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看一眼,无疑这是最现实的问题,此行回去骑马也至少十天,用脚的更是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到,沿路别说住客栈,连填饱肚子都成问题,相比下住在深山里,靠山吃山,饿不死,还算不错。
“别说了,我们边上路边想办法。”她都想好了,大不了一路赚钱一路回去,只怕有什么活儿是他们干得了的。
往前走了一段,二人同时看到一间门面破旧的当铺,一个主意浮上来。
他们初到落雁镇时,带着十几张兔皮,自然是为了卖了好筹回程资费,却想不到被一群收购的商人讹了,一伙人都是串通的,货比几家,都说兔皮不值钱,价钱越压越低,十几张上好的兔皮只卖得不到一两银子。知道被骗后,韩成敖恨不得一刀劈了他们,可是哪里还找得到影?
他们身上唯一值钱的,还有一枚玉佩,这便是拓跋扬拿了后又归还的那块玉佩。她记得拓跋扬见到它如梦方醒的表情,不知玉佩让他想起了什么,不过这改不了它珍贵异常的事实。
当地的人长期做贩卖的生意,个个成了精,看他们是生面孔,非狠狠宰他们不可,玉佩怕是当不了一吊钱。
韩成敖看着对面的当铺想了一会,满肚子鬼主意冒了出来,他与一灯这种老奸巨猾不在一个级别,可是对其他人,小诡小计不限量供应。加上一个她,两人商量了一会,一拍即合。
半刻钟后,一个素衣女子走进了这家临街当铺,拿出一块色泽铮亮的玉佩,老板是个半秃头,趴在案头做账,远远一见眼睛就被晃亮了,很快假装不经意,吩咐手下的伙计不必出去招呼客人。
“老板,这块玉佩当了。三十两。”
“姑娘,你这玉佩是石灰岩质,仿制的,值不了几个钱。”
“二十!”
老板举起两根指头,“二两。”
“十两!”
“看手工还不错。这样吧,五两,再多没有了。”
“成交!”
“石灰岩仿玉一个,小虎子,拿五两给这位姑娘,送客。”
老板拿来湿抹布,擦干净玉佩,正想好好看看刚到手的宝贝,那姑娘前脚才出,一个年轻男子后脚踏进来,进门便气势汹汹,直叫道叫老板出来。
老板什么人物没见过识过,只待慢悠悠收好了宝贝,才从柜台后面探出半个秃头。
“客官有何贵干?”
“你老实说来,刚才是不是有一个女子在你这当了一块玉佩!”
“客人来来往往的多了去,我可记不了。”
“我跟了她三日三夜,亲眼见她前脚才进了你这,人已经抓起来了,她招供玉佩是在你这里典当了,你还不说实话?”
老板定了定神,笑道,“我干的是正经生意,进门便是客,客人在外面犯的事我可管不了。再说,压根没见过什么女的——”
男子厉声打断他,“闭嘴,你知道那女的是什么人?”
“反正我没见过——”
“她是宫里逃出来的宫女,偷了宫中的宝贝出来变卖,我一路追到这里来,你敢有半句隐瞒便当同谋处置!”
老板有些慌神了,“你……你有什么凭证?”
“你要是识货的,就看看那玉佩是不是天家之物,玉佩背后是不是刻着一个‘睿’字,那是先皇当年赏给六皇子之物。”
当铺老板哆哆嗦嗦按他说的做了,“大爷,小的有眼无珠,小的真的不认识那个女的啊。”
男子口气略缓和,“这玉佩本应值多少钱啊。”
“天家之物,无价之宝,无价之宝,小的死也不敢扣下啊。”
“还不快交出来!”
“是是是是……”
见老板乖巧得像只兔子,他本来想就此作罢,忽地又生一计,“算了吧,此事我会禀告当地知府的,告辞了。”
老板大急,慌忙从柜台出来,拉着他两膝盖一跪,“大爷,玉佩我给你了,求你千万不要提到我,求大爷了。这里有些薄银,孝敬大爷的,求大爷立字为据,证明我跟这事无关啊!”
男子从鼻孔发出哼的一声,纳了银子,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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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惊变(一)
更新时间2011…2…18 22:14:19 字数:2174
不劳而获感觉如此之好,难怪没人不想。
半个时辰后,草叶镇一家小茶亭,一到安全地方,韩成敖便急不可耐要查看战利品。
“财不露白。”施玥儿一拍他手背,忍不住偷偷看了一下,无奈二人都是只会花钱不会认钱的主,几颗银子估量不出大约是多少,对比着度一下,约莫在三十两上下。这样一来,头一遭出手,就赚了三十五两。
韩成敖把刚才情形对她说了,一听就听出里面加油添醋的成分。“你不知道有多好玩,一路回去哪里愁没钱了。”
糟了,她可不想教出个偷蒙拐骗的二世祖,话是这样,踞案大快朵颐食不义之财也是她,“你还想有下家?下次没那么幸运了。”她可不敢指望一路骗吃骗喝回京城。
他倒越说越兴奋,“怕什么,父皇说他生前有一个心愿是踏遍每一寸土地,亲眼看一看江山景色,正好,我们不要急着回去,一路游山玩水,顺便看看各地民情,你看怎么样……”
念头一上来,这厢已经构思得天花乱坠了,仿佛一出微服私访记已在眼前铺开,施玥儿纯属当他在异想天开,才刚从虎口脱离出来,玩的天性便占了上风,真正的百姓之苦在最底层,岂是一次落难、一次出游就能看到的。不过,皇子即使在落难时待遇也比旁人好上几分,她清楚,只要将他们的身份向当地的官府一报,马上有八人大轿把他们抬回京去。之所以没这么做,一是怕处境仍不安全,不知拓跋扬的人会在哪里冒出来,二是,不知为何,她觉得哪里不对劲。
先前曾向店小二打探过,秦将军和拓跋扬的战况如何。可是店小二古怪地看着她,支支吾吾,只说打完了,打胜了。问其他人也是差不多,神情是讳莫如深,她摸不着头脑,不知说错了什么。
草叶镇这么一个巴掌大的小镇,闭着眼也能感觉到一股紧张的气氛,人人低着头走路,差点没成道路以目,她把这些情况对韩成敖一说,他也察觉到了,这才转移他微服出游的念头。
唯有回去才能了解他们“避世”的日子里发生了什么事。
施玥儿无意抽出刚才当铺老板的典当字据,上面有两个字引起她的注意,再看看韩成敖手里的那份“立字为据”,更加吃惊,按理说当铺老板营生多年,不会出这样的错。
施玥儿有些疑惑,好生看了一遍,招过一个小二,“今儿是什么日子?”
“九月初七。”
“年号呢?”
小二马上变得戒备,看着他们,想确认他们的意图,慢吞吞道:“景庆初年九月初七。”
话说完,不仅是她,连韩成敖也是脸色丕变,猛地站起来,“什么,你说什么?”
小二不敢再吭声,低头走了。
怎么会这样?
韩成敖的手覆上她的手,发现那也是冰凉一片。
她以为是当铺老板弄错或又诈了他们一回,可是看小二的神色以及同样心照不宣的其他客人,已经证实了大半。
同一个意识各自在他们心头形成。
他们“隐居”不到两个月里,世上已经改朝换代?
她和他清楚记得,先皇去世后,弱龄小皇帝继位,年号“景泰。”
摄政王,终于等不了小皇帝“溺毙”是吗?
难怪每个人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新主豋位,自然要肃清天下人之口。
韩成敖见她怔怔地出神,一口酥饼咬了半口,放在嘴边,魔怔了一般,不由手心合拢握紧她的手,神色也是复杂,“管他谁当皇帝,反正不干我们的事。”
施玥儿抬起头来,他浮光掠影般的眼眸里荡漾的是两汪明亮、坦荡,那一瞬,她是相信的。
“快吃吧,吃完我们再问问去。”
两人各怀心事默默吃完,接下来,到处打听、东拼西凑得来的事实更让他们大吃一惊。
七月二十三,拓跋王带八万精兵入关,对上秦世崎十万大军。秦世崎掌握着十万雄狮,如此关头竟然消极避战,守在鸡冠岭,秦将军的说法是粮草不足,三军不发。朝廷年年对秦将军大笔银子养着,连先皇在位时对他的横蛮要求都是有求必应,谁都知是托词。祸不单行的是,小皇帝在这个时候竟然病毙了,几个旧臣联合起来声称,国不可一日无君,愿意尊称秦将军为皇,御驾亲征,收复拓跋蛮子。
秦将军料他天公借胆,也不敢在这个时候称王,这样无疑于手握重兵,逼宫篡位,几个旧臣只是个当炮灰的托,秦将军斩了前来请命的大臣,颁布天下秦氏家族永忠于皇家,却上诏一手把谦王推上了皇位。秦世崎有妹妹入宫为宣妃天下皆知,却不知已故的宣妃有个二皇子,正是少有传闻的谦王,一时间天下哗然,皆言秦将军是拥乱自重,意欲挟天子令天下。
当时,天下人皆知睿王被袭身亡,名正言顺继承大统的,豫王是不二人选,可恰恰其时染病不起,奄奄一息。天下少不了又要传,睿王刚死,小皇帝刚死,豫王为了避嫌,只能敬谢不敏。
眼看拓跋大军压境,一寸寸逼近,京城人心惶惶,驻守在西南西北的各路援军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一旦拓跋入境无疑于饿狼下山。
这种时候竟起了要命的内乱,豫王这当头撒手,等于默认了秦将军所愿。朝中大臣们坐不住了,朝中党派变得空前的团结,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他们的荣华富贵都是国家给的,国一旦没了,谁坐大还有什么意义,光史笔就能把他们淹没。为安抚秦将军,大臣纷纷答应秦将军提出所有条件,请求谦王豋位,只求秦将军速速发兵击退拓跋大军。其中不少是豫王的人,如此一来,谦王继位反而变得毫无阻力。
天下人持两种观点,一种是秦将军以天下安危为赌注来谋位,狼子野心路人皆知。一种无非是秦将军素有“军神”盛名,是得人心,顺天命……
从四处听来的消息有多个版本,道听途说,加上分析推测,总结起来,如此这般,已经够他们目瞪口呆了。
小皇帝死了,韩煜齐“奄奄一息”,连他们也“死了”。韩慎成了当今皇帝。
猜中过程,猜不着结果。
来得太快太震撼,施玥儿还在脑子消化着这个讯息,韩成敖摇了她一把,拉起她钻入一处小巷里,他们问东问西,已经有不少人注意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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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惊变(二)
更新时间2011…2…18 22:14:28 字数:2526
来到一堵颓败墙根下,瞧着四下无人,韩成敖才道,“不如,我们不要回去了。”反正他们是“死人”了。
施玥儿万想不到他踱来踱去半天,说出这么一句话,“不回去,那去哪里?”
“天下那么大,去哪里不可以?”韩成敖锁紧眉,一会儿又松开,撇嘴道,“反正京城也没什么好留恋的,要不回迭嶂谷去也不错。”
她啼笑皆非,天天嚷着要离开这个“鬼地方”的又是谁?
“你受得了吗,一个月两个月还可以,一辈子你忍得了吗?”谷中艰苦寂寞,除了风声就是鸟声,除了山就是树,没有半点娱乐,连她也没有把握长久呆下去,何况他一贯养尊处优的人,过得来柴米油盐,日出而作,日落而落的日子?只怕不到半年他就发疯了。
“怎么受不了?”韩成敖拉下她在灰墙上无意写写划划的指尖握在手里,声调以一个欢快的调子蓦地扬高,像在强调,“我有你啊。不去迭嶂谷也可以去其他地方,像这个小镇吧也不错。”
有一瞬间,她几乎愿意点头答应,跟他到无人认识的地方,过隐姓埋名的日子,可那么迟疑不到一秒的时间,她听见自己鬼使神差地开口,“别傻了,你以为我们骗了几个小钱,以后就衣食无忧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我们不是得回府看看吗,喜公公不知我们死活,至少要给他报个平安啊。再说,离开这么久我担心我爹,不知他怎么了。”
理由这么充足,她自己也被说服了。要列更多理由出来也是可以的,现在起内讧的是你的兄弟,你难道不关心他们的生死吗;她答应过太后,一定会保住小皇帝的性命的……
韩成敖沉默了,好歹是听进了她的话,随即狠狠一跺脚,绕着墙根来回转了一圈,恼恨道,“你师傅肯定一早就知道了。偏偏在我们离开时候出这么多事,肯定跟抓我们的人脱不干系,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只抓你去拓跋?”
韩成敖不笨,相反他聪明得很,当然,他的脑子只用在他认为值得,觉得好玩的地方。
他猛地一抬头,正正对上她眼里的张皇,似乎有什么在呼之欲出。
她几乎不敢看他的眼,“我觉得……不放心,我们先回去看看好不好?总得回去才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施玥儿只感觉他手上的力度不知不觉加重了,想挣开抓得她生痛的手,可他哪里肯依,拉着她盲头苍蝇地转了一圈,直到她再重复了一遍,他才一顿脚,“好,回去就回去!”
“你去哪里?”
“不是回去吗?”
她被打败了。“用走的什么时候能到?”
经一个路人指点,他们在东市花三两银子买了一匹枣红马,二人共乘速度未免被拖慢,她本来想自己骑一匹,可自己独骑的速度更慢,还得时时担心堕马,不得不放弃了。
一骑两人,晓行夜宿,靠着那三十多两,行了近十天,居然也顺利到了邺城,一问之下,才知过了邺城,翻过两座山,再行数里,就是长乐城了。
越临近京城,听到的五花八门的消息就越多,天子脚下,言论毕竟开放些,尽管朝廷下严令不准私下谈论,可越是繁华富庶地,人口越多,想禁也禁不了。一路上酒楼、茶馆、到处都能听到高谈阔论的书生,有的甚至肆无忌惮地议论,秦将军就是第二个摄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