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月姑娘。”风涧月错开曜澐轩,转而与月璃兮并肩,对之一笑。
曜澐轩皱了皱眉,不甘地跟上。
“呵呵,有意思。”萧嵘岚左手持扇轻击右手,“黎青、宇桐,你们留在这里。”
“殿……少爷。”
萧嵘岚轻轻斜了眼,便让那人消了声。
看着走入随想阁内的箫嵘岚,刚才开口那人不安地问身侧另一名伙伴:“浴桶,我们就这样在外面没事吗?”
“别叫我浴桶。”后者冷冷回了一句,依旧是面无表情。走到门口站定,随后便犹如一颗松树般,没了反应。
“啧,还真无聊。”虽然早习惯对方脾气,可还是忍不住抱怨。无奈对方已经做出了回答,黎青也只好跟着站到屋子门口。
屋内,三人纷纷落座。月璃兮替几人斟上茶,才缓缓坐下。
“今日璃兮有幸,能与三位公子结交,璃兮不擅酒,便以月仙楼最著名的月仙茶相代,敬各位一杯。”月璃兮举起杯子,向三人敬了敬。
“姑娘请。”三人回敬。
风涧月潜饮一口,清香带着微涩顿时充彻整个口腔。
这茶的味道好熟悉。涧月心中虽觉得诧异,却没有丝毫流露出:“果然是好茶。”
“公子喜欢就好。”
风涧月以行动表示,自取茶壶,为自己再倒满一杯。只许几眼,便确定了心底的疑惑。
果然是澐轩曾经泡过的那种味道,原来他那时说的名茶是出自这家。无怪乎他对月仙楼的熟悉。看来以前他也是这里的常客。
“对了,似乎至今璃兮姑娘与在下还未知两位兄台的名字。”
“是我们疏忽。在下轩云耀。这位是我好朋友彦明月。”
萧嵘岚笑道:“原来是轩兄与彦兄,两位看上去不像本地人啊?”
涧月一声不吭,甚至连看都未看对方一眼,只能由曜澐轩开口回答:“我们是来游玩的。”心想:涧月是怎么了?难道还在为了刚才自己的试探不开心?
“正巧,在下也是来游玩的。”
月璃兮见风涧月不语,继而想到什么,道:“几位公子,今日雅阁相聚,自是畅谈天下,各抒已见,也好让璃兮一开眼界,如何?”
“好。”萧嵘岚爽快的点头。自顾自开起了头。“我们便从这天下大局来谈。”
随着萧嵘岚的侃侃而谈,月璃兮也加入其中,接着是曜澐轩。
风涧月不得不说,萧嵘岚的确是位才子,也是位有主见有个性的人。从他的想法和谈吐中不难看出此人的壮志雄心。
本不喜欢他那类人——倒贴上来的自然熟,这类人在风涧月眼里不是有目的就是草包或骚包。但眼前之人或许不同与往常。萧姓之人,带着贵族血脉果真会比较特殊吗?
“涧月,你怎么想?”
看着曜澐轩频频使来的眼色,风涧月暗自窃笑。谁让他刚才故意想试探自己的,他怕是还以为自己在为了那事生气吧。罢了罢了,自己现在也不是太讨厌萧嵘岚了。
“我的看法吗……”治国、天下……微低头,把脑中的句子回忆起来。“治国之道,必先富民。民富则易治,民贫则难治。民富则安乡重家,安乡重家则敬上畏罪,敬上畏罪则易治。民贫则危乡轻家,危乡轻家则敢陵上犯禁,陵上犯禁则难治。故治国常富,而乱国常贫。是以善为国者,必先富民,然后治之。”
“明月!你这些话可能说得明白些?!”
风涧月抬头,见到的便是情绪激动的箫嵘岚。对方已然还没意识到自己的称呼已经改变。双眼直直的看着风涧月,一脸兴奋期待。
风涧月一笑,毫不吝啬地开始解释:“大凡治理国家的方法,必须首先使百姓富裕起来。百姓富裕就容易统治,百姓贫穷就难以统治。凭什么知道是这样的呢?
百姓富裕就能安心地生活在家乡并且重视自己的产业,安心地生活在家乡并且重视自家的产业就尊敬官吏害怕犯罪,尊敬官吏害怕犯罪就容易统治。百姓贫穷就不安心生活在家乡,并且轻视自家的产业,就敢于冒犯官吏违犯法令,冒犯官吏违犯法令就难以统治了。
所以太平无事的国家中百姓长久富裕,动乱多事的国家中百姓长久贫穷。因此,善于治理国家的人,必须首先使百姓富裕起来,然后才能统治他们。”
风涧月见另三人都陷入沉思,最后加上一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龙蓝之水便是龙蓝之民。”
“好!果然满腹经纶,才华洋溢!”萧嵘岚忍不住一下子站立起来。“能与明月相交,是在下三生有幸!来,这一杯,嵘岚敬你。”一口饮尽杯中水,虽是以茶代酒,但豪气不减半分。
“嵘岚既能赞同明月的想法,便是明月的知音,世间难求是知音,为了这个明月也自当回敬。”涧月起身,同样饮尽杯中茶。
“你们俩,别把我和璃兮姑娘搁一边啊。”能文能武,能唱能弹,他……还有多少是自己不知的?三年,东征西讨,并肩而战,出生入死,共担风雨。却恍然觉得并未了解他分毫。
心底黯然叹道:曜澐轩,你在他眼中,不过尔尔。若非,他又为何从不在你面前展示此些才华。
当日,他能潇洒的说:涧月,你我相交,不问出身。我信你,甘愿相随。
而今,他蓦然恍悟:涧月,所谓的潇洒不过是假,我信你,更想懂你。
然,此世间,多少离恨情仇……有些事,放不下的,再勉强依然无法放下。或许那一天很快便会到来,那时的涧月……
“璃兮今日是大开眼界。”月璃兮看着涧月的眼神闪了闪,露出些微的迷茫,但随即被对方的笑颜引回神绪。“今日,该是弹奏一曲。”
她的提议很快被几人附议。
“璃兮姑娘可有笔墨?”
月璃兮取来纸笔,递给涧月。“明月公子,给。”
“如此,你们都别再拘束,都如轩一样,唤我明月吧。”涧月的情绪有些激昂,是被一连串的事件激起的波动。很久没这么开心了,征战的日子是枯燥的,虽有轩相伴,也终究离不开军营的乏味。
果然,这次能与轩同游,是个很正确的决定。
涧月微微执笔静默,片刻挥笔而下,落笔之势铿锵有力且速度极快,毫不拖沓。
萧嵘岚暗道:此人之字刚劲有力,霸气豪迈。年纪虽轻,看来倒像是个久经沙场的老将。等等!再看他执笔的手,掌心略有薄茧,五指关节处也都有。这绝非是握笔握出来的,而是经常使用一种武器导致的结果。此处离平凉也不算太远。将军……的确有个武将,年纪轻轻就备受仰慕,还被众人推崇为第一武将,却很少被外人识得真面目。平日为人行事低调,作风严谨……
结拜
“好了。”放下笔,涧月拿起纸递给月璃兮。“璃兮,这首曲你能弹吗?”
月璃兮被他喊得脸微红,继而接过纸,看了看,肯定地点头。“璃兮试试。”
走到琴案前坐下,月璃兮定了定身,开始按着涧月给她的曲谱拨弄琴弦。悠扬的琴声流泻而出,越弹,月璃兮就越用心,自己的神思在不知不觉间竟然自动融入了此曲中。这已不是人在演曲,而是曲在控人。这样的曲子,让月璃兮震惊。
一曲完毕,几人久久回味。
“璃兮,你弹这曲再适合不过。”
“明月,这……”
涧月知道她想说什么,可是他不想让对方问出口。他总不能说,这些都是他剽窃古人而来的吧。因此,涧月转而对曜澐轩与萧嵘岚道:“这曲子还有首歌,我教你们如何?”
“有意思。那就劳烦明月。”
曜澐轩旦笑不语,眼神扫过一旁的箫嵘岚,闪过瞬间的阴冷。“小月儿,知道你歌唱的好,难得有机会学习,自是虚心受教。”
这人,从未在外人面前这么叫过自己呢。涧月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也许待会回客栈之时可以问问。
“璃兮,麻烦你再弹一次。你们俩,我可只唱一次,学不学得会,就看你们的天赋了。”
一曲奏罢,歌声也已停歇。
“如何?可会了?”
“不才,只记着了几句。”萧嵘岚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涧月又转而看向曜澐轩,只见他笑了笑,不语。心底了然。
“罢了。呵呵,来,你我几人再聊些别的。”
接着,几人又天南地北的聊起来。涧月感叹萧嵘岚的博学与大气,欣赏月璃兮的聪颖及气质。好感渐深。
“对了,不如……你我几人义结金兰如何?”萧嵘岚突然提议。
结拜?涧月有些诧异,却也没有反对的念头。虽是相遇不久,了解不深。但……
月璃兮,一代佳人,才貌双全,外柔内刚,还是位知取进退的奇女子。萧嵘岚,出生贵族之家,却不骄不傲,为人随和,难得的是他虽在世家大族出生却不被腐朽的思想束缚。这人,或许以后还会成为自己的助力。至于轩,结拜与否对他们来说,根本无差。
如此看来,结拜对他来说有利而无害,并无不可。况且不过口头之约,形式而已。待他回了平凉,再要相见怕也难。
“璃兮没意见,只怕高攀。”
“我也没意见。”就算有意见,也不能明说,涧月似乎已经潜意识地同意了。
“那好。我命人去买酒。”见最后涧月也点头同意,萧嵘岚愉悦地走到门口,交代黎青去买酒。结尾还加上了一句:“速去速回。”
此刻早已明月高挂,月仙楼的庭院中,几人手持杯酒,同一而立。
“云耀最大,我次之,再而是明月,似乎最小的就是璃兮了。”
涧月点头,“我与轩本就情同手足,也叫惯了彼此的名,所以也就不便改口了。”
“呵呵,你我相交实乃机缘,何必拘束?况且在我看来,我们是兄弟更是知己,所以我看也不必多加琢磨了,便直接以名相称吧。”萧嵘岚询问的眼光一一扫过三人。
“好。”三人点头附议。
接着,萧嵘岚对着空中一轮明月跪拜而下,朗声道:“苍天在上,厚土为鉴。我萧嵘岚,今日与轩云耀、彦明月、月璃兮义结金兰,自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
“等等!”涧月突然出声,打断了萧嵘岚的誓词。
萧嵘岚诧异的看向他:“怎么?”难不成他临时改变了想法?
涧月莞尔一笑。“我们的誓词也需要改一改。本就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所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缘来挡不住,何必故惜金。若真是为对方着想,自然不会希望对方为你而死;若真为对方着想,自己会为了对方珍惜自己。不是吗?”
“说的好!那我们索性喝了杯中酒,一切尽在不言中吧。”萧嵘岚一举玉杯,仰头饮尽杯中酒。
几人相继效仿。萧嵘岚起身,畅快大笑,拍了拍几人的肩。“太好了!今日我真是高兴。对了,你们之后怎么打算?”
“我与月还要到别处走走看看。”
“璃兮在此处逗留半月便要回上京,家中尚且有事未办。”
“呵呵,我正好无事,要不就先同月你们玩几日,再来与璃兮相伴回上京?”
几人说定。见天色已晚,便相约明日再见。
离开月仙楼,曜澐轩与风涧月一路沉默,直到后者停下脚步,澐轩顺势回头。“有事?”
涧月先是不语,抿了抿唇,继而平淡的反问:“这话该是我问你。”
“怎么了?我没事啊。”
“你对我与萧嵘岚相交颇有意见,或者连带着月璃兮。”这话涧月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不是。”淡淡地别开眼,澐轩不去看涧月的脸。
不是?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分明是是。“我要知道原因。”涧月是在强调,习惯性的带上了些微命令的口吻。
“是,我不喜欢!你和那姓萧的才见一天。一天就这般熟络,还结拜!你了解他为人吗?你知道他底细吗?你什么都不考虑清楚就这么答应了!而我呢?你和我认识三年了,我们却什么也不
是!”因为激动,所以口不择言。然而激动过后,曜澐轩立刻就后悔了。
他看着风涧月冷冷地盯着自己,一句话也没说,转身离开。
“涧月!”想上前拉住他,跨出一步,就缓下了脚步。刚才那冰冷的眼神,那冷漠的态度,让他心痛发狂。
“楼主。”突兀的声音在夜色中想起。
转身,怎么是他?难道另一边有消息了?沉下脸,他等着对方说清来意。
“不出三个月,该是动手的时候了。”
不出三个月?多年的苦心终于要收网了吗?然而……
情绵绵,难相邀,意絮飞。愿白首共度,闲看月落日出。
恨戚戚,痛别离,愁肠断。苦前尘往事,唯叹浪叠风起。
“若有一日,你也要担此痛苦,不如有恨。”涧月啊涧月,他到底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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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不喜欢!
你了解他为人吗?你知道他底细吗?
你和我认识三年了,我们却什么也不是!
靠着门背,涧月回想着刚才澐轩的话,双眼紧紧闭起。内心突然生出一些苦涩,间杂着刺痛。
他,真把自己当什么了。他真以为他做的一切自己毫无所动吗。他太令自己失望了……
“了解与否有何用?相交凭的是心,而不是其他。你让我去信任,教会我信任。如今说我错的也是你,真是可笑。”
门外,刚想靠近的身影因屋里传出的声音而停住脚步。
“三年,三年的时间,我以为你我心底都早知彼此的重要。我以为那些出生入死,那些险象求生,那些血与痛早已刻骨铭心。是我想的太理所当然。哈哈,哈哈哈……”
屋内传出几声笑,然后屋外的人却丝毫听不出笑意。唯有点点悲戚。牢牢握紧拳头,连指甲刺入皮肉都毫无所觉。是他错,他不该冲动失言,他该知道涧月心里是有他的,这些日子来他并非毫无所觉。
“什么也不是。呵呵,好,真是说的好。既然你这么认为,那老子就开始无视你!”涧月独自发泄着,不知不觉连粗口都用上了。不过发泄之后,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