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布武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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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布武录- 第1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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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苏洗岩的话说,在这种失去秩序约束的地方,武林道上的简单粗暴手段,反而能够建立起有效的新秩序。
    “是。”风舞泷道:“那藏剑山庄的朱公子雇佣咱们的人马护送花红。可他竟是将上百幼女藏在货物里头。此事被我探知,我便连夜摸上去杀了他全家,一把火将庄子烧了。”
    吴锋笑起来:“干得好,不能让这种货色坏了咱们的名声,我会知会姬摇光门主,以后护镖的事情都得打探清楚。”
    又问道:“那些小姑娘呢?”
    风舞泷叹息一声:“已经都被卖到各地的青楼里头了。还请当家的分配人手,将她们搭救出来。”
    吴锋道:“不用担心,我会赶紧吩咐人手去办。”
    又道:“我和小竹子也出去捣乱了,哈哈哈哈!”
    他与李询对望,相视一笑,两人都露出得意的神情。
    ……
    这是一座极为高大深广的毡包,赭红色的地毯上以黑石叠成形式苍古的祭坛,上头以木架悬着一只白狼头,显出十二分的幽诡。
    祭坛前方。两名身着祭祀袍的中年人正相对而坐。
    “陈风那个害群之马死了。”身穿淡青色衣衫的微胖之人道:“另外,波里斯部附近的苑囿也被烧毁。”
    “根据云姑娘带来的情报,是一个名叫草海五峰的势力之主干的。”
    黑衣人淡淡道:“厉钧,我已知道。”
    厉钧道:“比你想象的还要顺利,无铭。但是你真要那么干么?”
    无铭决然道:“那是自然。”
    厉钧突然猛地抓住了无铭的手:“收手罢!琅天部被灭了,雪羽部也没了,金帐王庭禁不起这样的内耗了!芦名教和佛门都看着呢!”
    厉钧不觉间双目已然泛红:“你想要结束王庭几百年来的混乱,将它整合起来。可是你也不想想,你消灭掉的都是那些忠心耿耿的部落啊!咱们当年在荒原上流浪的时候。是琅天部的首领给咱们水喝,给咱们衣穿,可他的脑袋现在却挂在王都北城墙上。当年推举国师的时候,雪羽部族长是第一个站出来支持你的,却被你逼得全家三十多口人一起自尽,血流了一帐篷!”
    “现在又要轮到波里斯部了么?忘恩负义的事情。咱们不可以一直做下去啊!”
    无铭身躯猛然颤了颤。
    厉钧又道:“你一直想办法把这些弱小的部落逼到绝境,让他们起来造反,然后名正言顺地消灭他们,吞并他们的势力,充实王帐的人口。你说如果你不动手。室韦七部就该动手了,可是咱们不能想办法先灭掉室韦七部么?他们才是最大的毒瘤啊……”
    无铭叹息道:“厉钧,你也知道,大汗王这些年来,对于我是越来越猜疑了。我要求与室韦七部全面决战,王都里那些政敌难道不会拖后腿么?”
    厉钧含着泪,道:“是啊,室韦七部在波里斯部的牧场上放牧,波里斯部没办法,只好抢夺他们的牲口,室韦七部就来你面前控诉。所以你现在要借着修苑囿的名义,灭了波里斯部。草场大部分都分给室韦七部,换取他们虚伪的支持,继续养虎为患。你只要夺来的人口,然后拿少部分的土地修一下你的苑囿,意思意思……”
    “当年波里斯部首领的儿子被人蛊惑,派人刺杀你,你自个都不知道是谁干的,部主却将儿子揪了出来,当着咱俩的面斩了,那是他唯一的儿子啊!”
    无铭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歇斯底里地叫起来:“那你说,我有什么办法?我是汗王的表哥,我对他忠心耿耿。但他除了整天喝酒吃肉玩女人,就是猜疑咱们!王都里的那些贵族们都说王庭再不整顿,这王都就该易主了,可我要想做点事情,他们都跳出来拖后腿!灭了室韦七部?就算我把家底全部押上拼一把,铁勒部和库莫奚部如果与室韦七部联手,不但我的家底会拼光,咱们苍鹰部连王都也保不住……”
    他的脸容紧绷,眼中泛着血丝,显出精疲力竭的神色,足能看出他为了领导王庭的苍鹰部,也的确是尽心尽力。
    但无铭的发泄被厉钧打断了。
    只有一个字:“有。”
    无铭眼中陡然射出光来:“说罢。”
    “拿漠南的那些中土人开刀。草原上的中土人越来越多了,如果不收拾。早晚成比室韦七部还可怕的毒瘤。”厉钧一字一顿道。
    无铭沉吟起来:“你说……草海五峰?”
    “对。把杀人和烧苑囿的罪名都扣他们头上,发下讨伐令,反正也的确是他们干的。杀光了草海五峰的人口,抢到的财富可以用于波里斯部的迁移,还该有不少富余。草海五峰离得太远,室韦七部定然不愿意出大力攻打。那么迁移波里斯部之后腾出的草场,咱们就可以多占一些……”厉钧道:“扫荡了那些中土人,你的威望也定然会提升,说不定便可以号召诸部,将室韦七部清除掉……”厉钧越说越快。
    无铭用另一只手揉了揉眼眶,吐了一口气:“听起来很美好,可是漠北各部都不会愿意远征的。”
    厉钧攥紧无铭的手掌:“让那些中土人自相残杀,他们比咱们喜欢内斗太多了。关于这点,云姑娘一定有办法。”
    帐幕猛然掀开。一个身着黑色箭衣,脚踏牛皮快靴,头戴竹笠,檐底垂下淡青色纱子遮住半张脸的少女走了进来:“我是有办法。但是这个计划,我反对。”
    只是从少女露出的半张脸,便能看出秀美之极,却又不乏飒爽之气。
    “水依。”无铭唤道。
    他虽然自认兢兢业业、鞠躬尽瘁,但辛苦之余。却也少不了女人用于发泄。但对于这位名叫云水依的少女,他却偏偏提不起半点非分之念。只把对方当作自己的女儿一般。
    “国师大人。”云水依声音如同冷泉:“神霆部的情况,您想必也知道。那吴锋是个狠角色,那个苏洗岩也不好对付。更不用说三河剑派的世子现在也在五峰做事……”
    厉钧道:“利用中土人来对付中土人,吴锋小子厉害才是好事,这样他们内耗得越严重。现在草海五峰利用咱们在那一片的控制力空白,搞了各种各样的生意。建立势力网,甚至把矿山也划归己有。再这样下去,不光是草原和并州交界的那一带,说不定整个漠南都保不住了!”
    云水依道:“我倒建议与吴锋联手。只要有合适的手段挑起室韦七部内斗,再借助中土人的力量。就能将室韦七部杀得一个不剩。”
    厉钧道:“那云姑娘有没有合适的办法呢?”
    云水依淡淡道:“目前没有。”
    厉钧抹干眼泪,问道:“那云姑娘可是身为中土人,不愿意对中土人下手?”
    云水依哼了一声:“我的身世没必要和你们说,但细算起来,我也是胡人。何况中土人对我没有半点恩惠。国师赏识我,给我俸禄,尽心尽力是我的天职,我没必要为我压根不认识的人考虑,只是凭着利害分析罢了。”
    无铭摆了摆手:“那么水依,想要让那些中土人听我的号令,攻打草海五峰,你有办法吗?”
    “有。”云水依道:“根据估算,至少可以组织一支一万五千人以上的部队,也许更多。”
    “只是这样就一定能嬴?我们尚不知道吴锋实力的极限。没错,如果败了,国师的家底不会有损失。但是国师莫非可以明摆着说就是让那些中土人去送死的?既然不能,一旦输了,国师的声望就会遭受惨重打击……”
    无铭陷入沉思,而后长叹。
    他问道:“水依,草海五峰大概能有多少兵力?”
    “六千到七千。”云水依沉稳地答道:“通过虚张声势,我能让任何势力都不敢援助他们。”
    他看向厉钧。
    “你说得对,我是该收手了,给波里斯部留一条活路。”无铭又对云水依道:“水依,两倍以上的兵力优势,差不多了。但最好能把兵力优势提到三倍。”
    云水依道:“我尽力。从那个苏洗岩的筑城风格来看,不是来自神堂就是天子峰。虽然我依然反对这个计划,但我是柴达木出来的刺客,服从是天职。进攻要尽快,等苏洗岩将防御设施彻底完备,想要攻打就十分困难了。”
    “好。”无铭的声音很是疲惫:“我相信你,你的能力,未必在吴锋之下。”
    “我只想做一名合格的刺客。知道自己的斤两,是刺客的必备要素。”云水依并不领情道:“对方显然擅长创造奇迹,如果我们想嬴的话,必须同样创造奇迹才行。”
    又道:“我会去刺杀吴锋。如果成功了,只剩下苏洗岩和李询,无疑好对付得多。如果失败了,也让吴锋认为我们真的拿他们没办法,只能采取刺杀手段,对我们的调略放松警惕……” 

第三百二十六章 长生道观
    冥岭,为阴山余脉,土石皆黑,巍峨如洪荒巨兽,耸立在苍茫的草原之上,散发出阴森的气息。
    在中土,有“生于苏杭,葬于北邙”的说法。人们往往以死后葬在洛邑北侧的北邙山为荣耀。
    柔然人死,以身饲狼。而生活在草原上的中土人,则常常葬尸于冥岭,以求死后魂灵不孤。
    每到夜晚,冥岭当中便有阴风呼啸,传闻在无星无月之夜,还能看见百鬼夜行的凶怖景象。
    在冥岭之上,却有一座道观。
    观名长生,不知建于何时。
    道观凭危崖而建,如同一把利剑,险峻入云。崖下墨云滚滚,终年涌动不休,如同鬼啸,衬得殿宇越发孤冷。
    观中人丁也极为稀少,不过道士数人,僮仆几位。
    但四十年前,掌门人清古道人开始收外门弟子,将山下的大片丰美草场和肥沃河滩划为长生道观所有,投奔者便络绎不绝。时至今日,长生道观已经拥有了近万人口,可战者两千余,在阴山以南、飞羽山脉以北的地带,算是不大不小的势力。
    时当静夜,本该一片阒寂的道观当中,却有灯火亮起。
    三缺道人不过三十岁上下,一袭月白色道袍,飘逸俊朗,与冥岭的阴森气氛迥异。
    他是清古道人的师弟正德道人之私生子。清古道人于十年前退位,传位于三缺道人。
    与他对坐于蒲席上的,是一名手持折扇的华服公子。另有两名童子捧灯侍立两侧。
    “赵兄深夜密访,实令敝处蓬荜生辉。”三缺道人淡淡道。
    与他相对而坐者,正是草海五峰椿作峰现任副峰主,前副峰主赵发之弟,赵晴川!
    赵晴川折扇摇摇。微微一笑:“无事不登三宝殿,在下自是有事相求。”
    “不必多礼,我道门当中,本无那么多陈腐规矩。”三缺道人语气平和。
    赵晴川开言道:“那末在下便说了。三缺道兄的结义兄弟尹天德战殁之事,道兄可曾知晓?”
    “贫道已经知道。”三缺微微颔首,脸上却无悲痛之色。
    “小弟知道。当初四人结拜,现今却只剩道兄一人了。”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三缺轻叹一声。
    “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若真是战死,我等也只能叹惋。可是……”赵晴川声气骤疾:“尹峰主是被那吴锋害死的!”
    三缺微讶:“甚么?”
    赵晴川将当时战况叙述一遍,道:“当时罗甘道安然返回,峰主、兄长和伊明贤侄却都遭遇横死。这难道不是出于吴锋小子的授意?吴锋为何不杀李询?绝不是惧怕三河剑派复仇,而是因为欣喜于李询为他除掉了峰主和兄长,清除掉了他的异己!”
    三缺沉吟。少顷,道:“你之所言,确有道理。”
    又道:“但你应该知道,数年之前,因为尹天德误伤我师叔。我已与他割袍断义了。”
    三缺道人的师叔正德道人,实际上是他的生父。父亲被打伤,三缺未向尹天德寻仇,已经算非常收敛了。
    赵晴川叹道:“人死恨散。恩情仍在。道兄本为出家之人,何必汲汲于小恨?”
    三缺微微一笑:“出家人清静无为。那么恩情亦不重要。我又为何要为尹天德复仇?”
    赵晴川徐徐道:“朝日马贼团百多人被吴锋派风舞泷等游侠杀戮一空,长生道观的进账定是有所损失的。道兄既清静无为,亦当视金银为粪土。”
    三缺神色骤动。
    他抿了一口香茗,方才厉声道:“是谁教你说的这些话?”
    赵晴川将面庞微扬,心中蓦然浮现那位以斗笠半遮容颜的清丽少女。她未曾露出半点勾引的意思,那张脸容却好似有魔力一般。令自己心魂飘渺,愿意为她效死。
    但关键亦在于赵晴川深恼吴锋赏罚不公,坚信杀死吴锋之后,自己纵做不得五峰之主,亦可以率领族人北上。在国师手下谋一个比现在好得多的职司。
    “金帐王庭国师法旨在此。”赵晴川取出一张法旨,道:“还请道兄一阅。”
    三缺道人取过法旨,缓缓看完:“然而以长生道观一派之力,并非五峰对手。赵兄既然前来,必定已有万全之策。”
    赵晴川又拍出十数张誓书,全部印有血手印。
    当先第一张便是:神霆部酋长古荒,歃血为誓,效死于国师,必复屠戮我部之仇!
    古荒本是神霆部的总教头,如今杜雷全家都被五峰士卒杀死,他便自封为神霆之主。
    “有趣。”三缺道:“最好劝诱的放在最前面,依此类推,如同雪球一样滚动,形成一支庞大的联军。为此谋者,绝非寻常人物。既然群狼已经聚集,我又怎能不分一杯羹?”
    这个道理很简单,但是将这个顺序弄得精细准确,以保万无一失,却非一般人所能做到。这需要极高的情报搜集能力。
    若非手段非凡之人,也不可能知晓朝日马贼团与长生道观之间的关系。
    他长声道:“取纸笔来!义兄尹天德之仇,不可不报,在下三缺,率长生道观上下万众,愿为国师竭尽忠诚,扫灭祸乱草原,意图割据的乱臣贼子吴锋!”
    赵晴川道:“还请道兄制造旗帜,上书复仇二字,令联军上下及五峰之人皆明了吴锋党同伐异、残害部下之恶,以扬我军士气,乱彼军心。小弟在五峰之中为内应,时机一至,立倒戈相向!”
    “那贫道便静候佳音。”三缺道人笑得十分从容,眼中已经浮现出了堆积如山的财货和成群的牛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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