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番。
呼地一声鞭响,成田心中一惊,可半晌却没有任何痛感传来,刘三深通心战之道,这示威之举已是让受刑人为之胆战。正当成田微微松了口气时,突然感到一阵疼痛,原来无声无息间,第一鞭已经笞上了他的后背,带出一道长长的血痕。接连又是一阵劈啪声,旁人皆可以看到那横竖交错的鞭痕,但对于身为受刑者的成田来说,受到的痛楚其实微乎其微。他终于明白了那位大人坚持这么做的理由,不过时平息民愤而已,成田有些得意地想。
然而,他很快就知道错了。数鞭过后,似乎换了一个行刑者一般,那鞭子每次笞上人肉时,都会稍稍拖上一下,而结果就是皮开肉绽,再加上盐水沾过的鞭子,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让成田禁不住惨哼起来,不过嘴里的布卷牢牢堵住了这些声音,那咿咿呜呜的叫喊只是有些怪异而已。刘三微笑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对这种倭人有什么好客气的,先放松他的精神,然后再来几下狠的,看他以后还是否敢横行霸道。
成田已经是痛得浑身发抖,自打出娘胎起,他就没受过这样的苦,二十鞭下来,他已经是满头大汗,涕泪交加,只不过碍于嘴中的布卷,始终不得放声。终于,鞭子停了下来,就当几近昏厥的成田以为这刑罚已经结束的时候,刘三兜头就是一碗冷水浇下,让他浑身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身上的伤痕更是痛楚得厉害。
“还没完呢,小子,好好消受一下刘爷送给你的大礼吧!”刘三轻声嘀咕了一句,又再次抡起了鞭子。这次的鞭子一反之前的如同疾风骤雨一般,中间的空隙竟是长得让人感到心焦,每一鞭都让成田仿佛感到如同一年那样漫长,而痛苦比之先前有过之而无不及。若不是手足都被牢牢地缚住,他简直就想不顾后果地从刑台逃开。
“殿下!”小方子似乎有些心惊,“这样下去那个倭人岂不是要被活活打死?”
“放心,那个人有分寸的。”风无痕毫不在意地道,“一个倭人,不让他好好受点教训,岂知道我天朝威严,更何况他原本就是和那些倭寇一路。让他好好吃完这顿鞭子,以后他就会记得这次的教训,也就不会阳奉阴违。”
四十鞭子打完,成田已是如同一摊泥一般,浑身都是火辣辣的,被人一从刑台上解下来就痛得昏了过去,他的最后一个感觉就是百姓们震天的欢呼声。
· 第三卷 长击 ·
~第二十三章 清援~
“皇帝要废后了!”继几位皇子接连被刺之后,又一个惊人的消息开始在京城传了开来。上至达官显贵,下至贩夫走卒,人人都在议论着这件宫闱中的奇闻。毕竟自太祖皇帝以来,历代皇帝中只有留下昏庸淫乱之名的武宗皇帝曾经三度废后,须知皇后一旦册立,即为六宫之主,母仪天下,岂可轻言废立?
皇帝在朝堂上议及此事的时候,包括萧云朝在内,所有的大臣全都惊呆了。帝后不和历朝历代都是常有的事,但为此废后却是很少出现,更枉论除去朝廷积弊以外,宛烈皇帝风寰照还可以算是一位明君。当下就有几位两朝老臣摆出了死谏的架势,皇后的亲族更是慌了手脚,纷纷以先例加以劝阻,就连萧云朝也假惺惺地劝谏了几句。一向温和的宰相海观羽更是一再以头触地,以皇后乃国之威仪所系,仓促废后不祥为由劝阻皇帝打消这个念头。最终,恼火万分的皇帝竟然拂袖而去,只留下一干惊诧万分的大臣们愣在原地。
朝中的事情皇后自然知道,自从几天前那次争吵后,皇帝就派了禁卫看管皇后贺氏的坤宁宫,无论何人,一律不允许进出,早早地摆出了废后的架势。可怜贺氏一向是骄横跋扈惯了的人,哪受得了这种委屈,倒是哭哭啼啼闹了好几次的自尽,每次都被雾衣给劝了回来。
“爹,这究竟该如何是好?”贺甫荣的长子贺莫斐焦急不安地看着父亲,心中已是一团乱麻,毕竟贺家的富贵就是靠皇后得来的,皇后一旦被废,萧氏一定会乘势而起,到时整个家族就惨了。
贺甫荣到现在还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根本无法回答儿子的话,但这长子乃是他几子中最成才的,他也不得不安抚一下。“莫斐,天家之事,向来了无迹象可以追查,皇后失宠已是必然的事情,还是想想今后怎么办吧!”
“爹,朝中如此多的大人劝诫,难道皇上真的会一意孤行?”贺莫斐露出惊愕的表情,“废后之事关系到国之大统,也和五殿下的储位息息相关。倘若皇后娘娘一朝被废,不仅五殿下将来难登大宝,我们贺家也会永世难以翻身啊!”
“就算皇上今日不废皇后,坤宁宫他还会再去么?”贺甫荣冷哼了一声,“为父只能和相好的几个大臣商议,让他们力保皇后,但后宫的夺宠之事谁能插得了手。皇后一向善妒,如果不是她拦着,你妹子顺利入宫的话,她也能多一个臂助,哪会有如今的狼狈,哼!”
贺莫斐只能闭上了嘴,父亲由于自己的妹妹贺隽兰的事耿耿于怀已不是一天两天了,虽然妹子最后嫁了珉亲王世子,将来至少逃不了一个王妃的位子。但在父亲看来,珉亲王虽然有亲王之衔,但总不及皇子之流,世子也绝无身登大宝的可能,哪有嫁入后宫作皇妃的荣耀。他不禁叹了口气,父亲太热衷于权位了,总有一天,他会一跟头栽在这上面。
“老爷,老爷!”管家贺贵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脸色已是煞白,“一队禁卫将府邸团团围住了,下人们慌得议论纷纷,您去看看吧!”
囧起先还恼火贺贵乱闯书房的贺甫荣顿时变了颜色,任他一向自诩算无遗策,也料不到皇帝会突然对他下手。“你先出去,我马上就过来。府里的大小奴才你给我约束住了,谁要是敢趁乱做些什么,我拿你是问!”毕竟多年的养气功夫摆在那里,贺甫荣又恢复了镇静,“怕什么,要是皇上要问我的罪,钦使早就进来了,还用得着那些人堵在门口?”
“奴才记下了!”贺贵恭谨地应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奴才立刻就去办。”
看着贺贵急匆匆地退去,贺甫荣这才长叹一声,无力地倒在了太师椅上。“莫斐,那个抽屉里的银票你全拿走,大概有个几十万两,如果省一些,够你花一辈子了。你现在赶快从秘道逃走,皇上这次是下决心对付我们贺家了!”
“爹!”饶是贺莫斐一向冷静,这番大变也是让他头昏目眩,“事情没有这么严重吧?”
“别罗嗦了!”贺甫荣几乎是咆哮了起来,“难道你想要我贺家绝后吗?还不赶紧走!”
“爹,那斗儿他们怎么办?”贺莫斐早已成家立业,想起要孤身逃窜舍下妻儿,他实在是狠不下心。
贺甫荣劈脸就是一巴掌,“混帐,妻子可以再娶,儿子可以再生,重要的是你平安逃出去!”他随手拉开书橱,抖抖嗦嗦地掏出钥匙打开一个暗格,一把抓出了一叠银票,狠狠地丢在贺莫斐怀里,“快走,你想气死我是不是!”他边说边旋动壁上的挂灯,开启了秘道。
贺莫斐不忍地看了父亲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他知道,这一去,自己就彻底地和家人永别了。
左都御史鲍华晟极其惊讶地从皇帝那里接到了前去查抄贺府的旨意,自从上次被训斥以来,他几乎是以为自己完全失去了圣眷,然而,就在他告病的那几天里,皇帝非但没有免去他的官职,反而是派人好生抚慰了他一番。经此一劫,这个原本锋芒毕露的极品大员倒是收敛了许多,不过,在他的教导下,监察院弹劾官员的力度也加强了不少。
坐在官轿上,鲍华晟的心情却很复杂,此次皇帝发作贺家,自己一点风声没得到也就算了,但观乎适才海观羽和其他几位重臣的反应,竟然都是一无所知,皇帝的雷霆手段,连他们这些外人都觉得分外心寒。唉,贺家只要一倒,废后之事恐怕就不远了,朝局又要乱了。
踏进贺府,鲍华晟就察觉到了一种紧张的气氛,虽然那些下人们并没有惊惶失措,但从他们的目光里,除了(炫)畏(书)惧(网)就是不安。那个往日在朝堂上气宇昂扬的贺大学士的脸上也挂满了严霜,但却遮掩不了眸子里的恐惧。见到鲍华晟进来,贺贵一声叱喝,那帮下人们呼啦拉地全都跪倒在地,贺甫荣也顺势跪在了香案后头。
“本官奉皇上口谕问贺甫荣的话,其他人一律回避。”鲍华晟面南而立,沉声说道。皇帝交待的话中有一句极为奇怪,不过已吃过亏的他哪会追根究底,就让贺甫荣烦恼去吧。
“微臣谨遵皇上旨意。”贺甫荣跪地叩首道。不待主子吩咐,管家贺贵急忙将一干下人往后院里赶,转眼间,空荡荡的前院里就只剩下了贺甫荣一个人。
“贺甫荣,你可认得此物?”鲍华晟从袖中取出一物,放在手心递了过去。这件东西他在路上已是把玩过多次,得出的结论却仅仅是皇家之物而已,其余的却是如何也不得其解。
贺甫荣一见到那个扇坠,顿时全身有如遭到雷击一般,再也无法动弹。尽管这些天来一再回避那两个杀手之事,但没想到竟是这件事情东窗事发。当日他派了心腹去见那两个人,为了表示身份,除了玉牌外还有一把御赐的扇子。结果扇子是心腹当即就带了回来,玉牌却留在了那儿。后来那两个杀手再次拜访时归还了玉牌,他也就以为再没了一丝痕迹,毕竟谁也不会相信两个杀手的话,岂料那扇坠居然落到了别人手中。
“罪臣自作自受,无话可说,请皇上降罪。”贺甫荣脸色灰白,什么气度官体都丢到了九霄云外,鲍华晟甚至生出了一种眼前之人已经心死的感觉。自己才问了第一句,贺甫荣就变成了这样,难道他真的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贺家自你先祖以来,一向勤劳国事,未曾有闪失,自你入朝以来,虽掌权柄,但向无多少建树,辜负皇恩,问你知罪不知?”鲍华晟干巴巴地问道。这话实在是无趣,朝中重臣守成的居多,不犯差错已是难得,哪来的什么建树,皇帝这显然是在寻找罪名。
“罪臣身居要职,本应殚精竭虑,为皇上分忧,却一向行为不慎,以至寸功未立,伏乞皇上降罪。”贺甫荣见皇帝没有把那件事交待出去,心中反是一安,如此看来,说不定家中老小尚可保全。
“你之四子贺莫林行为乖张,领官职而不思报答皇恩,在外招妓并养娈童,朝中大臣屡有弹劾,朕虑及贺家家名而不予追究。谁料其变本加厉,竟然当街侮辱良家妇女,以至其夫死子亡。你身为父亲而不思教导子女,该当何罪?”此话却是有些严厉了,贺莫林是京中有名的花花公子,这事确实得着落在贺甫荣身上。
“犬子贺莫林,既然身犯大罪,绝无可恕之理,恳请皇上严惩,以昭我朝律法之明。罪臣身为父亲,管教无方,亦甘领罪责。”贺甫荣没有想到皇帝居然从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下手,已是恨得牙痒痒的,若不是此时不是时候,他都想一个窝心脚踹死那个逆子。
“你任户部尚书期间,国库亏空非但未曾理清,反而累计又亏空达四百万两。身为户部之首,不思善理国财,反而坐视亏空巨大,你知罪否?”
这个罪名才是真正的重点,贺甫荣心中咯噔一下,再也没了开始对答的从容,一个不好,那些事情全兜出来的话,皇帝要清洗的就不止自己一个了。他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语句,“户部亏空由来已久,然罪臣掌管国库以来,开销日增,而各地解往国库之银两屡有明实不符之事,此等户部帐册中均有记载。国库亏空过多,确属罪臣无能,恳请皇上罢免罪臣户部尚书一职,另委良臣接任。”这些话都是避重就轻,贺甫荣轻轻巧巧以一个无能的说辞搪塞了过去。
· 第三卷 长击 ·
~第二十四章 抄捡~
鲍华晟也皱起了眉头,贺甫荣的答复虽然取巧,但要蒙混过皇帝那一关无疑是痴心妄想。算了,反正自己只是奉旨问话,也懒得计较这么多了,回去后如实禀报就是。现在就剩下最后一个极为尖锐的问题,就看贺甫荣怎么回答了。“贺甫荣,你家世受皇恩,本应恪守臣子之道,竭力辅佐,为何结交江湖匪类行那宵小之事,以至败坏朝纲,你可知罪否?”
贺甫荣没想到皇帝到了末里还是把这个可恨的问题摆了上来,他偷眼瞧了瞧鲍华晟的颜色,发现这位以忠直闻名的左都御史似乎也有些迷惑,心中已是了然。皇帝并未将事情全盘托出,这含糊其词的问罪之语分明是不给自己可以辩白的机会,若是否认,皇帝雷霆之下,绝不会放过自己。“罪臣只是一时糊涂,以至铸成大错,辜负了皇上的信任,实在是罪该万死。还请鲍大人代奏皇上,就说罪臣心服口服,请皇上明正典刑,罪臣绝无二言。”
鲍华晟算是真的糊涂了,结交匪类,这个罪名实在是可大可小,量罪尺度全决于皇帝一人之手。与之相比,反倒是户部亏空的罪名轻些,贺甫荣只用了“无能”两字,一个劲地抵赖掉这条罪名,却对这条颇为微妙的“结交匪类”不作任何辩白,明显是有自己的打算。
“好了,贺大人请起吧。”鲍华晟伸手虚扶了一把,“以上均是皇上的问话,你的回答本官会一五一十如实禀报,还请贺大人放宽心些。”
足足也跪了有小半个时辰,贺甫荣艰难地站起身来,脸色疲惫不堪。他冷冷地扫视了一眼四周跃跃欲试的禁卫,心知下面该是他们动手的时候了。
“来人!”鲍华晟大声喝道。
一干禁卫哄然应是,能得着这么一个抄捡大员的差事,谁不是憋足了劲,就想顺几件东西,因此声音格外响亮。
“本官奉皇上旨意,查看贺甫荣家产。你们带人先将所有房舍物品造册登记,御赐的物品用明黄封条先封了,然后另外造册。后院是贺大人的女眷居住之地,先让她们集中在一个地方,不得惊扰。本官知道,你们中的很多人都指着抄家发财,但今次既然由本官领衔,就绝不允许你们胡作非为!稍后若是贺府少了任何物件,本官一定会实奏皇上,绝不轻饶!若是今次的差事办得好,本官也会奏请皇上,另行派赏。总而言之,今天你们全都得依着规矩来!”
几十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