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话柄,等到百里赫云彻底安定了内政,还有什么是比‘悔婚’这个更好的攻打我国的借口呢,难道咱们要把贞元公主不贞之事传扬出去么,就算对方面上理亏,但是丢了这样大的脸,内心里还不知道怎么憋气呢,这梁子岂非更是结死了!”
白珍若有所思地道:“原来这其中还有这么多的门门道道呢,只是……第二又是什么?”
西凉茉起了身子,将茶杯搁在了一边的茶几上:“第二就是若贞元公主是真的处子之身,或者她用了当初和我瞒过司流风的方法一样瞒过了宁王呢,我岂非成了搬弄是非的小人,做实我嫉恨她美色,看她不顺眼,为难她的名声,宁王原本就对贞元公主颇有些顾怜之意,再让她做出这番挑拨离间的样子来,宁王怎么想,枕头风的力量可是不小。”
白珍一听,暗自道,确实如此,上次郡主整治贞元公主的事情,虽然没有什么人看到,看到那几个也不敢随意多嘴,但是这个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壁,或者是贞元公主自己本身总会想方设法地把这个事情给透露出去,既然已经有了这样的先例在,那么,此后若是再有郡主散播谣言的消息传出来,就会让人很容易相信。
“宁王为人不错,对天朝忠心而且清明敏锐,对咱们也还有大用处,我还是不希望和他闹翻,虽不是怕什么,但是我并不希望千岁爷忙到连一个能为他分担一些的人都没有。”西凉茉轻叹了一声。
白珍闻言,立刻点头称是:“没错,爷已经够辛苦的了,再这样下去,都没有时间和郡主生孩子了。”
西凉茉:“……。”
这个丫头考虑得未免太远了点。
不过,孩子……。
西凉茉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有点出神,唔,如果有一个和那只大狐狸精很相似的小小狐狸崽子,听起来倒也不错的样子。
看着西凉茉的动作,白珍笑嘻嘻地凑上去:“老医正说郡主二十的时候就能怀上爷的孩子的,您的双十生辰也快要到了吧?”
西凉茉脸上微微一红,有点不自在地戳戳白珍的额头:“你这个傻丫头,是不是最近思春期到了,却总拿我说事儿,叫白起好好的收拾你才是!”
白珍被戳了额头,一脸委屈地抚着额头:“您才拿我说事儿呢,奴婢和白起那个讨厌的家伙才没有任何关系呢!”
西凉茉轻嗤:“是么,这句话说出去,怕不是还有人要伤心了。”
白珍到底是未经人事的丫头,顿时一跺脚,羞窘地道:“好了,郡主,奴婢要去让人收拾屋子了,还是让白蕊来伺候您吧!”
说着,转身就慌慌张张地走了。
西凉茉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笑着摇摇头,暗自呢喃,看样子,自己身边的丫头们都自产自销了。
只是这个时候,不论是谁,都不曾想到这人间事,从来都是人算不如天算的。
——老子是分界线的分界线君——
有人得意,自然有人愁苦。
不管敌我双方上峰者是否面和心不和,口蜜腹剑,步步为营,斗智斗勇,在对方阵营里自己安插的棋子若是暴露了,总不会有什么太好的下场。
春雪初融夜,寒锋未退时,正是磨刀霍霍,月黑风高,最妙杀人夜!
“哐当!”
伴随着第一声瓷器破碎的声音响起的是无数的人凄厉尖叫声。
“啊——救命!”
“放手,你们干什么!”
“不要”!
此起彼伏的惨叫与怒喝响彻了整个虞侯府邸。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虞侯卫富东,结党营私,勾结敌国尖细,密谋杀害太平大长公主……理当抄家灭族,十六以上男子皆处斩刑,十六以下男子并女皆充入官籍坊为奴,流放三千里!”
尖锐冰冷的太监宣令声响彻了整个冰冷华美的院子之间,让整个虞侯侯府的人浑身发抖,他们之中大部分的人甚至不知道虞侯竟然犯下了这样可怕的罪名。
司礼监和锦衣卫的厂卫们早已经团团地围住了虞侯府邸前后,手中斩落无数人头颅的刀光森然。
所有人都被赶了出来,齐齐地在院子里头都跪了一地,大冷天地寒风萧萧,直令他们瑟瑟发抖。
不一会,又听见回廊里头又传来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锦衣卫的几名厂卫就揪住了一个人的衣领,把他从房间里拖一只不断挣扎的肥狗儿似的了出来。
那肥胖的身子不是这侯府的主人虞侯又是谁?
“放手,本侯爷什么都没有做,这一切都是有人在诬陷我,都是在诬陷我!”虞侯肥胖的面容上红肿一片,估摸着不知道是不是试图逃跑的时候被哪个厂卫给揍的,又或者是逃跑时候从窗口掉下来,摔破了。
但是他依旧不依不饶地死命地大喊冤枉,喊得坐在花厅上首的司礼监监刑的穆公公都心烦了。
穆公公一向是负责处理这些事情,平日里看这样的场面实在算不得少,对于虞侯这样的人,他一向都信奉一件事——说得好,不如做得好!
“虞侯的舌头真真是了得,这么厉害,不如切下来给做一壶酒可好?”
穆公公冷笑几声,随后他身边的几个面无表的锦衣卫厂卫,立刻就按住了虞侯,同时拔出了手中的小刀。
虞侯恐惧地摇头,死命的挣扎,他不相信自己身为靖国公的女婿,有一个那样得九千岁宠爱的大姨子,还能让他真的就这么死了。
他立刻转头看向一边站着的同样面无表,看似低眉顺目的西凉霜大喊:“夫人,去跟他们说你是谁,你是千岁王妃的妹妹,咱们是千岁爷的亲戚啊,你还不快点去向千岁王妃求求情,查清楚到底是谁在诬陷为夫!”
西凉霜站在跪了一片的虞侯家之中本就异常扎眼,何况她还一脸冷淡,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在乎的过于平静的模样,一下子就引起了所有虞侯府上众人的注意。
他们都充满了希望一个个地爬过来求西凉霜去向西凉茉求情,请他们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求她请求九千岁放过他们。
西凉霜静静地看着他们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直到看够了,方才看向拿做在上首的穆公公:“公公,辛苦了。”
穆公公看着西凉霜,微笑道:“奴才哪里敢在贵人面前自称辛苦,只是劳烦贵人这些天还和这些叛党逆贼呆在一起。”
西凉霜轻嗤了一声:“那有什么关系,如果不是这样,我怎么能看到他们的这些有趣的表现呢。”
穆公公和西凉霜的对话顿时令场上鸦雀无声,很明显的,这两个人之间有一些是他们不知道的事情,比如——他们的当家主母似乎和这位位高权重的穆公公极为熟悉。
有些被恐惧冲昏了头的,竟也不辨事情的具体情形如何,只觉得心中大喜,觉得有救了,便立刻冲了上去,就想抱住西凉霜的腿求情,但是却忽然被锦衣卫的人一把揪住了领子扔开来,直跌得头晕脑胀,甚至当场就摔断了肋骨,惨叫不已。
而有些机灵点的早已经从两人的对话里嗅闻出不同寻常的味道,警惕又狐疑地来回看着穆公公和西凉霜。
虞侯到底忍耐不住,他满怀希望地看着西凉霜:“夫人,您认识这位公公是不是,快请他帮帮忙!”
西凉霜冷漠地看了他一眼,还没有说话,而穆公公却仿佛极为好心地回答了他的话,轻笑着道:“虞侯除了嘴利,眼也是个尖的,咱家是认识慧贤郡主。”
慧贤郡主?
虞侯家中众人都一脸茫然,西凉霜什么时候被册封为郡主的?
这样大的消息,他们怎么不知道?
“郡主?”虞侯狐疑地问,脸上的肥肉因为疑惑而抖了抖。
穆公公点头轻嗤了一声,随后一抬手,袖子里又滑出了一份明黄的圣旨,开始宣读——“靖国公府邸,西凉氏三女西凉霜,姝秀敏辩,恪娴内则。,敬慎素著,品行纯淑,今日着册为慧贤郡主,赐郡主府邸一座,良田千亩,黄金百两,纹银千两,钦哉!”随后,不等虞侯众人反应过来,又见他取了一份东西搁在了虞侯面前,似笑非笑地用尖利的声音道:“好了,虞侯,您请在这上面签字用印吧。”
虞侯一惊,奇怪地低头看去,却见那上面三个大大的字——合离书!
他仿佛瞬间如遭雷击,不敢置信地看向西凉霜。
虞侯到底不是个蠢物,否则当初也不敢跟着韩尚书、韩贵妃一起干这种叛国的事情,而且还干了好一段时间没有被发现。
如今这样自己全家抄斩流放充入奴籍,而自己的夫人却不但一点不惊惶,而且还与先册封了郡主,又有抄家的司礼监、锦衣卫的恶鬼阉人逼迫着他来签下这分明早就准备好的休书,意味着什么,早已经不言而喻。
“西凉霜——西凉霜——你——你这个贱人——你竟然敢用这样卑鄙的手段害我一家!”虞侯愤怒地瞪着西凉霜,浑身都因为怒火而颤抖起来,脸上的肥肉更是一颤一颤的。
西凉霜轻蔑地看着他:“是的,那是你的一家,并不是我的一家,当初你听信谗言,逼迫我喝下堕胎药,禽兽害死我的孩子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你们都会有这一天的不是么!”
她眼睛里都是怨毒和痛快:“那是你们家的骨血,那就由你们一家人去陪葬吧!”
“你……你……你疯了么,这般残忍!”虞侯最宠爱的二夫人忍不住冲着西凉霜尖叫起来!
西凉霜轻嗤了一声,看向那些跪了一地的莺莺燕燕,淡淡地道:“那就要去问你家侯爷了,他当初怎么会勾结西狄人做下这些事情,问问本郡主可有一个字是冤枉了他的。”
其他的那些莺莺燕燕们全都脸色惨白,谁不知道这个大夫人刚进门的时候还算得宠了一段时日,结果性子刻薄又善妒,到底失了侯爷的欢心,又被底下人算计,沦落得面上风光,底下凄凉,连孩子都没有了,倒是最近这一段时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却又重新入了侯爷的眼,放低了她国公府小姐、千岁王妃的身份。
原来,一切都是她的计!
“种因得果,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你咎由自取,当初我既不愿嫁你,你既沾了我的身子,却又这般薄情寡义。”
西凉霜冷笑一声,随后双手下移,抚住自己的小腹,咬牙切齿地道:“若是只对我薄情寡义也就罢了,我却是发过誓绝对不让我的孩子再和我一样做个庶出子,受尽白眼,但如今却不想,我连生下他的机会都没有,一切都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
说话之间,西凉霜削瘦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森寒怨毒之色来,连声音都微微地颤抖了起来,她忽然一伸手,从身边的锦衣卫手里猛然抽出长刀来,双手紧紧地握着朝着虞候的胸口狠狠地刺了进去。
“嗤!”
长刀入肉的声音和西凉霜那样决绝又出人意表的狠辣决绝瞬间让所有的人都震惊了,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情景。
连着虞候爷不敢相信,那个素来尖刻却总是曲意承欢的女子尽然敢拿长刀直刺他的胸部,不相信一个女子失去孩子的痛苦竟然能让她化身屠夫,直到西凉霜蓦然地再将长刀抽了出来,温热的鲜血飞溅上跪在虞候身边的二夫人满脸。
二夫人瞬间瞪大了眼,从喉咙里发出了接近歇斯底里的惊恐尖叫声。
“啊——!”
西凉霜自己的脸色也极为惨白,这是她第一次杀人,所以连身子都是颤抖的,方才不过是凭借着一时间的意气,如今见着虞候满身鲜血,面如恶鬼地捂住胸部,她亦忍不住倒退了好几步,直到撞到了两个锦衣卫,被人扶住,方才勉强算是站住了脚。
她看着虞候捂住了胸口噗通一声倒地,再也没了气息,她瞬间红了眼,仰天凄然地大笑了起来:“孩子,娘为你报仇了!”
众人看着西凉霜只觉得胸口凉飕飕的,随后,西凉霜手一松,“咣当”一声,手中长刀落地,她踉踉跄跄地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锦衣卫,一路向门外跑去。
“公公,您看,这慧贤郡主私下处决了人犯……?”一名的锦衣卫千户低声问穆公公,穆公公摸了摸自己的手指上的扳指,仿佛才从震惊中回神,他摇了摇头,摆了摆手:“得了,不必了,这慧贤郡主原本就是得了千岁王妃特许之人,何况这人犯在谁手上死不也都是个死,不过是……。”
他顿了顿,有些感慨地道:“这弱女子狠辣起来,就是男子也要甘拜下风。”
众人皆默默无语。
穆公公摆摆手,他看了看天,神情也变得冷酷起来,声音尖利地道:“行了,且不说这些废话了,如今时辰要紧,看着天色也不早了,把所有人带回大牢,清点抄查完毕之后,禀报千岁爷,择日行刑,若有反抗者,老规矩,不问何人,就地格杀勿论!”
话音一落,整个园子里此起彼伏的哭声瞬间响彻了整片暗夜的天空。
西凉霜一路跌跌撞撞地往外走,没有人拦她,厂卫们都知道她是谁,知道她和千岁王妃的关系。
所以,西凉霜便一路走到了虞候侯府之外,这个时候已经是深夜了,虞候府身处玄武大街之上,也是个门贵云集之处,寻常就是打更的更夫从这里走过都会被附近权贵圈养的恶犬们吠上一回,但是今日虞候府邸之中如此这般喧哗,却没有一个人探头看一眼,连狗都安安静静地,仿佛长街瞬间就变成死城。
听着那院子里传来一阵阵的凄惨的呼号,西凉霜扶住门楣忍不住一下子就跪了下去,呕吐了起来:“呕!”
她到底不过是个不曾见惯杀戮的弱女子,初次杀人,依旧是受不住那样剧烈的冲击。
就在她吐得一塌糊涂,只觉得胃部一阵痉挛难受之后,泪珠子就再也忍不住一串串地落下,仿佛彻底地放松,又似痛似悔,似解脱,种种难言滋味让西凉霜抱着柱子哭得鼻涕眼泪齐流,哪里还有当初那上京才女的清高矜贵的风范。
直到一方雪白的帕子递了过来。
“哭够了,便重新站起来,今日你已经不再是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