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万两银子是拿不到了,这既成事实,就不必再做无谓的愤怒。银子是身外之物,哪及得上自家香火重要,当务之急是保住东郭少的xìng命。如今儒释道三教乃至医家高手各怀神通,哪怕四肢被废、子孙根受残都不要紧,只要还剩下一口气,这等皮肉之伤就可以恢复如初。所以紫飘摇一转念就压下了心头怒气,从容不迫地与玉寒烟周旋。
玉寒烟轻笑道如果吾家留他一条xìng命,你们三个是否就肯放吾家离开?”
紫飘摇肃容道我们可以用东郭家的祖先英灵立誓——”
“不必了!”话音落下,玉寒烟挟起奄奄一息的东郭少,一脚踢踏了墙壁,从楼阁上直接跳了下去。
三老面sè齐齐大变,纷纷迈步追了。
玉寒烟拖着东郭少,速度自然无法与紫飘摇相比,但又比另两人要强上几分。而紫飘摇顾忌着东郭少的安危,不敢离玉寒烟太近,只能吊在她身后二十米处,眼看着另两人渐渐被抛到后面,相隔越来越远。
‘不妙!这小丫头莫非想把我们赶尽杀绝?’
身为无数次在刀锋上行走的老江湖,紫飘摇心里面升起浓浓的jǐng觉,瞧见身后两老已被甩到了百余米外,而前方玉寒烟仍没有放手的意思,他面上不由现出决绝之sè,提气喊道玉寒烟,老夫数十声,你若再不放人,老夫就算拼了这条xìng命,也要把你毙于此地!”言外之意就是,到时候你也不用指望拿东郭少作挡箭牌了,老夫都舍了的xìng命,更顾不上别人的安危!
以他几十年杀出来的凶名,这句话出口,自然不会有人当他是虚张声势。曾经有人触犯逆鳞,结果就在三名老人的怒火中被撕成了粉屑。那一次,东郭家付出的代价,是年幼的东郭少从此没了父亲。
“一——二——”
玉寒烟听说过三老的凶名,也紫飘摇绝不是虚言恫吓,但她的脚步却丝毫没有因紫飘摇的喊声而有丝毫迟缓,纵跃间便登上了河边的峡谷高壁,而后在陡峭的悬崖边发力疾驰。
后方的紫飘摇已经数到了八,他身上开始升起起炽烈灼热的气息,如同烈rì般烘烤着玉寒烟背脊,动摇着她的意志。
玉寒烟不管不顾,在下一声传来之际,又往前shè出了数百米。
“十!”背后杀意大炽,猛兽心中的枷锁终于被它扯断,忍无可忍的雄厚灵力在虚空中凝聚,就要汇为惊天动地的暴怒一击。
就在这时候,玉寒烟左臂猛地一挥,肩上的东郭少被她用力抛出,如流星般朝悬崖下shè去。
猛兽的杀气被从中掐断,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中——救人还是杀人?
无需多想,紫飘摇匆忙中断了攻击的法术,顾不得胸中血气翻涌,一蹬腿跟着跳下悬崖,飞身朝东郭少扑去。他抱住孙儿身躯的时候,再也按捺不住嗓子眼的腥甜,一口鲜血喷在了东郭少身上。
这时候上空忽有凛寒杀意汹涌罩下,凌空而来的,是玉寒烟风姿绝世的身影。
第二百八十七章 暗变(下)
第二百八十七章 暗变(下)是 ,
第二百八十八章 东去
12…03
在船上待了两rì,这rì一早,秦言从昏沉的睡梦中醒来时,被告知已到了承宁府地界。
坐着平稳的软轿,在一堆人的护送下来到了一座豪华的府邸中。在这里,秦言见到了苏的师兄,一位医术更加高超的老郎中。
据陆离吹嘘说,只要不是寿元已尽,就算是下葬不超过三天的死人,方老也能把他从棺材里拉出来。
但方老细细观察了一番秦言身上的伤势后,表情沉痛地摇了摇头。
“他修为已接近灵肉相合的天人之境,却被伤及灵魂本源,五内枯竭,气血将尽,牵一发而动全身,老夫实在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陆离惊道以方老你的医术,竟然也不能救他?”
方老叹息道老夫全力施为,也只能修补他**上的伤势,但这样一来就相当于将他灵肉强行分离,神魂所受的伤就再也无法治疗,而且此生再无望天人之境。想必这位小也是不甘心的吧?”他看了看面sè波澜不惊的秦言,眼中不由透出一抹赞许之sè。一般人听到这个消息,或者惊恐yù绝,或者苦苦恳求,又或者心慌意乱,鲜有像这位年轻人一般沉得住气的。
秦言并非无动于衷,他只是将担忧和恐惧藏在了心底。经过这几rì的波折,他已渐渐歇了磨平了一路上的悲愤与怨憎。此时再愤怒也是无用,最为重要的还是了解的前路。如果像方老说的那样,此生再无望天人之境的话,那么求道之路、与玉寒烟的情缘便相当于就此终结,而且报仇也是无望,那么还不如干脆去死好了!
他面上并无多余的表情,缓缓开口道敢问方老,晚辈体内的伤如果放任不管的话,还能支撑多长的?”
“幸运的话,十天半月。”
也就是说,如果不幸的话,本少爷就只剩下几天好活了。
秦言思索片刻,道我神魂所受的伤,世上有人能治好吗?”。
“有。幻真岛,慈云寺还有九龙峰,都拥有滋养魂体、锻炼元神的功法,而老夫也略懂一些法门,能够把你的伤势稳住,至少能支撑半月的。”
陆离眉眼舒展开来,笑道我正好跟慈云寺的玄轩有点交情,这样一来就好办了。”
方老却在这时咳嗽一声,沉声道殿下,请听老夫一言。慈云寺的法门的确能够帮助这位小凝练神魂,但按他现在的情况,却依然很有可能造成灵肉隔离。”
陆离脸上笑容肃敛你是说……”
“也就是说,这位小就得舍弃肉身,以神魂入道,将元灵寄托于虚空之中,从此不食人间烟火,超脱于世俗之外,成为神道尊者中的一员。”
方老说得比较委婉,秦言还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就是说,如果舍弃肉身,修持佛门秘法的话,还是能继续修道,不过从此就成了孤魂野鬼,只能栖身于大泽荒野之中,再无法享受人间的繁华。
这种情况,对秦言来说,比第一种方法稍微好一点,至少依然有望大道。不过,这样就得舍弃对人世间的一切期盼,背离与玉寒烟定下的约定,永远与孤寂为伴了!
陆离皱着眉头道这样的情况,跟死有区别?不成,还是换个法子!难道就没有第三种选择了吗?”。
“对老夫而言,这两种方法,已经是老夫力所能及的全部了。”方老说到这里,看到陆离眼里流露出的哀恸悲切之sè,又将话头一转,道,“不过,现今兰华国内还有一人,凭她的医术,应该能同时医治好这位小的**和神魂的创伤,只是殿下与她……”
“你说的那个人,是柳宛筠吧。”陆离脸sè先是微微一变,继而摇了摇头,“当年我不晓得她明溪医仙的名头,跟她结了大仇。以她那种脾气,现在就算我跪下来求她,恐怕她也懒得理会。若是就这样把小弟送,只怕第二天一早就能去拜祭他了。”
他蹲下身来,按了按秦言的手臂,柔缓地道小弟,就算不能突破天元境界,以你的资质,照样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何况,大哥和玉美人都会罩着你的,一切都不用担心……”
秦言轻轻摇头我想去试一试。只要你不出面,应该就没问题。”
陆离苦笑道你是不那丫头有多jīng,脾气有多怪!只要有一点看不顺眼的地方,她就不会理你。而且,她还定下了一个规矩,求她看病的人必须先为她做一件事,如果做不到,就一切免谈。按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是……”
秦言坚定地道我想试一试。”
“小弟!”
这时,方老插言道小非要去试一试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老夫有一种秘法,能够暂时封住他所有的灵脉,在短内阻止他伤口继续恶化,还可以让他调用一小部分内力。按小的修为,至少暂时能获得相当于人元高阶级别的战力,再有殿下在暗中相助的话,无论做都有一定的把握。只是,这种秘法是以牺牲受术者的寿命为代价的……”
“可以。”秦言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以现在的情况,多余的寿命还有用呢?
陆离则问道需要损耗多少寿元?”
“十年。”
陆离轻轻嘘出一口气。十年……这个代价可以接受。而且看秦言的意思,他是非去不可。
陆离背负双手,来回踱了两步,抬起头来问道柳宛筠现在在哪吗?”。
角落里沉默了许久的苏开口答道根据昨天的消息,她和一个姓叶的少年一起住在七星庄。”
“七星庄可不是啥好地方。幸好,离这里不远。”陆离转过身来,向秦言说道,“小弟,你既然一定要去,那就及早动身。请方老现在就为他施展秘法吧!”
第二百八十八章 东去
第二百八十八章 东去是 ,
第二百八十九章 七星庄
12…04
七星庄是个三不管的地带,不仅官府不管,附近的几大宗门也不爱管。所以,这里就成了一个藏污纳垢的场所,一些各怀心机的市井人物充斥于其中,隔三岔五就引发一起波及上十条人命的血腥事件。
相比于明面上直来直去的暴力,更多的xìng命则是在安静的夜幕中消散,数额巨大的财物源源不断地流落到各方势力的头头脑脑手中,维持着这片土地上的热闹繁华。时常也有自认武艺高强的高人想来发一笔横财,他们有的成功了,有的则永远成为了这片肮脏土地的一部分。
总的来说,这是个不太平的地方。
秦言是在第一缕曙光降临的时候出现在这里的。他独自一人,按捺着焦虑的心绪,跟随着街道上三三两两的人群,默默走进了这片罪恶土地的深处。
为了行事方便,他做了一些简单的易容,头顶戴着假发,嘴唇上和颔下粘了短须,脸上肤sè涂得更深,以免太过苍白的皮肤引起有心人的注意。这个样子,只要不是熟人当面碰上,应该很难被认出来。
这里是纵情欢乐的堕落之地,街道上行人的速度都不紧不慢,即使还在清晨,很多双眼睛就开始往四处打量,寻找着乐趣和机会。
秦言也和他们一样,向两旁张望着。七星庄并不大,但也有十几条街,上万的人口,想要从中找到一个人来,其实并不容易。但如果借助本地黑道情报的力量的话,秦言又自认没底气。陆离也曾叮嘱过他,除了寻找柳宛筠,再不要跟其他任何陌生人接触。因为顶级高手的心态却只配上人元的实力,实在是很容易遭遇不测。为了避免引起明溪医仙的猜疑,陆离只派了一个人远远保护着秦言的安全,而且只等他见到柳宛筠就会返回。所以找人这种事,还得靠秦言的一双肉眼。
东张西望的过程中,他不碰到了一个路人的肩膀,本想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却听那人转过头骂道走路没长眼吗?”。
秦言侧身拱拱手抱歉。”在这种地方,还是谦逊些好。而且,他走路确实没有看路。
那人看见他的面容,神情微微一变,而秦言在看到对方的同时也怔了一下,总觉得这张脸好像似曾相识。那是一个清秀俊美的少年,唇若涂朱;睛如点漆;面似堆琼,若不是平坦的胸部,秦言都要把他看成了。最为关键的是,这个人他明明是第一次见,却有一丝熟悉的感觉。
虽然承受了方老的秘术,但秦言的记忆此时却如淤泥般晦涩,搜肠刮肚,几经翻腾,才渐渐寻出了那点灵感。
两个人面对面地看了几眼,那少年忽然自觉失态,一扭头就匆匆往前行开。
秦言这时候终于沿着灵感找到了那丝熟悉感觉的根源。这少年分明就是柳宛筠身边的那位姓叶的,昨天秦言还看过他的画像,只是这人没有名气,以前从没有他的资料,就只凭着陆离手下一个小兵的粗滥手笔匆促赶制了一张毫无神韵的画像,所以秦言直到这时候才认出他来。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叶已经找到了,明溪医仙还会远吗?
但秦言并不急着追上去。他注意到附近有好几只眼睛在悄悄关注着叶姓少年离去的背影,于是决定暂时静观其变。在见到柳宛筠之前,还是置身事外吧,他不愿让提前涉险。
他努力收束眼中发散的瞳光,希望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在看到几个看起来就不怀好意的人蹿缀后,他才远远跟在这群人后面,一路穿街越巷,最后看到他们都进了一家酒楼。秦言想了想,没有再跟进去,而是走入了街对面的一家茶馆,要了二楼一个临街的包间,默默观察着街道的情况。
那几人也上了对面酒楼的二楼,同样选了靠外的座位,然后窃窃交谈起来。
他们在耐心等待着机会,秦言也只好耐着xìng子看着那几个丑陋的头颅在窗户边晃来晃去。他轻抿了一口茶水,微微皱了皱眉。这可是他花了大价钱买的本店最好的“金笋”,入口却满是苦涩,没有一点香味,比市井的劣茶还差。难道金笋应该是这种味道吗?还是说,被当成冤大头宰了?
不过秦言不想生事,在眼下也好认栽,专心等待柳宛筠的出现。
这时候,对面的一个满脸刀疤的壮汉似乎觉察到了他的注视,狠狠瞪一眼,张口骂出了几声。
隔着一条喧闹的街道,加上灵觉实在虚弱,秦言听不清楚他说了些,只肯定不是好话。他并不理会,这个时候低头反而显得心虚,于是状作悠然地饮了一口茶,然后将满口苦水吞下。
过了片刻,他视线一凝,看见那叶姓少年与一个女子从对面酒楼下并肩走了出来。那女子青衫绣裙,乌亮的长发简单束在脑后,脸上未施粉黛,却透出一股孤傲清冷的韵味——正是秦言要找的柳宛筠!
叶姓少年刚出门就在不经意间的一瞥中看到了楼上的秦言,愣了一下后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柳宛筠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秦言,冷淡地瞄了一眼,便兴趣缺缺地移开了目光。
秦言见到柳宛筠的时候,心中便砰然一动,起身大步走出了包间。他不太想引人注目,所以并没有直接从窗台跳下,而是老老实实地走了楼梯,穿过厅堂,绕了一段路,才急匆匆地往外走去。
然而他还在半途的时候,就听见茶馆外的街道上传来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