一天,不用那么急嘛!”年轻的叶风见其他三人如此,也就懒得解说自己的遭遇,刷地展开了手中的纸扇,故作潇洒地扇着,出身江湖世家的他甫入宫不久就分到了风无痕身边,对主子为了一个小小的太监如此兴师动众颇为不解。
“小叶,你想得太简单了,这么大个京城,我们这样找人无疑是海底捞针,第一天还有点希望,若是拖到最后期限,那就等着回去挨批吧!”彭飞越和叶风关系甚佳,忍不住提醒道。
“小叶说得也没错,”徐春书此时也有些后悔一时冲动定下了三天之期,“忙了一整天,大家也累了,这么着,老规矩,今儿个去醉香楼,我请客!”
三人不禁喜出望外,作为侍卫,成天轮班当值,难得有这样的闲工夫。谁不知道徐春书在京城这块地还算趟得开,听到他请客上醉香楼,刚才的怨气早上爪哇国去了,个个打点了一堆好话奉承,把徐春书的心情也说得好了起来。
要说醉香楼,那可是京城的第一销金窟,里面的姑娘无论才还是貌,都是第一流的货色,最是达官贵人流连之所。徐春书四人品级虽不低,但一来囊中并不宽裕,二来背后靠山风无痕并不显山露水,三来在京城这卧虎藏龙之地也不敢等闲造次,所以除了徐春书,他们深深的胡同巷子钻过不少,却难得上这极品销魂的地方一回。
离醉香楼还有百步之遥,四人就觉得周围车水马龙,人也渐渐多了起来,而且个个衣衫华丽,举止轻浮,各种不堪入耳的语句也时时在耳边缭绕。不过叶风自诩风流,凌仁杰粗豪慷慨,这两个青楼常客倒是没有皱一下眉头,但彭飞越和徐春书已经有些不豫之色。远远看去,醉香楼包裹在一片灯火辉煌之中,门口虽不见寻常青楼的拉客龟奴,但四位姿色中上,看上去宛若处子的少女默然立在那里,足以让好色之流食指大动。再加上能说会道,风韵犹存的几个老鸨,醉香楼坐稳了京城第一的宝座。
刚踏进门,早有眼尖的龟奴上来伺候,只见那人高高瘦瘦的个子,头带一顶可笑的绿帽子,身穿绸缎对襟长衫,脸上堆满了虚假的笑意。此人觑了下四人的脸色衣着,随即判断出四人是并不常来这里的贵人,马上连声招呼道:“四位爷,稀客稀客,我们醉香楼的姑娘最是可人儿,不知要点哪位姑娘伺候,是陪酒还是唱曲?”
徐春书见此人面生得很,不禁有些疑惑,要知道龟奴这个行当,可不是寻常男人拉得下脸去做的。随意打量了下四周,他装作漫不经心地道:“我可不是稀客,翠娘在哪,今天我带了三个弟兄来这里玩玩,她怎么如此怠慢,连个卯儿也不来点?”
话音刚落,只听一个甜得发腻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我说今天的烛芯怎么爆了两回呢,敢情是有贵客盈门,徐大人您最近可是不常来呢,我们的珠莹可是想死您了!”听了这女子的话,那个龟奴的神色愈发谦恭,要知道他这个饭碗来之不易,眼前的人既然有朝廷官员,便要加倍用心伺候,他的腰弯得愈发低了。
四人循声望去,只见说话的女子披着薄纱,隐隐可见那吹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