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字真好看。”湉儿拍手赞美道。诸渊睨了湉儿一眼,不语。脸上淡然的神色裸露着说不清的傲气。
咦!这个诸渊,明明在襄阳行的时候对自己笑眯眯的,怎么如今对自己不理不睬了呢!湉儿不依不饶的努起嘴问:“你怎么不同我说话呢?”
“你是不是害羞了?”
“哇,你的字比可以和皇爷爷媲美了。”
“我称赞你,你难道不开心么?”
“对了,上次要谢谢你哦。”
“你是不是好奇我今日为何而来?”
“娘说,礼尚往来,我同你说话,还赞美你了,你也应该同我说话啊!”
“喂,诸渊?”
“喂”
“……”
诸渊竟然依旧如此淡定的练着字,就连手中的笔都不曾抖过。湉儿终于觉得累了,拉拢着脸,乖乖的坐在一边的椅子上,一声不吭的盯着诸渊。但是,这不代表她认命了!她今日若是没有办法让他开口,那她就不叫湉儿了。
不过湉儿认可,这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竟然有那么强的定力!竟然可以完全把自己这么一个活灵活现的大活人给忽视掉,而专心致志的练字。不愧是皇爷爷赞赏的人。小小年纪就那么厉害!又过了一炷香不到的时间,就在湉儿眼皮无聊的开始微阖时,悦耳的琵琶声惊醒了湉儿。湉儿揉开眼,只见诸渊正坐在自己对面,手中拿着一只古式琵琶,纤细的小手灵巧的在琵琶弦上来回拨动着,动人的音律就像是滚滚流动的山涧泉水,徘徊在湉儿周围,有一瞬湉儿感觉自己就像立在山林中,听着鸟鸣,闻着花香,不远处是潺潺的泉水,这声音深深地吸引住了湉儿。没想到,诸渊竟然会弹琵琶!
诸渊瞥见了湉儿裸露无疑的崇拜之色,嘴角微勾起,露出了梨花般迷人的微笑。虽然琵琶看起来比诸渊小不了多少,但是他的才子能力,被湉儿已经一口咬定了,“诸渊!我也想学琵琶!”诸渊一惊,手定在了弦上,屋内突然安静了下来,他看向湉儿,湉儿灿烂一笑,露出了渴望的眼神,是让人忍不下心拒绝的眼神,诸渊垂下眼帘,良久,抬起脸,回以湉儿一个灿烂的笑,湉儿惊喜的笑了起来,满满的欣喜之意都要溢出眼眶。“你叫我颜回吧。这是我的字。”诸渊放下怀中琵琶,第一次温和的对湉儿这么说。听着他糯糯的声音,湉儿咧嘴笑了起来:“小渊比较好听!我要叫你小渊,你就叫我湉儿!不然,我就叫你梨花娃娃。”“那还是小渊吧。”诸渊抿起唇,墨一般黑的眸子里是星星点点的笑意。
在之后的岁月里,湉儿根本没有想到,小渊是她这一生第一个朋友,也是生生死死后的唯 个。
第十章 两年
自从诸渊答应教湉儿琵琶后,湉儿隔三差五就往驸马府跑。湉儿有时候会问起绍伯是谁。诸渊总是浅笑着不语,勾起了湉儿的好奇心,便每日追着问。
最后诸渊终于开口提这个名字了,但是他却只说了一句:“他是一块良玉。”湉儿琢磨了半天,似懂非懂。后来湉儿干脆便追着二哥三哥问,二哥一听到绍伯这个名字,本是嬉皮笑脸的模样一下子认真了起来,“他是萧道成。是雷先生的学生。”
“雷先生?那又是谁?”湉儿双手托着脸,眉毛扭在一起。
“是很有名的儒士。听说他教的学生,将来都是国之栋梁。”刘迪之看着远处,稍有憧憬地说。“小妹,你识得他?”刘彬之递给湉儿一块糖糕,随口问道。
刘迪之的视线马上移到了湉儿的脸上,带着不爽。湉儿搔着头,干笑道:“自然不识得。”
“对了,湉儿,我们要搬回太子府了。”说完,刘迪之往嘴里送了一块糖糕。湉儿心里不知为何,有种说不出的欣喜。点着头问;“何时?明日么?”“差不多。”刘迪之随口应了一声。
“湉儿已经六岁了,父王可以搬出宫中了。这样湉儿就可以见到母妃了。”湉儿趴在书案上,顶着大笑脸看着诸渊专注的翻阅着书。
见诸渊又没有任何反应,湉儿嘟起嘴,随手拿了本书卷,大声的朗读了出来。
“桃之夭夭,之子于归,额……”湉儿无语的抹去了头顶的汗,怎么随手一拿就是那么难的呢!字都不知道怎么念呢!心虚的瞟了一眼诸渊,他仍是一副天地动容而唯他不变的清淡神色,心中松了口气。
“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诸渊吐气若兰,湉儿却是吓得跳了起来,“你……你不是在看书么!”“念不来,就不要大声嚷嚷。”诸渊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淡然的目光盯得湉儿小脸微微泛起红晕,她自是讨厌别人瞧不起她,小嘴一翘,眉一扬,不慌不张道:“谁说我念不来?我念得来!”“嗤。”诸渊调开目光,从鼻间发出极轻的一声。湉儿脸色一变,眉毛扭了在一起,然后默不作声地盯着书卷看了起来。诸渊以为湉儿生气了,放下手中的书,挑起眉看着她。
湉儿沉着脸的模样,他是第一次看到,他一直以为她是一个爱笑的丫头,从没见过她哭鼻子,更没见过她生气的模样。或许,是自己刚才的口气,让她觉得自己是在看不起她,难道,身份那么高贵的她也怕被人看不起?诸渊勾起唇角,眼中忽明忽暗。
“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稚嫩的声音夹带着略微的不定,诸渊心中一愣,抬起头,对上了湉儿坚定的目光,他在那双深褐色的眸子里,竟然看到了自己一直在寻找的影子。“我念得来。”湉儿声音虽稚嫩却铿锵有力,她腰背挺的很直,俨然一副不肯屈服的模样。诸渊忍不住化开了自己冷淡的表情,胸口突的泛起暖来,他脸上又挂起了梨花般素雅的笑,他说,“湉儿,我知道。”湉儿瞪着朦胧的杏眼看向诸渊,听到他糯糯的轻柔声音这么说,她突然好感动。
立春一过,万物复苏,秦淮河边的杨柳长出了嫩緑的新枝,晴空万里无云,柔和的阳光挥去了冬日的寒冷,这两年匆匆而过,湉儿七岁了,她就像是缓缓发芽的小绿芽,而有些事,却在这一年,让这颗小苗苗几近夭折。
湉儿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所以她想学剑术,为此她每日和二哥三哥磨在一起,她手中拿着柳枝,在地上胡乱画着。刘迪之和刘彬之在一旁切磋武艺,“二哥,你教湉儿用剑吧。”湉儿假意漫不经心地说道。刘迪之眉毛一拧,放下手中剑,捏着湉儿的小手,笑嘻嘻地轻拍她的头:“你这丫头,是不是吃了豹子胆了?爹不许你摆弄这东西,我们也不许,你是女孩子,就得学女儿家的事。”
刘彬之也在一旁点头赞同,“二哥说的没错,不如让路姨娘教你学女红如何?”“哼!谁说爹爹不让我学了!他早就答应了!”湉儿单手叉腰,装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她只要装出来,谁都骗得了,可是刘迪之和刘彬之从小被她骗到大,自然会提防着点,“答没答应,可不是你说了算,不如过会儿去问问爹。”刘迪之已经机灵多了。“哼,不和你们玩了,你们竟敢怀疑自己的妹妹!我找小渊去了!”湉儿丢了柳枝,一脸愤然,“呀,小妹,你难道就看不出诸渊像是习武的料么?”刘迪之一语点破。“我找三皇叔总行了吧。”湉儿一语惊人。她自己也没想到会突然提起他。
一听三皇叔,刘迪之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见湉儿也是一副漠然的模样,就在嘴边的话,不知为何,突然说不出口了。他和刘彬之相视一眼,两人眼中都闪过不坚定的神色,过了许久,湉儿还以为这两人真信了,就连她自己都没胆和三叔习武,这两个傻哥哥竟然也信?
刘迪之看了湉儿一眼,还是决定说出来,“湉儿,你三皇叔他有没有同你讲,他,要成婚了。”本想偷笑的湉儿突然静了下来,将脸凑到刘迪之跟前,质疑道:“成婚?为什么?”她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算算刘骏今年正好行了弱冠,是可以成婚了,可是,为什么要这么急着成婚?
“他没同你说啊,我还以为,你和他关系不错呢。”刘迪之这话透着酸溜气,他告诉湉儿:“是皇爷爷定的亲,说是潘阳公主的女儿,名唤……王宪嫄,是琅琊王氏。”王宪嫄?湉儿没听过,但是琅琊王氏,却让湉儿眉毛一跳,竟然是排在中原八大高门氏族前几位的琅琊王氏!“听我娘说,她虽长的并不是很美,气质却是独佳,毕竟是长在深闺中的名门闺秀,所以三皇叔和他母妃似乎都很满意。”刘彬之撑着头,神色朦胧,不是谁都有福气娶到高门氏族的大家闺秀,因为在这个朝代,谁掌握的贵族认可越是多,得到支持越是多,谁的势力就越庞大。
唉,湉儿不自觉的叹了口气,自己不过是个连名号都没还没封的公主,根本无法与琅琊王氏的女子睥睨。三皇叔长得多美啊,竟然也要被一人独享了。自己心里总觉得有些粘稠。话又说回来,自上次襄阳行之后,她似乎就没有再见到刘骏了。
越是不想到来的日子,他越是来得快,转眼间,后日便是刘骏的良辰吉日了。
若是当初没见着他该多好啊!湉儿舔了舔干巴巴的下唇,坐在柔然使臣新进贡的竹椅上咬着糖糕。这竹椅是前几日皇爷爷差人送来的给她的小礼物,刘义隆和刘劭总是把她呵护在手心,她又仿佛生下来就是为了取悦龙颜的,她即使再调皮,刘义隆仍是十分疼爱她,所以湉儿也很爱他,是等同于爹爹的爱。
“吱呀”房门被轻轻推开。湉儿抿嘴一笑,一定是她那个可恶的二哥来了!看她待会怎么耍他!湉儿微阖上眼,假装瞌睡了过去。那个人脚步很轻,轻的让觉得有点奇怪,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那个人会不会不是二哥?也不是三哥?人影站在竹椅边一小会儿,湉儿闻到了一股说不出的熟悉味儿。淡淡的清香带着若有若无的药草味。然后人影便离开了,房门又被轻轻的合上。湉儿睁开一只眼,房中空荡无人。那股清香仿佛仍在,但人影确实已经离开了。会是谁呢?
“吱呀。”门又被推开了。湉儿起身探看,却见是二哥满面春风而来,嘴角依然勾起,湉儿怎么看都觉得宛如面抽搐之人。“二哥,你刚来过么?”湉儿眨着眼问。“我这不是刚来么!”刘迪之瞟了一眼湉儿,无穷鄙视她。“唉?”他吸了吸鼻子,“什么味儿?你种草药了?”湉儿四周张望了一番,难道刚才那个人没走?
抬眼间,一株艳黄色小花端端正正的被放在玉盆中,架在偏角的的木架上。虽然偏角黯淡,但是小黄花的色泽确实艳丽得夺人,想不发现也难。这花,是不是,“原来是这花的味儿!”二哥抢先一步,将花盆取下,开始琢磨起来。
这不是在寿阳城里见过的九里明?脑中突然弹出的想法,让湉儿自己都吓了一跳,脑中暮地闪过刘骏勾起嘴角,神情淡淡的同她细述着九里明的模样,她耳根渐渐红起,像是明白什么似的,笑意泛得很浓。不过他怎么会来?
刘迪之左看右看,却是不知这是什么花,“这是什么花儿?怎么有点眼熟?哦,话又说回来了,湉儿你什么时候爱上养花了?”目光疑惑的扫向眯起眼发愣的湉儿。
湉儿扯起嘴,换了个话题:“二哥你找湉儿有事?”刘迪之一拍脑门,应声道:“哦!对!三叔成亲那日,爹爹说,我们可以去。”湉儿不以为然的哦了一声。心中不知为何就是开心不起来。“恩,对了,刚才好像三叔来过一趟太子府,像是说成亲的事……”刘迪之偏过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喃喃道,湉儿深褐色的眸子里跳跃起不为人察觉的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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