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穿过主道,绕开前厅再过一个月亮门就是州府大人的院落。
风汐紫等人在护卫的带领下走到州府大人书房,护卫便退到一旁:“风小姐,州府大人就在里面。”
“多谢。”风汐紫点点头,示意听荷留在外面,只带了旒羽,推开了书房大门。
书房内,经史子集足足有几个书架,装饰简单,巨大的檀桌上全是公文。
一个年轻人正低着头,审视着手里的一份黄纸公文。
风汐紫只一眼就看出这云州州府绝对是个清官,而且是个勤政的清官。
别的可以作假,但是书架的子集泛着微黄,那是长久被翻阅后留下的,案几上公文隐隐约约可以看出没有干透的字迹,都是刚刚批复完毕。
越是清廉自守的官员,越是可以用金钱打发——风汐紫细唇轻挑,已经有了办法。
“下官,参见王妃娘娘。”云州州府方如令放下手里的公文,站起身,越过案几,对风汐紫拜倒在地。
旒羽有些诧异方如令的举动,转头看着风汐紫,难道皇帝下旨削了风汐紫尊位的事情他还不知道?还是说,这中间又出了什么差错是他们所不知道的……
风汐紫不喜不怒,看着跪在地上的方如令,淡淡说道:“方大人怕是拜错人了,风汐紫早已经不是摄政王妃,也不是皇室中人。陛下的圣旨上说的清清楚楚,我风汐紫和天澈皇族没有任何关系。”
“王妃娘娘,下官没有接到陛下圣旨。许是云州路远,圣旨还没有下达,但,下官只知道在没有接获圣旨之前,您都是王妃娘娘,下官不敢怠慢。”方如令说的严肃认真,并没有因为风汐紫的不友善而露出任何的怠慢,反而是一派尊重。
☆、75。傲世,凤临云州【3】
很不喜欢风汐紫的身上沾染墨止岚的印记,旒羽上前一步,挡在风汐紫身前,冷漠斜睨方如令:“我家小姐已经说了,她不是什么王妃,不过是天澈皇朝的一个民女,方大人高官厚禄,她受之不起,你可以起来了。”
方如令抬起头,一见旒羽的容颜便瞬间怔了怔。
他活了二十几年,也未曾见过如同旒羽这般绝美俊秀的少年,而最关键的是,他如此容颜竟然似曾相识……尤其是那双微微闪动着碧幽色的眼眸,记忆之中,好像在哪见过一样。
旒羽把方如令的神色一一收在眼底,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绝对不能让一个方如令坏了他的大事,定了定神,他道:“方大人这样看我,难道我也同二少爷一样,是朝廷钦犯不成。”
听到“钦犯”两个字,方如令才回过神来,算是清秀的眉梢微微一蹙,“本官只是觉得,这位公子颇为眼熟啊。”
不仅眼熟,而且……眼熟得令人心惊——这少年风姿绝佳,那一身红衣下高贵冷冽,可见一斑,他的容颜灿若星辰,绝美倾城,是只见过一次便终身不忘的人物。
“我只不过是风府的一个护卫,方大人怎么会见过我呢,倒是大人您这样跪着,折煞我家小姐了。”旒羽冷笑着挑了挑唇角,轻蔑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堂堂天澈边疆重吏对风家的掌家下跪,传了出去,大人的名声怕是要受损了。”
闻言,方如令看了一眼怡然而立的风汐紫,心知风汐紫磗ǐ从α四蔷浠啊纠凑卟簧啤俊?br/>
陛下也真会给他出难题,明知道风家是招惹不起的,偏偏下旨让他羁押了风家的风玥。
这下子风汐紫找上门来兴师问罪,他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了……在心底幽幽叹息着,方如令站起身来,拱手问道:“不知王妃娘娘来此,有何贵干。”
风汐紫凤眸一冷,看出他是在装模作样,也懒得和他客气,单刀直入,“放了我二哥。”
“王妃娘娘的哥哥是陛下下旨扣押,下官没有权利开释。何况,风玥私贩官家药材,已经是犯了罪,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是风玥。”方如令不紧不慢的回应风汐紫,虽然他在心里百般无奈,可毕竟还是为官十年,什么阵仗没见过。
风汐紫虽说是摄政王妃,又是风家家主,可他在风汐紫面前还是不能低下半分才行。
樱唇轻轻勾勒薄笑,风汐紫素白的容颜尽是冰霜,显然是真的动怒了,“你说我二哥私贩官家药材,可有人证?说我二哥犯罪,可有物证?我风汐紫既然是天澈子民,理所应当要遵循天澈法令,只要方大人可以拿出凭证定我二哥的罪,风汐紫无话可说!”
“王妃娘娘,这人证就是卖药材的农户,物证自然就是那些药材了。”
风汐紫慢悠悠的挑起唇角:“大人怕是错了。”
“哦,下官不懂娘娘的意思。”
☆、76。傲世,凤临云州【4】
“我要的不是大人说的那些,我要的,是墨南痕的圣旨!”风汐紫已经不顾一切,直呼其名,完全没有把皇家威严放在眼底,信誓旦旦,冷冷漠笑:“天澈江山,为天澈子民所有,我风家也是天澈子民之一,天澈律例,百姓通商,贸易自*。且自古商贾行事,银货两清,风家花钱买百姓的药材,何罪之有?墨南痕下旨说我二哥有罪,又说我二哥私贩官药,我倒是想问问方大人……”
顿了顿,风汐紫樱唇开启,一字一句道:“天澈皇朝,哪任皇帝下过圣旨,说西南药材,不分优劣,不辨高低,通通收归国有?”
“这……”方如令一时之间也无言以对。
“如果,真的有哪任皇帝下旨,那么只要出现在云州城的药铺岂不是都抗旨了?”
“额……”方如令对风汐紫的质疑有些手足无措。
“既然大家都抗旨,又抗了不知多少年,凭什么只抓了我二哥一人?”
“嗯……”方如令的头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才好。
“又或者说,皇帝陛下,方大人,有意要针对我风家,才抓了我二哥?”
“不……”商贾本色,颠倒黑白的手段,十个方如令也不是一个风汐紫的对手。
“还是因为,我风汐紫哪里做的不对,竟然惹来这种无妄之灾?”
“王妃娘娘,此事,下官也不清楚……下官,下官也只是奉旨行事啊。”实在抵抗不住风汐紫的逼问,方如令果断把墨南痕搬出来做挡箭牌。
他早就听说身为摄政王妃的风汐紫和皇帝陛下墨南痕剑拔弩张,只是没有想到,风汐紫居然敢这么大呼小叫的公然和墨南痕叫板……这皇家的事情,还是由他们皇家人自己解决,何必连累他这个“小小”的州府(T_T)
风汐紫不领情,步步紧逼,“当官不为民做主,方大人是想仗着皇帝陛下的旨意欺负我风家不成?”
“下官不敢!”方如令面对风汐紫,几十年的骨头都快散架。
眼前这女子虽然纤细之弱,可骨子里却是胆敢逆天的财富,别说他一个州府,就算是皇帝来了也动不了风汐紫半根汗毛。
更何况,她还是墨止岚的王妃,几个月前帝都明月楼绣球招亲令风汐紫再次声名大噪。放眼天澈王朝,女子之中能诸如风汐紫这样的已经是屈指可数。
方如令擦了擦额角的汗,尴尬笑道:“王妃娘娘,不要为难下官了,您应该知道这件事情……”“这件事情也好解决,我绝对不会让方大人为难的。”风汐紫打断他的话,对旒羽微微颔首示意。
旒羽心领神会,从袖口抽出一纸黄卷,抖开给方如令看了一眼,“天澈律例有规定,私贩官商者,罚银,刑拘。如直系家族有对朝廷贡献,可减免刑拘。”
“方大人,我风家商行遍布天澈,这些年来为天澈不知上缴了多少税收财帛,也算是为朝廷做了贡献吧。”风汐紫拎过黄娟,在方如令面前抖抖,生怕他看不清上面的黄纸黑字。
☆、77。傲世,凤临云州【5】
方如令身为州府,自然是知晓天澈律例,也明白风汐紫在形式上退了半步,给足了他面子。
心中松了一口气,他恭敬说道:“王妃娘娘说的是,风家这些年确实为朝廷做了不少贡献,风玥理所应当减免刑拘。”
“既然如此,请方大人放了我二哥,风汐紫马上就告辞。”撤回律例,风汐紫姿态高傲不减。
“娘娘,下官要奏请陛下裁决,才能放了风玥啊。”方如令自然是希望风汐紫这尊要命的菩萨早点离开,可惜,他也不能罔顾法令,放了风玥。
风汐紫笑了笑,眼中不露一丝情绪,在方如令说完后,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王妃娘娘……”方如令见她已经在往外走,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留住她,还是让她离开。
风汐紫头也不回,飘忽的声音传到他耳中,淡然而然:“方大人,今日我来,便是代表了风家,风家能做的已经做了,陛下要放我二哥便放,若他不想放,我风汐紫绝不会轻易罢手。”
“王……”方如令还想再说些什么,风汐紫和旒羽却已经离开了书房。
频频叹息,方如令突然觉得自己趁着还有命,赶紧告老还乡才是要紧的事情啊——苦笑着,他坐回檀桌后,拿起公文继续看。
“小姐!”守在外面的听荷一见风汐紫和旒羽出来,连忙迎了上去,焦急问道:“二少爷能放出来了吗?州府大人怎么说?”
摆摆手,风汐紫所有的精力都已经在刚刚用完,一走出书房,整个娇容都一片素白如雪,“回云州金钱坊”
金钱坊是风家在几国流通的最大的钱庄,掌控着诸国近半的货币往来,是比国库还有信誉又安全的民间钱庄,云州地处偏僻,金钱坊却依旧人潮涌动,金箔往来不绝。
风汐紫三人到达金钱坊后,云州风家掌柜诚惶诚恐将她安置在金钱坊后院的风家别业。
月上兰楼,风汐紫坐在紫檀桌后,半撑着自己巡视桌子上的账目。
虽说这次来云州是被迫,又是为了救风玥而来,但风家的事情她也决计不能轻易放手。
风家眼下是被墨南痕打压,墨南痕容不下风家,却又不能铲除风家,因而风家还是绝对安全的。可,这种安全又能持续多久呢?
墨南痕是天澈皇帝,握手生杀大权,这是身为商贾的风家无力反抗的最重要一点。然而,墨南痕的本事她就算不能十成的了解,至少也知道一半……只凭墨南痕,在短期之内决计动不了风家一分一毫,也伤不到风家的命脉。
可,一旦朝廷风云变迁之后,风家何去何从也成了一个大问题……毕竟,墨止岚和墨南痕不同……
墨止岚,这个男人有着清华的外貌,却手段决绝。他若为帝,决不允许像风家这样庞大的势力存在,威胁江山社稷……他,定然会不计一切代价铲除风家吧。
到那时,她与墨止岚,就真的是死敌了……
做不成夫妻,便是仇敌,这样的关系又开始有些扑朔离迷,甚至,令她无法接受。
☆、78。信你,永不相问【1】
时间一点一滴流失,风汐紫也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的账目,或者自己究竟看了什么……
满脑子都是墨止岚,闭上眼也是墨止岚,睁开眼也是墨止岚。
这算什么!
她本来是已经打算要好好的做他的王妃,要试着相信他,明明是他!先背叛了她的啊!
眼下,她万般纠结是为什么?!
“墨止岚!我绝对不会轻易输给你!绝不!”扭着手里的账本,她紧咬下唇,狠狠低咒着该死的墨止岚。
“小姐,我是旒羽。”房门被敲响的同时,风汐紫像是心虚一般,连忙把褶皱账本扔到一边,清了清喉咙,“进来。”
旒羽推开门,一眼就看见她手边已经被攥掉封面的账目,可见在她心里,也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能表露出自己真实的一面。
可惜这样一面的风汐紫,他没有机会看见。
错开目光,旒羽端着药膳放在桌前,轻声道:“小姐,吃点宵夜吧。”
一股鸡肉的味道蹿在她鼻尖,风汐紫脸色一变,撇过头,一个劲的干呕:“快拿开!”
“小姐?!”旒羽见风汐紫脸色大变,连忙把碗端到远处的桌子上,打开了临近窗户放走味道。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难闻啊!”风汐紫呕了半天也没有呕出一点东西,倒是腹部一阵闷痛。
旒羽过去抚着风汐紫的肩膀,一股柔和的内力轻轻透进她身体里,“是鸡汤啊。”
“鸡汤?!”风汐紫翻了翻白眼,十分鄙夷:“同样是鸡汤,做汤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
旒羽唇角一抽,收回手,关切道:“从帝都到云州忙着赶路,小姐身体越发不好,明天我请大夫来看一下可好?”
“不要!”风汐紫一口回绝,她可没忘记,自己最恨的就是看大夫,最最恨的就是吃药,“我的身体自己清楚,没事,到了云州多多休息就行。”
虽说风汐紫这两天身体照比之前已经好了一些,可旒羽还是不放心,蹙眉劝道:“还是请大夫比较放心,小姐不能讳疾忌医,小病容易拖成大病,到时候——”“旒羽,你的眸色应该是墨绿色吧。”
截断旒羽的话,风汐紫突然发问,“你,不是天澈人,对吧?”
旒羽本来还想好好劝服她的话戛然而止,关切的眸光也渐渐生硬^起来,看着风汐紫,想从她脸上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风汐紫的话像是一颗刺,狠狠扎在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他以为她是无条件相信她的,所以不相问,不疑惑,给他绝对的安全,然而,事实可能并非如此。
在一起时间长了,他松懈了,差点忘了她,她是风汐紫……天下首富,风家家主,怎么可能真的对他无条件信任。
倒是他,痴心妄想了。
旒羽的神色从防备到忌惮,从忌惮又到落寞,都没有逃过风汐紫的一双眼睛。
悠悠的,风汐紫绽开了一抹柔笑:“旒羽,我从来没有问过你的出身,也不曾怀疑过你,就像我对你承诺的那样,信你,不疑你,可是旒羽,你信我吗?”
☆、79。信你,永不相问【2】
“……”旒羽唇瓣动了动,神色混沌,没有说出话来。
“于是便这样,我信你,可你却不信我,旒羽,我答应你,如果不是你想说,我绝对不问。但,我必须要告诉你,如果有一天你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