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前头总管青祺带王爷话来了,你和秋将军的婚期定在今年八月十五中秋节呢,这不是喜事是什么。”鹿儿高兴的说道。
倾泠以掌接住一朵桃花,淡淡的道:“是吗?”
“郡主,怎么一点高兴的劲儿也没?”鹿儿一腔热情如沐冷水。
倾泠看着鹿儿,浅浅一笑,说:“鹿儿,若我这次又嫁不出呢?”
“怎么可能!”鹿儿提高声音,“绝不可能”!
“是吗?世事无绝对的,所以鹿儿,还是莫抱太大的希望为妙。”倾泠笑看鹿儿越涨越红的小脸。
“若是这次秋将军再延婚,我就……”鹿儿握着小拳头。
“你就如何?是打他一顿?还是骂他一顿?又或你有更妙的方法?”倾泠戏谑道。
“我就……我就……”鹿儿我了半天依旧未想到可行的办法,最后赌气的说:“以后若郡主嫁给了他,我也不待候他,只侍侯郡主一个人!”
倾泠闻言一扬眉:“鹿儿,你干么这么着急呢?我都不在意呢?”
“对啊,郡主,你为什么一点也不在意?”鹿儿似是忽然想起,睁大眼睛迷惑的看着她的主子,为何这种终身大事也不能引她注意?
倾泠低下头看着掌心的桃花,“鹿儿,这桃花是否很美?”
“当然很美,”鹿儿点点头,“不过比不起郡主美,你不知道每月十五你去向王爷请安时,一路上园子外面的人总是挤着想看郡主,看到了全都傻呆呆的不会动弹了,可看到花他们可不会如此,所以郡主最美!”
倾泠却未理会她后面的话,抬起头看向碧蓝的天空,“这么美的花开在枝头多么娇艳,可是它还是会落下,而我们却无计阻拦。”
“桃花落了和这个有什么关系?”鹿儿更加迷糊。
倾泠看着她悠然一笑,拔了拔琴弦,“鹿儿,昨天教你唱的歌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只要是郡主教的我决不会忘记。”鹿儿自豪的回答
“那你和着我的琴音唱一遍与我听。”话音未落琴音已响。
鹿儿启唇而歌:“碧桃天上栽和露,不是凡花数。乱山深处水萦回,可惜一枝如画为谁开。轻寒细雨情何限,不道春难管。为君沉醉又何妨,只怕酒醒时候断人肠。”
琴音似隐含哀愁,只是鹿儿的歌声却明亮得不知愁为何物。
一曲唱完,鹿儿道:“郡主,你就是那天上的仙花。”
倾泠闻言一笑,“小丫头拿我消遣吗?”
“才不呢,”鹿儿看着倾泠的绝世容颜,忽地无端叹了一口气,“可惜一枝如画为谁开?不知那秋将军可是那知音人?”
倾泠看向鹿儿,但见那小脸上添上一份愁思,不觉一笑,“鹿儿你在胡思些什么呢,人生际遇难知,乐天知命为上策。”
“我希望郡主能过书上所说的那种神仙眷侣的日子嘛。”
“鹿儿,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世间哪有什么神仙眷侣。”倾泠看着这忠心的丫头,起身说:“回去了,娘最近身体不大好,我想去看看她。”
“嗯。”鹿儿抱起琴,跟在身后。
七月快过完时,威远侯又亲上安王府,府中的人一见他来便纷纷猜测:是不是又来延婚的?
集松园厅中,安王爷、威远侯宾主分坐,仆人上茶退下后,安王爷客套的寒喧:“侯爷平日忙于军务,不知今日因何得空到小王处走动?”
“王爷,小侯武人出身,说话直来直往惯了,不懂什么委婉陈情那一套,因此我就直说吧。”威远侯皱着眉头,“六月初皇宫失窃,丢失大批稀世之宝,更离谱的是圣上御书房内挂着的宝剑“龙渊”也不易而飞,圣上大怒,不但连崭三名失职官员,并着小儿意亭会同刑部共同查办此案。”说到此处停了一下看着安王爷。
安王爷点点头:“此事小王也知,只不过……”拿眼看向威远侯,等其接话。
“唉!”威远侯长叹一口气,“小儿循着线索现已至苏州,昨日寄书返家,道及婚期将至,只是此案复杂,扑朔迷离,怕一两日内难得结案,但若放弃只怕线索就此终断,因此……”
“因此又要延婚,是吗?”安王府不等侯爷说完就接下话语。
“是,万望王爷乞谅。”威远侯离座施礼。
“侯爷请勿如此。”安王爷阴拦到,“令郎为国而弃私情,此乃大义之事,小王如何不知,所以侯爷勿须自责。”
“谢王爷!”威远侯还坐。“可否请出王妃、郡主,让小侯当面谢罪?”
“这个……”,安王爷彼是犹豫。
“万望王爷成全,小侯三次延婚,都能得王爷大量容忍,自是感激满怀,但王妃、郡主面前却一直未能亲自至歉,一直心中不安,此次定要面呈歉意,否则小侯寝食难安也!”
“既然侯爷坚持如此,青祺,你去请王妃、郡主。”安王爷吩咐总管道。
“是,王爷。”青祺转身离去。
厅中有片刻的宁静,安王爷看着门口,不知注目什么。
而威远侯却也有一翻思量。原来他屡次延婚,安王爷从不多语,总是一口应承,究其原因虽是皇帝之责,但王府尊贵,岂是三言两语随便能延婚的,若是换个人定会有一翻理论与责问。且他也曾听得一些闲语,于是两者一起存于心便也起了些疑问。此翻前来正想亲睹一面以探究竟。
“侯爷,此去集雪园有段路,一时半会也不能前来,不若我们下盘棋如何。”安王王爷忽道。
“王爷有此雅兴,小侯当然奉陪,”威远侯应道。
两人摆下棋子,不紧不慢的下起来,只是安王爷明显的心神不定,几次抬关望向门口,让威远侯格外奇怪。
棋局下到四分之一时,只见青祺匆匆进来,“王爷,侯爷,王妃和郡主到了。”
安王爷闻之一震,棋子落在棋盘上。
此时厅门口艳光浮动,威远侯定睛前看,一见之下心中长长叹息,不知怎么的想起前人这么一句话“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此时方信世间确实有此绝色,而且有两位之多。
安王妃一袭紫衣,素面朝天,却艳色夺目,且眉间轻笼愁烟,让人不自主愿献上所有一切,只为她能展眉开颜。想起昔日三王争美之韵事,若是此人,那确实当之无愧。
再看那倾泠郡主,白衣素净如雪,黑发长垂腰际,低头敛眉,跟在安王妃身后,却觉她似一轮皎月,散发淡淡柔和光芒。只是当他正要收回目光时却见她迅速抬头扫视他一眼,那一眼,光芒炫目,似骄阳灸辉,有一瞬间的让他失神。但只是一刹那,再看时她依然垂首敛目,似天边皎月,既清且艳更是遥不可及。
此时他不再犹疑,有那样目光的人举世难得!错过将悔终身!
威远侯离座躬身行礼:“见过王妃、郡主。”
“侯爷不必多礼,”安王妃侧身回礼,“泠儿,过来见过侯爷。”回头吩咐倾泠。
“倾泠见过侯爷。”倾泠向前一施礼。
“不敢,不敢!”威远侯慌忙回礼,要知倾泠乃皇家金枝,御口亲封的郡主,他怎么也不敢受这一礼。
“不知王爷唤我们母女来所为何事?”安王妃看向安王爷,神色一片平淡。
但见安王爷神情恍惚,看着安王妃,似一时未能反应。
“王妃,此次请您和郡主前来,乃小侯的意思,是为了当面向两位谢罪。”威远侯抢选答道。
“哦?”安王妃疑惑的看向他。
“小侯此次前为实为小儿与郡主之婚事而来,因小儿目前正奉旨苏州办案,不及赶回完婚,因此请王爷、王妃宽容,能否延缓婚期。”威远侯恳切道。
倾泠闻言,嘴角浮起若有似无的笑意,耐人寻味。
安王妃扫了一眼安王爷,只见他一脸平淡,但眼中分明藏着嘲讽。
“侯爷,这是您第三次延婚了吧?”安王妃淡淡的道,神色间看不出喜怒。
“王妃,小侯实在迫不得已,万望王妃见谅。”威远侯一脸愧疚。
“是吗?”安王妃扯开一个笑容,笑得高深莫测,“小女与令郎之婚事连延三次,这不得不让妾身有些想法。”安王妃停顿一下,看了看威远侯。
“请王妃明示。”
“三次延婚,对小女不管是名誉还是身心,都造成一定伤害,侯爷不可否认此话吧?”
“小侯深表愧疚。”
“所以妾身一定要知道真正的延婚之因,若真是令郎与侯爷如市井流言所说,不喜小女的话,那请侯爷直说,那两府大可取消此门婚事,以免增添怨偶。”说到此处忽地看了一眼安王爷,安王爷也正看着她,目光对视随即移开。
“王妃明鉴,决非此因!实在是每次婚期将至时,小儿总是因公不得身便,以至失信于王爷、王妃、郡主。能得郡主许婚,小侯与小儿一直万分荣幸,岂敢有异心!”
“若是并非此因,那也许是天意不容此姻结成,”安王妃注目威远侯,语气坚定,“想想每次婚期将至时,秋将军总会有十万火急之公事相绊,或许此为上天安排。因此,此次婚期要么如期举行,要么彻底取消!”
“这……”威远侯闻言大吃一惊,“这怎么可以,此婚事乃皇上所赐,岂可轻言取消!”
“哦,侯爷怕被皇上降罪吗?”安王妃一挑眉,“那请侯爷直接向皇上明言,此乃妾身的主意,若要降罪就请降于妾身即可!”
“不,不,不,”威远侯连连摇头,“小侯决非此意,可是取消婚事却是万万不可的!”
“为何?”安王妃诧言道。“取消此门婚事,与侯爷家并无损失,凭侯爷之圣眷恩宠,秋将军之俊彦人才,即算是娶一位公主为妻都决非难事。至于小女,她以后是孤身终老,还是嫁所非良都有我作主,决不怨及候府。”
“非也,非也!”威远侯连连摆手,看向安王爷,但见他神色漠然,一付不干卿事的样子,不觉诧异。
安王妃却神色一片冷峻,似乎今日定要将此婚事完结一般。
而倾泠郡主却是忘着窗外不知何处出神,似乎此时讨论的是与已无关之事一般,毫不在意。
他不由敲了敲指骨,此是他一遇难题时惯有的动作。
片刻后,他一把站起来,说:“小侯马上进宫禀领皇上,请皇上下旨另派人查案,即速召小儿回京完婚,不知王爷、王妃可有意见?”
安王妃似乎未料到他如此爽快,一征但很快神色自然,答道:“侯爷如此相待,妾身夫复何言。”
安王爷答得更绝,“但凭侯爷作主便是了。”让威远侯很难把朝堂中一惯英明神武的安王爷与此时的人对上号来。
“既然如此,那小侯先行告辞。”
“青祺,替本王送送侯爷。”
“是,侯爷您请。”青祺送客出王府。
威远侯走后,厅中一片寂静,三人坐着均未出声。倾泠收回窗外的目光,看着堂前陌生的的父亲。
安王爷今年也是近五十之人了,平日养尊处优,且习武健身,因此并不见老态,剑眉星目,仪表不凡,从外表上看来,与母亲实在是一对璧人,只是他们却形同陌路,彼此憎恨。
曾经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以至如此?
安王爷看着堂前的妻女,陌生而遥远,同住一府平日却难得一见,可笑也可悲!
“王爷若没什么事,泠儿,咱们回去罢。”安王妃突然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
倾泠看了一眼安王爷,只见他注目安王妃,眼神明灭不定,夹着各种复杂的情绪,暗自叹了一口气,起身跟着安王妃离去。
“站住!”安王爷突然喝道。
安王妃似乎早料有此一着,气定神闲的转过身来,“不知王爷还有何吩咐?”
“放肆!你们俩眼中还有本王的存在吗?”安王爷忍怒道。
“哈!”安王妃一声冷笑,“王爷眼中有些什么人,我们母女眼中自然有什么样的人,王爷此问倒是怪哉。”
“你……”砰!安王爷拍案而起,“不要太过份!”
“请问王爷,我做了何过份之事?”安王妃见安王爷发怒反倒不走了,回过身来走到安王爷面前,“我洗耳恭听。”语气说不出的怪异。
“哼!倾泠的婚事几时轮到你作主了?”安王爷看一眼安王妃,马上移目,似看到什么刺目之物。
“王爷这话可差矣,想刚才明明王爷亲口跟侯爷承诺全凭他作主,几时是我作的主了。”安王妃同样紧盯安王爷一眼,脸上似笑非笑。
“不要以为本王不知道,你开头那些话是何用意。”安王爷也一声冷笑,盯着安王妃,“不错啊,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想不到王妃竟能熟用孙子兵法,妙用一招以退为进之计呀。想那威远侯纵横沙场也是熟知兵法之人,可竟也无可奈何,只能乖乖入你之套,真是不敢小看你啊,王妃!”
“哦,王爷倒真是我之知已呢,竟能看穿我之所想,不愧为朝庭柱石,只不过王爷又能奈何,”安王妃说到此处,语气陡然转冷,“泠儿的事我是决不容许你来破坏的,即算拼尽性命,王爷!”眼神锐利的盯着安王爷,似利剑一般逼人。
“呵,这叫什么?威慑还是恫吓?”安王爷此时却冷静下来了,“本王劝你作好心理准备吧,秋意亭从来都不是半途而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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