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少华一张脸更红,尴尬的道:“属下……属下……”
严文兰正容道:“男女相悦,发乎情,止乎礼,这有什么不好说的。本座只是想问你一句,你如今有了秋月,此事你如何向玉兰交代?若是让玉兰知道,她是个任性的女孩子,你可知道后果么?”
她还以为卓少华不知道她是一位姑娘家,是以侃侃而言,并不觉得如何。
卓少华吃了一惊,忙道:“总令主明鉴,属下和秋月是清白的。”
严文兰重重哼了一声道:“你们一路同行,食宿与俱,还清白么?”
卓少华肃然起立,正容道:“属下不瞒总令主说,顾总管确是交代秋月在酒中下药,但属下当晚并未饮酒,属下同情秋月姑娘若是不能达成顾总管交代的任务,将会受到严厉处分,是以答应秋月姑娘,暂且当作她已达成任务,属下可以对天发誓,并无儿女之私。”
“真是这样?”严文兰目中闪过一丝喜色,道:“只要你说得不假,我自会替你跟玉兰解释的。”
卓少华俊脸一红,拱手道:“多谢总令主。”
“唉!”严文兰看了他一眼,口中忽然叹息一声,这声叹息,却露出女子幽柔的声音,但她立即目光一注,正容道:“卓少华,本座还要问你一句话。”
卓少华道:“总令主请说。”
严文兰道:“你神志已经完全清明,你倒说说,今后准备如何?”
卓少华听得一呆,她问出这句话来,倒是自己没有想到之事,一时之间,竟然答不上来。
严文兰看他神色,便知他心头为难,这就徐徐说道:“本座这话使你很难答覆,是吗?”
卓少华道:“是的,此事属下从未想到过。”
“好!”严文兰道:“本座再问你一句,你自己知道第四路十三位使者中有二位是令师和令师叔,你当然要设法救他们了。”
“是的。”卓少华不得不承认,一面说道:“家师和四师叔均被迷失神志,属下自然希望能救醒他们,但属下这几天来,一直迟迟不敢给二位老人家解药。”
“为什么?”
严文兰目光盯注着他,问道:“是不是没有机会?”
“也可以这么说。”
卓少华渐渐定下心来,说道:“第一、确如总令主所说,十三位使者均在一起,属下身边,又有秋月姑娘不离左右,没有机会,但属下顾虑的是家师一生生性耿直,一旦恢复神志,岂肯再屈留下去,这一来,连属下的身份岂不也暴露了,城主若是查究起来,小公主就会受到城主严厉的处罚,教属下如何对得起她……”
“唔!”严文兰点头道:“那你有何打算呢?”
卓少华道:“因此属下打算等此行任务有了交代,属下再解醒家师和四师叔,一同离去,如此,对城主来说,属下已有了交代,对小公主也于心可安了。”
他虽然临时编了一番理由,但也颇合情理。
“很好!”严文兰听得频频点头,说道:“你能明白事理,那是最好不过了,城主茹苦含辛,二十年,就是为了报雪血仇,你能助她完成此一心愿,你的任务已了,你们三位自可离去,本座自会在城主面前,成全你的。”
卓少华感激的拱拱手道:“多谢总令主。”
“不用谢我。”
严文兰又望了他一眼,才道:“本座希望你紧记今晚对我说的话,若是破坏了城主的计划,本座第一个不会轻易放过你的,好了,你回去吧!”
卓少华起身道:“属下告退。”
严文兰从大袖中取出一张摺好的白纸,递了过来,说道:“这是第四路沿途行程单,你必须每日按照单上指定的地点打尖、投宿,你须好好收着,不可失落了。”
卓少华双手接过,才行退出。回到东廊,秋月急忙迎着问道:“总令主有什么事吗?”
卓少华道:“没什么,她只是随便问了我几句。”一面却以“传音“说道:“有些话,等我们上了车再告诉你。”
他走近石阶,就在方才坐的位置坐了下来。
独行叟立即以“传音”问道:“她和你说了些什么?”
卓少华就把方才和严文兰对答的话,大概说了一遍。
独行叟嘉许的道:“卓少侠回答得很好,只不知她说的报雪血仇,对方是谁?”
卓少华道:“晚辈看她十分精明,是以不敢多问。”
独行叟笑道:“她不是给了你一张行程单么?那就不用多问了。”
说到这里,口中轻“唔”一声,说道:“卓少侠,她方才不是说这回只有二辆车么?这样就好在上车之时,不妨分配一下,第一辆车上,除了你和秋月之外,再加老朽等六人,一共坐八个人,第二辆车坐七个人,这样咱们就可以在车上交换意见了。”
卓少华应了声“是,”便自闭目休息。
独行叟随即以“传音入密”把卓少华说的一番话,告诉了地字形意门石开天,石开天又以“传音”告诉黄字武当紫云道长,紫云道长告诉宇字九眺先生,依次传去。
(“传音入密”出我之口,入对方之耳,最多只能两人互作交谈,是以必须一个接一个的传下去。)
天色还未黎明,兰赤山庄副总管吉鸿飞已自大殿走出,朝卓少华拱拱手道:“王令主,总令主临行时吩咐,要兄弟此时通知令主,山下车辆已备,王令主可以上路了。”
卓少华起身道:“多谢吉副总管。”
拱拱手,就率同一行人走出庙门,一路下山,果见二辆黑漆大篷车停在树林之下。
秋月行近车前,口中低低说道:“灵山第四峰。”
两名头戴竹笠的车把式立即一跃下车,同声道:“秋水玉芙蓉。”
秋月朝卓少华一欠身道:“令主请上车了。”
卓少华脚下一停,回身道:“天、地、元、黄、宇、宙六位,请随本座上第一辆车,洪、荒、日、月、盈、昃、辰七位请上第二辆。
话声一落,便偕同秋月,首先登上车辆。十三名使者躬身领命,各自依言登上了两辆篷车。
车把式不待吩咐,下了车篷,便自挥起长鞭,同时上路。
第一辆车上,卓少华和秋月二人居中,其余六人,分坐两旁。
车子开始辘轳行动,山间小径,都是黄泥石子路,车轮辗过,车身颠簸,自然摇晃得很厉害。
卓少华口中轻咳一声。他这声轻咳,乃是暗号,坐他左首的地字形意门石开天和对面黄字武当紫云道长(车厢内正好有八个位子,每一面坐两个人)故意身子倾斜,同时出手,闪电点了元字号那人两处穴道。
元字号坐在两人中间,自然毫元防备,一下就被制住了穴道。
形意门石开天乃是点穴名家,迅快的又是一指,点了他睡穴,口中说道:“卓少侠,可以了。”
九眺先生说道:“徒儿,你先取出密柬来看看,上面到底写些什么?”
卓少华答应一声,从身边取出密柬,拆开封口,抽出一张白纸。
董仲萱道:“秋月姑娘,你身边可有火种?”
秋月道:“没有啊。”
卓少华道:“四师叔,弟子还看得见。”
董仲萱暗暗哦道:“自己怎地忘了少华练成了飞天神魔谢长风的‘九阳神功’,目能暗视。”
卓少华打开纸来,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小字:“由此西行,三十里为象山,限日落前抵达,初更前至紫霞岩左侧,听号炮声登岩,挡者格杀勿论。”
他目能暗视,自然看得清楚,口中就低低念了出来。
武当紫云道长吃惊道:“如此看来,她率领四路人马,目标果然是进攻敝派了。”
独行叟道:“只是咱们直到此时,还弄不清芙蓉城主究竟是何来历?”
形意门石开天道:“那总令主不是说芙蓉城主茹苦含辛二十年,为的就是报雪血仇吗,道长是否还记得二十年前,贵派可曾发生过什么事么?”
“二十年前……”
紫云道长突然身躯一震,说道:“总令主姓严,莫非她是江南严家的人……”
“江南严家?”
董仲萱道:“道长说的是江南大侠严振宇严大侠了?
他家似是已无后人。”
紫云道长道:“不错,严大侠一生光明磊落,侠名甚著,他和先师兄是方外至交……”
他说的“先师兄”乃是武当上代掌门紫霞道长。
石开天道:“兄弟记得大侠有一位令郎,就是拜在紫霞道长门下。”
“不错。”紫云道长道:“他叫严凌峰,和胜师弟(日字胜镇山)是同门师兄弟,也是先师兄最得意的门人,那是二十五年前,红灯会倡乱,奇*。*书^网严凌峰那时不过二十出头,自然是红灯会要找的对象……”
卓少华道:“这么说,那芙蓉城主是红灯会的人?”
“很有可能。”
紫云道长续道:“红灯会在各地闹了五年,因为她们妖言惑众,被官府派兵剿灭,红灯会的一位大公主,却结识了严凌峰,躲到江南严家,此事给先师知道,他老人家受严大侠临终托孤之重,自然不能不问,这就派人去把他找上武当山。先师原意,也只不过是要询问详细,训斥他几句而已,不知怎的他竟然畏罪,预先服下毒药,等见到先师,就跪地不起,已经毒发无救了。”
董仲萱道:“道长,在下想请问一句话,只是……”
他说到“只是”二字,下面的话,就停了下来,显然是有碍难之处了。
紫云道长微笑道:“咱们大家如今风雨同舟,同在一条船上,毋须顾忌,董道友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董仲萱道:“道长既然知道了,就恕在下直言了,那严凌峰确是自己服毒自杀的么?”
紫云道长一证,说道:“此事贫道也曾在场,哦!”
他忽然低“哦”一声,怵然道:“当时除了贫道,还有紫石师弟,和如今的掌门人玄真等五个兄弟,以及胜镇山等人。”
他这声低“哦”,就是惊悟到当日在场之人,连他自己竟有四个被芙蓉城主掳来了(他是黄字,另有洪字启真子、荒字归真子、和日字胜镇山)。
只听紫云道长接着道:“至于严凌峰当日是否自己服毒自杀,贫道就不得而知,但他确是预先服了剧毒之药,是以在跪倒大师兄面前之时,就一伏不起,口势之中流出黑血,贫道只听大师兄口中说了一声:“冤孽’,如若不是他自己服毒,那会是什么人在他身上下的毒呢?”
董仲萱道:“自从严凌峰服毒死后,他的尸体就是胜镇山护送回去的,那时严家已只剩下一座空宅,胜镇山替他择地埋葬,回山覆命之时,中途遇上一辆素色篷车,有一名大脚婢女,说是奉主人之命,有一封密函,要胜镇山面呈大师兄,胜镇山问她车中是那一位主人?那婢女只说了句:“你面见贵派掌门人自然知道’,说完,转身登车,那辆素色篷车就绝尘驰去……”
形意门石开天问道:“道长可知那封密函上写的是什么吗?”
紫云道长徐徐说道:“只有八个字:“二十年后,血洗武当’,如今算来,正好二十年了!”
九眺先生道:“这么说,芙蓉城主当真就是红灯会的那个大公主了。”
卓少华道:“这就不错了,芙蓉城主的两个女儿,大的叫大公主,小的叫小公主,和红灯会昔年的大公主,称呼也颇为吻合。”
紫云道长微微摇头道:“这也有些出人!”
九眺先生道:“道长认为那里不对了?”
紫云道长道:“红灯会被官府剿灭,大公主结识严凌峰,前后不过三月,如何会有两个女儿呢?”
独行叟道:“会不会是芙蓉城主收养的两个螟蛉女儿?”
九眺先生道:“这倒有可能!”
董仲萱道:“咱们既已知道芙蓉城主四路人马,目标是武当山,咱们要如何设法,先行通知贵派才好,以免临时措手不及,为敌所乘,不知道长可有良策?”
“善哉!善哉!”紫云道长徐徐说道:“敝派玄真师侄一向为人持重,他是武当五子之首,这两年之间,贫道和启真、归真以及胜镇山四人连续失踪,他应该早已体会到事态严重,何况先师仙去之日,曾把那封血书交给了他,再三叮嘱:“二十年后,武当山当有一场大劫,这是武当派存亡绝续之机,虽是邪不胜正,但仍须兢兢业业,把持住最后关头,方可使灵山巍峙,吾道不坠。’这是先师最后指示,玄真师侄自会善体先师训示,把握住方针,通不通知他,都是一样的了。”
老道长这一番话,在座之人,除了卓少华,秋月二人,都是江湖经验极为丰硕之人,自可听得出他言外之意,分明是上代掌门人紫云道长在仙逝之前,对二十年后的变局,已有遗命,作了妥善的安排。
不然此事关系武当派存亡绝续,紫云道长岂会说出“通不通知都是一样”的话来?只是此事乃是武当派的机密,他不好说出口而已!
紫云道长大概怕大家对他误会,接着朝在座之人合掌一礼道:“敝派此次面临存亡之机,能有诸位道兄仗义支持,贫道谨代表玄真师侄,先向诸位道兄深致谢忱,好在咱们是芙蓉城主四路人马之人,大概是差不多时候抵达武当,贫道预计不论芙蓉城主如何掩蔽行藏,但敝派在这四路人马抵达武当山下之时,必可看出行迹,要想深入偷袭,那是不可能之事,因此贫道觉得只要咱们这一路能够善为运用,及时支援,芙蓉城主就未必得逞了。”
独行叟大笑道:“道兄说得极是,老朽也觉得芙蓉城主的其他三路人马,只是助长声势,真正的主力,却放在咱们这些被迷失心志的人身上,咱们这些人能够拜卓少侠之赐,及时清醒,武当派就已有一半可以转危为安了。”
紫云道长稽首道:“那还得仗道兄指挥。”
独行叟道:“不!不!武当山是道兄出身之地,地理较熟,分配人手,该由道兄策划才是。”
紫云道长忙道:“道兄怎地和贫道客气起来了,道兄当年指挥十万义军连歼丑类,号称常胜将军,贫道怎敢望道兄的项背?此行主帅,早已言定由道兄担任了。”
卓少华听得心中暗暗纳罕.不知这位峨嵋独行叟是何来历?昔年居然还是十万义军之首,无怪师傅等人,对他十分尊重,心中想着,不觉朝独行叟看去。
独行叟轻轻叹息一声道:“好汉不提当年勇,总是胡虏气运未尽,老朽如今已是孑然一身,隐迹峨嵋,自以为此生不再重入江湖,想不到行将入木之年,还迷迷糊糊的会给芙蓉城主弄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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