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绫的房间方向走去。
“你——”花烛泪眼就被小妖这样撂下,顿时气闷不已。
李绯绫原本是想看一下花烛泪这阵子功夫练得如何,试一下她身手的深浅,却没想自己临敌经验不够,倒着了花烛泪的道,让花烛泪探出自己的心思。虽说颜面上有些挂不住,同时气恼自己吃了亏,可她又不是头一天知道花烛泪的诡诈,对花烛泪的表现又觉满意,不与花烛泪计较。在她看来花烛泪越难缠越好,难缠的人才不容易被欺负。
越往北走,天气越冷,道旁尽是飘落的枯黄树叶,迎面吹来的风里送来深秋的瑟瑟凉意。
小妖和李绯绫都不耐寒,都穿上皮裘大衣。李绯绫整日坐在马车里,李绯绫自打从花烛泪打过那场架后,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抑郁,经常一个人静静地发呆。小妖在天策府长大,马背上颠簸惯了,坐不习惯马车,不时蹦出去骑马透气。花烛泪虽然性格张扬,但也不是太爱动的人。她坐在马车的软椅里静静地陪着窝在软榻上、捧着暖炉的李绯绫。天一冷,李绯绫的气色就大不如之前,薄嫩的皮肤透着丝病态的苍白,整个人单薄得透明。与病中的小妖有几分相似,但那份娇慵柔弱更恣。但那分气度依旧,更显得不似凡尘真人。花烛泪静静地盯着李绯绫,打量许久,低低一叹,说:“那日是我过分了,在这此向郡主赔礼告罪。”
李绯绫淡淡地摆了下手,说:“无妨,切磋较量而已,不必当真。”视线掠过卷起的帘子落在前方那袭身着雪狐轻裘的小妖身上,有些怔怔呆呆地出神。
“近日郡主总在小妖的身上寻找一个身影。”花烛泪低声说道,“在想故去的朱雀王吧?”这不是好事。
李绯绫点头,“她身上总有姐姐的影子,可这孩子……”她扭头朝花烛泪看去,想问什么,又暗暗地摇头,失落地闭上眼睛,低低地叹了口气。
“小妖?”花烛泪有些意外,李绯绫不仅是在想她那故去的情人姐姐,还有关于小妖的?花烛泪总觉得李绯绫在蓄意安排着一些什么,但这一路走来,风平浪静的,又看不出什么苗头。“她怎么了?”
“小妖脑子不笨,可是宅心仁厚,想的事也少,有点担心她的将来。”李绯绫说。
花烛泪闻言,笑开,说:“那郡主可得好好活着了。您若有何闪失,可没人担保她不被人欺负。”
李绯绫略一挑眉,望向花烛泪,问:“哦?”
花烛泪一本正经地说:“小妖是一个多好被欺负的娃呀,若是郡主不在了,没事的时候欺负欺负她,寻点小乐子也无伤大雅,对吧?”
“呵呵!”李绯绫扬起头,轻笑出声,“那你再欺负她试试看?”
“郡主以为我不敢?”花烛泪问。
“你都敢向我出手,又有什么不敢的?”话又说回来,到发今李绯绫还真想看看花烛泪想怎么欺负小妖。从花烛泪看小妖那眼神和平日里的那份关怀,还真不知道谁欺负得到谁呢!
“哈啾!”一阵冷风吹来,坐在马背上的小妖打个喷嚏,她吸吸鼻子,又揉两下鼻尖。
花烛泪起身抓了件披风扔到小妖的身上,被小妖一把接住。她念道:“爱骑马就记得披上披风,你这身子骨着凉可不是小事……”话犹未了,就听到李绯绫的低笑声传来。
李绯绫闭上眼睛养神,嘴里喃喃念道:“你就这样使着劲儿‘欺负’她吧。”“欺负”两字李绯绫特意咬重了点。
花烛泪不意以意地弹弹指尖,说道:“要欺负也得在床上,不是么?”
李绯绫轻咳一声,脸颊微红,脸上却露出戏谑的神情,“也不知是谁被我家侄女‘欺负’到起不了床。”
花烛泪被李绯绫揭起旧日糗事,愤愤地咬住嘴皮子,斜眼瞪向李绯绫,最魁祸首还不是她!
“什么人!”突然小妖一声喝叱声响起,“出来!”
花烛泪一惊,李绯绫也睁开了眼。
小妖的手掌一翻,一片金叶子自她的掌中射出,飞向路旁的一棵大树。一片叶子射过去,没有反应,小妖的双掌一翻,数十片金叶子像蝗虫般直扑而去——
花烛泪看得那个心惊啊,在心里喊道,我的小祖宗耶,这是金叶子,纯金的,不是铁打的,也不是树上摘的,朱雀谷有钱让你败没关系,你这样下去,我养不起啊!
小妖的撒钱手法确实厉害,一梭子暗器打过去,那棵百年大树的树干顿时出现裂痕,“咔嚓”几声裂响,摇晃几下轰然倒地。一条黑影倏地自藏身的树后一闪而过,又掠到边上的大树后去了。那身形快得简直像一缕一闪即逝的轻烟,几乎让人以为是幻觉。
“来了。”李绯绫喃喃低念,嘴角浮起笑意。
还躲!小妖又从衣袖的袋子里抓出一把打造得十分薄利的金叶子,正准备再次射过去,被花烛泪一把拉住,“且慢!”花烛泪的手一扬,一梭子焠毒的毒针“倏”地射了出去,与此同时,凤血刀出鞘,粉色身影如一只逐雨粉蝶般朝那大树直袭而去。
花烛泪刚飞到半空,一个黑衣人如鬼魅般从树后飘出,落在官道上。花烛泪凌空一个翻身,刹住身形,落在地上,身后的护卫立即围成圆形,将李绯绫和小妖以及那几车财物围在中间。
黑衣人身穿一件墨黑色的长袍,身罩一件大披风,头上戴着风尘帽,脸上罩着乌金丝铸成的面具,只在眼睛处留出一条细极的缝,那缝细看不见眼皮,甚至眼珠也只看得到眼瞳。
“遮得还真严密,阁下见不得人么?”花烛泪的晃着凤血刀问。“以阁下的功夫,用不着靠拦路劫别人的嫁妆过活吧?”
小妖闻言不满地抿下嘴,纠正道:“聘礼,不是嫁妆。”她对花烛泪说:“我们两个算不上谁娶谁,谁嫁谁。”
“嗬嗬!”那人一声冷笑,“荒谬!两个女人也敢谈婚论嫁!”刻意压低的声音,仍让人听出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花烛泪冷哼一声,不客气地诘问:“碍着你了?”凤血刀一抖,寒光顿现。若是碍着了的话,就把脑袋割下来当球踢着玩!
“哼哼!”黑衣人一声冷哼,“既然是聘礼,那就把东西留下,人走!”
小妖趴在马背上,好笑地说:“耶,你见不得人,胆子倒不小啊,想劫聘礼呀……”她眨眨眼睛,笑着扭头冲马车上的李绯绫喊,“小姨,有人要劫你侄女的聘礼。”
第一百零八章·武功高强才是王道
素手遮住香唇,李绯绫睡意朦胧地打个呵欠,瞌上雾气迷霭的眸子,说道:“以你们两个今时今日的功夫,若还让她把聘礼劫了去,这亲事也不用结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师傅,学上十年八年再出来见人吧。”双手拢在香炉上,状似老僧入定般闭目养神。
小姨不出手呀!小妖吸吸鼻子,嘟起嘴哀怨地瞅向李绯绫,抗议道:“小姨,你惹事,让我们来善后!”她家小姨故意张扬才惹来这人的。
“我惹什么事了?她来劫你的聘礼,又没劫我的聘礼。”李绯绫的素手一抬,直接射中挂着帘子的钩子上将钩子弹开,帘子便放了下来,将马车内外隔成两个世界。
小妖摸摸鼻子,在马背上坐直身子,抬眼朝挡在路前的人望去。她客气地一拱手,说:“请前辈让路。”
“哼哼!”那人连连冷笑两声,阴恻恻地说:“没听到我说的话么?聘礼留下,人走!”
花烛泪的凤血刀在掌心里潇洒地转一圈,漫妙的声音自她的嗓音溢出:“从来只有我花烛泪劫人的东西,还没有人敢东我的东西。”她斜眼睨着那人,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笑容,几分坏意中透着几分玩味。“报上你的名号,等你死了我会为你立碑,让你避免沦为无名孤魂。”
“嗬嗬哈哈,小娃儿好大的口气!别以为学了几招红尘武学就可以肆无忌惮!”黑衣人的话音一落,身形一闪,顿时到得花烛泪的面前,她的爪子一扬,直直地朝花烛泪掌中的凤血刀抓去。
小妖没想到这人的身形如此之快,简直快到骇人听闻的地步。
花烛泪根本没看清那人是怎么动的,只觉得眼睛一花人便已经欺到面前,手腕一疼就被人扣住了脉门。与此同时,小妖已经落到花烛泪的跟前,“前辈,我无意伤人,也请你手下留情。”她的嘴角泛着温和的笑意,掌心里暗暗蓄势。
花烛泪轻敌大意吃了亏,趁着小妖说话那人分神的功夫,她握刀的手一撒,一招缩骨功使出,被那人扣住的手腕“倏”地一下子像脱了层壳似的自那人的掌心里滑出,跟着花烛泪再以极快的速度曲身探手一捞,便又将凤血刀握在掌中,刀尖一挥便朝那人的脖子压去。
“缩骨功!”那人略显意外地冷哼一声,衣袖一拂,便朝后滑行退去。
花烛泪一刀劈空,也不追,她已看出这人的武功在自己之上。棘手啊!从不能和以前一样,打不赢直接脚底抹油就跑吧!她扭着手腕,笑意吟吟地说:“许久没用,有些生疏了,让前辈你没捉牢我,真不好意思。”话音一落,倏地见到那人从原地消失了。花烛泪一怔,见鬼了?心念刚动,突然听得身后有破空声响,想也不想便挥刀防住自己身后要害。
“咦!”小妖的低呼声响起,“这是什么功夫?”
花烛泪的腰肢一拧,猛地朝边上跃开,脱离那人的攻击圈,再回头时,那人已不在原地,而小妖也下了马,正站在她刚才落脚的地方。紧跟着,花烛泪顿觉一阵寒意袭来,当即一个翻腾又朝边上闪去,眼角余光瞄见小妖正朝她这里扑来。花烛泪一边闪避,一边猛地将手中的凤血刀掷了出去。
“咣!”地一声金鸣交撞声,花烛泪落地回头望去,便见凤血刀和一柄乌黑色的飞刀相撞,凤血刀被震得飞落出去,斜斜地插在地上。半截刀没入地里,刀柄仍在兀自颤抖,发出“嗡嗡”的刀鸣声。
小妖落在花烛泪的身侧,说道:“莫非前辈不仅想要劫财,还要杀人?”
那人又是两声轻哼,也不辩解,再一次朝花烛泪冲去。
小妖深吸口气动转体内真气,抬掌便朝那人攻去。那人的来势极快,小妖接招也不慢,白影一闪便和那人对上。那人出掌极快,快到小妖根本看不清她如何出掌,只能循着那人劈来的掌风接掌。黑衣人的掌法全无套路可言,哪里有空隙便往哪里钻。小妖顺着她的掌势化解她的攻击,但那人越打越快,小妖也跟着出手越来越快,快到她都觉得自己的双掌快要打结了,双臂、双腕酸得不行。
“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李绯绫的声音自马车中传出:“滴水穿石,以柔克刚!”
小妖闻言一醒,自己快不过那人,再这样下去只会被那人牵着鼻子走,被她带入死角。当下她猛吸一口气,一道绵和的真气激出,用真气化解那人掌势。
李绯绫捧着暖炉掀开帘子,踏步出了马车,轻飘飘地落在小妖身侧。她的嘴角噙着淡淡笑意,说:“别来无恙。”
那人“嘿嘿”笑了两声,冷声问:“攀交情来了么?”
李绯绫莞尔一笑,扬起头问:“我用得着和你攀交情么?请青姨出来吧。”她的声音又轻又柔,十分客气,但说话的语气明显透着不耐烦,不想与这人再纠缠。
“嘿嘿嘿嘿,原来有高手坐镇,难怪敢如此张扬!”那人说罢,猛地退后七八丈,转身就朝林中跃去。
李绯绫也不追,冷冷地一拂衣袖,回了马车。原本的好心消褪得干干净净,身上透着冷冷的冰寒气息。
小妖与花烛泪互看一眼,再同时朝马车里望去。
花烛泪收了凤血刀,对李绯绫说:“如果你想追,我有办法寻到她。只不过,看来你那位青姨似乎不是善茬。”
李绯绫问小妖,“小姨,你觉得这人像不像你小时候在天策府遇到的那人?”
小妖摇头,“气息不像。这人比那人要阴厉得多。”她皱眉,道:“我觉得这人像个杀手。”
李绯绫点头,“她叫‘鬼面’,以前是个杀手,四十年前就成名江湖,三十年前落在青姨手里,从此跟了青姨,替青姨办事。”她问小妖,“你是怎么发现她跟踪的?”连她都没有觉察到的动静,小妖怎么觉察出了。
“感觉。”小妖耸耸肩,又翻身上马,想了想,又下了马,说:“我还是陪着你们坐马车好。”她觉得那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还会再来的。花烛泪打不过那人,如果花烛泪在马车外骑马,目标太大,会不安全。坐在马车里,她又看不到,还是陪着好点。
入夜
李绯绫沏了壶茶,对着满院习习凉风独自静坐。
小妖裹着雪狐轻裘坐在窗前,怀里还抱了个暖和的热水牛皮袋。
花烛泪坐在梳妆镜前,对着自己的脸捣鼓着一些所谓的养颜的东西,不时用眼角余光扫向小妖。不是怕小妖被人偷袭或者是吹风受凉什么的,而是不准小妖扭头偷看。
“花烛泪,你好了没呀?”小妖闷闷地问。她现在觉得女人太爱美也不是什么好事。花烛泪爱美爱漂亮,想像小姨那样四十岁的年岁还有二十岁的容貌,每天晚上都对着镜子用各种名贵的养颜药材制成药膏涂到脸上。药效怎么样小妖不知道,因为花烛泪的皮肤一向很好,水水灵灵白白嫩嫩的。可花烛泪在脸上涂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像在池塘里抓把淤泥涂到脸上似的,她就损了花烛泪一句,被花烛泪连哄带吓外带恐吓,严辞命令以后只要花烛泪在捣鼓那些东西的时候她就不能看。不看就不看,哼!可你越是不让她看,她越想看!小妖的眼珠子一转,从袖子里摸出事先藏好的小铜镜,侧放着,从镜子里看花烛泪。
小妖本来是想看花烛泪的,结果从镜子里看到另一面的窗户被风吹开,跟着一道青影像一阵烟似的飘了进来。小妖撂下镜子,猛地起身,以最快的速度闪过去,晃到那人的面前,挡住她,然后“嘻嘻”一笑,“深更半夜闯入女子香闺,阁下意欲何为呀?”站稳后,侧头用眼角扫一眼花烛泪,再往左边挪了步,用自己的身子挡住那人的视线,不让她看到花烛泪。
“你跟我走。”那人低声说道,声音不重,但清亮透彻,听起来清清凉凉的,犹如夏日雨荷。
小妖听得声间有些耳熟,细一响,不就是那个问她“你就是北冥珏”的人么?再细一打量这人,虽然用轻纱覆面,但透过面纱也能隐隐看出面部轮廓,还算端正。这人身高比她略高,气质并不出众,但一眼看过人让人感到舒服,而且没有敌意。小妖也放下敌意,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她冲那人挤了挤眼,说:“小姨在外面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