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们说的,那我和澐轩就是陪衬的了?”月璃兮佯装不满的说着,嘴边却是带着笑意。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璃兮想听我的夸赞,那我就慷慨大方的统统说出来……”
“停停停。你这一说,怕是说到日落西山也说不完呢。”澐轩在一边帮腔。
“轩你错了,我看该是说到明日东升也说不完才对。”涧月也来插一脚。
接着,三人便你一句我一句,说的月璃兮红透了脸,尴尬的不知所措。只能骄哼一声,装着生气的样子,愤愤然坐到一边。
“你们看,把咱们绝世倾城的美人儿璃兮给气着了吧。咱们还是别说了。”萧嵘岚拿起桌上两杯茶,起身走到月璃兮身侧,递过一杯。“璃兮不会真生气了吧?我代他们一起向你赔个不是。”
“啧,嵘岚你此言差矣。璃兮胸襟宽广,乃女中豪杰,怎么会因为小事就不开心呢?对不?”澐轩边说,还边朝月璃兮眨眨眼。表情甚为逗趣。
“噗……”月璃兮忍不住笑出声。“好啦好啦,我哪里敢生几位大哥的气呀。”边说边与萧嵘岚一同坐回桌边。
萧嵘岚端起杯子凑近嘴边闻了闻,继而喝了口杯中茶,再尝了口点心,最后颇带遗憾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
“突然想到一件事,有些感慨也有些遗憾罢了。”萧嵘岚撇了撇嘴角,眼神有片刻游移,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
“哦?是什么事?能否说来听听?”璃兮好奇起来。
萧嵘岚毫不做作的坦然聊起来:“刚才你们说我与贵族子弟交情好,让我想到一个人。此人不是贵族,也并非出自大家。但他却是咱们龙蓝公认的第一武将。”
“我知道,嵘岚说的是风将军吧?”月璃兮双眼一亮,顿时来了精神。“平南蛮,讨北狄,征西戎,灭东厥。最后领兵十万镇平凉,保得我龙蓝一方安定。”
“呵呵,璃兮知道的不少啊。”
月璃兮摇了摇头。“嵘岚你说笑。龙蓝的传奇人物,怎能不知?这些事迹可是广为流传。”
萧嵘岚点头附议,接着往下说:“风将军的确是个奇人。我听我爹提起过,他从军八年,立下大小无数战功。这样的将才本该是很多人想结交的,但却苦于毫无机会。因为圣帝每次召见风将军,都是来去匆匆。”
萧嵘岚顿了顿,见另三人都等着他继续说下去,接着笑道:“龙蓝的武将,只有三品以上才需皇上钦点,其他只需通报战功,得到皇上手谕即可。也就是说,圣帝第一次召见风将军时,风将军已经三品官位在身了。
那时西戎猖狂,扰的边境不得安宁,边境守将李将军毫无办法。这是朝中都知道的事。皇上升了风将军的官,而风将军当日便请命去征讨西戎。所以,风将军第二日便离开了京城。
西戎之事结束后,圣帝大悦召其回京。此时传来了本是前往与东厥和亲的瑞祥公主的死讯。圣帝大怒。风将军一到京城就被召入宫,当日官拜二品正镇国大将军,即可前去攻打东厥。
之后风将军请求留在边境整建边防,直到南蛮暴乱,被急召回宫。圣帝封其为护国左将军,官拜从一品。
南蛮之战后,圣帝叹其是百年难遇的良将,封其一品正护国大将军。十万兵符在手,风将军自请驻平凉。”
“没想到你知道的这么详细。”曜澐轩看着萧嵘岚,眼底闪过一抹厉色,口气带了几分质疑。
“呵呵,还是听我爹说的。”萧嵘岚无意的朝着涧月笑了笑,随之感慨道:“所以啊,我很佩服风将军,也很遗憾从没机会与他见上一见。比起世家大族的子弟,我更想与他结交。”
涧月不以为意,轻巧的说:“若是有缘自然会见到。何必如此介怀。就比如你我的巧遇,你不是说也是上天巧手之作吗?”
萧嵘岚点头称是,接着转开话题:“对了,接下来你们如何打算?”
涧月不语,看向身旁的澐轩。
曜澐轩想了想,随后说:“我想明日便与涧月启程往下一处了。”
“明日?”月璃兮一愣:“那么急?”
“是啊,不多在巫溪留几日?”明日就走?他在巫溪要查的事还没查完呢。
“实不相瞒,我与涧月同家中双亲说好了,只游玩一月便要回去。明月家中事务繁忙,没什么机会外出游玩,我想借此多带他看看。”曜澐轩说的诚恳,让月璃兮与萧嵘岚看不出任何异样。
“原来如此。看来你们三个都是大忙人,就我是个闲人呐。”萧嵘岚不由感叹。
“你这闲人也莫要忘了答应我陪我回京的事。”月璃兮突然插嘴,惹得萧嵘岚一愣。随即大笑。
“不错不错,我也忙,我忙着陪美人妹妹回家。”
“回家就不必了,送我回京就好。你若送我回家,我可担待不起。届时那些京城里的姑娘还不把我当眼中钉、肉中刺了。”好家世,又英俊,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不受欢迎。
“艾,我可不是那种处处风流之人呐。”萧嵘岚急忙澄清,他可不想被美儿误会。再转眼看看一旁的明月与云耀,这两人倒好,在一旁事不关己一身轻,独自乐的欢。
萧嵘岚怎么可能任由他们“逍遥”呢,不管怎样也要拖一个下水才好。于是语气颇带调侃,道:
“若说风流,我看耀更适合,他长的可比我俊。”
澐轩听闻,只是随性一笑,耸肩回道:“风流本是男子天性,俗话说人不风流枉少年。我自认是有过一段风流往事。不过嘛,这风流过了,就会发现安定的妙处。所以,要再让我去风流,怕是太难。”
“不错,轩说的对。”
澐轩本没多大反应,此刻却因涧月突来的附议暗自吓了一跳。只听他道:“昨日璃兮上的月仙茶,其实我早就喝过了,轩你说是不是?”
曜澐轩注意到涧月说最后一句话时瞥来的视线,心里一阵心虚。原来他发现了啊……“呵呵,是啊。那时还未与明月相识,我喜欢到各地名胜走走。月仙楼的名声那么响,我自然是要来看看的。自此便喜欢上了这儿的茶,每次来这都会买上一点带着。不过可惜,每次来,都错过与璃兮的相识。”
“哦,原来你心底一直为此耿耿于怀?”
涧月那口气……澐轩一阵苦笑,他又说错话了。
月璃兮见状,怕俩人闹的不愉快,连忙打圆场:“明月和澐轩感情真好。来,别光顾着说话,吃点东西。”
月璃兮为几人斟满茶:“璃兮还要留在巫溪查看月仙楼的账目,所以明日就不能随你们一同去游玩了。璃兮等着几位兄长回来再聚。”
涧月怎会不知月璃兮的用心,其实他只是故意想看看澐轩着急的样子罢了。没想到却让别人当了真,自然不好再过份。“那今日我们不妨一同去城中走走,也算是为昨日的结拜庆贺一番。”
“这的确是个好主意。”萧嵘岚点头附议。而曜澐轩自然不会反对。
“不急。我命人准备了午膳。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再聊聊,吃过再去吧。”月璃兮边说,边示意凉亭外守着的下人下去准备。
澐轩借此空闲瞥了瞥身边的涧月,见他神色如常,心里才微微安心。他呀,别是早上才给过甜头,现在就反手巴掌才好。
挣扎
“涧月,我总觉得那个萧嵘岚不简单。”
是夜,涧月与澐轩回到客栈,澐轩心底反复思量着,还是决定把话说出口。
“萧家的人,本就不会简单。这个你我都懂。”萧家正统乃圣帝亲封的亲王,有封地也有自备守军。这样的大族,即便是旁系偏支也不会差到哪去,总会在朝中有个一官半职。
“我只是有点担心你。”怕涧月嫌烦,澐轩不自觉的就开始解释。
“我懂。”涧月笑着让澐轩放心:“不用太操心,船到桥头自然直。他即便不简单也不见得要害我。何况我自认从军来一直在外领兵打仗,没在朝中得罪过什么人。”就是讨厌朝廷中的勾心斗角,他才乐得四处跑,哪怕是出生入死的战争也好过在朝廷中对付那些阴险卑鄙的伪君子。
澐轩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心底的忧心却无法褪去,涧月不懂,他懂。功高盖主的后果,只有一途……
“怎么?何时我军中最善言笑的曜将也学会悲春惜秋了?别愁眉苦脸的,记得那人还顶着与你我结拜的帽子呢。我自然不会想去害人,而他若真有害我之心,我倒看看他如何背弃这兄弟情谊。”
澐轩被涧月佯装出的愤然逗出笑,现在的涧月也会逗人了。不过,“我说涧月,帽子是什么?”
“厄……帽子就是,就是像头盔、发冠一样可以戴头上的东西。哦,那是我从军前在一处小村落见过的东西。挺奇特的。”这样的解释,应该还行吧。
“是这样。”澐轩一脸恍然,随后又换上些微调侃的口吻道:“话说回来,原来结拜之前涧月早就深思熟虑过一番。果真是有远谋善进退啊。”
涧月被他说的有点尴尬:“这,又不是我提出的结拜。”都说自作孽不可活,若那人真不安好心,也是活该被冠上背弃兄弟的恶名。“还有!你自己以前怎么对我说的?交友需凭心。我并没有虚假。”
“怎么说都是你对。”澐轩了然的点头,不过眼底的笑意泄露了他此时的心情。
“你在偷笑?。”涧月先是笑着挑眉,之后倏地冷下脸,转身就走。
“厄……涧月!”澐轩呆了呆,急忙追上。不料却是吃了个闭门羹。
这人,还真是多变啊……怎么以前就没发现他那么难伺候呢?(某炎忍不住插一句:果然,友情和爱情有着本质的区别,这闹性子的事不是对人人都能做出来滴……。)
只听门内传来涧月冷淡的声音:“曜澐轩,我累的很,你别在门口闹腾。”
澐轩微楞,随后略带没落的神色离开。
涧月看见门外的人影走远,皱了皱眉,心里有些发闷。走房内走了几步,又折回门前,伸手想拉门,却又顿了顿,随即愤然放下。
“呵,我这是所谓的矫情?”涧月突然自己低笑起来。最终还是放弃般走近床边坐下。
刚脱了衣衫躺下不久,一阵低婉的萧声传来,让他倏地又坐了起来。
这萧声……
涧月走到窗边,推开纸窗。月下,欣长的身影带着朦胧,风吹动他身后的长发,点点星芒浮游在他身侧,细看之下才知是萤火虫。
萧声骤停,那人抬头,走出略带阴暗的长廊,月光映上他的脸。
心晃荡了下。熟悉的笑容,熟悉的俊颜,熟悉的气息与身姿。不就是他刚才还想着的人。
“刚回去取萧。”澐轩举了举手中的玉萧,笑的一脸温柔。“记得在南边打仗之时,一次你无意
间说累,我便吹萧给你听。你那时似乎很喜欢,还问了我曲子的名字。”
涧月不知是因为天气干燥还是晚风吹的,此时的他不由感到一阵眼酸。视线划过他手中的玉萧转回他身上,接着宛然一笑。“你还记得。”
当初的他因为澐轩的曲子想起了一些前尘往事。澐轩的萧吹的好,他能从萧声中找到抚平内心燥闷的基甸,心也随之平静下来。
“也是,我怎么就还记得。呵呵。”澐轩笑着走到窗边,继而眉头微拢:“怎么就穿着里衣,也不怕着凉。”
“不会。才躺下就听见萧声,过来看看是不是你。”
涧月的态度是不生气了吧,那就好。澐轩将玉萧插到腰际,借着月光,隔着窗框打量着涧月。
此时的涧月没有束发,本就带些阴柔的脸更显妩媚。只是眼底那摸霸气与刚毅自然流露,不容人忽视错看。那是一个武人特有的气质。
涧月被打量的有些尴尬,转开视线呐呐道:“你……要不要进来坐坐?”
“不了。”
澐轩的回答倒是让涧月有些讶异。只听澐轩轻笑几声,道:“累了就早点休息吧,明天不是还要上路吗?”
涧月抿了抿唇,默不作声。
澐轩突然伸手,抚上涧月隔着单薄里衣的胸口,惊得涧月一愣,甚至忘了作何反应。
“这里……”澐轩手上稍稍用力,单薄的衣服内传来凹凸不平的触感,异于常人。心不由自主的抽疼,澐轩对上涧月乌黑的眸,轻声的问:“这里还疼吗?”
涧月低头看着胸口上贴着的那只手,反应停滞了几秒,随后自然的一耸肩。“不疼。你都问了三年了,这疤痕真那么狰狞可怖的话你别看就是了。”
他初来这个世界之时,身上便已经有了这个似伤非伤的疤痕,自然不会觉得疼。
“哎,我说小月儿。我这不是在心疼你吗。看着你这伤,你不疼我疼啊。”澐轩收回手,一脸心痛状。
涧月对此人无话可说。何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何谓狗改不了吃屎。他今夜深有体会。
“我回屋了,你好好休息。”这次澐轩聪明了,懂得察言观色,见好就收。
涧月默然。看着澐轩走远几步回头向他望来,对着他比了个手势,这才关上窗子。
澐轩看着窗子合上,回过身,脸上的温柔与唇边的嬉笑早已不再,剩下的只有沉重与痛苦。
闭上双眼,脑海中的记忆不断闪过一幅幅画面。澐轩握紧双拳,指甲深陷皮肉而不自觉。再睁眼,眼底已一片冷寒。
看不透红尘,望不穿秋水。断不了情丝,放不下恩怨。是是非非,仇恨憎嗔,这人世间,又有几人能淡薄千秋,笑睥浮尘。
若知今日两难,何必当初相见。
他错看了自己,高估了自己。人心,岂是一成不变的?情爱,又岂能擅自左右。
心中苦笑,澐轩不禁想起他与涧月的初遇……
初识
三年前
大雨磅礴,天空阴沉晦暗,丝毫不透半分光亮。厚重的乌云压迫着天际,肆虐的风吹折了细弱的支棚矮苗。地面积起了水洼,城中的街道已然空无一人。连客栈也早早打烊,不再待客。
城郊一处破庙,枯杂的稻草堆积而起的屋顶已经破烂不堪,嘀嗒的水声回荡在脏乱的庙内。不过比起外面的大雨,这一处也足够让人暂避风雨。
庙内,一名衣着普通的少年席地而坐,双眼轻阖,似乎是在假寐。突然,少年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