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辛苦,师兄你就放心吧。”他的师兄师姐里就属三师兄对他最好了,所以只要是三师兄开口的事,他都不会拒绝。所以,他把那个也给了师兄。“师兄,那个东西,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用好吗?”
“好。”
随后,俩人同时笑着转身看向天空,月光终于照上了他们的脸——两张赫然相同的脸。
圣帝的诏书其实有两份,众人知道的只是第一份。
圣帝招涧月回京,诏书大致意为:朕感卿常年劳苦,心甚思切,欲与见之。而北楚国特使——北楚三皇子也正拜客京中,力求相见。君之念日甚,望爱卿先一步火速回京……
另一份则是在涧月动身当天,由严宽身边一随从交到涧月手中:另择日将遣兵护送二公主赴北楚联姻,京中军备恐有不足,且日来朝中多事端。朕知边关近来安定甚和,匪寇夙剿。故命尔速调回六层兵马,由严宽负责带回京中待命。
看来,帝王果真个个都是善于玩弄权术、心机城府之人。那侍从的身份不用明说涧月也猜的到。至于他此行的目的,怕也并非是单单传此暗令这么简单。严宽不过是个表象,是集中大众目光的靶子而已。严宽自己心里也应该有数才是。
皇帝召他先一步回京,还要调回他六层兵马?是对他的试探还是别有目的?为了显示忠诚,涧月自认已经向圣帝表现的够明白。不然,他此时手中又岂止区区十万兵马?那京中的守备,一半都是涧月自甘留下的兵不是吗?
圣心难测。这四个字,涧月今日算是体会最深。不过,他也早该料到,自己的平步青云,总有一日会为他带来诸多麻烦。
涧月嘴角微翘,勾起一抹清冷的笑。
圣帝蓝臻,我风涧月何须懂你。你心里最是清楚,龙蓝少我不得。
“夕霖,把近卫营的兄弟们都集合到这来。”时间紧迫,涧月已经没有时间再拖沓,该安排的都需尽快安排。
近卫营是涧月底下最亲系的一支部队,总共也才百来人。里面的许多人以前都是涧月千户营下的人,跟了涧月多年。一同出生入死,征战各地。他们个个都磨练了一身好武艺,身怀绝技者也不少。他们对涧月绝对服从,而涧月则是珍惜他们每一个人的生命。
如今,涧月去京城,他们自然是要跟去的。但为何突然在临出发前把他们都叫到主帐外?
涧月看着队列整齐,个个气势非凡的士兵。这群人,跟随自己好多年了,他也只能相信他们了。
“你们都随我征战多年,本将……不,涧月心里早就当你们是我的好兄弟。”涧月笑看着他们,每一个字里的真诚无需置疑。
“将军,为你出生入死,夕霖心甘情愿。”不知为何,他听着今日将军的话,突然就觉得眼酸,特别是那一声涧月。
“将军,我们与右副将同愿!”异口同声,声势如虹。
“好!”涧月收起笑容,换上往日的威严,自然流露出那股迫人的霸气。“现在开始我不需要任何回答与疑问,只需要你们的行动。是,就出列;不是,就不要动。”
“若是此京城之行有去无回,谁还愿随我去?”
只是一瞬间,全部的人整齐划一的出列。心底暗叹,涧月早就料到了这个答案。
“谁觉得自己的武艺高人一等?”
这一次,队伍静默了片刻。他们记得将军的话:凡事量力而行,才不会赔了夫人又折兵。所以他们要谨慎思考,以免耽误了将军的要事。接着有一半人出列。
“出列的人中,谁觉得自己的武功能上前十?”
涧月看着陆续出列的人,脸上的表情稍稍柔和了些。这些人,看来还记得他曾说过的每句话。这样,他才能放心些,或许事情并不会太糟。
“夕霖你去准备出发。”涧月吩咐着,接着拍了拍十人中另一人的肩膀:“彻,你是我的左副将,也是队中武功最高强的,我希望你留下。”
被称作彻的左副将看着涧月停顿了几秒,随即低头领命道:“是。”
就是这样,涧月才欣赏宁彻。宁彻不仅武艺高强,心思更是细腻,做事有心。自己一直知道,除了澐轩,军中也就他能担得大任了。
“出列八人随我回京,剩下的人全部留守平凉。”
涧月此话一出,原本寂静无声的队伍突然躁动起来。
“将军……”夕霖宁彻本想问什么,但见涧月淡淡瞥来一眼,便噤了声。他知道,将军不想他问。
“你们给我听着。”依旧是平日淡定圆润的声音,周围的低语在瞬间消止。涧月的口气令众人不容置疑:“我风涧月曾说过,驻守平凉边疆,保得龙蓝一方安定。如今我远赴京城,尚不知何日归来。平凉与京城相隔千里,我心中的挂念也唯有靠你们才能平复。你们是跟随我多年的兄弟,我相信你们会替我好好守护平凉,守着边关诸多百姓的安全。你们可懂?”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融会贯通方能获得人心。这便是涧月的手段。
“懂!”
很好,这便是他要的回答,坚定不移的决心。澐轩,我让他们替我留下与你并肩,你定要好好等我回来。
“近卫军留守的所有人,从今日起一切行动全部听令曜将军。彻,待曜将巡查回营,把我的信转交给他。”
队伍中一人接过涧月递来的信,恭敬的向他行了个军礼。
深吸一口气,换息间,人已转身离去。听得身后一声“将军珍重”,百般滋味上心头。那些曾经生死与共的兄弟们,再相见,不知何时。不!为了澐轩,他也定要尽快回来!
前途未卜,风云不可估。回看往昔路,不过征途。纵使天地再无间隙,海陆不分殊途,又如何?唯我一心,踏苍茫天地!
平凉城外,涧月一勒缰绳,身下马儿停了步伐。
回眸,顾盼瞬息心落定。浅笑,策马前行不作息。
澐轩,等我回来!
城楼之上,一抹身影伫立,望着远去的身影。轻叹,心事随起:师兄,他走了,你可千万要赶上啊!
平凉以西窄道,此处荒废多年,却是少数人知道的一条近道。此时,两乘快马一前一后飞速而过,扬起尘沙数里。
“祁非,你真把老大的宝贝琴送人了?”后边一人扬声问。
“是又如何?”
“你还真敢!你不怕老大发现了来龙蓝找你索命?”他家老大,痴迷音律,又爱收集上古乐器,每一件都是他的命根子。
“不会。大师兄无暇顾及。”他便是算准了,才送的人。
“厄……祁非,这条路真能到赫垅?”这小子越来越精明,还请的小师弟代他坐镇。天知道小师弟的行踪可是比谁都飘忽,几次自己欲找他帮忙都找不到。哎,哪天还真想看看这小子吃瘪的模样。
“呵呵,二师兄,若你不信何必跟来?看你跟的辛苦,不如归去。非先行一步了,驾!”
“哎哟你这小子!逐日而行,月踏千里。你□那越影与我相处了三年,而今你说要便要,我已经舍不得还你啦!”就为了这个原因,他才从关外重回龙蓝,说什么也要再让师弟把越影给他。谁让他爱马成痴!
龙蓝元忆三十五年秋,平凉驻将,人称龙蓝第一武将的风涧月被急召回京。一行队伍不过十人,其中并不包括遣令使严宽与数名随从。
同一日,由遣令使跟随连同平凉调回的六万大军启程回京。
而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龙蓝京城,在外游历多月的龙蓝大皇子提前回到宫中。
(第一部完)
非楼
涧月一行一路疾赶,策马不停。每到一处通关大城便放下文书副本。这个是正当手续,就类似现代的证明。皇帝要你回京,发是的急召,你就待不遗余力。留下的文书既是你赶路的证明,也起到了督促作用。
“风将军,请留步。”涧月停下移动的脚步,眉头微拢,然后转身瞬间已恢复往日的淡漠。
“莫大人还有事?”涧月刚才不过是放下文书,根本不曾仔细打量眼前的人。之前据夕霖告知他的话里,涧月知道此人姓莫,叫莫华,是赫垅的太守。换句话说,也就是这里的山大王了?
“呵呵,下官素闻风将军美名,将军一路风尘,下官无他但提供一宿露宿之地倒也不是难事。还望将军赏脸。”
涧月此刻已然把对方打量了一番。呵,年轻有为。文官不比武将,在龙蓝一向是重武轻文,文官的仕途比武将难多了。这个莫华和自己的年纪差不多,却已经是一城太守,监管周遭数个小城。看来不是才华洋溢就是有靠山了。
刚才他那话,表面看来前半句和后半句根本是两码事,但在官场打滚的人,即便是武人也不是二愣。这样明显这巴结的话,涧月怎么会不懂。
“本将奉皇命急赶回京,怕是无福消受莫大人美意。”涧月拒绝的婉转,他向来不喜与这些人打交道,事实上过往八年,他也的确没什么此类经验。
“诶,话不能这么说。皇命自然是要竭力而为,不过将军的身体也很重要。将军是皇上的左膀右臂,又是我朝的栋梁支柱,万一累倒了那才是我龙蓝的损失。”莫华说的声色俱佳,看不出半点虚假。“再说,将军看此时天色,再赶路怕也不适合。此处往京城,接着百里都是山地啊。”
涧月抿了抿唇,眼光不经意看见身侧的夕霖一脸疲惫,其余几人也差不多。心里顿时做出了决定。“那有劳莫大人了。”
连日的赶路,他自己都觉得累,夕霖当然也不会轻松。按日程来算的话,他们并没有落下,反而还快了。那就留一晚吧。只不过,希望莫华只是单纯的好意,不要被自己添乱才好。
原来莫华安排的地方并非什么正规客栈,而是男人逍遥之所,温柔乡。此时的涧月被领着站在赫垅最有名的妓…院前,听着身旁的莫华不断地唠叨介绍。
“啊,莫大人。”夕霖看着涧月紧抿的唇,知道他家将军现在正处在发火的边缘。连忙打住莫华的喋喋不休。
“嗯?阮副将有话请说。”
“啊,是这样。”夕霖上前几步,凑近莫华身边,然后小心的低声说道:“这……我家将军
他……”阮夕霖瞥了眼涧月,看对方没有阻止的意思,便大了胆子继续说:“不好这口。”
其实夕霖的意思是想告诉莫华,涧月不喜欢这种地方,让他省了这份心。吃力不讨好,两边都不开心。问题就在于莫华的认知产生了错误。
不好这口?那这位风将军是……啊!他怎么就忘了,风将军是堂堂将军嘛,整日在男人堆里,这是只对男人有意思了?
莫华自作聪明,赔笑地看向涧月道:“哈哈, 我明白,我明白的。”
涧月挑眉,他明白什么了?不过想必是夕霖跟他说过了什么,让他知道自己不喜欢这种地方。
“刚才是我疏忽了。风将……”
“莫大人,在外面不用那么拘束,称呼换换吧。”左一句将军,右一句将军,这个莫华很会拍马屁,可惜自己不喜欢这一套。更是对大张旗鼓,大肆宣扬之流极度厌恶。
“好,好。我就称呼将军为风兄。”莫华心里纵使百般不愿,表面还是显出维诺巴结的样子。心道:楼主啊楼主,你把莫华我害的真苦。这位将军还真是不好相处。“来,这边请。”
过了两条街,也就十来分钟的路,几人又在一处装饰典雅素朴,却不失贵气的楼前停下。三层式的古楼,牌匾上用金漆镶刻着亮晃晃的两字字:非楼。
“非楼?”涧月玩味的念着这个名字。几人是错误的,为何还要建起来呢?这个“非”字起的还真有意思。
“风兄,里边请。”
涧月跟着莫华走入楼中,此刻夕霖才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啊”了一声,神色尴尬,还有些发青。
这下惨了,他终于想起来非楼是做什么的了。完蛋,将军一定会发火!这妓馆和倌馆不一个性质么!
夕霖一急,也顾不得太多。把手里的缰绳往旁边人手里一塞,匆忙说了句:“阿颜看着马,让兄弟们别进来了。”
夕霖着急的另一个原因就是担心涧月的脾气。他还记得来之前曜将找他说的话,他可要好好看着自家将军。
刚踏入楼里,一眼便看见让人胆战心惊的画面,让夕霖一时间还难以反应。只见一群形色各异的……厄,男子,三三两两的围着他家将军,一旁的莫大人还笑的很畅快。这,这真是……最关键的是将军的反应和表情。将军在笑,不错,的确是在笑。
夕霖跟着涧月不少年了。虽然不能说百分之百摸清将军脾性,但少说也有个四五十吧。这样明显的表情——微勾起的唇角,微眯起的眼……难道他们就没有感觉到将军很恐怖吗?他离这么远,也足够觉得冷了。
接着,夕霖看见涧月来回弯动的手指,突地一用力握紧。心里暗叹糟糕,三不做两步的抬脚上前。人未到,声先起:“少爷。”
涧月转头,期间不着痕迹的闭了闭眼,情绪在瞬间调节。“夕霖。”
夕霖来到他们身边,一脸忍耐的看了看周围的那些个,然后皱眉。表情有着嫌恶,也带着些微不屑。
莫华看着这俩人的表情,倒是觉得有趣。这阮夕霖之前还说着自家将军的癖性,怎么现在却是面露厌恶?难道他家将军平日在军营里办事的时候他也这般?他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何况也矛盾不合理啊!再说那风间月,之前自己若没感觉错的话,他似乎也不喜欢这里。他不是好龙阳吗?这叫奇怪。莫不是这阮夕霖和风涧月之间……
“夕霖脸色不虞,似是有何不适?”涧月探出手,很自然的摸了摸夕霖的额头,这样的动作似乎稀松平常,这样的口气也像理所当然。
“少……少爷,我没事。”阮夕霖突然就脸红了,还慌张的瞥开眼,不敢正视对方。连带的,低下头,紧张的手握住身侧衣摆。
“呵?这样还说没事?”这话说的温柔,声音也是圆润轻雅,怎么听都觉得有深意在里头。
“厄,我。”夕霖这下是呆了。将军他……他……本来只是想演个戏,没想过将军会配合。不过以将军的才智,当然不会不知道自己的意思。可现下是什么状况?将军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