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狼神的『迂回回避(匿踪云雾)』呢?那和预知没关系吧!还有你的『支配回避(吉亚斯)。也是。」
阳子摇了摇头。
「不,只是看起来无关而已。我没看过『迂回回避』,不过就我的推测,如果那是种能在魔法击中之前将它反弹的能力,那应该和你的『直觉回避』差不多,是在魔法击中之前进行预测,并在无意识间施展强力的护盾魔法,将对手的魔法弹回去。」
武唔了一声。
「而我的『支配回避』是以先发制人为目的的魔法。无论哪种系统,都无法闪避我的『吉亚斯』。」
「……这……」
武大吃一惊,正要追问,阳子抢先说道:
「当然,要支配对手,必须遵守几个阶段的制约。我等于是个已死的魔法师,所以才毫无保留地告诉你,你可别说出去。」
武对于这句话有着沉重的解读。
『等于是个已死的魔法师』,代表阳子已经不是魔法师了。
阳子能够使用魔法,是靠着〈卡美洛〉的领袖大祭司借给她的戒指;一旦归还戒指,她又会恢复为普通的人类。
武曾听说戒指能够暂时赋予从魔法师变为普通人的人类魔力,使其可以使用魔法。
然而,武不知道。
戒指赋予的魔力是与生命力等价交换得来的。
阳子从大祭司的信中看见这段文字时,认为只要能够帮助武在所不惜,便决定使用戒指。
过去,阳子长期对武不闻不问。
那是因为从前她透过「恶梦」得知了武的未来,但现在她认为自己当时误解了预知的未来。
「恶梦」能够预测绝对的未来,但那是透过模棱两可的梦境显示,能否正确判别全赖各人的解读能力。
过去她以为自己预知的未来是武的,但现在她认为那其实是弟弟月光的。
因此,阳子对武的看法在这几个月间有了剧烈的改变。
她很后悔自己从前对武那么冷淡。
所以她才接受了训练武的请求,也决定使用戒指。
使用大祭司借她的戒指,越是发动魔法,就越是缩减寿命。
事实上,阳子昨天在武的面前发动「吉亚斯」之后,还没回到家便昏倒了,被送进了医疗设施。
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大祭司和妃依那,而阳子不希望再让任何人知道了。
尤其是武——
阳子慢慢地解说,好让武容易听懂。
「发动『吉亚斯』的第一个条件,就是让对手接触我的魔法粒子,就算只有一颖也行。我发动『干劲』时,或是使用『飘浮』。『火花』这类连攻击魔法都不是的简单基本魔法也行,总之只要让对手接触到少量的魔法粒子,就算达成条件。然后,我再施展下一个魔法束缚对手的肉体,接着再束缚对手的心。只要成功束缚肉体与心,任何对手都会变成任我操纵的人偶。」
武满心畏惧地抿起了嘴。
昨天他才亲身体验过这个魔法。
「不过,支配也有条件;一次只能支配一个人,解除支配以后,要再度支配同一个人,必须先另行支配五个人才行。虽然我是强魔力,但是每支配一个人,都会大量消耗我的魔力,所以一天顶多只能支配两个人。」
「原来有这么多条件啊!」
武感叹地说道。
「是啊!虽然条件因人而异,在特定条件下发动魔法的魔法师不少,尤其以黑暗魔法、幻术魔法和生物魔法居多。」
「我的魔法也有这类制约吗?」
武问道,阳子微微地笑了。
「那要靠你自己找出来。」
武点了点头。
阳子要他拿下蒙眼布。
武拿下布条,觉得刺眼,连眨了好几次眼睛。
「……原来如此,我渐渐明白了。」
看着武一板一眼地把布折好,阳子突然想到武这种性格和自己一点也不像。
武比较像丈夫,而月光比较像她。
她怀念起现存世界的丈夫来了。
阳子收拾心绪,稍微放大了音量。
「很好,那接下来就是必杀魔法了。」
「必杀魔法!?」
武反问。
「没错。『洞察机先』并不是解除魔法吧?你必须学会更实用的高段魔法。」
「啊,说到这个……」
武突然灵光一闪,说道。
「怎么了?」
阳子询问,武微微一笑。
「其实我有想到一个点子。」
「给我看看。」
阳子催促道。
武往后退了几步,和阳子拉开一段距离之后,将手上的剑举到面前。
「『解除』!」
瞬间,暗紫色的魔力粒子喷发而出,武的脚边浮现了一个大大的回避魔法阵。
长剑无法承受魔力流入的冲击,护手部位发出了龟裂声。
然而,武只是举着剑,一动也不动。
阳子发现魔法阵居然延伸到自己的脚边来,便往后退了几步。
接着,她抬起眼来看武,不由得大吃一惊。
「武……?」
武的眼睛和平时一样,变成了紫色;但是张开的眼眸中不仅浮现了清晰的回避魔法阵,那个魔法阵还在旋转。
阳子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好阻止他。
正在发动魔法的武没有移动半步,只是茫然地杵在原地。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三、四十秒。
眼中浮现的魔法阵停止旋转,武眨了眨眼睛。
当他放下剑时,脚边的魔法阵也消失了。
「你看见了什么?」
阳子询问,不知何故,武支支吾吾的。
「……呃……几分钟以后的事……」
阳子察觉这个魔法应该是「洞察机先」的进化型。
「还不赖,不过建构魔法花费太多时间了。」
「我知道。」
武一脸厌烦地说道。
「有个办法可以缩短时间。」
阳子说道,武的脸整个亮了起来。
「真的!?」
「对,念咒。只要使用咒语就行了。」
听了阳子的话语,武点了点头。
「嗯,我看过……咒语是自己编的吗?」
「也有人自己编,不过大多魔法师都是解读魔法阵之后再制作咒语的。」
武诧异地歪了歪头,阳子继续说道:
「发动魔法的时候,不是会出现魔法阵吗?魔法阵外侧和内侧的文字就代表魔法的结构。比如说——」
说到这儿,阳子的手掌转向地板。
「——『飘浮』!」
阳子发动魔法,身体轻飘飘地浮了起来。
「你看。」
浮空的阳子以趴睡的姿势躺了下来,指着出现在自己身体下方的魔法阵。
「这里有写文字,对吧?」
武顺着阳子的指尖望去。
「对,可是我看不懂。这是什么语言?不是英文……」
武表示自己看不出环绕魔法阵的是哪国文字,阳子笑着回答:
「是混合语言。」
「咦!?」
「每个人用的语言不一样,要看使用魔法的那个人起源于哪里。我的文字参杂了希伯来文、拉丁文、罗马文、俄文和日文。不过,你和我的文字应该是大同小异。」
武皱着眉头,直瞪着魔法阵。
「……这个是可以解读的?」
「你最好丢掉解读的概念。这要用感觉的,你用手摸摸我的魔法阵的文字部分。」
武依照阳子所言,战战兢兢地伸出了手。
一靠近魔法阵,阳子的淡紫色魔力粒子便缠绕了武的指尖和手。
就像把手伸到刚泡好的红茶上方,感觉起来和热气差不多。
「有点热热的。」
武说道。阳子躺在空中,对武下指令。
「闭上眼睛,集中精神。」
武闭上眼睛,手依然放在魔法阵上。
「你看见了什么?」
在阳子的询问之下,武沉吟了一会儿。
「云……和鸟……?」
武勉强回答。
「呵呵,没错。『飘浮』是用简单的文字接续而成的。你继续把手放在上头,听我念咒。」
阳子的手向着魔法阵,循着文字缓缓移动。
「『我是云,我是小鸟的羽毛,被吹往高空。』」
闭上眼睛、集中精神于魔法阵文字之上的武一面聆听,一面点头。
「嗯,我也觉得是这样写的。」
「我没说错吧?」
然而,阳子的声音突然变远了,武忍不住睁开眼睛。
「哇!等等,妈!」
仔细一看,阳子的身体不知在几时之间浮到了天花板附近。
「我这就下去。」
阳子解除魔法,缓缓落下。
「咒语强化了魔法的效力。」
「是啊!」
面对终于踏上地板的阳子,武一面苦笑,一面说道:
「换句话说,只要像刚才那样念咒,就能以更快的速度施展更强的魔法?」
「没错。」
阳子露出「答得好」的表情,微微一笑。
接下来的一小时,武和阳子一起练习解读魔法阵,中途又做了一次肌力训练。
阳子吩咐他每天训练,至今不过三天而已,腿部内侧已经变硬了。
腹肌两侧也变得结实了点,显而易见的变化让武进行肌力训练时不再那么不情不愿了。
「上午的训练就到这里为止吧!」
武一直在练习解读魔法阵,把时间都忘了;经阳子这么一说,他的肚子开始咕噜咕噜大叫。
平时,他都是在位于医疗设施一楼的餐厅吃午餐。
不过,餐厅因为昨天的意外而关闭了。
——听说病房有提供便当……
早上,护士是这么说的。
武考虑着该怎么办,阳子拿出一件薄针织衫,一面披上,一面说道:
「你很幸运。」
「为什么?」
武一面将哑铃放回墙边,一面问道。
「因为回避魔法是最适合保护人的魔法。」
阳子回答。武放下哑铃后,回过头来。
「是吗……?如果这样还是保护不了呢?」
一想到胡桃,武便无法坦然接受阳子所说的话。
被这么一问,阳子似乎也想起什么,皱起眉头来。
「……是啊!保护不了的事物反而比较多。未来是很难改变的。」
武也明白这句话包含着什么意义。
阳子不知道〈引路人〉把她过去的所作所为都告诉武了。
两人分别站在房间的对角上。
隔得太远,看不清彼此的脸。
这几天,两人的距离缩短不少。
虽然说话内容尽是关于魔法,但是和以前相比,简直像是一对从未发生过任何龃龉的普通母子。
所以武才敢开口询问:
「你为什么……从没说过……你是魔法师?」
说完,武低下头,不去看阳子的脸。
他没有勇气去看。
这个问题他一直很想问,但他不想伤害母亲。
可是,现在大概是唯一的询问机会,而武想知道。
想知道事实。
武知道母亲因为月光的事而讨厌自己。
可是,隐瞒自己是魔法师,应该是出于别的理由。
武想知道是什么理由。
「……因为我不是一个好魔法师。」
阳子用呢喃般的微小音量说道。
武抬起头来,她又说道:
「也不是一个好母亲。」
武猛省过来。
阳子缩盾垂头的光景,武曾经看过。
数小时前,武预知了这个光景。
靠着「解除」后的「洞察机先」进化型——
当时,武不明白母亲为何哭泣;但现在他发现那幅景象指的就是这件事。
之后会如何发展,武也知道。
他知道自己该照着看到的景象行动。
不必改变未来。
阳子说出了武已经知悉的话语。
「对不起,武。」
面对双手掩面、垂头发抖的阳子,武只能呆立原地。
几句「对不起」断断续续地传来。
武明明知道该怎么做却动弹不得,不禁咬紧嘴唇。
在他的心中,的确有几分「无法原谅母亲」的感情。
月光受伤时,他明明也很难过,但是父母却视而不见;他的心中对这样的父母怀有些许恨意。
只要一句话。
他多希望父母对他说「不是你的错」。
只要有这句话,无论受到什么对待,他都能够释怀。
「对不起,武,真的很对不起。」
武僵在原地,也跟着低下头来。
他用手背抹去渭落下巴的水滴。
武抬起头来,吐了口大大的气,下定决心,迈开脚步。
他踩着没有迷惘的脚步,大步来到阳子面前,抓住母亲瘦弱的肩膀。
「算了。」
听了武的声音,阳子抬起了哭得皱巴巴的脸。
武正在微笑。
那是自然的笑容。
「妈,你是吃便当吧?我要回病房领便当,你要不要……一起吃?」
武用略微高扬的声音说道,阳子试着露出笑容。
「好啊!」
如此回答的阳子眼中,有颗大大的水滴滑落下来。
不过,这是最后的泪水了。
照着景象行动是否正确,武不明白。
不过,至少现在他对于这么做没有丝毫的后悔。
☆☆☆
隔天下午,训练室里来了个客人。
说归说,其实她待在这里是天经地义,反而是武、阳子和傍晚前来的六才是〈卡美洛〉的客人。
「妃学姊!」
武不用看,就知道是谁走进包覆训练室的结界之中;她听见武的呼唤声,露出了笑容。
「好久不见,你看起来真的变得精神多了。」
妃依那登场,正在和武击剑的阳子也停下了手。
依那穿着〈卡美洛〉的制服,手上拿着阳伞。
来到两人面前,依那对他们微微一笑。
见了她的微笑,武忍不住眨了眨眼。
她和武以前看过的某个专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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