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怎么做才能学会其他魔法?」
武问道。
「你必须先了解回避魔法的本质。」
阳子说道。
「本质?」
「你真的一无所知耶!」
阳子用指背抵着下巴,思考片刻之后,又走向房间角落。
「我本来觉得还不到时候……你用这个吧!」
阳子从自己的包包中拿出一条黑布。
阳子靠近后,武仔细一看,那似乎是条领带。
「那是什么?」
武带着疑惑的眼神问道,阳子掀起嘴角,微微一笑。
「别问了,乖乖站好。」
说着,阳子把细长的布条放在武的眼睛上,手脚俐落地绕到脑后,绑了起来。
「我什么也看不见。」
武说道。
「当然啊!看得见就没意义了。」
阳子用布条牢牢地覆盖武的眼睛,确定不会掉落之后,才离开武。
武被用头巾般的布条绑住眼睛,视野当然是一片黑暗。
「这个……该不会……」
武嘥嘥说道,眼前传来阳子的声音。
「明天早上之前不准解下来。」
「……果然……」
她蒙住武的眼睛,目的是要强迫武长时间使用「直觉回避(洞察机先)」。
「这、这太难了啦!」
武想拿下布条。
阳子立刻抓住武的手制止他。
「你想学魔法吧?」
「可是……这样我根本不能吃饭,连回不回得了房间都是个问题……」
面对武的不满,阳子冷淡地说道:
「你只要使用『洞察机先』就行了。」
「你是认真的?」
「当然啊!明天早上八点在这里见面。啊!记得要做肌力训练。」
阳子边说边迈开脚步。
「等、等一下……」
「重点只有一个,武。」
脚步声停了下来,阳子说道:
「了解回避魔法的本质——对你而言,这就是这次的课题。你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该做什么,我可以教你,但是你自己也得努力。要做不做,由你自己决定。」
阳子沉默下来,等待武的回答。
「我要做。」
武断然回答。
「答得好。那我就教你一件事。『直觉回避(洞察机先)』最需要的,是持久力和反射神经。」
接着,脚步声响起,这回阳子没有停步,直接走出训练室。
武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之下被独自留在房中。
他大大地吐了口气。
比想像中的更能和母亲正常交谈,令他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
虽然谈话内容尽是魔法,但是武已经心满意足了。
母亲畏期间忽视他,如今能够正眼相看并交谈,已经是种惊人的进步了。
武知道母亲是不情不愿地陪自己特训。
但是武发现即使如此,自己仍然感到开心;他蹲了下来,又吐了口大大的气。
——……明天我要更加努力。
然后再多和妈说一点话——武打起干劲,站了起来,一面为了漆黑的视野而苦笑,一面缓缓地迈开脚步。
☆☆☆
隔天早上,武踩着沉重的脚步,摇摇晃晃地走进训练室;先到一步的阳子说道:
「看起来还不错嘛!」
听了她乐不可支的语气,蒙着眼的武反驳:
「别开玩笑了。我跌得浑身是伤,肌肉又酸又痛,根本糟透了。」
两人道别之后,武着实吃了不少苦头。
他上下楼梯时特别小心,却常在起伏不大的地面上跌倒—云餐厅吃饭,总会听见〈卡美洛〉的魔女们对他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的声音;不小心弄掉了套餐餐盘,一顿饭就此泡汤,也是让他痛苦的因素之一。
非但如此,走没几步路,他就会跌倒或撞上墙角,害得他足足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回到房间。
由于看不见时钟,他起得太早,身体打一大早就疲软无力。
护士前来充当他寝室的病房时,他曾经说明过;但是看在不知情的人眼里,他这个不该出现在〈卡美洛〉的男人想必显得更加怪异了。
阳子完全无视武的诸多辛劳,问道:
「好了,你掌握回避魔法的本质了吗?」
「…………」
说来不甘心,武虽然跌得浑身是伤,却几乎没用到「直觉回避(洞察机先)」。
面对袭来的危险,他能够自然反应;但是自己去撞墙的时候,却是毫无防备。
不过,多亏了昨天依言施展的「防护」,他身上的瘀青只有三、四个。
「是吗?没办法,今天破例让你看看我的魔法吧!」
阳子的声音靠近了。
蒙住眼睛的布条被拿下,武觉得刺眼,连忙闭上眼睛。
他眨了几次眼,看见阳子站在自己的两公尺前。
她再度靠近,将手上两把长剑的其中一把递给武。
两把剑都已经出鞘了。
「这是……」
「你今天的化身。竹刀会坏,所以从今天起改用剑。这是跟〈卡美洛〉借来的,别弄坏了。」
阳子边说边和武拉开距离,举起剑来,发动魔法。
「『解除』!」
一个闪闪发亮的大魔法阵出现于阳子脚下。
武呆呆地看着那道淡紫色光芒,阳子突然叫道:
「把剑举起来,我要出招了!」
「咦?等等……!?你是认真的吗?」
武慌忙举剑,错愕地往后退。
「剑尖我已经磨平了,就算刺中也不会受伤的。」
说着,阳子冲向前来。
你不是说要让我看你的魔法吗?武一面暗想,一面应付眼前挥落的剑。
他与阳子正面交锋,试图用自己的剑将阳子的剑推回去。
一道尖锐的金属声响起,沉重的麻痹感窜过手上。
「……唔……!」
阳子的剑一与武的剑相撞便立刻分开,转为横砍。
然而,武的眼睛已经变成紫色了。
「直觉回避(洞察机先)」发动了。
武还没看见,就知道剑尖会从左腰扫上来。
所以武也向左方挥剑。
他的动作比平时更加缓慢。
武对自己施展的「防护」仍在持续作用中,但阳子却是毫无防备。
她并未施展「干劲」。
武不敢全力攻击母亲——即使剑尖已经磨平了也一样。
两把剑在武的左侧互相撞击。
武并不打算主动攻击,只想用「直觉回避」预测下一个攻击。
他没料到这会延缓魔法发动的速度。
当他回过神来,阳子已经改成单手持剑了。
「太嫩了!!」
声音从正面传来的瞬间,武看见朝着自己右盾扬起的手掌。
「『弹打』!」
这是基本的打击魔法,但武的身体却被整个震开,狠狠撞上背后的墙壁,跌落在地。
「武,你最近是不是没在练剑啊?」
阳子无情地说道。
由于背部剧烈撞击,武一时喘不过气来,坐在原地连咳了好几声。
「刚才那招太奸诈了吧……」
他勉强开口说道。
「一点也不奸诈。」
阳子泰然自若。
「明白什么了吗?」
她询问武。
然而,武缓缓地摇了摇头。
阳子叹了口气。
「站起来。」
阳子说道,武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得做这种事。
但是,一听见阳子将剑尖指向他后说出的那句话,武的「直觉回避(洞察机先)」便做出了反应。
他感应到了危险。
「我要出招了。」
瞬间,武全身毛发倒竖。
「『吉亚斯』!」
阳子念诵咒语,她的剑尖散发着淡紫色光芒。
「唔!!」
武呻吟了一声。
他的全身就像化为石头一样,突然动弹不得。
「什、什么……!?」
嘴唇还能微微动作,但是手脚宛如结冻,动也动不了。
「身、身体……」
「动不了,对吧?」
阳子用剑尖指着武说道。
武试着活动身体,可是试了好几次,还是连一根手指也无法动弹。
武感到恐惧,看着阳子。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在想什么、做了什么。
——……该不会…………
武不愿这么想,但他却忍不住想了。
如果阳子仍为了月光的事憎恨自己,现在可说是要杀要刚悉听尊便了。
阳子将视线从武充满恐惧的眼睛移开。
「我的回避魔法是『支配回避』。」
阳子转向一旁,说道。
「支配……!?」
武勉强还能说话,如此反问。
「对,我能够支配魔法触及的对手。」
阳子点了点头,慢慢地看着武。
「现在的你就像被蛇瞪着的青蛙,吓得全身无法动弹。」
阳子缓缓地走向武。
武不知道她要对自己做什么,只能呆呆地看着她。
「『身体从属』!」
剑尖再度闪耀光芒,阳子的魔注缠续并覆盖了武。
武被施了带有从属意义的魔法,但他并未感觉到自己有任何变化。
「现在你的身体完全被我支配了。」
阳子把剑从武的手中拿走,放在脚边。
接着,她连笑也没笑一下,剑尖依然对着武,说道:
「好,『举手』!」
武的双臂宛如机械一般,猛然高举。
倏然举起的手臂几乎贴在双耳上,违反了武的意志。
并不是武要它动的。
「『放下』!」
这回手臂随着阳子的声音迅速放下。
「再来再来,『举手』!」
双臂又立刻举起。
「……住手……」
武呻吟似地说道,阳子露出了笑容。
她对着高举手臂的武说道;
「我也能够支配并从属精神,不过我不对你这么做,因为这么做会带给你极度的痛苦。」
「…………」
「只要能够支配肉体与精神,任何魔法师都任我摆布。」
武毛骨悚然。
换句话说,阳子是能够支配他人的魔法师。
武的双臂被强制举起,带着恐惧的眼神看着她。
「……这也是……回避……魔法?」
「没错。」
阳子点头说道。
「你明白回避魔法的本质了吗?」
武只感到畏惧。
「不明白。」
他据实以告,阳子露出困扰的笑容。
「『解放』!」
她念诵解放咒语,解除了对武施展的魔法。
手臂轻轻放下,武终于得以逃离全身被束缚的感觉。
然而,他的呼吸因为恐惧而变得急促;他吐了口气。
「这已经是最好的提示了。」
阳子望着调整呼吸的武,不久后,她从口袋中拿出黑布。
「你还是再蒙一阵子眼比较好。」
「不会吧……」
阳子不允许武反驳,又像昨天那样用布条蒙住武的眼睛。
☆☆☆
当天傍晚,武来到位于医疗设施一楼的餐厅。
这三天来,他三餐都在这里吃。
之前他是在病房里吃病人餐,不过伤势顺利复原,也没有饮食限制,所以他便改到一般餐厅吃饭。
然而,继昨天之后,武又把晚餐的B套餐——今天的主菜应该是烤鲭鱼——弄得乱七八糟了。
「武、武……你在做什么?」
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武手拿着筷子,转过脸回答:
「蒙眼。」
「这……我看了也知道……」
困惑的声音是六的。
她为何感到困惑,武也明白。
因为他的模样实在是惨不忍睹。
在这种状态之下进食非常困难,武也知道自己的吃相八成比婴儿更难看。
溅出来的味噌汤弄湿了衣服,白饭从打翻的碗中掉出来,和炖菜混在一块,鲭鱼骨刺入口中,痛得要命,总之是糟糕透顶。
武皱着眉头说道:
「是我妈交代我这么做的。」
六一脸诧异地哦了一声,在武的身旁坐了下来。
「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六从旁问道,武也耸了耸肩。
「不知道。我真的完全不明白她在想什么。」
武的筷子伸向放在桌上的餐盘前方,试图去戳应该是在那个位置的炖菜。
不过,完全没有触感。
在旁边观看的六呵呵笑了起来。
六牵起武的手,帮他把筷子栘动到炖菜上方,说道:
「我想一定对你有什么帮助。」
然而,武却反驳:
「是吗?我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在骗我。」
「怎么会呢……」
六说道,武恨恨地否定。
「你完全不了解我妈,才会这么说。」
话刚说完,武便自知失言,但为时已晚。
身旁的六沉默下来,武连忙道歉。
「……对、对不起,呃……」
武放下筷子,转向六,但他蒙着眼,不知道六现在是什么表情。
六用沮丧的声音回答:
「不,没关系,我的确不了解妈妈是什么。我出生不久就没了妈妈,再说,每个人的家人都不一样。」
六出生不久后,母亲就过世了。
武居然忘了这件事,还发这种无聊的牢骚,他恨不得揍自己一顿。
武想再道一次歉,六却先一步说道:
「不过,毕竟是家人……你还是相信你妈吧!」
六拍了拍武的手,宛若在劝解他似的。
「……嗯。谢谢你,六。」
武静静地点头。
「哎呀,别道谢嘛!很少有人向我倾诉自己的烦恼,所以我说不出什么了不起的大道理。」
说到这儿,两人都沉默下来,武这才发现六是主动接近自己的。
这是武自从六突然冲出病房以来,第一次和她说话。
自从武宣称为了救回胡桃,不惜与〈引路人〉搏命一战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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