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醉不知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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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醉不知归路-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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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煜齐冷笑,“你们枉食君禄,少来气父王,也算为君分忧了!”
  礼部尚书脸一道青一道白,回头看了慕容丞相一眼,慕容晔表情高深莫测,深深叹了一口气,“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如今皇上竟被臣气得病发,臣无颜再为人啊。”
  慕容晔摇摇头,脸色灰败,在满殿的注视下,离开了勤政殿。
  “慕容丞相请辞去丞相一职,你们是不是也要忠心追随啊?”韩煜齐看着殿内跪着剩下的官员,精芒闪动,唇角翻起冷厉的笑意,“本王代父王同意了,待父王一醒来,立即请旨,一切责任本王一力承担!”
  “来人。”韩煜齐一声令下,门外进来十多个禁卫,长枪一端寒光闪闪,将剩下的十多位大人团团围了起来,“替诸位大人脱了朝服!”
  “遵命。”禁卫行动十分迅速,两人一组,不管官员们的惊呼,很快将他们的朝服强行脱了下来,厚厚的白鹤团簇补服堆积如山,官员里面穿得并不十分厚,宽大的朝服一脱,个个冷得缩成一团。
  “诸位大人,外面雪景不错,请到外面清醒清醒吧。”
  一干官员目瞪口呆,他们简直不敢相信韩煜齐在做什么,还没反应过来,禁卫已经连推带撞将他们“请”了出去。
  “嫣儿。”韩煜齐步近她,怜惜地抚上她冰冷的脸颊,她表面镇定,脸色的苍白却泄露了她的惊怕,不由柔声道,“没事了。”
  他忽然有些不敢望进她清澈的眼底,那双盈盈大眼逼得他无所遁形,好似在说,这些人当中不少是支持你上位的人,你是想撇清关系,还是故意做给我看呢?
  韩煜齐伸出手去握她的手,谁料她避开了,反而一握着他的手腕,流露出疲倦又焦灼来,“我想去看看皇上。”
  去内殿的路上,他拉住了她,“你相信我,我会给你一个结果。”
  她回头向他展一个灿烂的笑,眼睛却黯淡下来,“你知道我要什么样的结果吗?”
  韩煜齐眼内写满震惊,缓缓任由她松开了手。
  她一直不敢问,阿齐,你要怎么安置我呢?
  皇帝的寝宫内,几位老御医正焦头烂额地为皇帝诊症,小监宫女不断出出入入,外面还站了一屋子的太医,从白天到黑夜,又是整整的一夜,恐惧的气氛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皇帝的病情显然是无力回天,可御医们不能直言,不能什么都不做,明知是药石无灵,可每一味药方都要仔细研究,经过大家一致认可才胆敢开出,每个人都怕皇帝最后一口气咽在自己手上。
  六皇子听到消息风风火火地赶来,双眼都红了,要不是喜公公拉着他,就要跟御医掐起来,“你们这群废物,父王有任何差池,本皇子要你们全部陪葬!”
  韩成敖还要发飙,韩煜齐沉喝了一声,“六弟,父王正是艰险的时候,你还要胡闹吗?”
  “你胡说!你胡说!”韩成敖低吼一声,从喉咙里发出受伤小兽呜咽般的声音,抬起头来,看到一旁低着头沉默的女子时,眼睛亮了一下,很快又熄灭了。
  “你难道就不能让父王静静离开吗?”
  韩成敖不可置信地瞪着他,慢慢绝望地捂住脸,瘫坐下来。
  韩煜齐宫里的管事秦叔进来,沉着脸,见了施玥儿也在,有些吃惊,很快便变成眼里意味不明的光芒,几步走到韩煜齐身边,低声道,“王爷,六部尚书全部跪在外面,说一日等不到皇上立储的圣意……便一日不离开。”
  韩煜齐勃然大怒,“混账,父王昏迷不醒,这群昏庸的东西还敢生事?”
  “慕容丞相在外面不?”
  “丞相……也在,说要为皇上跪雪祈福。”
  韩煜齐压抑着怒气,“丞相老糊涂了!”
  “王爷,丞相年迈,身子实在经不起冰天雪地的跪,还有六部尚书,只穿着单衣,属下怕闹出人命来。”
  “他们爱跪多久,由得他们跪去!太傅他们呢?”
  “太傅直斥丞相及六部尚书是……在逼宫,一时激动得昏了过去,被人抬回去了,他们群龙无首,也各自散了。”
  韩煜齐沉吟不语,眉头紧紧皱起,下巴乏起了青渣,不复以往的整洁文雅,陷入深重的思索。
  秦管事又低声道,“王爷,皇上病发突然,要是有个万一,人选还未——”韩煜齐凌厉地瞪了秦管事一眼,他立即闭声不敢言。
  海公公红着眼出来,身后跟着一大群御医出来,人人脸如死灰,众人屏住息等海公公的消息。
  海公公却是对施玥儿说,“皇上醒了,要见敏颐郡主。”
  韩成敖发狂般道,“我要进去见父王,你们谁也别拦着我!”
  海公公声音嘶哑如死灰,“唉,六皇子,你就让皇上安心吧。”
  她对六皇子的发狂恍若未闻,在众人复杂又惊疑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走进皇帝寝宫内。
  寝宫里面点起彻夜不灭的红烛,厚厚的黄金绣龙地毯吞没了脚步声,静得能听见烛火的轻爆声,与外面的嘈杂相比,她反而觉得寝宫里漾着一股宁静安详的气息。
  皇帝的身影隐藏在层层纱帐之后,她觉得一点也不害怕,走得近了,便闻到弥漫着的奇异的药气,她仔细一闻,不过是些无益也无害的药。
  “我……看见……她了。”
  皇帝的身躯隐没在被子里,虚弱得几乎连眨眼都是费力的,嘴角却是微笑着,笑意不断,用尽所有的力气吐出几个字来。
  从皇帝短短几字的描述中,她也看见了。
  六月的江南,接天莲叶无穷碧,人人赶来观赏十里荷花开的胜景。
  采莲节上众多的少女中,少年一眼便看到赤着脚站在莲舟上的她,多少年过去了,仍是记得她一身碧绿的衣裙,挎着载满莲花的篮子,笑靥如花。
  你若是江南采莲的女子,我必是你皓腕下错过的一朵。
  他的后花园繁花无数,原来他才是被错过的一朵。
  由爱故生怖,由爱故生忧,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她忍不住爱,却不忍去恨,连佛祖也救了不她时,她只有随佛祖而去。
  他一生争霸天下,始终逃不过生老病死,不甘,却终于在求得一个答案后,甘愿含笑归去。
  皇帝的微笑渐渐更深了,施玥儿静静立在床边,皇帝费力地睁眼看她,嘴唇轻轻动了动,似是有话要说。
  施玥儿弯下腰,耳朵贴近,听见皇帝说:“保……保……”最后一个字听不清,从唇形判断似乎是“重”。
  保重?皇帝眼中温柔的笑意褪去,逼人的锋芒重聚,紧紧地盯着她,急切要她的保证。
  千百种纷乱的滋味涌上心头,她咬唇,点点头,皇帝终于逸出一丝叹息,安心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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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雪地之冷
更新时间2010…11…6 21:33:27  字数:3509

 施玥儿从寝宫里出来,各人面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变色。
  她低低垂着头,沉默得太久,不妙的感觉袭上大家心头。
  “皇上!”海公公哀号一声,韩成敖狂嚎了一声,撞开海公公,猛地朝寝宫内奔去。
  “父王跟你说了什么?”
  她疲倦地说,“他什么也来不及说。”
  韩煜齐表情变得晦暗莫测,声音嘶哑,见她紧紧抱着自己,一天一夜没合眼,眼睛失去往日的神采,小脸上满是疲惫之色,不由上前将她肩头拥紧。
  两人肩碰肩相依偎着立在寝宫外面,里面传来一声比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叫声,海公公、韩煜齐、宫女、太监,真心也好,假意也好,突然觉得都他们无关,他们静静靠着,吸取对方的力量,好像世上只有彼此的存在。
  “皇上走得很安详。”有静妃路上相伴,皇帝了无遗憾。
  “王爷。”秦岭在旁咳了一声,察觉到他话透露的不寻常,她轻轻挣开了。
  秦岭焦道,“王爷,工部尚书晕了过去,其他各位大人怕快也撑不住了,太傅那边带着十多人过来,禁卫拦不住,让他们闯了进来,现在两方正闹得不可开交。”
  “立即将五百御前禁卫调过来,别让他们生出事来!”
  “当务之急是安稳人心,他们声势汹汹,不给他们一个交代,属下恐怕禁卫阻得了人,阻不了惶惶流言。”
  秦岭此话别有深意,韩煜齐锁眉不语,良久才道,“本王出去见他们。”
  又回过头来,眼色一闪,对她关切道,“你一天没休息,我让人带你去吃点东西?”
  “你还不是?”她强撑起一丝笑,“我现在想走也走不了,我跟你一起去。”
  勤政殿的宫门外,茫茫雪地上跪着黑压压一片人,从大门一直至通往延禧殿的路,虽然是跪着,仍能轻易感到两派人剑拔弩张的对峙气势。数十持枪禁卫将围得铁桶一般严实。
  前头十多位位重的官员,早被脱了官服,露出里面的白色单层棉衣,一个个冷得嘴唇青紫,四肢僵硬,旁边的小厮哭着给各自大人披衣,他们强一面推开,一面直挺挺地强自跪正。这时刚好又有一位大人撑不住倒下,禁卫便将他扛上担架,抬着他下去。
  韩煜齐眉头紧紧打成死结,秦岭又道,“各宫娘娘在福诞宫外候着多时了。”
  这时的局面,再加一群哭哭啼啼的妃嫔,如何得了。
  “看好,别让一个人进来。”
  韩煜齐大步上前,官员们见有人来了,一时激动不已,正要涌上前来,禁卫立即把他们压下去,韩煜齐怒喝一声,“众位大人要造反吗?”
  人群里有人高叫,“王爷,皇上到底是什么情形?”
  太傅颤颤巍巍站起来,禁卫不敢拦他,他慢慢上前两步,才哆嗦着声音道,“如今皇上情况不明,王爷私自将调禁卫将福诞宫围起来,老臣怕有人用心不良!”
  韩煜齐危险地眯起眼,“太傅的意思是本王会对父王居心不良?”
  “王爷,老臣只是心忧皇上,王爷为何不给一个明白话?”这话说到众官员心里去,说不清是期待还是恐惧,大家又静了下来,等着王爷开口宣布。
  “铛……”从福诞宫深殿之内,传来一声悠长的撞钟声,众人恍惚了一下。
  “铛……铛……”,钟声厚如磐石,直上云霄,一声接着一声,众人方才明白是皇帝的丧钟。
  太傅呆如木鸡,“扑通”跪倒雪地,其他人也纷纷跪趴下去,很快一片痛呼“皇上”的声音便响起来,百官不可自抑地哭泣起来。
  施玥儿看着满朝文武的悲痛不已,只觉得厌烦无比,脸上忽然觉得一阵凉意,原来是天又飘起雪来,韩煜齐僵直着身躯,直直地平视前方,雪落在他的肩头,隔着一层朦朦细雪,他颀长的身影忽而远近,透出无限孤寂来。
  细雪飘飘中,一个官员站起来,她认出正是处处唱黑脸的礼部少府监,“皇上如今驾鹤归去,我臣等悲痛之余,当务之急是确立新主,安定上下民心,以告慰皇上在天之灵。”
  他这番话,总算说出各派人最心照不宣的隐秘,丞相在位期间,各人已经被逼着把界线划分明,除了观望的中立派,谁不忧心自己站错了队?现在无论哪帮哪派,为了各自以后的仕途性命,唯有破釜沉舟争取到底了。
  韩煜齐缓缓呼出一口气,化成白雾,消散在空中,“父王来不及立下遗旨。”
  声音不大,却让在场人骚动起来。
  太傅一派的官员道,“王爷敢对着皇上之灵立誓?”
  秦岭见那官员对主子态度不逊,出言喝道,“你好大胆子!”
  那官员冷哼一声,“臣只怕皇上的圣意,有人隐而不发!”
  秦岭眼露怒色,“你的意思是王爷……”
  “秦管事,你退下。”韩煜齐脸色骤变,却不得不压住,“父王病情汹汹,的确来不及交代任何遗言,在场的除了本王,还有六皇弟,要不要本王请他出来给你个明白?”
  那官员在其他同僚鼓励的眼色下,越发得意,“王爷的意思是皇帝一直昏迷不醒?”
  “是又如何?本王连父王最后一面都见不上。”
  “王爷昨夜将京畿十二营的御前禁卫连夜调入宫,难道不是得了皇上的圣意?”
  此话一出,太傅一派的人互看一眼,心照不宣。
  京畿十二营的兵马为皇帝御前亲卫兵,掌管大内皇宫的安全,除了皇帝的口谕,任何人不得调动一兵一马。皇帝若是神智清醒,才能调动十二营兵马,否则豫王敢私自调动御前兵卫,此举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王爷请六皇子出来。”
  那官儿又高叫一声,想到六皇子可能已经遭到不测,太傅一派不由一震,连声响应,“请六皇子出来……”
  太傅一派的暗示和明显的挑衅,韩煜齐只是面部表情,置疑的声音还在不停,丞相一派的人跪不住了,两派又陷入口水战中。
  良久,突然听到韩煜齐仰头而笑,这一笑来得突兀而诡异,无不一怔,“父王养了你们这样一帮好臣子!”
  韩煜齐上前一步,风雪拉扯他的长袍,那身影却越发显得从容自若,风声掩不住他的低沉而有力的声音,“父王猝然仙逝,来不及交代任何遗言,本王代为监国,谁敢有异议!”
  这样的韩煜齐是她全然陌生的。谁敢有异议呢,你轻易地就能调动五百御前禁卫围守福诞宫,你身边的秦岭本是御前三品侍卫首领,你筹备了多久,怕整个禁宫已是你囊中之物了吧?
  他话音刚落,身后厚重的大门打开,一声尖锐的呼叫从里面传出来,“宣皇上遗旨!”
  海公公跌跌撞撞跑出来,手里抱着一个红绸缎面长圆筒,暗红锦缎深近似黑色。隔得远,仍能看到上面的纯金绣线蛟龙,栩栩如生,仿佛就要破空而出。
  众人盯着他手中的圆筒,心知便是遗旨,忍不住轻抽一口气。
  方才那官员又道,“海公公,王爷说皇上来不及交代遗旨,遗旨又从何而来?”
  “各位大人糊涂啊,皇上早就知道自己的情况,圣旨是一早就下了的。”
  礼部尚书知道海公公跟着皇上二十多年,也是自小看着六皇子长大的,他嗅到一丝不对劲,忙站出来,“公公万万不可,圣训有言,遗旨要等在皇上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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