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什么?”华荆台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他,就连南片月也盯紧他。
“所以还是早点结束的好。“宁静远说罢只见他手掌一翻,屈指一弹,便见一物疾速射出。
“三哥你又想作弊!”南片月赶紧吼出。
“三哥你又想要耍什么诡计?”华荆台目光追着那指尖弹出的东西,“你若袭击他们中任何一个,待会儿可有你受的,到时可别叫我救…。。”他的话忽然卡在了喉间。
原本激昂的笛声蓦地戛然面止,于是那满天飞纵的剑气忽然失了锐气,绚丽的剑光也瞬时散去,露出半空中恍如猛然失去凭依而急剧下坠的两道身影,眼见即要摔落在地时,又见那两道身影迅速一个翻身,然后稳稳落在地上。
“老四,你在搞什么?”皇逖冷冷问道。
风独影则静立不语,目光也望向白玉栏上盘膝坐着的丰极。
“与我无关。”丰极抬手晃晃手中的白玉短笛,一颗小石子正嵌在笛孔中。
而那一边却已嚷开了。
“三哥,你作弊!六哥,这次不能算!把金叶还我!”南片月一边冲宁静远吼道,一边抓住华荆台的手不放。
“怎么能算作弊,我又没阻拦或打断二哥与七妹的比试,我只是觉得四哥的笛声吵得我耳朵不太舒服,所以让他稍稍歇一会儿罢了。”宁静远老神在在地道。
“狡辩!你明明知道此次比试二哥和七姐每招每式皆暗合四哥的笛声!笛声断了他们还怎么比?臭三哥,你果然是个诡计小人!”南片月眼睛睁得圆圆地瞪着宁静远。
“暗合笛声?我怎么不知道?二哥和七妹何时说过?”宁静远满脸无辜地问道。
“你…。。”南片月还要再说,却被打断。
“愿赌要服输,小八。”华荆台手腕一翻便从南片月的双爪中挣脱,然后退后一步,“明着告诉你,你的十枚金叶是不可能还给你的。”
“六哥…。”南片月脚下一动,双手又抓住了华荆台,满脸委屈地道,“这次明明是三哥搞鬼的。”
“撒娇也没用。”华荆台手一挥摆脱了南片月,转身对正凝着眉头为比试突然中断而惋惜的白意马道,“五哥,比试完了你都没说赌谁胜,此刻机会已过,便也算输了。”
白意马一心还在为比试中断扼腕叹息,所以对于华荆台的话没有应答。
“那我总赢了吧?”宁静远笑得和蔼可亲。
“三哥。”华荆台回头,笑得更是和气招财,“这次比试的结果是半途中止,而不是胜负末分,所以你还是输!”
“不愧是“铁鸡将军”。”宁静远闻言也不恼只是摇头吐出一句。
“是财神将军。”华荆台纠正兄长。
“六哥。”南片月指尖扯扯华荆台光灿灿的金衣。
华荆台回头,“干什么?”
南片月圆圆一张脸笑得如元宝娃娃般可爱,伸出一手摊在他面前,“不要多了,退我五枚金叶。”一派理所当然的摸样。
华荆台闻言扯起脸皮笑笑,“什么时候见过进了我口袋里的东西还会跑出来?”
“真的不给吗?”南片月再追问一句。
“当然。”华荆台拍拍钱袋道。
南片月也不着急,要笑不笑地盯了华荆台一眼,然后抬脚便往台中走去,也不过一眨眼,他便道了皇狄与风独影身旁。
“七姐。”南片月睁大圆圆的眼睛好不惹人人该地看着风独影。
风独影下巴微微抬起,自然而然地露出高傲。“小八,你刚才吵吵嚷嚷着干什么?”
“七姐,你的风影心法练成了?好厉害啊!”南片月满脸的崇拜之色,可紧接着又重重叹一口气,“唉,要不是三哥打断了四哥的笛声,这次本来说不定可以和二哥分个胜负的。唉。。。。。”啊再次幽幽叹了一口气,“都怪三哥啊。”
风独影闻言似笑非笑地看一眼小八,然后移眸望向那边正开导白意马不要太在意的宁静远,轻轻吐出一句,“原来这样吗?”
一个“吗”字还没吐尽,南片月只觉得眼前剑风X过,再转头,便见一团剑光将宁静远笼罩了。
“七。。。。七妹,有话好好说啊,不要一言不发便拔剑相对呀!”宁静远顿时被刺了个手忙脚乱。
“谁—叫—你—多—手!”风独影一字一顿吐出,手中长剑招招不离宁静远面门。
“七妹。。。。七妹住手,要知道哥哥是斯文人,哪能陪你这么玩,再玩下去就要闪了腰了。”那密不透风的剑光令宁静远无法招架,赶忙一闪身躲至白意马身后。
“哼!”风独影冷冷一哼,手腕一抬,长剑便从白意马另一旁直削向宁静远。
“啊!”宁静远一声惊叫,孙坚侧首躲过这夺命一剑,“七妹助手呀!五弟,你还不劝劝!”说罢又一猫腰躲过勾魂一剑,“啊。。。七妹。。。住手啊。。。。五弟。。。五弟。。。。”
无论宁静远躲向那一边,那剑光不是如影相随便是迎面而来,虽还未曾被此种却已叫宁静远惊出满身冷汗,连连呼叫白意马相救。奈何白意马却只是呆立着,满脸的犹疑,似不知到底是要先救下身后的三哥还是先劝阻身前的七妹,一双温和的棕眸左转转右转转徘徊不定。
南片月看着狼狈闪的宁静远很是无辜地一笑,转身磳到冷眼看着的皇逖身边,“二哥,你刚才好神勇啊,我就知道这次肯定是二哥赢的!”
皇逖眉头一挑,不置可否地看着小八。
“二哥,刚才六哥又利用你和七姐的比试设赌局骗人。”南片月指指那边正拿着钱袋竖着金叶笑得绵连开花的华荆台,“他刚才吭了我十枚金叶,那十枚金叶也我本来打算是要买一谈屠苏等二哥赢了七姐后庆贺的。”
南片月的话一说完,眼前便人影一闪,而正数着金叶的华荆台闻得脑后风声正要飞身闪避之时,却只觉面上一寒,然后手上一轻,钱袋便飞走了。
“我的金子”
皇逖目光看着剑尖,上面正挂着华荆台的钱袋。
“二哥还给我!”华荆台想要上前抢夺,可看看皇逖手中寒意森森的宝剑,再想想和他动武的结果,便只有原地止步。
皇逖将剑尖一挑,那钱袋便飞入南片月手中。
“小八,买十坛。”吩咐一句,皇逖还剑入鞘。
“那是我的钱!”华荆台心痛地喊一句,“至少要分我五坛。”
“六哥。”南片月很甜地唤一句,眨眨眼睛,“我全送给二哥喝。”
“小八,不要做得太绝哦。”华荆台眯起眼睛非常和气地看着弟弟。
南片月掂量了一下,然后道:“两坛。”
“三坛。”华荆台三指一伸。
“好,成交。”南片月利索地点头。
这边达成了和睦之约,那边却传来了宁静远的声声惨叫。
“七妹……啊!燕归楼小燕儿送我的鸳鸯绣囊……七妹……我……住手呀……我……五弟你还不帮我……二哥……你……你别光看着啊……快来拦着七妹啊……小纤儿送我的紫昌星冠……七妹……四弟!四弟!你快叫七妹住手啊!不然你就要少一个最聪明最能干的哥哥了……”
“好可怜的三哥。”南片月看着在凤独影剑光下狼狈逃窜的宁静远好不同情地道,似乎完全忘记自己才是祸首。
“自作自受。”华荆台毫不同情,“明知道七妹最讨厌比试被打扰的,她生起气来是宁肯动手也不肯动嘴的,这下可有他受的了。”
“不知道这次谁会救他?”南片月看着袖手一旁的皇逖,再看看白玉栏上悠闲笑看的丰极。
“要不要再赌一次?”华荆台眼睛又是一亮。
南片月回头看他,“不要!”
“胆小鬼!”华荆台丢下三字,然后转首看戏。
南片月完全不在意,“我最小嘛,胆儿小点也是理所当然的。”
“四弟……四弟你吱吱声啊”宁静远此刻已是衣被发乱汗流浃,与先前的潇洒儒雅完全不能相比,只是被他拿来做挡箭牌的白意马却仍是完好无损,连鬓角的一丝发丝都未被挑起。
“七妹的武功又有长进了。”华荆台喃喃着。
“不知道四哥会不会救他。”南片月则道。
“二哥看来真的不会管了。”华荆台看看一旁抱剑连动动小指头的意思都没有皇逖。
“那唯一能接七姐剑招的便只有四哥了,只可惜啊……”南片月的语气听起来似乎无比遗憾,实则么是幸灾乐祸。
“可惜四哥啊,对外人向来慈和有礼,对自己兄弟那是欺负到底!”华荆台摇着头似乎很是同情,可眼中也同样尽是幸灾乐祸。
“七妹住手啊……”
“我决定了,等下就要拖三哥去燕归楼,请他喝酒都行,他这副模样一定要让那些个喜欢他的美人好好看看。”南片月圆圆地眼睛格外晶亮起来。
“真是胡闹。”东始修看着弟妹们的嬉闹摇头轻叹,心头却是无比欢愉。那个时候,他们就是如此的快活,嗯,不对,他呢,他怎么不在画里?哦。他在的。
“你们几个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我都等了两个时辰了!”他站在六合台下仰头冲着台上叫唤。
“啊!大哥来了!这回是大哥救了三哥,运气真好。”台上华荆台叹气,很有些意犹未尽。
“嗯。”南片月同意,颇是遗憾,“而且我没机会拖着这模样的三哥去燕归楼了。”
一直闲坐于白玉栏上的丰极轻轻一跃优雅落地,“七妹,你也累了吧,我们去凌霄殿喝杯茶歇息一下。”
“好。”话音一落,剑光便收。
“呼!得救了。”宁静远擦着汗。
凤独影却是一脸的气定神闲,笑吟吟地看着形容狼狈的宁静远,道:“三哥,下回若二哥不得空时,我便来找你练剑吧,你这身轻功有助我提高出剑的速度。”说完后满意地听到宁静远一声惨呼“不要”后她才还剑入鞘。
“走吧。”丰极招呼二哥一声,然后似有意似无意地瞟一眼南片月。
南片月赶忙凑过去,笑开一张讨喜的娃娃脸,“四哥,小弟又得了五坛屠苏,晚间给你送过去。”
“嗯。”丰极脸上的笑柔淡如春风。
一旁的华荆台听得凑过来,“小八,你岂不亏了?”
“有吗?”南片月皱皱鼻子,“四哥五坛,六哥你三坛,二哥一坛,我一坛,十坛正好。”
“厚此薄彼。”华荆台一撇嘴。
“六哥,宁得罪武功盖世的二哥也不要得罪完美无缺的四哥。”南片月压低声音。
华荆台想想,然后点头,深以为然。
经过他们身边的风独影听得这话,没有什么表示,只是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
“呼!”另一边宁静远长长地呼一口气,终于保得一命啊。
“爱玩的结果。”白意马不咸不淡地道一句。
“还说呢,五弟你太狠心了,都不出手帮我一下。”宁静远不思悔改。
“果然是活该。”白意马摇摇头抬步而去。
宁静远整理好衣冠却见高台上已无人,赶忙追了去,“你们也等等我啊。”
“大哥,你再晚来一会儿就好了。”南片月一步三跳地走下六合台。
六合以下,他含笑看着弟妹们走来,然后他们一道走向凌霄殿。
六合台上,东始修轻轻地笑了起来,这就是他的弟妹,他们一生情谊不变。
“同心同德,永不分离……”呢喃轻念声蓦然止住,他心头一慌,再看时,眼前已是一片空旷,那幅画卷已消失得无声无踪。
他们没能守住后半句,他们终是分离了。
后来,他的凤凰儿死了,他的兄弟们也离开了,只留他一个人,守着这空旷的六合台,这空旷的皇宫。
许久,东始修转身走下六合台,他步履蹒跚地穿过广场,推开了凌霄殿的殿门。
凌霄殿里,一切依旧,可又已决然不同。
他看着墙上的画像,他与他的弟妹们,依旧年轻充满锐气,他们永远在一起,永远都在这里。
“半生快意快生悲,五十年便了此生。”
落地大圆窗前,东始修斜倚矮几轻念一句,而后平静地阖上眼眸。
大东元鼎二十年,三月初九。
大东朝的开国之君东始修崩于凌霄殿,溢“威烈”。
七年后,皇逖薨于冀州,谥“武”。随后几年里,余下的五王亦相继薨逝,宁静远谥“睿”,丰极谥“昭”,白意马谥“文”,华荆台谥“康”,南片月谥“翼”。
那八人的传奇终于结束,从此成为人们口中的传说。
大东景炎二十七年,冬。
一个红梅吐艳晓风清寒的早晨,青州女王风惜云与雍州之王丰兰息来到凌霄殿前。
走过十余年的时光,两人再次踏入这凌霄殿。
推开殿门,凌霄殿里一切依旧,墙上画像里的那睦人一如当初,只是看着画像的人已非昔日稚嫩少年。
画前的两人,容颜已变,心境已改,身份更不同往日,此刻的他们是一州之王,已手握半壁江山,天下唾手可得。
看着画像上的那些先祖,看着那些风华依旧的英雄们,再看今时今日之大东,两人都不由心生感慨。
“六百多年的时光,已让大东面目全面,可缔建大东王朝的他们并不知道,画像上的他们永远是风华正茂。”风惜云轻叹道。
“也不能说全然不知。”丰兰息却道:“当年威烈帝敢封王分国,或心底早已料到会有今日之局。”
风惜云闻言侧首看他,目光落在他额间的那一弯墨月上,“那我们的先祖定不会料到我们有今日。”
丰兰息一怔,侧首看她,看着她额间的那一轮玉月,神思不怔仲。
凌霄殿里一时寂静。
九幅画像里,唯一的女子便是第一代青州女王风独影,而那位容貌俊美慑人的便是第一代丰国之王丰极。
此刻,画中的风独影与丰极是白衣墨裳,而画前的风惜云与丰兰息亦是白衣墨裳。六百多年的岁月,让许许多多的人事物化做烟云,便是江山亦是改朝换代,可也有一些却如宿命般不曾改变。
六百多年前的风独影与丰极5分离,可他们却不曾想到六百多年后,他们的子孙会重续情缘,那一对分割的碧月会有重合的一日。
画中的人在看着面前的人,面前的人在看着画中人的,彷如境之两面,依稀相似,却又决然相反。
画中的他们自少时相遇,到征战天下,到坐拥江山,一生同心同德福祸与共,那我们呢?
两人侧目相看,看得彼此眼底深处那一点疑惑。
如今的他们双王同步,可他们是否能如六百多年前的他们一样,横扫六合之时并肩而战,江山一统之后共享天下?
恍然间,十年前的那个赌约涌上两人心头。
“输的人永不能背弃赢的人!”
那么,他们谁输?谁赢?
无论患难与甘苦,他们可能一生执手不离?
那一刻,两人疑惑而迷茫。
静立许久,风惜云的目光移向右侧最末的画像,看着画中男子的背影,叹息道:“画中的清微君背对天下,是不能面对天下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