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使命的背弃。她不求苍天原谅,甘愿背负所有罪罚,但只求绫儿知她,便死也瞑目。”曹雪阳说完李绯烟临死时的那番话,也落下泪来。她问道“雪落口中的绫儿是郡主吧?”曹雪阳重重地一叹,说道:“雪落也是为了坚持心中所爱,才做下那些背弃家族使命和列祖列宗的事,希望郡主能理解她,不要怪罪她。”
李绯绫伏在桌子上,哭得肝肠寸断。她撕心裂肺地喊了声:“李绯烟——”双手重重地捶在桌子上,哭着喊道:“你狠!你够狠!”头,重重地磕在桌子上,一下又一下,泪渍在桌子上堆成一滩水洼,她泣道:“你既然要争,既然要求,为什么不把自己的命保住……李绯烟,我恨你……”李绯绫哀声恸哭,一声声哭泣撕裂心肺、痛彻心扉。
小妖在睡梦中听得有人喊“李绯烟”,惊得她当即翻身坐起,迷迷糊糊地喊了声:“娘亲!”
花烛泪坐在屋子里,对楼下的动静是一分不落地听在耳里。她的脸颊上也布了两道水痕,见小妖醒了,忙拭去脸上的泪,迎过去坐在床边,说:“你师傅回来了,向你小姨说了一些你娘临终时的遗言……”
“师傅?”小妖仍有些迷糊,呆怔了下过后,才回过神,“倏”地一下子跳了起来,就往床下蹦,惊喜地喊道:“师傅回来了?”一边去提靴子往脚上穿,一边催花烛泪:“你赶紧帮我穿衣服呀。”一只靴子套进脚里还没穿好,又伸手去拿衣服,套了只袖子过后,又去拿腰带,手忙脚乱的穿得一团糟。
“你别急!”花烛泪忙制止小妖穿衣服的动作,抢过小妖手里的腰带放回去,再替小妖将衣服扣上,说:“你先别惦记你师傅了,你小姨这会儿正在楼下哭得正伤心,你赶紧下去,我怕她哭坏身子。”
“小姨怎么了?”小妖呆呆地问。
花烛泪叹了口气,说:“还不是你娘的事。”想到李绯绫和李绯烟,相爱至深的两个人,却落得如此下场,她的眼眶里也翻起泪花。“你娘至死不忘你小姨,你师傅又不知你小姨和你母亲的关系,说了一些让你小姨承受不了的话……”
小妖一呆,直觉地怕她小姨又想不开,急得她连衣服都顾不上穿了,调头拉开门就冲了出去。她站在走廊前的栏杆上低头往下一瞅,见李绯绫趴在桌子上哭得那个凄惨,曹雪阳和于睿在边上劝得手忙脚乱。小妖心里着急,直接翻过栏杆从楼上跳下去,落到李绯绫的旁边,她把李绯绫扶起来,就见李绯绫哭得满脸是泪,跟闹洪灾似的。“小姨,怎么了?”她问,伸手去抹李绯绫脸上的泪,手掌从李绯绫的脸颊上抹过,立即沾得满手是泪,李绯绫眼里滚出来的泪水又继续淌下,一点也没少。
“姨,姨,姨,小姨,你别哭了!”小妖吓坏了,她家小姨向来不惊不扰,天塌下来都能微笑面对,这会儿哭成这般模样,比鬼都还吓人。“别哭了啊!哎呀我求你别哭了。”小妖不会劝人也不会哄人,手忙脚乱的也不知道该拿李绯绫怎么办了。急得她一抬头就朝曹雪阳吼,“哎呀师傅,你快想想办法呀。小姨身子不好,她这样子哭会哭坏的。”
曹雪阳在一边也是束手无策,她怎么知道好好地跟李绯绫商量着事,结果李绯绫就哭成了这模样!好歹也是四十出头的人,叱咤风云的权贵人物,说哭就哭,比小妖闹起来还吓人。
小妖急得额头上都出汗了,可李绯绫双手紧紧地抓住她两只的胳膊,把额头上抵在她的肩膀上哭得都快断气了似的。小妖急了,哄不了也有点火了,直接吼道:“李绯绫,你还小啊,四十好几的人了,不准哭了。”你哭来吓人家!小妖吼完李绯绫,也快被李绯绫的模样吓哭了。
花烛泪赶来,忙先安抚小妖:“你别着急,先让她哭会儿,不哭出来积压在心里反而不好。”她皱紧眉头,将李绯绫抚住,很是担心李绯绫会哭伤身子。她半蹲下身子,在李绯绫的耳边说道:“你吓到小妖了,再哭下去,小妖也要跟着你哭了。”
李绯绫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捂住嘴,抹去挡住视线的泪水,抽泣着抬起头看向小妖。
“小姨!”小妖扁嘴,眼泪汪汪的。
李绯绫吸了吸鼻子,泪水又夺眶而出。她凝望着小妖,泪水又模糊了视线,胸腔涌起阵阵悲恸。她紧紧地咬住嘴唇,将哭声抑制住不让发出。但她忍得住哭声,却制不住肩头的颤抖。
小妖弯下身子,缓缓地跪地李绯绫的身边,她的双手握住李绯绫的手,将李绯绫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说道:“小姨,娘亲走了,可你还有我,我是娘亲的孩子,我身上流着她的血,我会陪着你的。你这样子哭,她若是泉下有知,会心疼的。”她仰起头,看向李绯绫说:“娘亲那么爱你,她肯定舍不得你这样子哭。别哭了!”小妖吸吸鼻子,将要溢出来的泪水憋回去,又说:“要是你再哭,那我就陪你哭,咱俩一块儿哭死到泉下去找娘亲算账,谁叫她不好,惹你哭了。”
李绯绫紧紧地咬住嘴唇,生生地将呜咽全部吞了回去,再把滚到眼眶里的泪花又全部逼了回去。她长长地深吸口气,压下所有情绪泪水,似要把所有的伤心都咽回肚子里去,可这伤心又太多,咽得她连嘴唇都咬破了,憋得脸色一片白里泛青。
花烛泪在一边瞧得心惊胆战,就怕李绯绫一个受不住背过气去。她赶紧轻轻拍击李绯绫的背部替她顺气,又空出一只手去倒水。
于睿见花烛泪朝茶壶伸手就知她要做什么,急忙倒了杯水递过去。
花烛泪把水喂到李绯绫的身边,说:“我说郡主小姨,你可要挺住呀。你要是有个闪失,这笑话就闹大了。堂堂朱雀郡主居然是哭死的,你就算到了阎王殿,那也没面子。况且,你边上还跪了个小的,你要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让小妖怎么办?”
李绯绫接过水杯,放在桌子上,又缓了好一会儿才喘过气,她低声说:“我没事。”手掌抚在小妖的脸上,盯着小妖的容颜,眼眸里又浮起水花,她噙起一丝凄笑,说:“小妖,小姨不怪你娘,小姨是恨自己。你娘……”她的眼眶里又滚出泪来,伸手拭去,又说:“你娘……”
“我娘会打你的。”小妖眼巴巴地望着李绯绫说:“你二十年前负了她的情,二十年后还不照顾好自己。”
李绯绫流着泪,噙着苦涩的笑,说道:“她承受了太多……是我,是我,是我她把逼成那样的,是我亲手把她推向死亡,是我……负了她的情,是我让她承受了那么多的伤痛,是我让她到死也不甘,是我让她沦落至此,小妖,一切过错都在我。我才是杀你娘的凶手,你懂吗?”
“懂。二十年前,你为爱不够勇敢。”小妖一边吸着鼻子一边说,“你有很多放不开的东西,你怕受到世俗的指责,你希望娘亲能做一个有德望、受有敬仰的朱雀王,希望她能按照祖训将朱雀谷的使命延续传递下去,娘亲为爱而活,也是为她自己而活,她追求爱情的执着胜于一切。小姨,我没见过娘亲,可你跟我说了很多关于娘亲的事。今天的你,很像往昔的娘亲,你在走她曾经走过的路,也许是你潜意识里想顺着她生命的痕迹走下去吧。小姨,还是那句话,爱娘亲,就替她好好的活着吧。她死得太屈。”小妖说到这里,眼里也滚出泪来,她哽咽着说:“如果不是夏候青和那几个该死的太监宫女,如果她还活着,你们现在一定会很幸福。因为小姨是爱她的,因为小姨的心里一直有她,因为小姨一直在等她回来。可是现在,她回不来了,我们得去接她,把她找回来,这样,她也能得安心,在九泉之下也会欣慰的。”小妖紧紧地抓住李绯绫的手,乞求道:“小姨,你答应我,你答应我要好好地活着,我不想做没有亲人的孤儿,我不想自己连个姓名都没有。我没有娘亲,我不想连你都没了。”
花烛泪心疼地把小妖搂在怀里,紧紧地抱住。
“如果姐姐还在,该有多好。”李绯绫噙着泪,看着跪在身边的小妖。姐姐还在,定然不会让孩子在外面飘泊受苦,小妖也不会是孤儿,会有母亲的保护和疼爱。她和姐姐一起把小妖养大,会把小妖养得好好的,不会像现在这样孤独脆弱。看着此刻的小妖,李绯绫突然意识到,这是姐姐的孩子不是姐姐的影子,而对于小妖,自己还有一份为母的职责,为姐姐,也是替自己而为。这二十年来,她一直活在回忆和等待里,一直活在与姐姐的爱情影子里,从来没有真正看清楚过自己面前的路,醉生梦死般地等候期盼着,不敢面对现实。到今天,她该醒了,该清醒而勇敢地面对人生和今后的路。“起来。”李绯绫把小妖拉起来,轻轻地点了下头,算是应允了小妖的请求。
第一百二十七章·银沙海十八年之约
曹雪阳怎么也没有想到上官雪落深爱的人居然是她的亲妹妹李绯绫。她无法去想象这对姐妹之间的感情纠葛,亲姐妹的乱伦之恋,还是在那样的家世之下。曹雪阳确确实实地被震撼到了,她想象过无数次上官雪落深爱的人是何等英雄伟岸,或者是满腹经纶才华出众,或许又是怎样英俊过人,却怎么也没料到居然是李绯绫,上官雪落的孪生妹妹。
“师傅。”小妖和花烛泪把李绯绫送回房,陪了李绯绫一会儿,让花烛泪帮她照看下李绯绫,她则到曹雪阳的房间里找到曹雪阳。她见到于睿也在,正坐在桌子边若有所思地喝茶。“于师伯。”向于睿打一声招呼,也没那心思去计较于睿总跟师傅凑一块儿的事。
“小妖。”曹雪阳看向小妖,冲她招手:“过来。”她仰起头问小妖:“你小姨好点了吗?”
“好多了。”小妖点头,幽幽说道:“真怕她就这么垮了。”
曹雪阳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她问小妖:“你娘亲爱的真的是你阿姨?”
“嗯。”小妖点头,神情凄然。她站在曹雪阳的面前,突然“碰”地一声跪下,把曹雪阳惊了一跳。曹雪了阳忙问:“小妖,你这是做什么?”
“徒儿先向师傅请罪。”小妖说罢,重重地向曹雪阳叩了个响头才直起身子说:“相信师傅已经听说徒儿要与花烛泪成亲的事。此事虽是小妖求小姨作的主,但小妖由师傅一手带大,在小妖看来,师傅就是小妖的亲娘。师傅疼小妖,无微不至地照顾小妖,授小妖武艺,教小妖做人,没有师傅就没有小妖。小妖永世不忘师傅恩情,师傅永远是小妖的师傅。”小妖说着,又重重地向曹雪阳叩了个响头,又说:“花烛泪和天策府曾经结下很深的梁子,小妖希望师傅能看在她曾救过师傅一命,又对小妖好的份上,能原谅她和接受她。”
于睿坐在边上喝茶,听到小妖这席话,抬起头瞥小妖一眼,暗笑两声,又朝曹雪阳看去。
曹雪阳见小妖的额头都磕红了,忙把小妖拉起来:“成了,你别再磕头了,再磕额头就要破了。花烛泪的事,谢盟主和李恩承将军都有话传来,说既往不咎。”她看着小妖,沉沉地吸口气,叹道:“只是没想到眨眼间你就长大成人,又要成亲了。”这一年发生了太多的事,多到她始料未及。“师傅不求你别的,只求你以后好好的,好好地活着,好好地做人。”
“嗯。”小妖应声。见师傅不反对,悬在心里的一块大石也算放下。她又对师傅说:“还有一事,徒儿想请教师傅。”
“你说。”
“关于娘亲的下落。之前查到娘亲被埋在长安皇宫的冰窖里,怎么现在又说娘亲真正的下落?难道她不在冰窖?”
曹雪阳听到小妖如此问,也颦起眉头,摇头:“你娘亲的下落我确实不知。”她又问小妖:“你从何得知你娘亲被葬在皇宫冰窖里的?”
“娘亲之所以受重伤是被朱雀谷的一个叛徒暗算所致,后来她跟到皇宫,见到娘亲被害,就把娘亲的尸体挪到皇宫冰窖里藏了起来。”
“难怪查不到雪落的下落,原来是另有他人将雪落移走了。”曹雪阳喃喃念道。“那既然如此,雪落应该在别处才是,又怎会留言说她真正的下落?难道她是诈死?”
小妖摇头,眼眶又红了,说:“她若还活着,不会到现在都不露面。”
“那只有一切等到明日,等拿着另外半块朱雀令的人露面。”
第二天,巳时,曹雪阳、李绯绫、小妖、花烛泪以及朱雀谷的一干人以及天策府的几名弟子就等候在银沙海的石林处。此地乱石嶙峋,为防有人埋伏,朱雀谷护卫把周围仔细地巡查过后,围得密不透风。
快到午时的时候,于睿逛风景似的慢慢悠悠地走来。
朱雀谷护卫知她和曹雪阳是一路的,报禀李绯绫过后,放于睿入行进入银沙海石林中。
“于道长。”李绯绫客气地向于睿打招呼。“不知此刻前来有何贵干?”
于睿不慌不忙地摸出另外半块朱雀令,含笑答道:“赴约。”
在场的人看到于睿手中的半块朱雀令都着实意外了一把,谁都没有想到前来赴约的人会是于睿。
曹雪阳面带诧异地问道:“于姐姐,既然你是赴约之人,怎么不早把令牌拿出来,让大家还跑这一遭。”
于睿笑道:“说是此时此地便是此时此地,不然算是违约。”
“那我姐姐的下落呢?”李绯绫没心情追究其它,她现在只关心李绯烟的下落。
曹雪阳上前,将手里的朱雀令和于睿手中的朱雀令一合,完美地衔接地一起。她把断成两截的朱雀令交给小妖,小妖翻看了下,又递给李绯绫。李绯绫看也没看一眼,就把朱雀令收了起来。
“昆仑玉虚宫后山的玄冰洞。”于睿答道。
花烛泪惊疑地问道:“她怎么会在那里?不是说在皇宫的冰窖吗?”
“我曾得玄宗皇帝恩准到皇宫书苑里阅书,不巧有一天晚上看见皇宫里有武林高手抗了个人夜行,于是一路尾随到了冰窖。扛人的是一个戴着狰狞的鬼面具的女人,被扛的则是一个妃嫔模样的绝色女子。那戴鬼面具的人在冰窖深处挖了个深坑,就把那妃嫔埋了进去,然后又用层层冰块岩石将其覆盖,扬长而去。”
“然后呢?”小妖问,“你把娘亲刨了出来挪到昆仑玉虚宫吗?”
花烛泪心想,未必!于睿又不知道李绯烟的身份,就算看出点什么,最多就是把人翻出来检查一番再埋进去,毕竟那地方确实是个藏尸的好场所。
李绯绫则是紧握住拳头不作声。夏候青的事除了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