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好痛。
内脏险些像粉条一样冲口而出。
我会死。
眼皮上方流出的鲜血染红的视野如此告诉我。
我已经伤痕累累,稍一松懈就会昏倒。
如果我再站起来,或许真的会被杀掉。
不过——
「呵,哈哈哈!」
等到狼人终于停止践踏之后,我发出乾笑声。
「没……没什么嘛,和我们全家团圆的时候相比,这种程度的攻击……简直像在蓝天之下野餐一样……」
我一面要嘴皮子,一面起身。鲜血沿着脸颊流下。
唉,镜片裂开了,看来得买一副新眼镜。
「!」
待我起身之后,狼人又展开攻击。
撕裂身体的剧痛,密如雨滴的连击,单方面的暴力。
我已经::连站着都很勉强。
如果就这么失去意识,不知会有多么轻松啊!
不过——我不能失去意识,绝对不能。
「不管倒地几次……我都会再站起来!王八蛋!」
他说是「恶灵古堡」?很好。我扬起鲜血染红的嘴角。如僵尸般微笑。
对,没错,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些攻击根本没什么大不了。
和养育我长大的家庭环境相比——这只是小儿科罢了。
「喂,你有被人以肘部坠击代替道早安的经验吗?」
「……」
「你曾因为留下不爱吃的菜,而被母亲用垂直下坠式脑门炸弹摔修理吗?你曾在幼稚园时和妹妹玩扮家家酒,结果导致阿基里斯腱断裂吗?」
「……」
「你曾翻着白眼、口吐白沫昏倒吗?你曾一早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加护病房里吗?你曾不小心撞见妹妹换衣服,结果被打到心肺机能停止吗?」
肯定没有吧!我心中补上一句。
怎么可能有?日常生活中有过这种经验的大概只有我而已。
别小看我!我可是被母亲和妹妹连扁——不,锻链了十几年,才不会输给这种程度的攻击。
我不能输。
再说……如果我输了,就无法保护她们。
保护不了凉月、红羽和近卫……
如果我失去意识,就无法保护她们,所以,我得更用力站着才行。
「——好,差不多该是游戏结束的时候了。」
机械声如此宣告——狼人亮出刀子。
只要一碰就会喷出血的利刃。
银色的刀尖对着我。
「就算你再怎么耐打,被挑断手脚筋之后,也得乖乖躺下来休息吧?其实我也不想做得这么绝……没办法,先从右手开始吧!」
刀子直线挥落。
啊……混帐,我已经没力气躲开。
不过,我岂能坐以待毙?就算只剩脖子能动,我也会紧咬他不放。我可没有蛀牙,全都是原装的真牙。
钝光一闪,刀子步步逼近。
正当锐利的刀刃朝我刺下之际!!
「让你久等了,次郎!」
清澈的女低音传来。
来人用娇小的手掌接住刀刃,静静地露出微笑。
「近、近卫……」
站在眼前的人正是近卫昴,凉月奏的管家。
「次郎,接下来是我的工作,你可以休息了。」
红色的血珠滴落地面。
近卫徒手握刀,手掌被割伤。
但是,她依旧紧抓着刀刃不放。
「哈哈哈哈!早安,管家,你来得真晚啊!」
狼人极为乾脆地放开刀子,拉开距离。
「对了,你不用付入场费。这是雪耻战,对于你和我而言都是。还有,很遗憾的。我的刀子才不只有一把。」
如其所言,狼人从怀中取出形状相同的刀子,摆出架式。
「唔?你不发抖吗?上次在这里见面时,你被刀子抵着,可是边哭边发抖,活像一只可怜的小羊般浑身打颤呢!」
「……对,没错。不过——现在可不同。」
近卫把手中的刀子丢到地上。
她那双清澈的眼睛笔直地凝视狼人,活像要射穿对方似的。
「我——」
近卫犹如自我暗示一般,缓缓地开口说道。
因为过去的心理创伤,她的手微微颤抖。
刀刃恐惧症……
她铁定怕得想逃,痛苦得不如乾脆倒下会比较轻松。
但是,她仍然拚命奋战。
只为了保护重要的人。
「——我是管家。」
近卫说着,握紧颤抖的手指。
「我才不怕刀子!」
近卫做好觉悟,举起双拳。
羊。
她果然像一只羊。
一只被饥饿的野狼攻击的小羊。
虽然害怕狰狞的利牙,依旧拚命抵抗。
一般情况下,小羊必定以被吃掉收场,来不及出声哀鸣便一命呜呼。
弱肉强食。
弱者为强者所杀。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则。
不过——
或许有一只杀得了狼的羊也不坏。
以下克上,穷鼠啮猫。大逆转。
怎么形容都行。
偶尔有只羊反咬狼一口。应该无妨。
偶尔有只羊咬断狼的咽喉,应该无妨。
偶尔有只羊打断狼的利牙,应该无妨。
这种荒谬的奇幻故事也不坏啊!
所以——
「不好意思,昴殿下。」
我奋力维系快要消失的意识,挤出声音说道: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听到我的嘱托,她只说一句「包在我身上」。
这就是开战的信号。
狼人宛若子弹发射一般,挺刀冲向近卫。
狼人疾奔。
挺刀疾奔。刺杀敌人。
亮晃晃的刀子。
利齿般的刀刃。
然而,近卫并没有闪避。
不,非但如此——
「!」
我惊愕地倒抽一口气。
只见近卫纵身一跳,越过刺来的刀子。
她的身体飞舞于半空中。
说来惊人,她居然直接踏在刀刃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咆哮。
近卫以刀刃为踏板,跳得更高,身体一转。
这一转去势甚猛,活像要展示她的背部一样。
这是为了加速,以提升踢击的威力。
没错,踢击。
我认得这一招。
从前我妈曾对我用过这招,一脚就踹昏我。
回旋踢。
她的右脚画出一个漂亮的弧形。
挖凿般的一击,正中狼人的脸庞!
「!」
狼人被回旋踢的威力默默震飞,未再起身,看来似乎被一脚踹昏了。
以回旋踢做出的反击,真是完美。
喂喂喂,这家伙未免太厉害了吧,居然一招定胜负!
才用一招——就咬碎狼的咽喉。
「……」
啊……可恶!
这家伙真帅。
说来不甘心,我现在总算明白女生说近卫「又酷又帅」的心理。
昴殿下……
现在的近卫确实帅得令人着迷。
「近卫,她们两个在那扇门后!」
我的话才刚说完,近卫便立刻拔足急奔。
我也拖着疼痛的身躯走向那扇门。
门的彼端,是一个四张榻杨米大小的房间。
有两道人影被铐上手铐。躺在地上。
「红羽!」
我奔向倒地的妹妹。
好险,她没有受伤,看来只是被狼人用药迷昏而已。
「昴……次郎……」
凉月似乎醒来了,发出空洞的声音。
「大小姐!」
管家缓缓抱起主人的身体,双眸中含着泪水。
「对不起,都是我……都是我太松懈,才害大小姐和红羽碰上这种危险。我……不配当个管家……」
近卫声嘶力竭地说道,凉月则回以温柔的微笑。
「不,没这回事。你这不就保护了我吗?身为一个主人。怎么能开除这么优秀的管家呢?」
沉稳的声音令近卫潸然泪下,她用破碎的声音呼唤着主人的名字。
「……小奏。」
「什么事?昴。」
「这样的我……这么没用的管家。也能留在你身边吗?」
「嗯。当然。」
凉月露出微笑,一面对自己的管家下令。
「以后你也要留在我身边,当我的管家……当我的朋友。你得一辈子随侍在我左右。这是命令,昴。」
「……是,遵命,大小姐。」
主人与管家。
凉月与近卫仿佛在确认彼此的关系一般,互相凝视。
啊,总算解决了。
我可以睡了吗?说来窝囊,我已经濒临极限。一放下心后,意识便急速……
就在此时,背后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拍手声。
我回头一看,是狼人。
不知何故,被近卫打倒的绑匪居然在鼓掌。
「你……还想打啊!」
近卫再度举起拳头。
然而——狼人并未回话,也没有发出刚才那种轻佻的声音。
狼人只是静静地脱下面具.露出面具之下的庐山真面目。
他有着精悍的五官和锐利的目光,以及适合黑色西装的修长身材与沉稳的表情……看起来未满三十岁。
他整理一下被面具弄乱的发型,缓缓戴上银框眼镜。
「什么——」
见到男人的真面目后,近卫惊讶得张大嘴巴。
咦……
这是什么反应?她不像见到绑匪,倒像是在路上遇见熟人一样……
「怎、怎么会……为什么……」
近卫惊讶地瞪大眼睛,嘴巴一张一阖地动着。
男人犹如计算时机似地推了推眼镜,然后——
「昴~~~」
男人一面发出与外貌完全不搭的怪叫声,一面抱住近卫。
他抱住了近卫。
喂……这是什么情形?他干嘛抱住近卫?又不是达成完全比赛的投捕搭档。
「啊,他是昴的父亲。」
凉月一派镇定,若无其事地说道。
什么……
这位大小姐是不是又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他叫近卫流.看起来虽然很年轻,不过确实是昴的亲生父亲。」
「……」
「顺道一提,他是凉月家现任当家——也就是我爸爸的管家。」
「……」
「怎么样?吓了一跳吧?」
「不……与其说是吓一跳……」
确认状况。
现在我眼前,有淘气笑着的凉月、呆若木鸡的近卫、紧抱女儿不放的近卫之父,还有睡得香甜的红羽。
呃……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我不愿意相信……
看来我们似乎上当了。
正当我开始对眼前的现实心生厌恶的那一瞬间,我的意识似乎已到达极限,陷入深沉的黑暗之中。
第一卷 第六章 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
白色的光芒。
天花板上浮现陌生的吊灯。
我悠悠转醒,视野一片朦胧。
「……好痛!」
一股刺人的疼痛袭来。
我全身下上都包着绷带,看来有人为我悉心治疗过了,还替我换下泳装。
对此,我当然心怀威激。不过,这里到底是哪里?
我戴上枕边的眼镜(修好了耶!赚到啦!)并坐起上半身,确认四周。
昂贵的家具和高级的绒毯,宛如童话故事里的城堡一般豪华的房间,又大又软的床!!我就躺在这张床上。
「呦,你醒啦?」
一个嘶哑的嗓音从房间角落传来。
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头发和银框眼镜。
近卫流——近卫的父亲正以猛禽般的目光瞪着我。
「怎么样?身体还痛吗?爱情喜剧混蛋。」
「爱情喜剧……这是什么意思?」
「啊?你在四下无人的理科教室里推倒我的女儿,摸她的胸部,还流鼻血。这么幸运的混蛋。只有爱情喜剧的世界里才会有吧!」
近卫流恨恨地说道,踩着喀喀作响的靴子走向我。
他未免太年轻了吧?既然是近卫的爸爸,少说也有三十五岁左右。但他看起来却只有二十几岁。他该不会整形过吧?
「你要感谢奏小姐。如果不是大小姐的吩咐,我早就把你丢到资源回收厂。还有,你的伤势并不重,骨头也没断,治疗万无一失。」
「万无一失……还不是被你打的!」
他打得很爽嘛!就算是失言的政治人物也没被攻击得这么厉害啊!
「没办法,本来的剧本是一拳就要打昏你,谁教你不快点昏倒?再说,我已经手下留情啦!」
「少骗人,你根本是卯足全力揍我。」
「你在说什么蠢话?我可是忍着把你大卸八块的冲动,努力克制力道,才没有打死你,已经很了不起啦!」
啊,我和这个人大概一辈子都处不来吧。
这个念头浮现于我的脑海之中,估计不会有错。
近卫流站在床边俯视着我,身穿黑色背心、笔挺的长裤及系得很紧的领结。这大概是管家的
正式服装吧?说来不甘心,这男人的外貌和这副装扮相衬极了。
他既然做这副打扮,代表这里是凉月家吧?正如我所想像,是一座能够衬托出有钱人身分地位的豪华宅邸。
「……红羽呢?」
「放心,她在隔壁的房间睡觉。剧本里本来就没有伤害她的桥段。」
「……」
剧本。
游乐园里发生的一切果然都是凉月的计画。
那是假绑票。
她大费周章地安排这么一出戏码,理由应该是……
「哎,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只要不是『我可不可以叫你一声岳父』,我都可以回答。」
「……我才不会叫咧!你把我当什么人啊?」
「纠缠爱女的害虫。如果有农药可以消灭你,我一定会把它喷洒到世界各地。」
真是溺爱女儿的笨蛋老爸,这个大叔似乎打从心底讨厌我。没关系.反正我也很讨厌他。谁会喜欢这种充满敌意的大人啊?
「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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