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在花园里,只有一个丫鬟跟着,其他嬷嬷婆子都懈怠着去休息,这恰好也让唐敬看到了,唐敬记在心里,也没多说,对郁瑞道:“你去整理一下,一会儿要出门。”
郁瑞点头应了,又恢复了一贯的乖巧驯服,和之前奚落蓉袖判若两人;只不过心里有些冷笑,怪不得一个做妾的都会蹬鼻子上脸的来少爷的园子惹是生非,因为这个叫蓉袖的摸准了唐敬的脾气,唐敬只是表面摆个样子,其实并不重视这个儿子。
芷熙让人备了车,老爷带着少爷一起出门去,两顶轿子一前一后的走,芷熙跟着轿子旁边走。
郁瑞撩开窗帘子,说道:“你知道这是去哪么?”
“奴婢不知道。”
芷熙摇摇头,仍然惊魂未定。
没想到前面一些的峤襄听到了,错后一点笑道:“少爷莫慌,是去见老爷的世交,当朝的丞相爷,连赫连大人。”
芷熙惊道:“峤襄姊姊你不说还好,一说叫人如何能不慌?”
郁瑞倒是淡然,“嗯”了一声,随即放下帘子,坐稳当了,双眼轻轻合上小憩一会儿。
其实不是郁瑞不紧张,唐敬要带自己去见当朝丞相这么大的官,郁瑞纵使见过世面,也没见过如此大的世面,而且听峤襄的口气,丞相爷和唐敬还是世交。
而且郁瑞没有记错的话,唐敬的原配夫人就是丞相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带着其他女人生的儿子去见大舅子,这是何等诡异的光景。
不过去不去由不得自己,郁瑞也懒得去管这么多,显然自己伪装出来的驯服秉性已经被唐敬拆穿了,郁瑞反而不急了。
丞相府并不如何壮观,比起唐家宅子来说,竟小了不少,而且没前没有多少下人。
这种道理郁瑞还是懂的,虽然当官的总是不屑得下海经商的人,但当官能赚多少钱,能贪多少钱,贪多了被查出来就是砍头的事儿,而商人不同,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了自然有权,有权了自然有地位。
所以唐宅比相府大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落了轿子,长随递过去拜帖,守门的下人见着了早就恭敬的过来,双手擎过拜帖,一直擎到油黑的大门里面。
过不多时,相府三扇大门的中门被打开了,一个三十上下的男子穿戴考究的领着府上仆从一干人等出来。
唐敬这个时候也下了轿子,免不得一番客套。
轿子压低了,郁瑞顺着门帘子往外看去,打头的显然就是丞相爷无疑了,一身宝蓝的常衫,长相很温柔,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却隐隐透露出严肃。
郁瑞似有似无的听到“犬子”“小儿”什么的,似乎是在说自己,紧跟着两个人的目光都往这边看来。
芷熙刚想扶着少爷出来,就见唐敬走过来,稍稍弯下身来,亲自将郁瑞抱起来,峤襄推过铺着秋香色软毡的轮椅来,唐敬这才将郁瑞小心的放在上面。
这一系列的动作,饶是见多识广的丞相爷,也不禁愣了一瞬间。
6第六章圣上
连赫将唐敬和唐郁瑞让进府里,通过仪门垂花门,穿过通堂,连赫请二人在正厅坐下,随即命丫鬟上茶。
连赫这个丞相半点架子也没有,而且言行谨慎,婢女用小木盘端上茶来,连赫让先给客人,之后才拿了盖钟。
“没想到世侄这么快就到了京城,如果早些知道,我好准备些表礼来送。”
他说着从身上将玉佩摘下来,说道:“如今事出仓促,我也没什么好送的,不如将这枚玉佩送与世侄。”
站在一旁的长随赶紧上前擎过玉佩,转而恭敬的擎上给郁瑞。
郁瑞用眼去暼唐敬,见唐敬没什么反应,这才赶紧双手接过来,道:“谢谢连大人,侄儿不敢当这么重的礼。”
连赫笑的很温和,道:“既然是我侄儿,也不必见外,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你安心收好,我还唯恐你爹爹财大气粗,不稀罕我这份儿表礼。”
郁瑞听着心里一突,连赫这句话说得虽然像是玩笑,粗心大意的人还以为连赫和唐敬的关系不错,互相打趣,其实连赫是在有意无意的暗指唐敬在京师权大。
唐敬只是挑了挑嘴角,说道:“既然连大人爱惜赠礼,瑞儿就收着罢,不然倒显得不恭敬。”
郁瑞这才又道了谢,总觉得夹在连赫和唐敬中间,感觉很压抑。
唐敬又道:“连大人总说想见犬子一面,如今见了,要麻烦连大人改日禀明圣上,圣上前些日子还说让犬子进宫一趟。”
连赫点点头,“连某自然会把话带到。”
俩人又客套了一阵子,连赫让人摆宴,要请唐敬和唐郁瑞入席,席上并没有唐家常饭那样奢侈,大多是平常能见到的菜。
连赫直说惭愧,比不得唐家。
用过饭之后又聊了一会儿,唐敬就起身告辞了,免不得又亲自抱着唐郁瑞上轿子,而且这次是进了同一顶轿子,并没有一前一后分开坐。
连赫带着下人仆从送到门前,看着一众人走远,这才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眼底的温柔转眼之间也不见了,回身往府里走,命仆从把中门关了。
连赫进了府,穿过正房旁边的抄手回廊,就让跟着自己的仆从止步,一个人独自往里走去。
行不得多远有一座小院儿,连赫进了院门,院子精巧别致,和相府的大气有别,整个院子走过去也不见几个下人,清净极了。
走到正房门前,连赫敲了敲门,过了不久一个丫鬟将门打开,看到是连赫有些惊讶,随即道:“相爷来了,不过公子爷睡下了……睡了有一会儿呢。”
丫鬟一面说着,一面堵着门,那意思是不让连赫进去。
连赫微睨了他一眼,只是点点头,说道:“那我在外间儿等着。”
说着拨开门,抬步走进去。
丫鬟睁大了眼睛也不能阻拦,赶紧朗声道:“相爷您慢点儿!相爷您看着门槛儿!相爷您坐!喝茶!”
丫鬟正说着,却听里屋传出一声淫1秽的娇嗔,连丫鬟的高声都盖不住,这一叫唤让杵在连赫面前的丫鬟脸上一阵惨白。
显然屋里的人正在乐呵,并没有听见丫鬟的提醒。
连赫微微挑起嘴角,冷笑道:“公子爷真在睡?”
丫鬟搓着上衣的衣角,脸上没有血色,忽然跪下来说道:“奴婢……奴婢不敢撒谎!公子爷说……说他正在午睡,相爷来了也这么着说。”
“嗯,知道了。”连赫又点头,却道:“进去告诉公子爷,我找他有急事。”
那丫鬟赶紧爬起来,一连串儿应声,随即回身往里走,敲了两声,推开门进去,紧跟着就听见刚才娇嗔的人高声尖叫,似乎是被打扰了好事,随即有男子的声音训斥丫鬟,不过很快就压低了声音,连赫听不见了。
过了约莫半盏茶时间,丫鬟走出来,请连赫进去。
里屋开了窗子通风,想必是怕连赫发现刚才那档子事儿,一个年轻男子穿戴整齐,正翘着腿儿坐在桌边呷茶喝,看见连赫进来,一双桃花眼笑弯起来,说道:“快来坐下,这茶还不错。”
丫鬟给连赫端了一碗茶。
连赫坐下却不喝,只是往里看了一眼,里屋没有通往院子的门,如果有人出去必须从外间儿走,所以刚才娇嗔的女人想必还没走,不过却看不到人。
那男子看到连赫往里瞧,脸上变了一下,随即站起来,挡住连赫的视线,笑道:“丞相过来有什么事么,听说是急事?”
那丫鬟瞧这架势,很有眼力见儿的道,“公子爷,奴婢去给相爷拿些点心来。”
男子听了点点头,挥手让她出去了。
丫鬟一走,男子笑的更是欢心,手一揽揽住连赫的脖子,竟然坐到连赫腿上,凑近他的耳朵,轻声笑道:“你昨晚把我折腾的那么惨,怎么今儿个中午又来了?”
连赫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说道:“皇上不是一直在问唐家嫡子的事情么,如今眉目有了,皇上要不要听听?”
男子听他这么说,下意识瞥了眼里面,那个女人还没有走,连赫进来之前,男子无法就把她塞在床底下,好避一避。
女人在床底下,虽然看不见这边发生什么事,但是能听见,所以男子动作虽然肆无忌惮,但是声音压得很低,没想到连赫说话这么大声。
男子样貌不俗,虽然身量很高,但是匀称风流,加上眉眼清秀,确实是一副惹桃花的长相。正是当今的圣上,赵黎。
连赫见他的样子,只装作不懂,忽然笑道:“不过皇上不是要先睡午觉?”
赵黎被他气得吸了口气,不过仍然笑着,“丞相如何这般小气,我既然都醒了,你就说与我听,行不行?”
他话刚说完,突然“啊”了一声,竟然被连赫一把抱了起来。
连赫三两步走到床边,将赵黎放在床上,一手按着他的肩膀,一手拨掉他的发冠,顺手将帷帐也放下来,脸上挂起温和的笑意,说道:“不如一面睡一面说?”
赵黎睁大了眼睛瞪着连赫,但最后也没反抗,反而圈住连赫的脖颈。
丫鬟一直在外面等着,知道连赫走了,才急匆匆的进来,里屋的地上乱七八糟的扔着衣服。
丫鬟过去掀起帷幔,赵黎面朝里侧躺着,似乎出了好多汗,头发有些散乱的贴着,他似乎听到丫鬟进来了,懒洋洋的说道:“给我烧些水来,身上难受死了。”
丫鬟道:“公子爷……床下那个……”
赵黎这才翻身转过来,脸上还有些潮红,脖子上也有是明显的吻痕,被子只盖到胸口,仍然是懒洋洋的模样,声音有些嘶哑,低笑道:“我倒险些忘了她。”
丫鬟低下头,床底下的女人衣衫不整的,被丫鬟拉出来,还打着哆嗦,她躲在床底下,起初没听懂,但是总是经过些人事的,怎么可能不懂床上的两个男人在做什么,尤其她还听到了什么唐家嫡子的事情,虽然让她听也不明白,但是这些都是决计不该听到的。
女人花容失色,扑通跪在地上直磕头,也不管自己穿成什么样子,喊道:“皇上饶命啊!”
赵黎躺在床上幽幽的笑道:“你生的这么标致,的确我见犹怜,你要怪就去怪连赫,这个浑帐是故意为之的。”
说完就挥了挥手,丫鬟会意,马上走出去叫了侍卫来,把女人给押出去了,女人起初还哭,不过很快就没了声音。
郁瑞和唐敬坐在一顶轿子里,唐敬闭目没说话,郁瑞也就没说一个字。
走不得多时,唐敬突然说道:“连赫是大人物,在朝中也算是一手遮天,老相爷留下了很多党羽。丞相爷表面上和善亲近,其实是笑面虎,你往后若与他打招呼,无论什么事情都须得小心谨慎。”
郁瑞听他这么说,心里也觉着了,朝廷上哪有那么和善的人,哪个人不是厉害难缠的角儿?于是恭敬的答应道:“是,郁瑞记下了。往后在府里,也不会去招惹官场上的人。”
唐敬无端的轻笑了一声,终于睁开眼去瞧郁瑞,把郁瑞看的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可笑的话,会让一向不喜欢笑的唐敬也挂了笑容。
唐敬道:“你在院子里和蓉袖说话儿的时候,不是很精明么,怎么一转眼就糊涂了。有些人你不去招惹,他反而会来惹你,若或你掉以轻心,或者你犯在他手上,恐怕我也救不得你的小命。”
郁瑞乍一听,心里突的一下,赶紧转头去看唐敬,唐敬此时也正瞧着他,郁瑞没想到会打上眼,又装作乖顺的低下头来没吭声儿。
显然唐敬之前是在院子外面把他们的话听了全部的,只不过唐敬不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时又挑一句,让郁瑞摸不准是什么心思。
而唐敬瞧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略带诧异的盯着自己,郁瑞虽然身体羸弱,但是眼睛不乏光彩,黑色的眸子盈亮亮的甚是好看,少年只和他对视了一眼,便低下头去。
7第七章魏家老爷
唐敬也再没说话,闭目养神的靠坐着,唐郁瑞坐在一边显得非常本分,一路上无话。
很快就到了宅邸门前,仆从们压下轿来,打起轿帘,管家诚恕早就迎在门前,见状过来,弯下腰扶老爷出轿,只不过刚直起腰来,没成想里面还有人,小少爷竟然也在内。
峤襄推了轮椅赶紧上前,众仆从左右前后的扶着郁瑞坐到轮椅上,生怕给摔出好歹。
唐敬见到管家,说道:“有何事?”
诚恕恭敬的道:“避暑的別庄说过话儿来,说太夫人这几天就回来了。”
唐敬点点头,说道:“安排接送的人了么?”
诚恕道:“本来已经安排了,但还未派过去,那边儿的人说不用过去了,魏家老爷陪着太夫人呢,叫不用担心了,魏家老爷说了,听说老爷迎了正经儿的嫡子回来,要过来看看,不过来请个安不成体统,正好也送老太太回宅子。”
唐敬听了却没说话,不知道什么态度,唐郁瑞在一旁坐着也听到了,只不知道这个魏家老爷是什么来头,一说请安看起来似乎地位不甚高,唐敬也不怎么放在眼里,却能陪着老太太,老太太自然就是唐敬的母亲。
众人进了门,唐敬就先走了,峤襄芷熙并着一干婆子才簇拥着郁瑞回郁兮园。
一面走峤襄一面道:“少爷累了么,或是午膳没有吃妥?小厨房糟了鹅掌鸭信,要不要奴婢取些儿来垫垫胃?”
唐郁瑞这会儿子正想问问魏家老爷是谁,看起来几天就要到,如果不知道头尾,难免触了霉头,惹得唐敬不快,但是峤襄心肝太通透,又不好向他问,自然是问芷熙。
于是说道:“还是峤襄想得周到,正好饿了,麻烦取些儿来罢。”
峤襄去了,一干人也进了郁兮园,芷熙为他捡了干净的常服换上。
郁瑞装作不经意的问道:“方才他们说的魏家老爷,你知道么?”
芷熙听少爷这么问,也没多想,因说道:“在这个宅子里的人,谁不知道魏家老爷魏元,奴婢虽只是个小丫鬟,但也见过几次呐,着实是个难缠的主儿!”
郁瑞顺着笑道:“你自作自己的活计,一个老爷怎么回来缠你?”
芷熙被他这无疑的一说,登时红了脸,随即啐道:“眼下没有旁人,奴婢也就不忌讳什么了……”
说着压低了声音,道:“魏家老爷是太夫人的亲侄子,是魏家嫡派,只不过是个不中用的,前儿些年夺嫡败了,以前也不见得多孝顺太夫人,如今没了势力,又开始假眉假眼的讨好老太太,偏成老太太一来爱惜娘家侄子,二来又听不得好话,一听好话就犯晕,于是被魏家老爷哄得那是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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