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轻轻割伤而已。
但是下一瞬间,上条却失去了平衡感。他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全身汗水狂喷,并有一种晕船般的呕吐感。
(有……毒?可恶……他在刀子上涂了什么……?)
拿厚布来擦拭刀刃,原来是为了涂毒。
据说非洲的少数民族,会在木枪前端涂上毒毛虫的汁液来狩猎猛兽,或许这就是类似的毒吧。上条的身体虽然在学园都市的训练课程中,磨练出了相当程度的抗药性,却依然完全抵挡不住这种毒药的威力。
上条的视野变得模糊,接着越来越黑。
伴随着难以令人置信的可怕笑声,上条感觉得出来火野神作已经逃出了海边民宿。
红衣修女想要追击,但迟疑了一下之后,还是决定朝上条奔来。
就在这时,上条失去了意识。
5
不知道是过了一分钟还是一个小时。
上条仿佛发烧的病患般因口渴而醒来。背后是坚硬的地板。躺着往四周瞧了瞧,到处都是地板破裂的痕迹。
上条似乎没被搬到其他地方,这里还是民宿「海神」的一楼。这么说来,或许自己昏迷的时间很短。
土御门跟神裂正蹲在上条身旁。
发生这么大的骚动,美琴跟茵蒂克丝等人却没有下来。以常理来推断,就算是睡着了也一定会被吵醒。这么说来,应该是神裂等人使用了类似史提尔所用过的「驱除闲人」魔法,上条在心中模模糊糊地想着。
接着,上条却发现穿着T恤、短裤及围裙的御坂妹妹也混在魔法师之中。她颤抖着环视被破坏的店面。
她现在的身份,应该是这里的店员才对。
「我在二楼设置了『驱除闲人』的魔法,但没想到店员睡在一楼——所以被看到了。幸好,老板正好在二楼处理事情。」
听神裂这么一说,御坂妹妹的肩膀抖了一下。
她的表情就像不小心目睹了犯罪集团的犯案现场,正担心害怕不晓得会遭到什么「处置」。
神裂抚摸着超长日本刀的刀柄向她说道:
「为了保险起见,我警告你,今天的事情绝对不准说出去。如果你认为这把日本刀是假的,可以漠视我的警告无所谓。」
神裂的声音非常可怕且尖锐,但是上条却发现站在她身旁的土御门几乎快笑出来了……看来她不是认真的?
接着,上条发现在距离稍远的阴暗角落处,站了一个红衣修女。
那个人是谁?上条心中感到疑惑。回想起来,她在紧要关头救了自己,但她到底是谁?
「啊,她不是敌人。」神裂察觉到上条的视线,于是说道:「她是俄罗斯成教『歼灭白书(Annihilatus)』的一员。』
神裂的话中夹带着神秘的外文,上条听不太懂。土御门似乎理解他的困惑,说道:
「如果说英国清教擅长的是『狩猎魔女』,那俄罗斯成教擅长的就是『狩猎幽灵』。举凡彷徨鬼火、隐身幽鬼、怀孕女灵等……各种『不该存在的东西』都在他们的狩猎范围。」
上条再次望向隐身于黑暗中的金发少女。
听到别人在讨论自己的事情,红色修女依然丝毫没有反应。或许这种沟通能力上的缺陷在魔法世界并不稀奇吧,神裂接着说明:
「她的名字是米夏·克洛伊洁芙。她从你的伤口将毒吸了出来,你应该向她道个谢。」
从伤口将毒吸出来。听到这句话的上条不禁面红耳赤。伤口在脸颊上,虽然只是单纯的医疗行为,也让上条不禁冷汗直流。
「是……是吗……」上条以极度干渴的喉咙出声道谢:「谢谢你,如果你没有及时出手,我现在可能已经被杀……」
上条勉强挤出来的笑容在一瞬间变得僵硬。
原本所站位置梢远的米夏,在转瞬之间便来到上条眼前,她以右手将原本插在腰际的锯子抽出,在上条甚至还来不及眨眼睛之前,就以锯齿部位抵住上条的脖子。
没有人来得及反应。别说门外汉上条,就连站在极近距离的土御门及神裂也来不及阻止。上条脖子上的皮肤可以感觉到冰凉的触感。
上条抬头望着手握锯子的米夏·克洛伊洁芙。从长长的刘海缝隙中,可以看见她的眼神没有丝毫犹豫。在她瞳孔中的感情比锯子还要冰冷得多。
米夏以机械般的平坦声音说道:
「问题一,施展『天使坠落』的人是你吗?」
上条吓得说不出话。土御门跟神裂也错愕地看着米夏。
「等……等一下!米夏·克洛伊洁芙,你应该判断过上条当麻不是引发『天使坠落』的犯人,所以才保护他不受偷袭者伤害,并且帮他把体内的毒吸出来不是吗?」
对于神裂的询问,米夏转动眼珠望向神裂说道:
「解答一,我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阻止『天使坠落』。刚刚没办法获得这名少年是否为犯人的解答而保留问题,所以我现在正在询问答案。」
脖子上被抵着锯子的上条看着米夏的脸。米夏也再度将视线从神裂脸上转移到上条脸上,宛如观察着上条的眼珠。
「重复问题一,施展『天使坠落』的人是你吗?」
「……不是。」
「问题二,你有办法证明吗?」
米夏说着似乎从一开始就预设好的问题。或许她早就预期上条可能会说谎吧。
「我没有证据。但我对魔法根本完全不懂。」
米夏微微把头歪向一边,似乎在表达内心的狐疑。
神裂叹了一口气说道:
「站在英国清教必要之恶教会的立场,我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接着,神裂开始向米夏说明。上条完全没有魔法知识,不可能引发「天使坠落」。而且超能力者如果使用魔法,对身体的负担相当大,但上条的身上看不到受损的现象。上条没有受到「天使坠落」的影响,或许是因为他的右手能力「幻想杀手」的关系。在这个能力下,任何异能之力只要一经触摸,就会归于无形。
米夏留神倾听每一句话,数次微微点头。最后,她看着上条。不,正确来说是看着上条的右手。或许是「幻想杀手」这个字眼引起了她的兴趣。
「数值。四十、九、三十、七。合计八十六。」
轰的一声,从米夏背后地板宛如喷泉一般喷出一道水柱。应该是地下水管破裂了。
「呼应。水啊,化为灵蛇,如剑般突刺(mem'tet'lamed'zayin)。」
米夏说完后,水柱便像蛇一样弯下头部,接着像传说中的多头水蛇或八头大蛇般分叉成数条水蛇。在上条的脑袋甚至尚未闪过不好的预感前,水蛇就如长枪般袭来。
咚咚咚!一道道水柱刺穿上条身周的地板。
而其中一道水柱,不偏不倚地朝上条的脸上射来。
「呜哇!」
上条急忙伸右手挡住水柱。被挡下的水柱像灌了水的气球一样爆开,水花四溅。但是上条宛如被看不见的盾牌保护着,身上一滴水都没有。
米夏仔细观察着飞溅在地板上的水滴。
「正确答案。英国清教的看法与刚刚的实验结果相符。这个解答可以成为撤销嫌疑的证明方式。少年,刚刚因错误解答而对你威吓,我谨在此致歉。」
「岂只是威吓,你根本已经下手了吧?而且哪有人道歉不看着对方眼睛的!」
「问题三,既然你不是犯人,那施展『天使坠落』的犯人是谁?现象的中心点确实是在这里没错,你心中有可能人选吗?」
「你完全没在听我说话嘛,看来你根本没在反省!」
上条躺在地上,望着地板上的大洞。
这时,原本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只能缩在一旁发抖的御坂妹妹偷偷向上条攀谈。或许她终于稍微冷静下来了吧。
「我……我问你……这是在拍什么特摄片吗?而且……刚刚那个逃走的家伙不就是逃狱犯火野?你们该不会是电视上常常在演的『卧底警察』吧?」
「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劝你还是别干涉我们的事情。」
御坂妹妹的发问完全被神裂挡了下来。
但是,御坂妹妹的话却让上条察觉一件事。
「等……等等!在你眼中,那家伙是『火野神作』?」
「除了他之外还有谁?对了,店里的损失要向谁求偿?是火野、警方还是电视台?」
上条一惊之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举个例子好了,二楼有个「穿着修女服的蓝发耳环」。
这家伙在大家眼中是「茵蒂克丝」,但是在上条眼中却是「蓝发耳环」。
这就是「内在」与「外表」的不同。
但是,火野神作不管是在上条或御坂妹妹眼中,都是「火野神作」。
「内在」与「外表」相同,这表示……
「那家伙……没被替换?」
上条将这件事向魔法师们说明,大家的表情渐显凝重。
「问题四……是刚刚逃走的那个人吗?」
米夏往火野神作逃走的方向望去。正当米夏要冲出去的那一瞬间,神裂抓住了她的肩膀。
「等一下。既然我们的目标相同,何不一起行动?」
「问题五,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我反过来问你,你擅长狩猎人类吗?你身上这些道具,是伦敦处刑塔有名的拷问道具吧?我们本地人反而不用这种东西,普通斧头还是比金斧、银斧实用。」神裂滔滔不绝地说道:「你们俄罗斯成教擅长的应该是『除灵』吧?『狩猎人类』并不是你们的强项,而我们英国清数在这方面却有一日之长,有我们在旁边参与意见,对你来说应该不是坏事。」
「……好答案。感谢你的提问。」
米夏对着神裂伸出她的小手。神裂一时之间愣了一下,接着才理解到她想握手,于是微微一笑,伸手与她交握。
在旁边看着两人谈话的上条这时出声询问:
「好吧,那现在该怎么办?马上去追他吗?」
「你的冲劲很好,实在很想让土御门向你学习学习,但目前你最重要的工作是恢复体力。在你恢复体力之前,我们还是守在你身边比较安全。我们不知道火野的目的是什么,他也不是没有可能在半夜突然回来,趁你睡着时下手偷袭。」
听到神裂这句话,米夏开口说道:
「问题六,所有人皆担任护卫的必要性极低,是否由我单独追踪嫌犯?」
「我们现在对敌方战力完全不清楚,分散力量并不是个好做法。最坏的情况,说不定他已经取得『天使』的力量了。」
米夏对这个回答似乎不甚满意,但没有再说话。或许她已经开始后悔答应合作了。但是神裂不再理她,接着说道:
「首先,我们要跟克洛伊洁芙讨论今后方针,接着我们必须将残破不堪的现场恢复原状。等到这些都结束后,便是护卫你的安全……土御门,你为什么一脸不情愿的表情?」
神裂的话,让上条总觉得不妥。
因为这么一来,他们完全没办法睡觉。只为了让上条一个人偷懒睡觉,却要让他们付出体力与精神,这种事情上条无法接受。虽然说自己是伤患,但这一切都是上条自己不够注意所造成的,实在不能当作借口。
虽然这么想,但上条却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的喉咙又干又疼,活像快要烧起来了。
这时神裂却以疼惜的眼神看着上条,这跟她平常的表情完全不同。
「我们跟克洛伊洁芙的讨论内容,之后我会跟你说。现在你真的应该回房去休息,如果再让一般平民的伤势变重,我们就太没面子了。」
「是啊。如果一般平民死了而专家独活,那是多么凄凉的一件事?」
土御门难得也以寂寥的口吻如此说道。
或许这些人也有他们的责任感吧。上条轻轻叹了一口气。
(嗯?回……回房间?)
上条突然在心中感觉到一阵不对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糟糕!茵蒂克丝!」
一个念头闪过上条的脑海,接着他以完全不像个伤患的速度跳起来。
撇下哑口无言的众人,上条慌忙地冲上楼梯往二楼飞奔。
楼梯扶手被人用刀子刻着神秘的文字,但上条的右手一抓住扶手,便听见宛如玻璃碎裂的声音。或许是「驱除闲人」的法术被消除了吧,但上条完全没空管那些。
他的目的地不是自己的房间,也不是美琴的房间。
上条奋力拉扯上条刀夜的房门。如果房门上了锁,他打算用力把门撞开。
砰!房门以惊人的气势被打开,房内的电灯已被关掉,地上铺着两组棉被。
上条刀夜刚好正要袭击睡在棉被里的茵蒂克丝。
当然,对刀夜来说眼前的人是自己的妻子诗菜,所以完全不会有愧疚感。
但是在上条眼中,接近三十五岁的自己父亲正在袭击年纪可能不到十四岁的茵蒂克丝。这个景色已经不是诡异可以形容了,根本是场恶梦。
「停停停停停!你给我住手!」
上条完全不在乎体内残毒所造成的头晕目眩,往两人棉被的中间地带奋力一跳。
刀夜吃了一惊。
而扮演母亲的茵蒂克丝,则是在这样的骚动下依然可以睡得香甜的高手。
「……(当……当麻!你怎么在这种最尴尬的时候跑进来?)」
「闭嘴闭嘴闭嘴!今天我们三个人一起睡!必杀,亲子情深大作战!」
就这样,午夜的攻防战揭开序幕。
神裂对病人的贴心完全没有收到效果,因为上条当麻整晚都无法入睡。
第四卷 第二章 战斗世界的推理侦探
隔天。
清爽舒服的夏天早晨。扮演母亲的茵蒂克丝从睡梦中清醒,看见脸上挂着黑眼圈的一对父子正在大眼瞪小眼。
「早安。哎呀呀,两个男生聊天聊了整晚?真羡慕,好像校外教学或修学旅行的感觉呢。」
的确,以现在充斥在房间中的郁闷邪恶能量来看,大概可以跟「修学旅行期间的深夜在男子团体房内举办的真实体验报告大会(八成以上是打肿脸充胖子及虚张声势)」相匹敌。不过上条丧失了记忆所以没什么深切体会。
总而言之,昨天的疲劳与一整晚的奋战,已经让上条累到没体力回应茵蒂克丝的话了。
(哈……哈哈。可恶,我总算守住了……已经是早上,不要紧了……)
上条才刚这么想完便受到睡魔的袭击,倒在棉被上。
他带着舒服的胜利感,进入梦乡。
「来,孩子的妈!当麻已经睡着了,我们偶而也可以早上亲热吧?」
「哎呀,真拿你没办法。这么早就满脑子这种事情,真不晓得你们昨晚都聊了些什么。」
刀夜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