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没见过他这么难懂的眼神,竟胆怯不敢迎上去。他看了好半天,才声音暗哑地开口,“你以为你刚才在做什么么?”
想起剑刺上她心口的一刻,心脏仍是一阵紧缩,她竟然不要命跑出来挡剑。
她像犯了错的小孩,低头嗫嚅,“我……”
“你的脑瓜子都在想什么?”
她惊退一步,却退不出他的禁锢,那一刻她在想什么?
如果这样可以避开选择,好像还不错。
丹墀回来了,“主子,属下跟丢了人。”
“算了,此人的轻功不在你我之下,免得中了调虎离山计。”
“刑部禁地也敢如此大胆。”韩煜齐露出深疑之色,“丹墀,你与他交手,认不认得这人的轻功?”
丹墀言简意赅,“认不得。”
韩煜齐收回疑惑的眼光,对她道,“这里不安全,我们先回王府。”
丹墀前面驾车,马车在路面辗出两道浅浅的痕迹,一路朝前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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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此行不虚
更新时间2010…10…30 0:04:44 字数:2630
豫王府与遏云宫别有一番不同,没有高大的轴对称建筑,处处烟柳,小亭,拱桥,雅致得如同出自女子之手,她真想不出韩煜齐在宫外的住所竟然会如同江南水乡的别宛一般。
韩煜齐回到后立即修书一封,交由丹墀,嘱咐道,“慕容丞相务必亲启。”
回头看到她正在看着墙上一幅画出神。
“我只看过你写字,没想到你的画更好。”
这画是一株山水墨画,处处透着细腻的笔迹,着墨染色,无不婉约娴雅,旁边还有一行娟秀的小字:“山河满目空望远”。
韩煜齐眼中闪过不易见的懊恼,“我带你四处看看吧。”
她的脸看上去有几分黯淡,许久才开口,“我饿了”。
奔波了一天,是该累了,“我让厨房做几样小菜,你吃了再好好睡上一觉。”
“等一下。”她在背后拉住他。
“怎么了?”一种不安的念头再度升起,加上她近来有点怪异的表现,让韩煜齐不得不回头正视她,“你待在福诞宫这些日子瘦了不少,遏云宫的橱子也在这里,让他给你好好补补身子。”还煞有其事伸手掐掐她颊边的肉。
她不由扬起笑意,拍开他的手,“你连那个厨子也带来了,你真打算金屋藏娇啊?”
话一出,她能感到两人都有几分不自然。
她轻咳了一声,挽起袖子,轻快道,“我来吧,奴婢亲自为王爷下厨一次。”
“对了,厨房怎么走。”
一个温热的胸膛忽地缠上来,韩煜齐从后面搂住她,在她耳边喃喃道,“嫣儿,你知道你不是奴婢。”
她回头,认真地望进他眼底,“我是谁呢?”
“你是我的妻,你是我的妻子。”
她忽地绽开一朵让人目眩的笑,“阿齐,你知道我从哪里来,我们那里对妻子的定义只有一个。”
“你知道我去过哪里,我在那里学到的定义也只有一个。”
两人就这样默默无声拥着,直到她受不了似的挣开他的,“好啦,再说下去,我快要饿死了。”
她厨艺本来一般,加上这古代大炉灶火候很难控制,最后端出来红红黑黑据说是糖醋莲藕的物体,卖相虽然对不住观众,可那味道的确还不错。
似乎意识到静静相对而坐的时光不多了,她不再说话,韩煜齐看着她吃,也是一言不发,直到她头皮发麻,抬起眼皮看他,“看着我干嘛?”
忽地“扑哧“一笑,自己熟悉的口气,让她想起以前一些事来,“记不记得我们那次去吃火锅?”
他眉一挑,也想起来了,等着她说下去。
“我给你讲了个故事,关于两条快要渴死的鱼……”他听得入神,仿佛跌入回忆里。
她放下筷子,认真道,“我还没有告诉你它们的结果——”
这当头,下人匆忙进来,回报道,“王爷,海公公来了。”
韩煜齐身影不动,给她布菜,“公公有什么事?”
“小的不敢问,公公似乎有旨要宣。”
“圣旨?”韩煜齐眉间一跳,“公公在哪里?”
“公公在外厅侯着。”
“知道了,你好生伺候着公公。”
“你不用担心,应该是我那封信有回音了。”回过头又对她交代一句,“有什么等我回来再说。”
“我跟你一起去,他们好歹……是我的家人。”
雅致的大厅里,海公公一见到他们就笑吟吟迎上来,“老奴拜见王爷。”
“公公不必多礼,公公请看座。”
“不敢当,不敢当。”海公公一对眼珠子滴溜溜地打转着,“老奴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想必王爷也知道一二了。”
海公公又看看旁边的施玥儿,“王爷想必也知道了施家一案,多亏王爷上心,连皇上也惊动了,下令彻查下里面果然是一桩冤案,店家掌柜伙计一百多人都已经释放了。”
消息来得太突然,韩煜齐惊诧不已,“公公此话当真?”
“皇上仁慈,不愿此事滋扰过大。”
海公公的眼珠不停在施玥儿身上流连,韩煜齐心思一转,明白海公公已经清楚她跟施家的关系,还是察觉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公公是特意来通知本王么?”
“王爷明察。”海公公笑容不改,拂了拂袖子,“公公此行还有一要事。”
海公公从怀中掏出明黄锦缎圣旨,小心翼翼展开。
两人对视一眼,双双跪下,海公公高声道,
“朕自登基,承天恩泽,悯朕膝下女儿单薄,施氏之女自入宫以来,伺候左右,聪敏灵慧,深得朕心,特诏封敏颐郡主,封号‘敏’。”
两人皆是神色复杂地了叩头谢恩。施玥儿上前接了旨,心思又是千回百转,苦涩涌上喉咙,只得忍着。
“公公恭喜丫头了,不对,瞧公公的嘴,恭喜敏颐郡主。”
纵是韩煜齐,也对皇帝这一招深惑不解,拧着眉问,“海公公,皇上如何会……”
海公公呵呵乐道,“施家的人都释放了,王爷还不明白吗。”
韩煜齐紧闭着唇,脸色不定,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海公公扯起意味深长的笑,笑意融化在满脸的皱纹,“郡主请跟公公进宫谢恩。”
施玥儿咬紧唇,“我……跟王爷说几句就来。”
“那公公在外等郡主。”
韩煜齐离得不过数步之远,却觉得他的身影时而远时而近,飘忽得几乎看不清,眼眶内有热气泛起,他的面孔渐渐模糊起来。
记得他曾经说过她不会撒谎,是多久以前的事了,现在她满嘴谎言可以轻易脱口而出,苦然一笑道,“好不容易出来,我不想回到宫里。”
“父王这样做定有他的用意,你安心去见他。”
她努力把眼里的雾气眨回去,“阿齐,带我走好不好?”
她好像在述说一个梦境,傻傻道,“你不要做你的王爷,我不是什么劳什子郡主,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们只是莫小嫣和韩煜齐,好不好。”
那一世,如果没有那么多阴差阳错,他们也会这样过来的吧,只是普通平凡的一对恋人,没有皇宫王府,两个人的屋子也凑合,没有掬星台,但是有属于他们的天台。他每天提心吊胆她在外面闯了祸,她每天愤愤不平地为他收拾狂蜂浪蝶,两人偶尔会小吵小闹,拌嘴,离家出走……
可是一切是如果,“如果”只是事后用来自我安慰的。
她一咬牙,上前抓他的手,似乎向他要求坚定的信心,他的手掌依然温暖而干燥,能给她所有的安定,感觉到他迟疑了一下才回握住她,只是一下,那一瞬她知道了答案。
她苦笑一声,“说笑而已,我是施家的人,有些责任怎么也逃不了的。”
韩煜齐深深地看她,“皇族一向不许与平民联姻,父王的用意你不明白么?”
她脸上浮起一丝红晕,“那你明白了吗?”
“我只怕有个傻瓜不明白,整天胡思乱想。”
海公公的随身小监机灵灵地进来,“公公请郡主上路。”
韩煜齐理理了她有些凌乱的发,含笑道,“你先回去,我处理完施家的事就去找你好不好。”
“谢谢你陪我来一趟,再见了,阿齐。”
走出大门她依依不舍回头看,直到门吞噬了他的身影,她才允许眼角一滴泪随风吹落,渗入地面,消融无踪。
海公公愁眉苦脸道,“唉,公公不明白了,这是多少人盼都盼不到的好事。”
“公公有无听过,他人之蜜糖,我之砒霜?”
出了王府大门,她才问,“公公,你确认施家案子的人全部释放了?”
“皇上嘱咐……案轻的人全部放了……重案者还待审查。”
原来如此,她笑了,“公公,替我好好谢皇上,这一趟我不枉此行。”
“唉,你亲自给皇上谢过吧。”
宫里来了马车,回头看,豫王府渐渐看不见了,她本来还想好好游览一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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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藕花深处(一)
更新时间2010…10…30 23:41:08 字数:2297
回宫路上的下起小雪,巍巍宫殿覆盖着晶莹的雪,成了一座座水晶城堡,掩去了白日下的庄严肃穆。
“公公一路辛苦。”
见她神情冷淡,海公公也不多言,进了宫门,领着她到一堆宫女嬷嬷前梳妆,换装,她像一个木头娃娃任她们摆弄。
“让我来吧。”似曾相识的一个声音让施玥儿一愣。
一个年纪约四十上下的宫女,双鬓微白,面容慈祥,满脸含笑,接过梳头宫女的梳子,握住她一把披散的乌丝。
她惊得合不拢嘴,“澜……澜姨?”
澜姨在镜中对她一笑,嗔怪摇摇头,示意她不要乱动,澜姨的手依然如以前一样灵巧,熟练翻转如飞,一个简洁的堆云髻很快梳成。
澜姨摸着柔顺如丝绸的发,看着镜中人渐渐褪去了稚气却染上几分忧色的眉眼,感叹道,“丫头的确长大了。”
澜姨知道她一肚子的问题迫不及待出口,安抚地拍拍她的手,笑道,“不要动来动去的。”
她却坐不定,长久以来悬在心里的疑虑终于得以有问出口的机会,一把抓住澜姨的手,“澜姨,静姐姐她……真的走了吗?”
澜姨没有答她,只是眼里蓦地充满哀伤的神色,缓缓为她插上珠饰,幽幽道,“记不记得澜姨的玩笑,没想到真有一天,澜姨可以为丫头梳头,澜姨很满足了。”
施玥儿的心一直沉、一直沉,沉到了谷底。
“静姐姐是怎么死的?你们在栖霞寺不是好好的吗?”
她蓦地想起在栖霞寺丽妃的狂言,丽妃以为当时以为她是慧妃指派来的人,莫非是慧妃?
她不会再天真地以为人人表里如一,与人为善,尤其是在深宫里,想起温婉仁善的慧妃可能是凶手,仍是一阵齿冷。
澜姨露出温柔笑意,不答反说,“丫头,小姐不过去了她想去的地方。”
她还有满腹问题,海公公上来催人,见实在避不过,施玥儿才依依不舍随他去,澜姨笑道,“丫头快去吧,我们回来再说。”
不过数日功夫,皇帝又似乎清减几分,脸上的血色近似透明,倾身站在案前,瘦削的身形,苍白的面容,与生俱来的威严仍是让人透不过气来。
来之前,她从海公公口中知道,皇帝已经三天不上早朝了。海公公忧心忡忡对她说,“丫头,你就让皇上高兴一点吧。”
现在她安静地立在一旁,不敢再妄想猜度这个拥有至高权力的男人的心思。
皇帝的案边摆着他常用的细瓷杯,轻烟袅袅,茶香四溢,茶还是施家上贡的茶叶。
“这几天过得还愉快?”
“谢皇上恩典。”
“该了结的事了结了?”
“回皇上,幸不辱命。”
公式化的回答,小心翼翼又明显拉开距离,终于让皇帝放下手中的狼毫笔,看了她一眼,缓缓笑了,不以为意道,“朕的敏颐郡主是跟朕较起劲来了。”
她想起此行目的,低头垂眉道,“玥儿岂敢,承皇上错爱,玥儿惶恐才是真。”又叩头谢恩,“玥儿谢皇上封号,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竟扬声笑起来,“不敢?你不敢的事还真少。”
“也只有你敢跟朕这么说。”皇帝忽地盯着她,“这宫人镇日万岁万岁万万岁,告诉朕,你有几分真心?”
她努力把喉咙的苦涩咽下去,“有人曾教导玥儿,别人对你一分真,你便对人一分真,别人对你两分真,你便对人十分真。”
皇帝的恩泽,滴水恩泽,多得是人愿意涌泉相报,倘若这一分真也没有,又怎么敢乞求别人的真。
皇帝笑了,“你这丫头,说来说去,还是怪朕把你坑了?”
皇帝一扬手,候着一旁的海公公上来,“皇上,该用药了。”
“端上来吧。”
海公公一拍手,一个小太监端着托盘上来,正是小顺子。银色花瓯碗装着黑色的药汁,药一上来,满室都飘着淡淡的腥味。
海公公用银针试过后,皇帝眉也不皱地喝完。
施玥儿在一旁看着,她伺候皇帝也有一段时日,皇帝除了会定期服用朱砂丸,不曾见过他服用这样的药。
小顺子眼珠一转,上前打了个千儿,“皇上,小顺子有事要禀。”
皇帝接过丝绢擦嘴,“说。”
“昨儿小的当班,发现小穆子……偷窃。”
海公公轻斥,“混账东西,这等小事也敢烦忧皇上。”
“皇上明察秋毫。”小顺子机灵一闪,避开海公公的五指山,“小穆子偷的是皇上的药渣。”
“药渣?”
“小的昨晚当场捉获,不过小穆子哭着说是宫外的老母患了病,正没钱抓药呢,只好病急乱投医,借点皇上的福泽。皇上,小的怎么处理?”
皇帝沉吟半响,淡淡道,“不过是药渣,放了他,给点银子,让他给家人好好治治。”
小顺子顺着遛儿拍马屁,“皇上福泽绵长,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