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对方过河拆桥。
然而,风无痕显然并未忘记了他们,这一次联袂前来的便是小方子和冥绝。虽然已经登基为君,但有了之前的教训,风无痕深知暗处的势力有多么重要,因此并不想放弃这一处苦心经营已久的据点。不仅如此“卜方子和冥绝还带来了一个新的任务,那就是命两人全力追查几个老王爷往来的人,还绘出了一副画像让两人详加访查。“郎爷,主子说了,这些年来多亏两位的鼎力相助,他还记得当年的那个承诺,让你们不必担心过远。主子不是那等阴鹜寡恩的人,再者,他也知道你们伏有暗手。只要你们不要惹出大麻烦或是背地里图谋不轨,他断不会轻易动手,这一点请你们记住。”小方子一字一句地复述着风无痕行前吩咐的话,“上一次远去草原报讯以及之前的功劳,主子都还记着,不会忘了你们的好处。”
郎哥和翠娘对视一眼,同时露出了一个笑容。风无痕的话虽不能说真是一言九鼎,但这种承诺无疑是他们最为需要的。郎哥意味深长地道:“你们回去奏报皇上,此事我等一定尽力,到时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小方子,你也很久没见你弟弟了,是否要我安排一下?”
小方子脸色一变,随即便毅然决然地摇摇头道:“阿才已经有了他自己的生活,还是不见为好。”他黯然低下了头,显然又想起了当年的伤心事。
· 第九卷 江山 ·
~第十章 赐宴~
豫丰二年的正月初一是新君登基后的第一个春节,因此乾清宫的赐宴分外热闹。那些伺候的太监更是忙碌,太后皇帝以及各宫嫔妃升座之后,从未正时刻开始,他们就开始排布冷膳。一张巨大的宴桌上,一色的点心冷食摆得满满当当,足足有几十品。从苏糕鲍螺到奶子清酱,从水贝瓮菜到雕漆果盒,让一众太监忙得头昏眼花,唯恐出了什么差错。
到了辛正二刻,总管太监汪海便传令摆布热膳,惟有汤膳暂时还未送上,饶是如此,景象也蔚为壮观。装满各色饮食的对盒如同流水般送上,再加上赏赐嫔妃的等位酒宴,乾清宫中顿时充满了一阵欢快的气氛。其时仍值先帝三年丧期,因此礼乐照旧未曾使用,但众人已是丢下了那等悲凄情绪,只是打叠着精神奉承太后和皇帝。
除了高坐在上头的太后皇帝和皇后之外,东西宴桌摆得清清楚楚,一边坐着先帝的太妃,另一边坐着皇帝的各位妃嫔。东头是先帝的各位太妃,首桌是恭惠皇贵妃贺雪茗,次桌是韵贵太妃马氏,第三桌是德太妃马氏、容太妃周氏,再往下就是禧太妃方氏和娴太嫔赵氏。之余西头的首桌是兰妃海若兰,次桌是珣妃越起烟和如妃陈红如,第三桌是容嫔雅娜和贞嫔明秀,最末首坐的则是琬嫔平氏。几个皇子公主还年幼,自然也就随着母亲侍宴,待到太监进酒之后,浩扬便当先捧着一杯酒,笑吟吟地走到父亲面前跪下。
“父皇。今日是新春佳节,儿臣在此恭贺您万寿无疆!”浩扬恭恭敬敬地祝道,犹带着之气的脸上焕发着熠熠神采。他也是人小鬼大。
之前红如虽然曾经对他说过往年都有皇子敬酒这一条,但他们这一辈都还小。因此这一年本该免去此条,想不到却被他记在了心底。
风无痕看着下头小大人似的儿子,不由大悦,竟亲自上前接过了儿子捧上地美酒。“难为你记得这些规矩,朕就赏用了。你年纪还小。待会拣着能用的用上几口也就罢了。酒这等物事还不是你沾的时候,朕就先领受了你地好意就是。”
浩扬见父皇举杯一饮而尽,不由大喜,又利索地叩头道:“多谢父皇!今日是新春,这都是儿臣该做的,并恭祝皇祖母身体康健,母后娘娘金安!”他大约是事先没有想完全,这几句话便说得有些不伦不类,但太后萧氏还是被逗得一乐,随手就把一枚随身玉佩赏赐了出去。
一旁地皇后海若欣也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凑趣似的出口赞道:“这么丁点大的孩子就如此懂事,太后和皇上真是没有白白疼了他。先前他是随着洗先生读书,如今不同以往。皇上也该给他择一个合适的师傅了。”她地这些话说得恰到好处,浩扬虽然不是嫡出的皇子,但快八岁的年纪确实也该另寻明师,免得耽误了将来的成长。
“唔。皇后所言有理。”太后萧氏也在一旁笑道,“浩扬先头打好了基础,如今就该寻一个鸿儒好好调教了,以后也一定是一个擎天保驾的得用皇子。皇帝,赶明儿你和几个大臣商量商量,务必找一个可靠人。”
太后发了话,风无痕自是连忙欠身答应,而底下的一众嫔妃都在思量着其中用意。年幼的浩扬却是不懂这些,听得父皇要为他再择良师,顿时撅起了嘴巴,似乎并不是十分高兴。在他看来,洗原黎自然才是最好的师傅。
霁月见哥哥得了彩头,自然也不甘落后,上前大力巴结了好一阵子,便顺利从皇后海若欣处骗得了一串玛瑙佛珠,自然兴奋了好一阵子。贺雪茗自知身份,也随着太后皇后奉承了一阵,倒是让坐在她下首的几个太妃频频侧目。德太妃兰氏是风无言的母亲,却被儿子连累成了获罪嫔妃,因此即便晋封也没捞到多大好处,秩位反倒比韵贵太妃马氏低了一级,心中本就有些不痛快。她地性子一向骄横跋扈,只是因为儿子获罪才收敛了些,此时却又有些忍不住了。
“这新春佳节本就是合家团圆的日子,大家图一个高兴也就是了。”她突然开口道,“皇上的这一对宝贝儿女确实令人可疼,真真是太后和皇上地福气。倒是臣妾命苦……”
她的话尚未说完,太后萧氏就变了脸色,这个时候发作这种事情,兰氏还真是不会看眼色。然而,萧氏如今地位不同以往,轻易发火未免伤了此时的气氛,便淡淡地出言打断道:“兰妹妹也不必太伤心了,那是先帝当年下的旨意,即便是皇帝也不能轻易改动,更何况如今还在三年地丧期,也没有变更先帝安排的道理。你若是真想儿子,赶明儿哀家为你请一道特旨,你去探视一番也就完了。若是以后真有机会,皇帝念着兄弟之情,指不定也会恩赦。现在是大伙都高兴的时候,你就别扯着这些话了。”
几句不软不硬的话让兰氏顿时哑口无言,只能答应了一声,然后自顾自地抹眼泪,心底却是一肚子的火。一旁的韵贵太妃马氏连忙打岔道:“今年入冬下了好几场大雪,臣妾思量着外头一定热闹得紧。”她是老实人,说着说着就打住了,只得目视贺雪茗圆场。
贺雪茗自然知道对方的意思,笑着接口道:“虽说是瑞雪兆丰年,但臣妾思量着那些小民百姓不见得都能顺利熬过这个寒冬。如今我们各处宫中早已燃起了炭火,烧上了地龙,可不少外头的人却仍在挨饿受冻,因此想向皇上讨个情,让顺天府周济一下。”她的这番话说得在情在理,既岔开了话题又顺便奏了事,听得风无痕自己的一众嫔妃都暗自点头。
风无痕虽然早就从奏折上得知了京城附近大雪成灾,但还是不由佩服贺雪茗的急智。他点点头道:“贺姨不必忧心,朕早就命顺天府尹杨臻去操办了此事,想必此时的粥场早就开始周济了。就连那些被大雪压塌了房屋的民众,朕也令他们收容安置了。”他见那边几个太妃神色各异的模样,哪还会不知她们在想什么,但也懒得去理会这些勾当。
伺候在风无痕身侧的小方子突然瞧见侧门边有人在向他招手,神态似乎颇为焦急,便轻轻询问了主子一句,这才一溜烟跑到了那边。只见来人是上书房那边伺候的小太监刘七,手上捧了一封明黄封皮的奏折,气喘吁吁地道:“方公公,这是西南送过来的急件,上书房的几位大人急着让奴才送过来,说是大捷的喜报,让皇上乐和乐和。”
小方子一愣之下顿时大喜,称赞了刘七几句后便拿了奏折进殿。此时正是皇帝赏赐皇后和诸妃嫔酒的时候,只见一众嫔妃一同举杯饮下美酒,莺莺燕燕地谢恩不迭。他三两步来到皇帝身边,轻轻说了两句后便跪下呈上奏折。一众嫔妃见状都是一怔,面色便有些不自然,唯恐此时来了什么扰兴头的消息。
风无痕听了小方子的两句话后,原本还有些锁着的眉头便舒展了开来,忙不迭地展开奏折。一看之下,他顿时大喜,脸上眉飞色舞自是不在话下。“好,好,果然不愧是展破寒!”他突然开口笑道,“一月之内收复了两州一县,只余下了两县尚未克复,朕真是没有看错人!”
太后萧氏原是心中疑虑,此时见是前方捷报,也不由开了怀。“哀家还以为这个当口又有人扰了皇帝,原来是那些臣子想给皇帝报个喜讯,怪不得做神做鬼的。”她又笑着对一众嫔妃道,“皇帝今日首次赐宴,就遇上了这样的好兆头,也是你们的福分,还不赶紧巴结你们的主子,也好讨个吉利?”
那一众嫔妃哪有不知趣的,连忙一个个上前恭祝,一时又是热闹非凡。倒是恭惠皇贵太妃贺雪茗凑趣似的上前向太后萧氏贺喜,带得其他的太妃也都来凑趣,这新春赐宴才有了真正的喜气。
正膳全都进完,几个小太监揣摩着主子神情,又请示了六宫都太监石六顺后,连忙进上了果桌。先呈进太后和皇帝,然后是皇后以及恭惠皇贵太妃,接着才是一众嫔妃。等到宴毕,后妃出座跪送太后和皇帝回宫后,这才一一各自返宫。
当夜,风无痕便歇在了坤宁宫中,他这一向经常是夜宿勤政殿,临幸嫔妃的次数便少了。两人都是许久未曾温存的人,顿时缠绵了好一阵子。许久,激情过后的两人才面对面地躺着,却没有人说一句话。
“皇上,今日德太妃的举止你也看到了,这后宫中没有儿子撑腰,真是比什么什么都不如。”海若欣终于开口了,言语中竟有一丝悲凄,“你我虽是结发夫妻,当初甚至还答应了爷爷要继承海氏香烟,结果我和妹妹居然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子息。”
风无痕见海若欣伤感,只得出言安慰道:“欣儿,你不要过分担忧,你们姊妹毕竟还年轻不是么?”他仿佛又想到了什么,轻轻托起了海若欣光洁的下巴取笑道,“起烟还不是一样许久没有动静,如今也一样怀上了,放心,朕保证你一定会有一个聪明睿智的儿子。”说罢他便露出了一个大有深意的笑容,反手将海若欣搂在怀中,“将来的日子还长着呢,你用不着现在着急。”
· 第九卷 江山 ·
~第十一章 心迹~
西北的战事顺利顿时让朝中上下松了一口气,然而,不是每一个人都为了这个消息而欢欣鼓舞,至少皇族中便有许多不以为然的人。那几个心怀鬼胎的老王爷暂且不论,新君的几个兄弟之中便有不少腹谤不已的。不过,谁都知道皇帝风无痕如今凭着太后萧氏的支持,掌握着京畿附近所有兵权,因此他们都不敢轻举妄动。
尽管仍在先帝的三年丧期之中,但风无候的日子却依然逍遥无比。
风无痕登基后,原来的众皇子中率先晋封亲王的只有两人,除了和风无痕走得很近的风无清晋封连亲王之外,风无候也同样得了一个和亲王的封号。虽然不及风无清的圣眷昌隆,但好歹也是和皇帝同辈皇族中的头一份,因此让有心看这位荒淫王爷笑话的人大失所望。
“俗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那些自命不凡的皇家子弟若是连这一点都看不清楚,那也就注定只有败亡的命运。”风无候惬意地半躺在太师椅上,手中依旧是一杯美酒。不过这一次,晶莹剔透的水晶杯中盛的是琥珀般的西夷进贡葡萄酒,看在旁人眼中顿时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意味。听说这一次西夷使臣进贡给皇帝的上好葡萄酒本就只有寥寥数桶,都被皇帝赏赐给了诸多近臣,而风无候能有此殊荣,其中不无笼络之意。“敬之,你现在还要说本王太过谨慎了么?”
一旁侍立的周严立时尴尬得满脸通红,连忙躬身谢罪道:“王爷,属下当初确实考虑不周。险些累得王爷铸成大错,实在是惭愧得无地自容。”他还要继续说什么,却被风无候挥手止住了。
“好了。以前的事就不必再谈了。”凤无候从来都是往前看,鲜有回头后悔地时候。“本王不是那等刻薄寡恩的角色,哪里有功夫追究你的这些小过。对了,那些人还在鼓噪着要联合本王么?”他地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另一只手则是在玩弄着已经空了的水晶杯,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周严心中一紧。不安地抬头看了看主子脸色,见对方一脸不自在地模样,连忙小心翼翼地道:“回王爷的话,如今王府中来往的人愈来愈多,说什么的都有,属下一时也应付不过来。不过其中有几个人极为神秘,即便属下派人跟踪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因此一直忐忑不安。依您看来,这些人会不会是皇上派来打探虚实的人?”
风无候愣了一愣,随即便发出一阵长笑。待到停下来时,他地脸上已是充满了讥诮之色。“敬之,亏你想得出来。本王一向走得是明里张扬,暗里韬光养晦的路子,皇上凭什么认为本王有不臣之心?再说了,他新近登基。要理会的事情多了,哪里顾得上本王这个闲散王爷?”他自嘲地一笑,又伸手示意周严俯身下来,低声道,“还是你以为本王应该有这个荣幸需要皇上这么重视?”
周严立刻慌忙跪倒在地,连声道:“属下妄自揣测,请王爷恕罪!”他适才那一句话不过是试探之意,须知这位王爷的秉性多疑,即便他是心腹,得到的信任其实也是有限。
“敬之,你随本王多年,应当知道为人处事之道。”风无候淡淡地警告道,“所以,你不要试图绕过本王作什么暗地里的勾当。本王这个人的性子和别人不同,你若是平时有什么无心之过,本王绝不追究;但你若是敢欺上瞒下,给本王下套子,那后果如何你应该清楚。”他阴冷的目光在周严身上扫来扫去,最后却伸手在对方身上拍打了两下,这才施施然地走了出去,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周严却仍然怔怔地跪在地上没有动弹,碰上这样喜怒无常的主子,他又哪里能够轻易放下心来。跟了风无候多年,他的心中不是没有存着别样心思,但一天天下来,早先地打算早就淡了。想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