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镰当时面色一顿,心中暗想这是什么规矩,没有这样做买卖的啊?可是肖乐天突然笑了,开口道“王老板是要银票还是现银啊?”
“现银现银,我只认现银,实在惭愧,在下惭愧啊……”这回王老板满脸都红透了,他知道自己是个最小最小的商人,黄爷他们惹不起,而肖乐天他们也没法得罪。但是毕竟黄举人这边人多势众,还逼着他打着头一炮,王老板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来人!给王老板送七千大洋……”肖乐天一声吼,从后面账房走出两名大汉手里托着大大的漆盘上面堆满了通红的洋钱卷,一百枚鹰洋用红纸卷成一卷,足足七十卷沉甸甸看着就讨人喜欢。
肖乐天抓起一卷鹰洋,轻轻一掰,雪亮的银元哗楞楞掉落在漆盘里面,双头鹰的标志清晰可辨,这正是影响了晚晴中国金融市场非常有名的币种,墨西哥鹰洋。
“王老板,您瞧好了,七千枚墨西哥鹰洋,您用不用挨个掰开清点清点啊……”这时候王老板哪还有脸挨个掰开看看,赶紧招手让自己店里的伙计上来端走。
王老板擦着头上的汗,躬身说道“实在抱歉了,我这小本买卖,您大人大量别怪罪……”肖乐天早就看出问题了,拍拍王老板的肩膀坦诚的说“没事,您也有您的苦衷,咱们以后合作日子久着呢,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啊……”
就在这时候,又有一名大掌柜站了起来,向肖乐天微微施礼“肖先生果然大气,今天不捧您的买卖是不行了,在下手里也有八千公斤的猪鬃,想转给肖先生……不过也是需要现银,真的抱歉生意需要周转,让您见笑了……”
肖乐天哈哈一笑霸气十足的说道“这是什么话,来的都是客,既然捧我的买卖,我怎么会不领情呢?账房伺候,准备合约,今天有多少猪鬃我们同乐洋行全吃进……”
一瞬间,整个洋行就跟炸了锅一样,早就串通好的商人们一个个都站起来嘴里不停的嚷嚷。
“肖先生大气,我库房里有一万两千公斤……我有三万斤……六万……八万……”一个个数字翻着跟头往上飙,而肖乐天总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根本就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账房内的鹰洋一箱子一箱子的往外抬,一份份合约写完后立刻就点现大洋,肖乐天根本就不担心这些人会赖账,就凭这些小角色商人要是敢坑自己,那才是不想活了呢。
今天塘沽的百姓可算开了眼了,没见过这么做买卖的啊,现货都没看见一纸合约就领全款,而且银票还不要全是现大洋?最奇特的是,乐天洋行交易的只有一种货币就是墨西哥鹰洋。
“黄爷啊……这这这,这味不对啊,肖乐天哪弄这么多洋人的洋钱?莫非他背后真的有洋人撑腰?”小辫孙现在一点嚣张的劲头都没有了,说话底气都弱了。
黄举人也有点傻眼,他虽说是塘沽的大地主但是财产大部分都是土地等实物,要说现银家里顶天也就十万两左右,他也没见过这么往外花钱的啊。这才一盏茶的功夫乐天洋行已经抬出十万现大洋了。
“再看看,再看看……反正咱们不吃亏,我就不信这个邪了他肖乐天财神爷附体?这才回大清朝半年多就能聚敛这么多钱?变出来的?”黄举人额头上也见汗了。
这时候门外的大街上人们已经看傻眼了,只见各家商号的伙计抬着红布大洋卷往各家走,最后居然连洋人都惊动了,不少西方人远远望着这场财富盛宴,心中暗叹大清国的富庶。
这时候范镰掌柜的把肖乐天给拽到一边,低声说道“不行啊,这样下去咱们撑不了多久的?这明显就是他们联合起来跟咱们斗富,后面银库里只有四十多万鹰洋,再这么花下去估计一天就能见底了……”
肖乐天翻着眼皮算了算“四十万枚,四十万公斤,这就是四百吨猪鬃了……靠,这都已经堆成山了,这帮商人手里货再多也不可能多过这个数字吧?”
“哎呀,我的好肖爷,您可别冲动犯糊涂啊,您那里知道海商贸易货物吞吐量有多大啊,仅幸运号这一条商船,就能满载1000多吨的猪鬃,而现在塘沽的仓库里已经堆满了直隶、河南、山东、山西汇集而来的猪鬃,别说塞满一艘幸运号了,只要时间充裕,塞满两条都没问题啊……”
肖乐天一听倒吸一口冷气,他还是低估了海洋贸易的庞大规模,这个时代正是风帆商船发展的最鼎盛时期,大海上随处可见载货量超过数百吨甚至一千吨的庞大商船,自己预先估计的几百吨猪鬃的贸易量,还真是小瞧当时的商人了。
范镰一看肖乐天古怪的眼神就明白了,紧缩眉头低声说道“看样子这些商人是摆明了要跟咱们斗富,这是集体联合起来向咱们施压。没法子,今天只能这样了,坚持到开幕,然后尽快开席,下午暂停收猪鬃,从明天开始必须每天限量,直到太白顶的现银调拨过来……”
肖乐天苦笑一声“恐怕没那么简单,这不是简单的商人斗富,这就是姓黄的他们搞的鬼,他们这是要逼我在这里低头,他要我当着万民的面丢脸,甚至让洋人都看不起我们……”
“名动京华的二鬼子,晋商之首的范掌柜,要是连一百多万两银子都掏不出来,以后谁还敢跟咱们做生意呢?妈 的,我最讨厌这种阳谋了,最难对付……”
肖乐天说的没错,百万两银子对于肖乐天和范镰来说并不算多,太白顶这几个月的存银就有上百万两了,而且范镰在北京还藏着小一百万的现银。
钱不是问题,但是时间是个大问题,有钱运不上来,而且这帮孙子还不要银票,这就是成心砸场子了,但是开业大吉的时候,你还没法跟他们翻脸。
就在范掌柜眉头紧锁的时候,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乐天洋行果然不凡,四海商号佩服的五体投地,牛某人这里有三十万公斤的猪鬃,想一笔转给范掌柜……要现银,不要银票……”
最关键的时候,牛掌柜终于出手了,而且一招锁喉,如果肖乐天吃下这笔生意,那么洋行的现银储备立刻见底,后面排队的商人可就一个银子渣都拿不到了。可是如果不吃这笔生意,那就是在全体商人面前彻底服软了,以后恐怕就连洋人都会瞧不起这个乐天洋行。
“牛掌柜果然财大气粗,在下可不敢比肩,不过库房里我也有十万公斤,希望乐天洋行能吃下……”
“我有十二万斤……我有十五万斤……我有十三万……我有二十一万……”
牛掌柜一出手,则代表塘沽一线商人开始投入战斗,这群人可不比那些二三流的小商人,他们库里最少的都有十多万公斤的猪鬃,这帮人一旦加入战团瞬间就把交易量冲到了七十多万银币的恐怖数字。
黄举人冷笑着看着肖乐天,心中暗道“你牛啊!我看你继续牛啊?塘沽现在猪鬃总库存量足有一百四十万公斤,你以为我们会告诉你一个外乡人吗?你小子要是能拿出一百四十万现银出来,我立刻逃离塘沽,终生躲着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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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4 拍花子 '本章字数:3520 最新更新时间:2014…10…10 07:00:00。0'
塘沽是一个海港河港交汇的城市,海河从这里直入大海,大沽口炮台其实镇守的就是海河的入海口,清朝害怕洋人兵船从海上直入天津。
河海交汇之地,自古就是商业发达之所。海商们的大海船在塘沽卸货,基本上大部分商品都可以换乘大清的漕船沿着海河逆流而上,直接进入大运河然后转运全国各地。而大清内陆的商品也会向运河云集,最终沿着海河进入塘沽,最后登上海外贸易的商船。
这是一个无比庞大的运输交易网,成千上万的人依托于这个商业网络讨生活,黑的白的,明的暗地都在吸吮这条金钱河流里的养分。就比如说守着海河岸边卸货码头的脏老鼠,这名小辫孙手下的第一得力干将,就是靠着吃漕船保护费而活着的。
“哎呀妈呀!可疼死我了,孙爷这下手也太狠了,我跟他十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呸呸呸,你他妈的怎么伺候的,这么热的茶你想烫死我?”脏老鼠趴在两张桌子拼起来的床上,正一个劲的哎呦呢。
在他身边站着四五个身形猥琐但是都穿着密排扣练功服的徒弟,正卑躬屈膝的伺候他呢。混**也是讲究上下尊卑师徒传承的,脏老鼠在小辫孙面前是孙子,但是在海河码头这一亩三分地上,他就是土皇上。
“您小心着点,这茶虽然烫口,但是正经的西湖龙井啊,徒弟我一点孝心,您老人家可得领情啊……”一个徒弟嬉皮笑了的凑过去,换茶打扇忙的不亦乐乎。
脏老鼠这时候的心情才算好了一点,他手指着面前海河里正卸货的三艘漕船“你们过去,告诉他们今天卸货的漕船,落地费每一艘涨三钱银子……妈的,爷我受这么大的罪容易吗,受着伤还得看场子……”
徒弟们一听今天有油水了,一个个兴奋的摩拳擦掌跟狼一样向那几艘卸货的漕船走去,不一会的功夫,河面上的船老大们一片不服气的抱怨声。可是抱怨归抱怨,在这群地痞的威胁下,最终还是不情不愿的把银子给掏出来了。
脏老鼠抿了一口热茶,心情无比舒畅“呵呵,车船店脚衙无罪也该杀,你们这群孙子比我们干净不了多少……诉苦?再他妈的废话老子还涨钱……”
就在他唠唠叨叨的时候,突然他的眼睛里闯进来两道靓丽的身影,脏老鼠的口水一下子流下来了。那是两名刚刚从一艘客船上走下来的女人,一个女孩打扮一个妇人打扮,刚一登上码头的地面,就引来所有人的注目礼。
哎呦,这两个女人可太漂亮了,身上穿的衣服和首饰一瞅就是名贵货色,最要命的是这两个女人身上散发出的那种贵气,远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人所能拥有的,这种自信、骄傲的气质是大清朝女人里十分罕见的。
满码头的男人眼睛全亮了,那些力气行的苦力们下意识的就往后躲,就好像对面来了两名月宫中的仙女一样,卑微的男人自然就会觉得相形见拙。而那些吃**的小混混们可就动起歪脑筋了,不过当他们试探着向上前搭讪的时候,却发现两名女人身后的随从可不那么好惹。
吃码头饭的混混眼睛都毒的狠,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一眼就看个**不离十,两名女人身后四名彪形大汉,身上透出的绝对是杀气,这不是一般走江湖闯绿林人应有的气质。除了普通的霸气之外,还有三分浓浓的血腥气。
脏老鼠眼睛眯缝起来了,他知道这几个人不好惹,但是脏老鼠拍花子出身,他下手迷倒的女人不下二十之多,他一眼就知道这两个女人的身价。这要是送到窑子里,至少一个能卖五百两的现银子。
“呸呸呸,我怎么这么没出息,这两个顶级货色要是送给孙爷和黄爷,我的地盘肯定要多三倍啊,至少再给我两个码头,那才是一辈子的买卖呢……”想到这里脏老鼠狠了狠心,给手下的人使了个眼色,那意思就要动手了。
刚刚下船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虎妞和富慧,本来塘沽洋行开业肖乐天没有让她俩过来,可是架不住这两个女人在书信里软磨硬泡,再加上范镰正好有一批货要走海河入塘沽。顺路也就把她俩带来了。
可是他们低估了虎妞和富慧想见肖乐天急切的心情,在她俩的不停‘威胁’和‘逼迫’下,包下的客船居然脱离了大部队,把漕船全给甩在后面了,冲到了第一名直奔塘沽而去。
“慧姐啊,我有点晕船,咱们去码头边的茶棚喝口茶吧……”虎妞刚说完没等富慧开口呢,身后的护卫王怀远抢过来开口了“小姐,这里人多杂乱,不是什么好地方,咱们还是早早入城吧……”
自从经历过项少龙劫持事件之后,肖乐天手下势力就把安保工作当成重中之重,本来王怀远就反对两个女人脱离商队,可是架不住他俩的死缠烂打。现在虎妞居然想在这个鱼龙混杂的码头喝茶歇脚,这可万万不行。
这时候茶棚的伙计已经迎上来了“几位客官,您歇歇脚喝碗茶?我们这茶棚里有雅间,女眷也能歇息的,别看我们这茶棚简陋,但是也是三间的店面,当年的新茶您随便挑……”小伙计别提多客气了,一口一个爷、您老、贵客的往里迎。
王怀远一看这茶棚就不对劲,占的位置正好是码头视线的死角,别看靠近大道但是大部分的人都没法看清楚这里,按说做买卖的不应该挑这么一个地方啊?王怀远往前一站,隔开了伙计和小姐之间的距离。
“您还是招呼其他客人去吧,我们自有安排……”可是就在这时候,晕头晕脑的虎妞突然走到路边,扶着一颗小树就开始干吐了起来,她可是真的晕船了。
富慧这时候也生气了,她严厉的说道“你是怎么伺候的?小姐都晕成这样了,不歇息还逼着赶路?你们家肖先生就是让你们这么对待小姐?真是的,今天我就非喝口茶不可了……”说完搀起虎妞,直接走进了茶棚。
王怀远再怎么说也是懂得上下尊卑的,无奈下只能带着手下走进茶棚两只眼睛如鹰隼一样警惕的看着周围。
“伙计来一壶雨前龙井,有干净的茶点来两盘……”说完一个劲的拍虎妞的后背。不一会的功夫,伙计把茶点和一壶热茶端了上来“客官您慢用,这是本店最好的雨前龙井了,您要是饿了,我们店里的烂肉面和包子可是一绝……”
就在伙计斟满两杯茶准备出去的时候,王怀远拦住了他,用手一指杯子“你先喝一杯我看看……”
“哎呦瞧您说的,我是什么身份敢喝贵客的茶啊,那可是五钱银子一壶的好茶,您给我这不是折我的寿吗……”小伙计左右躲了两下可是王怀远和那几名手下把他拦的死死的,不喝绝对是走不出去了。
小伙计总算明白了,他瞪着眼说道“我算是明白了,你们当我这里是黑店了?我们茶棚在这码头上也干了四五年了,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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