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不要急……”那妖异的嗓音在耳边回荡,听起来倒有几分熟悉。
浓雾中的身影徐徐靠近,秦言的心神如弓弦紧紧绷住,就待发出离弦的一箭。
那人的身形逐渐清晰,虽然看不清面貌,可也显出窈窕的轮廓,看起来好像是个女子。等到她近到咫尺之外的距离,真面目显露在秦言眼前,秦言无比意外地舒了一口气。
原来是忻仙。
不过,虽然异样变形的嗓音可以归为这片见鬼红雾的缘故,可她为何要阻止本少爷靠近祭台?秦言心怀疑惑,并没有完全放松jǐng惕。
他看着忻仙妖美的面容,开口问道你找到它了吗?”。
“找不到。我为何要花费这多余的力气?”忻仙的目光在秦言身上由上而下地扫过,最后落在他手中包袱之上,一瞬不瞬地凝视了半晌,轻声说道,“村长给你这个,是让你来举行除魔仪式么?我感觉其中有古怪,先不要打开它,拿让我看看。”
一路走来她也没问,现在突然对这产生兴趣了?秦言不动声sè地问道这里面是很危险的,你确定要看?”
“少罗嗦,再危险又能把我怎样?快拿!”忻仙不耐烦地伸出手来。
秦言仔细端详着她的神情、语气,那种嚣张蛮横的跋扈姿态,是一般人模仿不来的。他消去了疑心,轻轻挣脱了叶飘零的手,拿着包袱向忻仙递。
忻仙脸上浮现一缕笑容这才对嘛……”一语未毕,她的面sè骤然变化,眉宇间迸shè出惊人杀气,伸的手掌陡化作尖利的兽爪,横拦在胸前。
然而她的动作终究快不过秦言有心算计的一剑,那一道如电的寒芒贴着兽爪划过,径直没入了她的心口。光芒尽敛之后,嗤的一道破空声才延后响起,回荡在她的耳膜,是为她所听见的最后的声音……
一切就在无言无语的瞬息间,身后的叶飘零甚至没看清秦言的动作,等他反应,生死一线的时机已经,忻仙被剑气贯穿的身影就在他眼眶中定格。
“玉、玉郎,你……”叶飘零张口结舌。
秦言没有回答,继续催动右臂内力,凌厉的剑气将忻仙的身躯彻底撕裂开来。那如小女孩一般娇嫩的肌肤竟没有流出任何鲜血,血和肉的轮廓就如面粉堆积而成似的,突然垮下来,散入血雾之中,藏于其内的两点幽光飞shè而出。秦言再度出剑,锋利的剑刃穿透了那两点幽光,却好像刺中了镜花水月,丝毫没有落到实处的感觉。两点幽光回旋着上升,渐渐隐没到浓雾深处。
叶飘零睁大眼看着这一幕,小嘴半张,脸上写满了惊诧。等到秦言拉起他快走几步来到祭台前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心有余悸地擦了擦汗刚才真是太危险了!这些魑魅魍魉竟然也会玩弄手段。玉郎,你是认出她的?”
秦言来不及回答。他的心神高度jǐng惕着四周动静,绷紧了全身神经,郑重地将包袱放到了祭台上。
包袱刚刚接触到台上的符文,就有一股庞大的力量自其中涌出,粗暴地弹开了秦言的手臂。平静的案台中仿佛骤然酿生出了剧烈的风暴,催动一**汹涌的狂风浪cháo向四面吹散,掀得沿途血雾不住向两旁翻涌,为这股无形却强大的力量让开道路。
风暴直上云霄,甚至连天空中的yīn云也被撕开了一道缺口。阳光透过风暴投shè在案台上,那掩盖在沉厚烟尘下的篆文顿时发出灿烂耀眼的光芒,温暖灼热的力量向四面铺展开来。血sè雾气如同沸腾一般剧烈翻涌起来,沐浴在金sè光芒中的秦言隐约听到了一声痛苦的嘶吼,而后所有的晦暗肮脏的尘垢尽皆消散,一切重归宁静。
案台上的光芒转为温润平和,秦言的视力渐渐恢复。他四下扫视,周围已恢复了以往熟悉的场景,湖塘边的笑然亭就在不远之处,而忻仙正站在亭子里,歪着脑袋微微带些疑惑,朝着这边望来。
秦言视线下移,便在忻仙脚下还有一颗血淋淋的头颅,獠牙外突,尖刺厉张,正是昨rì那头高大僵尸的脑袋。
他暗暗一惊,这小丫头竟在极端劣势的环境中击杀了近乎铜头铁臂的敌人,看来她隐藏起来的实力,远比预计得还要多啊!
第三百五十三章 妄长生(十九)
第三百五十三章 妄长生(十九)是 ,
第三百五十四章 妄长生(二十)
01…31
忻仙与秦言对视两秒,疑惑的表情很快敛去,脸上又挂上了那副貌似嘲讽的轻笑,施施然朝这边走来不嘛,大叔,我还以为一会儿就能听到你喊救命的声音呢,看来倒省下了一番功夫。”
秦言松开抓着叶飘零右腕的手,漫声应道只是运气好而已。”
此时东边一块的血雾已经散尽,北方的yīn霾也渐显稀薄。阳光照在身上,一阵阵地温暖,将之前的yīn森鬼气尽数祛除。
秦言吐了口气,静下心来查看,感觉身上的伤势似乎也好了许多。刚才那一弹指间符篆散发出来的光明力量滋补了他千疮百孔的身体,使得他由一具重伤之躯恢复到了只比普通人虚弱一些的地步。
的路上,叶飘零忍不住追问玉郎,你刚才是认出那个家伙的?我感觉它装得很像啊,跟真的没区别……”
“其实只是突发奇想而已,能刺中也是运气,没好说的。”秦言含混地回答。他在心里大喊:‘,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那小丫头就在我们旁边呐!她要是我毫不犹豫地就把她劈成了两半,不找我拼命才怪!’
他回答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努力克制的神情,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但忻仙已从这三言两语中听出了端倪。她偏过脑袋,眯着眼睛,目光自旁边两人脸上来回扫过。这时候叶飘零也正偷瞄着她,一接触她的视线顿又受惊似的挪开,一副“我心中有鬼”的表情。
忻仙唇角挂起浅浅笑意,手腕铃铛发出悦耳的声响,与她甜美的声音相伴而鸣,婉转如歌大叔,你好像做了了不得的举动呢!嘻嘻,刚才我不在的那一会儿,应该发生了一些很好玩的事情吧?”
叶飘零本来对秦言敷衍般的回答有些不满,这时候却惊异于忻仙超人的洞察力,暗想可能问的不是时候,歉然低下了头。
秦言刻意不去看忻仙的脸,平静地道没,杀了个小鬼,不值一提。”
“我看,恐怕不是一般的小鬼!”忻仙轻手轻脚地凑,贴近他的脸面,秦言甚至可以闻到如兰的呵息。只是这丫头可不是乖乖任人欣赏的琉璃娃娃,在那清丽可人的外表下,谁隐藏着怎样的恶意呢?秦言凝神戒备,很是痛苦。
“来告诉我吧,让我也瞻仰一下你的光荣事迹啊!”
“真的没的……”
“可是我真的很想嘛——”忻仙拖长了音调,撒娇声柔软得让人心里发颤,“一定是很有趣、很有趣的斗智斗勇吧?也许这场对决是宿命做出的安排呢!不要遮遮掩掩了,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嘛!”
这时候叶飘零却有些看不下去了,他轻咳一声,道忻姑娘,玉郎他不愿意说,肯定有他的理由,你就不要多问了。”
忻仙转过头,定定地凝视他半晌,忽然展颜一笑,露出一种妩媚倾世的仪态,悠然道你倒是很理解他啊!好吧,他有他的理由,我不强逼,那就换你来告诉我啊!”她身形轻灵地一闪,便凑到叶飘零面前,与他的脸几乎贴到了一起,细声细气地道,“飘零哥哥,你说说看,是装得跟真的一样,你亲爱的玉郎大叔又是怎样识破它的?”
叶飘零感觉到了冷意。他本能地想退后暂避,但看着眼前这张惊艳绝美的面容,却又让他从心底里激发出不屈倔傲之意。
他对上忻仙的目光,呼吸微微有些急促,一字一字地道我偏不说。”
他面sè绯红,鼻翼上泌出细细的汗珠,眸光晶莹,弱势下的骄傲若雪中寒梅,亦是美丽不可方物。
两件同样完美无懈的绝世珍品凑到了一起,足以让人心变动,在世间掀起巨大的波澜。古有周幽王戏诸侯,殷纣王剖腹挖心,如今褒姒妲己并立,又叫无辜世人何堪?
此情此景如果是一幅画的话,那必然是神仙的杰作,带给人神销魄散的冲击。
秦言只看了一眼,就如触电般往后连退两步,赶紧移开脑袋,望向远处的屋舍,叫道好了,别说这些了,再晚就赶不上早饭了,赶紧走吧!”
对峙中的两个人都没有理他。
良久的沉默后,忻仙的嘴唇微微翘了起来行,你不说,我来猜。”她脚尖一转,飘然前行,却是与叶飘零身而过。擦肩的一瞬间,两个人同时回眸一顾,少女悦耳的嗓音就在这时候娓娓道来僵尸鬼怪的伎俩,无外乎勾魂、剖心和入梦三种。看你的神sè,你们刚才遇到的,是入梦的幻术,对不对?”
叶飘零垂下目光,依旧沉默。
忻仙在他后面转了几步,又从他身旁另一侧走了,端详着他的侧脸,轻笑道你们一个个讳莫如深,无非就是那小鬼变化成了我的模样,想要诈取韩大叔手里的灵牌,是么?”
叶飘零一语不发的反应在她意料之中,她背负起双手,身子略向后仰,展示出娇柔的体态呵!韩大叔能够活到现在,想必是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一剑就让它了了账,我说的没吧?”她偏过脸,看向秦言,幽幽地道,“大叔啊大叔,那时的它应该把我的样子模仿得惟妙惟肖吧!你居然没有任何怜香惜玉的想法,对那么可爱的小姑娘就狠心下了毒手!你的心难道是铁做的么?”
她这一副幽怨的情态,却骗不过在场的任何人。秦言淡淡地道当时的情景,如果我不狠心一点,你就只能叫柳姑娘来给我们收尸了!”
“嘻嘻,其实不必劳烦柳。有那些个小鬼在,你们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又何谈收尸呢?”忻仙一抬眼就换回了chūn光明媚的神sè,轻轻呵了口气,缓缓向秦言走来,“所以你当时只是情非得已啦,大家都不必介怀的。”她走到秦言跟前三步处的时候,眉眼渐蹙,唇角的笑容却越来越盛,“只是有一个地方,我跟兔子哥哥一样好奇。它既然没露出明显的破绽,你又是识破它的真面目的呢?不会……是猜的吧?”
秦言无言以对。他的右手缓缓抬起。
第三百五十四章 妄长生(二十)
第三百五十四章 妄长生(二十)是 ,
第三百五十五章 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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忻仙看着秦言渐渐抬起的右手,嘴角讽刺之意愈盛,叹息般说道大叔,这个距离下才摸剑已经来不及啦!”
秦言冷哼那也未——”最后一字未曾出口,惊人的杀气便如暴风般扑涌。
秦言的手僵在半途,果然无暇去拔剑,身形如电疾退。眼前裙袖轻扬,忻仙的身影如附骨之疽紧随而至。
一进一退,便是十余丈的距离。随后杀气悄然而散,秦言和忻仙同时停了下来,不多不少,依然相隔着同样的三步之距。秦言的手终于摸上了剑柄,而忻仙却有些意兴阑珊地拂了拂衣袖,道算啦,你的理由,我大概也能猜得到。你不敢说,那就拉倒。”说完,她径自向前走去。
秦言凝望她的背影,握住剑柄的手缓缓放下。叶飘零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忻仙,嘴里嘀咕说得轻巧,难道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不成……”
这时忻仙已经走到十步开外,听了他的话又回过头来,悠悠地道无非就是拿我的命来试剑,就算当时真的是我,他也会砍我一剑,避不开就算我倒霉咯!这个方法倒是保险,不管样,反正他的xìng命是能保住了!”
叶飘零怔了一下,偷眼瞄了瞄秦言的脸sè,随即反驳道你不要信口胡说,玉郎自然是看出了它的破绽才下手,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的!”
忻仙凝眸望着他,摇摇头,喟然道可惜了!”
叶飘零瞪大了眼睛可惜?”
“可惜你一片心思系在他身上,处处维护着他,却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忻仙说着,唇角微微翘起,“不过话说,世间绝大多数男人都是粗俗浅薄之辈,只要你长得不赖,无论交心与否,都让他难以拒绝一个美人的情意。”她眯着眼盯住叶飘零的面颊,见叶飘零的脸上略有得sè,她脸上也同时露出一种恶趣味的表情,“可惜的是,你空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只是像现在这样平板单调的身材,根本就吸引不了他的眼睛。”
叶飘零恼怒地握了握拳,抿紧嘴唇,恨恨地瞪着她。
“还是让柳帮你一把,来做吧!”忻仙悠然一转身,裙摆轻扬,手腕铃声叮当作响。
她舒展肢体,以无比柔媚的姿态,演奏出一段倾倒众生的天仙之舞。
虫鸟声静了下来,空气里的微风停止了流动。花动容,云忘归,天地间的光彩都集中到了她一人身上,窈窕的身姿施以曼妙的动作,在初升的晨光中让人深深迷醉。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一曲舞毕,她舒缓地收拢身体,朝着叶飘零稍稍昂起下巴,灵动的眼神波光流转,柔声轻笑的美丽,不仅仅体现在脸蛋上。”
叶飘零无言地看着她,目光痴迷而震撼。他从小在周围之人的赞誉声中长大,而又对这种赞誉不屑一顾。一个人光凭美貌又能做呢?他自矜而冷傲,这本身就是一种无比强大的自信。然而在这一刻,他生平第一次生出了自惭形秽的感觉。
即使拥有不输于对方的美貌,但刚才那天人般的倾世之姿,是她永远也无法企及的……
他呆愣半天,而后偷偷打量身旁秦言的脸sè,只见他面带微笑看着忻仙,似乎还沉迷在那一舞的余韵中,到现在都没回过神来。
叶飘零的心情顿时掩上了大片灰暗的sè彩,他垂下头颅,一仿佛失去了力气,无意识地扫视着脚下的土地,胸中百念纷杂,自怜而又自哀。
‘忻姑娘不仅武功超过我太多,甚至连美貌也远胜于我。难怪她一见面就赢得了宛筠的欢心……现在,她不用花费力气,又把玉郎夺走……’这时候他心中的悲伤愤恨,简直可以于古人说出那句“既生瑜,何生亮”时的激愤情感相媲美。
秦言在发呆。
他忻仙演奏的这一段舞蹈,与昔rì婆娑门里宋晴纱所施展的天魔舞极为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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