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么不去睡软榻?”花烛泪冷下声音问,神色阴鸷。
小妖把被子紧紧地抱在怀里,嘟了嘟嘴说,“被子太大,软榻放不下,会掉地上。”
花烛泪直勾勾地盯住小妖,抿紧嘴唇不作声,原本风情万种的双眸里此刻蹿起腾腾火焰,那火焰越烧越旺,烧得她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细缝。
小妖被花烛泪盯得心虚,也觉得自己把花烛泪挤去睡软榻有点过分。可总不能让没衣服穿的她裸着身体仅裹一条披风去睡那软榻吧?她犹豫了一下,把伸出去的腿收回,又再往边上挪去,睡到床的另一边,再在被子里抬腿把大被踢得平平整整,然后伸出雪白的玉臂在大被中间分下去一道分界线。“那边,你的;这边,我的。”说话间脸又红了,像熟透的柿子。
花烛泪眼里的怒焰刹时间灰飞烟灭、消失无踪,眯起的眼眸中浮起些许笑意,“怎么?敢情你是怕我非礼你啊?也是哦,什么不好学,学陆影纱裸睡,学人家裸睡就别害羞啊,害羞就别裸啊。”花烛泪嘴里说着话,手上没停着,三两下脱了衣服,身着内衣上床钻进被子里。
小妖背对花烛泪,把被子拉过头顶盖住,整个人都埋在被窝里蜷着,意图将自己藏起来。
小妖越是这样,花烛泪就越不乐意如小妖的意。她上床后直接靠近小妖的后背贴住,再将玉臂从小妖的腰间伸过去搂住小妖。小妖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低声吼道,“花烛泪!”这妖女存心和她对着干是不是?
“你的身体怎么这么冰?”花烛泪一抱上去就打了个哆嗦,小妖的身体冷得像冰块似的。
“放开我。”小妖呐呐吼道,并且开始扭动身体挣扎,且作势要坐起来。
花烛泪的双臂紧紧地箍住小妖,左臂沿着小妖的手臂滑下去,摸到小妖的手腕,一把扣住小妖的脉门。“别动。”她低声说道。手指搭在小妖的脉膊上,想确认下是否是毒发。
小妖一咬牙,运转体内真气,径直把花烛泪搭在她手腕上的手指头弹开,然后“霍”地一下子翻身坐了起来,怀里抱着被子把胸前遮住,回头狠狠地瞪住花烛泪。“你要做什么?”晶透的双颊浮现呈绯红色,幽绿的眼眸里冒出腾腾火焰,像夜间飞舞的荧火虫。诡异,却离奇的吸引人,漂亮得像耀着荧光的宝石。
花烛泪的右臂枕在脑下,狡黠地眨着眼睛,不答反问,“那你认为我要做什么?我能对你做什么?”她敢用人头担保连身体都不敢给人看、动不动就脸红的小妖铁定没经历过人事,更不知道两个女人在床上能干出些什么事来。
小妖微眯起眼直勾勾地盯着花烛泪,看花烛泪那一脸狐媚不怀好意的笑,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绝对不会有好事。“下去!”她又开始赶人!让花烛泪挤上床来和她一起睡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花烛泪又眨了两下眼睛,娇声问道,“小妖,我记得这地方应该是我的地盘,这床和床褥被套都是我的,你有什么权利赶我下床?”
小妖扭过头去,仰头望向天花板,一咬牙,“好,你不走,我走!”翻身下床,拖了披风裹身上就朝屏风后走去。按照屋子的正常格局来说,屏风后面就是大门。她绕过屏风,华丽丽的一堵大墙挡在前面,别说门,连扇窗都没有。小妖一愣,随即醒悟,她是在暗室里?也是,除了暗室,什么房子会四面都是墙连扇窗都不开?“把门打开。”小妖从屏风后绕回来,望着侧身卧于床上正摆出无比勾人姿势的花烛泪。花烛泪的一只手托着香腮,另一只手置于胸前撩起一缕秀发把玩,左腿伸直,右腿微曲压于左腿之上。这姿势也就罢了,关键是此刻花烛泪的那身衣服太过于单薄,透明的雪色丝质长裙下是一件粉色的绣花抹胸,那抹胸穿得连小腹都遮不住,连小腹上的脐线都能看清楚,甚至连镶在肚脐眼上的那颗闪着熠熠光芒的晶透宝石都盈耀可察。小妖被花烛泪这造型震得倒灌一口冷气,张大嘴半天合不上。
花烛泪含笑睨着小妖,看到小妖那呆样眼底的笑意更深,看小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小呆瓜,也越发的温柔。
好半晌,小妖才回过神来,抬起右手磕在下巴上,“嗑嗒”一声把自己的嘴合上,再深吸口气,稳住自己的心神,走回花烛泪身边,微眯起眼盯着花烛泪,然后突然间乌云尽散,春风复又照明日,笑得溺死人不偿命般的柔情似水:“哎呀,花姐姐,你好美哦。”
“哦?是吗?”花烛泪明知小妖有鬼,却还是顺着小妖的语调应声,暗中却小心戒备,留神提防。怕呀,这丫头说变脸就变脸,笑得越美越妖娆的时候就是越危险的时候。
“嗯,美得像青楼里的头牌花魁!”小妖笑意盈盈,说出的话却是用一种很认真的口吻。别以为她没逛过妓院就不知道妓院里是些什么人,春宫图她看过,某些闺房密事的杂书她也背着师傅读过。
花烛泪眼底的笑意隐去,嘴角仍然挂着笑容,仍用饱含柔情蜜意的目光凝望小妖。“那你觉得我与花魁,谁更美?”声音益发的娇柔,颇有婉转吟哦的意味。
师傅和她说过,看人不能看脸,要看眼睛。小妖向来喜欢用笑容骗人,花烛泪在耍她常玩的伎俩,她又怎么看不出来。此刻,花烛泪笑得柔情似水,那眼眸却冷若□、写着冷酷无情。小妖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答花烛泪的问题,刚才随口的一句话挺伤人的。谁愿意被别人用青楼女子来作比较?小妖也笑不起来,只说了句,“没得比。”
“又怎么没得比了?”花烛泪侧眼瞅着小妖,越发娇柔,躺在床上的娇躯都似要化成一滩水。
“我说错话还不行么?”小妖不自在地别过脸,有些后悔,认错道歉又拉不下脸。
花烛泪的身子一翻,曲起双臂撑住仰躺的身子,她轻哧一声,“我本就从小在青楼长大。”斜眼睨向小妖,“恶人谷的醉红院,青楼里的青楼。”如丝媚眼直勾勾地盯着小妖,嘴角噙着妩媚的笑意。
小妖闻言惊讶地望向花烛泪,张大嘴半天说不出话来。“你——”
“觉得我脏吗?”花烛泪又问,却挪过左手盖住右臂上的守宫砂。
“脏的人是不会有一双清明的眼睛。”小妖的视线被花烛泪的动作吸引,顺着花烛泪的动作看去,但什么都没看到。
“我的眼睛清明?”花烛泪问,觉得好笑,也有些新奇。
“虽然人挺恶,可……”可她相信花烛泪不是那样的人。花烛泪美且妖,但身上自有一股清流洋溢的潇洒气息,从她在浩气盟的正义厅阁顶上看到花烛泪的时候就看出来了。妖美却清透,像一株脱水而出的芙蓉,却比那芙蓉妖娆几分,且多少几分恣情潇洒。这样的人,世间不多。不然自己也不会心生怜惜,甘愿做她的人质助她脱困。小妖又觉得奇怪,花烛泪为什么会在醉红院长大?但她也知道这时候不适合问这个问题,问了花烛泪也不会实话告诉她。于是,小妖又在床边坐下,可这床沿都被花烛泪占完了,于是把花烛泪往里面挤了挤,“过去点,我要坐。”
“你要坐我就让你坐?”花烛泪嘴上说着,却还是往里面挪了几分,眼眸里的冷意也尽数褪去。她说,“你还没说完,‘可’什么?”
“你和陆影纱不一样,陆影纱是真坏,你是……”小妖偏头想了下,找了个自认很贴切的词,“邪!”天策府以外的人,她就只认识陆影纱和花烛泪,不可避免的拿起两人作比较,这两人半斤对八两,确有可比较之处。她说,“陆影纱毒,真毒。她的眼里是看不到感情的,即使有时候她从里到外都溢着温柔,可她的眼睛,就像一池冰水,没半分感情。你不一样,你的眼睛和你的人,从头到脚都写着坏,可坏的时候又自有一种温情在流淌,嗯……”小妖又想了下,找了个词,“粉色,像你的衣服颜色。”她轻笑一声,说,“这就是陆影纱不会救我,而你会救我的不同之处。”她说着,扭过头去看向花烛泪,“可你救我,并不是因为你想救人,每次你救我的时候,我都有一种感觉,你想杀我,甚至于觉得你会是最后一次救我。可从弃谷到现在,有多少最后一次我都不记得了,也没办法记得。”更多的时候,她是在昏迷中,根本无法去数花烛泪救了她多少次。
花烛泪讶然地微张着嘴,目光湛湛地盯着小妖看了半天,敢情这小丫头没声没响的,却把什么都看得清楚明白。陆影纱为什么会放任她治小妖,会任她用那些难得的名贵药材?那是因为没有人能在中了这么多种毒后活下来,现在的小妖,每熬过一次毒发都是奇迹。陆影纱痴迷毒物,自然乐于在一边观研、琢磨。陆影纱根本就不在乎小妖的生死,小妖的存在对陆影纱的价值就在于她那一身的毒。而她救小妖,是从第一次还小妖相助的人情开始,救了一次也就自然而然地救第二次、第三次,耗了大量心血精力之后,觉得小妖死了她的努力就白费了,所以继续救。可救下去,小妖一次次地倒戈相向,让她又觉得没救小妖的必要,甚至想杀了小妖绝了后患和麻烦,省得再费心力。可她没有非杀小妖不可的理由,在小妖有危险的时候,她又总挂记着放不下,于是又一次次地出手相救。
第二十六章·辣手摧花为哪般哦
花烛泪默然许久,才说,“你可以选择不让我救。”若小妖执意不让她救,她可以心安理得地看着小妖死在她的面前,就不必再左右摇摆,不用在救与不救杀与不杀之间纠结。救了,小妖不领她的情,反而不时倒戈相向,她心不甘;不救,对小妖的安危置若惘然,她心不安。
“救不救在你决定,接不接受你的救治,由我决定。”小妖边说边往床上爬去,且开始往被窝里钻。密室里很冷很多,此刻的她已经冻得全身像冰棍似的,再不钻进被窝取暖,一会儿就又得倒下去让花烛泪救了。她钻进被窝里,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才又说,“我不会求你救我,可是如果你想救我,给我一个活命的机会,我也不会拒绝。活着,再难地活着,也比死了好。”
小妖的话,就像是在说“有便宜不占白不占”,让花烛泪觉得自己像是送上去让人占便宜似的,很不舒服。她救了小妖这么多次,耗了那么多的心血精力,她是该为自己讨一些“回报”,省得某些人觉得她很“便宜”。花烛泪侧过身子,右手撑着下巴,把小妖盖过头顶的被子拉下来,露出小妖剔透的小脸蛋,她说,“你不知道接受别人的恩惠是要回报或者是付出代价的吗?忘了我是恶人谷出来的?我救人,从来都不会不求回报,而是一定会要回报。”
“等我死了,你把我埋到你家后院给你做花肥就当是回报吧。”小妖说着又把被子扯过头顶盖住。冷,把脸像身体一样盖住才更暖和。
“就你这样一身的毒,你别把我家的花毒死了。”花烛泪又把小妖头上的被子扯下来,“再说,我住在醉红院里,你乐意把自己的尸体埋到妓院做肥料?”人都死了,谁会对一具没知没觉的尸体感兴趣?
“那你把我剁碎了晒干了碾碎了拿去做毒药吧,你还可以把用我制成的毒卖给紫瞳毒圣赚一笔。”小妖闭着眼睛,手捂住嘴打呵欠。“花烛泪,我好困了。”
花烛泪也钻到被子里,身子一翻直接压到小妖的身上,惊得小妖一下子瞪大眼睛。花烛泪说,“好主意,可那还要等到你死了才能做,我想要一些现在就能得到的回报。”她的手滑到小妖的细嫩的脸颊上,如葱玉指在小妖的脸上来回摩挲,指腹传来的细腻触感,让她有一种抚摸羊脂凝玉的错觉。
“你……你干嘛?”小妖的俏脸“刷”地又红了,别扭地推攘花烛泪,“你压到我了。”花烛泪的身体重量压在她身上,让她有点喘不过气。这暖暖的又如灵蛇般的身体更是缠在她身上,惹得她不仅面红耳赤,而且心跳加速。
花烛泪凝视小妖慌乱的神情,那双绿色的眼眸除了慌乱还是慌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却更惹人起意。花烛泪不禁感慨,姑姑啊姑姑,你要是在我十七岁那年往我床上送一个像小妖这样的女人,我又何至于把人一脚踹下床,害人家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羞愤得当场自尽,她枉背一条人命在身。
“你要做什么?”小妖又慌又紧张,花烛泪的眼神很怪,相当的奇怪,是一种她从来没见过的眼神。那眼眸里带有几分朦胧的氤氲,漂亮,但更像是一种桃花瘴——危险!
花烛泪把头埋在小妖的颈项目,深深地吸了口气,低声问,“小妖,想不想做个女人?”
“什么?”小妖一时没明白花烛泪的意思,她一边推花烛泪,一边很努力地挣扎,想从花烛泪的身体下面钻出来。她说,“我本来就是女的,什么想不想?”小妖想骂人了,她刚挪动一下下,花烛泪就整个紧贴到她的身上,两条大腿像那啥啥似的缠到她的腰上压住她。“花烛泪,把你的腿挪开。”小妖憋红了脸愤声喝道。
“真纯。”花烛泪的手指继续在小妖的脸上勾划,“你师傅没教过你这些?”
“什么?”小妖的眼里划过一丝疑惑,随即知道现在不是谈论她师傅教过她一些什么的时候,而是该怎么摆脱现在这种情况。这样子像叠罗汉一样叠一块儿成什么样啊?“花烛泪,床那么宽,你就算是要和我挤床也不用睡我身上啊?我让您睡,我怕您了,我去睡软榻。”她承认,她不够妖,没花烛泪妖,没花烛泪的脸皮厚,她没花烛泪这么好意思睡到人家身上去!不要脸!花烛泪不要脸,她要啊!她是天策府出来的,不是恶人谷出来的,果然在某些方面差了一大截。
花烛泪的手抓住小妖的手腕按住小妖,不让她再挣扎,她则把头埋入小妖的耳侧发丝里,在小妖的耳垂上亲吻一下,低声说,“我教你一些你师傅没教过你的东西好不好?”呢喃低语的声调,施展迷人的蛊惑。
花烛泪说话时吐出的温热气息喷在耳朵上,掀起阵阵麻痒,小妖一边躲,一边红着脸叫,“不要。”脑子里突然浮现起春宫图里的画面,一股怒气直冲大脑,小妖用力地扭抽双手,意欲挣扎花烛泪的束缚,“花烛泪,我又不是男人,你……你……你要那什么……你别跟我啊……放……放开我!”小妖又羞又愤又恨,连说话都不成语调,“放手!”最后两个字出口时已经变成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