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如是逝水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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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梦如是逝水长-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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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老爷慢走,恕不远送。”绝颜在帘后露出了微笑。多谢董老爷和诸位富豪的慷慨解囊,她不仅筹齐了军费,连扮绝谷天女所需要的资金也有了。
  “郡主,这项新税制就是绝谷天女教给你的办法?”容世子看完手里的文稿,抬头问绝颜。
  “正是。”
  “按人头摊派,而不是田亩,这样一来城中的富豪就不得不出钱出力,而不能再把税转嫁到佃户的身上。难怪郡主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筹到了大批粮草军费解了前线的燃眉之急。”容世子微笑道。
  “这都是天女的主意,我只不过是照办而已。”绝颜微笑道,“城中的几户大商人也是被她劝说才会主动赠银赠粮,终于凑够了数,幸好没有贻误军机。”
  “是啊,可惜这位天女我总是无缘得见。”他一脸遗憾。
  “我也没有见过天女的真容。”绝颜的口吻仿佛也有些好奇。
  “可是能让那些商贾们乖乖缴税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容世子别有深意的说道。
  “不错,幸好芜州的商人还都能识大体。”绝颜深有同感般的附和。
  “若是我容州的商贾都能像郡主治下的芜州商贾一样那么能识大体的话,那可真是上天保佑了。嗯,在下就只有这一个心愿,也许新近传说的绝谷天女就能保佑我这个心愿得成也说不定。郡主,你说呢?”
  “世子若只有一个心愿,自然就容易达成。可是在这世间上,只怕人人都不是只有一个心愿,所以人的心愿才难以达成吧。”绝颜笑得淡定。
  他在怀疑,她一直都知道。这很正常,她也在怀疑他。
  任何一个局都有时效性,时间才是最大的阴谋家,藏起所有的真相愚弄众生,在你最不想面对的时候揭开谜底,在你最想知道的时候离它最远。
  所以,她从不奢望一个谎言能持续太久,只要到她准备好的时候就行。

  第六章 醉卧幽亭不掩扉

  “小姐,这是府里送来的帐簿。”菱儿把一摞账本放在桌上,看着绝颜的双眼闪着掩不住的崇拜。
  自从她渐渐在菱儿面前展露自己的管理才能之后,这个小丫头看着自己的目光就变成了这样。绝颜回想起初见自己时,她每天都是一脸护主心切的神情,不觉微笑起来。
  菱儿是她确认的第一个只属于自己的亲信,到目前为止她也的确做得很好。有了菱儿的帮助她建立天外楼的步骤加快了不少。这是第一个属于她的组织,对她来说可是意义重大。
  绝颜拆开府里送来的信函,看到一个意料之中的消息:又将有人来芜州传旨。
  半年过去,仰溪和寒照已经快要收复越州,而萧庆那边却还是没有起色,想来天成帝是终于忍不住要换将了。
  重新叠起信纸,她在心里暗暗盘算,自己代理芜王府也有半年,对芜王府上下来说,自己真实的才干他们也了解了七七八八,虽然不是全部,但是总算不会有人认为她只是个无知的弱女子。利用这段时间,她的天外楼也已经初具规模,明的一面在芜州有了不少商行,暗的一面则建立了不少消息暗哨。
  当然,没有一个天外楼的成员能见到楼主的真面目,而每天见到她的菱儿并不知道天外楼的存在,只是忠实的替她在中间搬运资料传递消息。这是因为菱儿只是自己一个人的亲信,完全没有必要把她拉进天外楼来。
  “小姐,你怎么这么快就把帐都看完了?”菱儿一副不可思议的口吻,“除了天女,小姐你一定是天下最聪明的小姐了,也是菱儿第二佩服的人。”
  “又夸大其词了。那你第一佩服的人是谁?”绝颜随口应付她。
  “当然是天女姐姐了。”菱儿一脸神往之情。
  就知道这个小丫头一定会这么说。绝颜有些无力的想道。
  “菱儿,你马上回府一趟,吩咐下去准备迎接钦差大人。”
  “是。可是小姐,你已经在梅园里住了这么多天,还不回府吗?”菱儿眨了眨眼睛。
  “我自有打算,你先回去。”
  打发走菱儿,绝颜走进了屋外的梅林。和被救起后那个住处的梅林不同,那里是满园红梅,这里却是一片纯白——白梅与枝上的雪花同为一体,难分难辨。
  那里的梅花,也一定正在怒放吧。
  徜徉在林中,姿态不一的梅树或似盘龙,或如弯弓,冰雪凝结在蜿蜒的枝上,盛开着一朵朵洁白若雪的梅花。白雪的晶莹凝结了梅花柔弱的花瓣,梅花的幽香仿佛也融化了白雪冰冷的气息。
  明天就要离开这里,去另一个战场了。
  她的鼻端可以嗅到林间清冷的幽香,满目是纷繁却又单纯的花朵,心里却没有眼前的景色这般平和。这个梅园是她为了处理天外楼的事务购置的,用的是芜王府的名义。来了之后却只是不停的处理事务,从来也没有赏过园中的景色。
  信步走进林中的暖阁,这本是园中的亭子,冬天封窗生火就成了赏梅的暖阁。绝颜在桌前坐下,知道她来观景赏梅,桌上早有人准备好了酒菜,在刚从严寒走进房中的人看来更加热气腾腾。
  这样寒冷的天气倒是很适合饮酒。她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又要去战场了,对于血流成河的场景她并不畏惧。每一夜她都会梦到那血腥的还魂一夜,梦见自己被人追杀。所以她已经没了恐惧,只是梦醒之后的她总会有片刻对一切感到分外茫然。她,究竟是为了什么来到这里?
  每一天之于她都是战场。她一直都在这战场上,所以,即使是她,也会有觉得疲惫的时候。
  她并不讨厌酒,相反有时候她很向往那种酩酊大醉的感觉。只不过她自己从来没试过醉酒,因为她需要随时保持冷静的头脑来面对一切。
  但是今天只有她一个人在这里,所有的事务都已经处理完毕,在明天她宣布回府之前都不会有人来打扰她,也许她可以小试一下,看看酒精能不能让她忘掉一切,做一个香甜的好梦。
  不知这是第几杯酒,绝颜早已趴在了桌上,手里还执着酒杯,口中喃喃自语。
  一个人从屋外的树上跃下,身姿飘逸,犹如落下的雪花,无声无息。
  “怎么醉成这个样子?”他走进屋里,就看见绝颜醉倒在桌上,不禁微微皱眉。
  绝颜听到动静,偏过头看向门口,醉意朦胧的眼睛费力的想要捕捉来人的影像。眉、眼、鼻、唇,每一样似乎都很熟悉,还有这左右飘移摇晃不定的身影,不止在她眼前,还在她的脑子里晃了起来,像是随着波浪起伏。
  “雍,怎么是你?”她嘻嘻一笑,朝他举起了酒杯。“你也想喝酒吗?”
  雍雪见没有说话,将近一年未见,怎么也没有料到重逢时的她会是这副醉酒的模样。
  心里的讶异很快消失无踪,一路星夜兼程,此刻他只想好好看看她。
  目光落在她的面上,被酒气熏红的脸颊没有了平日的苍白,看起来娇艳了许多。总是低眉垂目的眼睛此刻醉意朦胧,黑眸中波光荡漾,没有了平日的冷静和伪装,仿佛春水般温柔。
  还是和记忆中一样的眉眼轮廓,他却从不知道她会有这么甜蜜的笑容,没有掩饰,毫不设防,和她年纪相符的少女般天真而又甜蜜的笑容。
  他的脸上也慢慢露出了笑容。
  那日在半山亭她说的话的确触动了他,不是伤到,而是被她的话所提醒。担心?自己难道有些担心她吗?
  当初对他而言,她只不过是父亲临终托付的故交之后,他只负责让她能够活下去,不多不少,仅此而已。
  见到她时,这个托付有了变数。超乎年龄的才智,超乎年龄的镇定,超乎年龄的洞察力。他知道她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
  所以他怀疑过她,观察过她,最终决定利用她,也愿意被她利用。因为他知道,她和自己是同一类人。
  他的决定和以往一样没有错误,随机应变游刃有余,她是他见过最出色的女子。
  可是,越是合作无间,越是靠近,他就越觉得她是一个谜。
  雍雪见慢慢的走近绝颜,伸手轻轻抚着她的长发,手指轻轻滑过她的眉眼,想起她那一瞬冰冷却夺目的眼神。
  那才是真正的她,也是她唯一一次在他面前展露真实的一面。
  就是因为这个眼神,他才会下定决心和她合作。
  “雍,这一杯酒也敬你。”绝颜醉醺醺的给对面一只空酒杯斟满酒,又想举起自己的酒杯,却没有成功,头一歪倒在了桌上。
  雍雪见轻声的笑了,在绝颜的对面已经摆了三只酒杯,里面是斟满的酒液,大概就是在自己进来之前她敬给自己的吧。看来她也是想见到自己的,所以才会在独自饮酒时也给他斟酒。
  这个认知让他高兴不已,一路的快马加鞭星夜兼程也有了价值。他抱起醉倒的绝颜,将她放在暖阁的床上,端详着她熟睡的容颜。
  她应该没有料到有人会来才会喝这么多的酒。事实上的确如此,若不是他的话,无论谁都会被附近的影卫拦住。
  雍雪见站起身,却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熟睡的她,终于快步向门口走去。快要走到门前时身形却突然一顿,转身走到了桌边,端起那三杯酒一饮而尽。
  这是她敬给他的酒,他怎能不喝呢?
  头痛欲裂。
  这四个字根本不能形容尽宿醉的痛苦。绝颜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脑中好像有几只小兔子在跳舞,蹦得她昏昏沉沉。
  “主子,你醒了。”
  是紫绡。绝颜睁开眼睛;“紫绡,有事吗?”
  “昨天,座主来过了。”
  “哦,知道了。”绝颜坐起身,无意识的应道,半晌方才反应过来,“座主?你是说——”她差点把“雍”这个字脱口而出,好在及时醒悟收了回来。
  雍雪见来了?他来做什么?京中出什么事了?还是说——她突然想到一点。
  莫非这次来的钦差是他?
  看着一桌冷掉的菜肴和空掉的酒壶,绝颜开始回忆自己昨天到底醉到了什么地步。突然,她的目光落在自己对坐的三只酒杯上。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那是她在还算清醒的时候开玩笑般斟给并不在场的雍雪见的三杯酒,只是现在那三只酒杯都空了。
  “雍大人皇命在身,远道而来,绝颜未能亲自迎接,还请大人恕罪。”前堂见过礼后,两人来到一处亭阁,绝颜冷冷的对雍雪见说。
  “小颜莫非是恼我一直没来看你吗?”雍雪见微笑道。
  又是那个故作亲昵的称呼,他分明是故意的。绝颜心中更是不满。本以为是一人独酌,没想到自己的醉态竟会被他看到。虽然知道自己并没有什么过于失态的举止,但是心中还是有些介怀。
  “不敢当。”绝颜整理了下情绪,开始问到眼前最要紧的问题,“这次换将对太子影响如何?”
  “萧庆的失利对萧后一派自然是个打击,但是萧后也不是那么轻易就会低头的人。”雍雪见走到湖边的栏杆前,站在绝颜的身边,“没想到小颜喝醉后会有那么天真的笑容。”
  绝颜瞪了他一眼。雍雪见见状,轻轻笑了起来,只是一会就收起了笑容。
  “虽然你献计打败了越王,但是厉王那边却很棘手。那个银面红衣的将领武功深不可测,行军布阵也很有韬略,连萧庆都奈何他不得。你去了要更加小心。”
  “对那个人还是一无所知吗?”
  雍雪见点点头。
  “你是在担心我吗?”绝颜眼波流转,突然笑得有些狡猾。
  “不是担心。”绝颜听到他的回答,心中好像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有些莫名的失落,雍雪见转过脸去,“是很担心。”
  他的这个回答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她一向知道他言辞犀利,这句话却坦白得有些可恶。
  “不用担心,对这个人也许我已经有些头绪了。”她心中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想,虽然没什么确凿的证据,但是她却有强烈的直觉知道他是谁。
  雍雪见凝视着她从容的笑颜,也勾起了嘴角。看来她对此行已经有了把握。她一向如此,他的确不需要太担心。

  第七章 绯衣如血人无情

  初春的暖阳渐渐升至中空,站在乌城城上的人们却没有人能感觉到阳光的温暖。他们的眼中都被那反射着阳光闪闪发亮的银色面具占满了。黑马,绯衣,银面,这就是传说中厉王的王牌。他也的确名不虚传。城上的人只来得及看到绯衣在空中飘舞,根本看不清那颀长挺拔的身影有些什么动作,他的对手就已经躺在了地上。
  一个,两个,三个。
  三名出城迎战的将尉都败在了敌方一人手中,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耻大辱。
  而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败在谁的手下,一招,仅仅只是一招,他们就被那人的银枪挑下马去,在马蹄溅起的尘沙中,只能看到那个人一身嚣张的红衣在风中飘扬,那抹绯红在逐渐模糊的视线中蔓延,遮天蔽日,最后他们的眼中只剩下一片血红的红影。
  “下一个由我来。”仰溪一字一句的说道。
  一直站在一旁仿佛隐形人一般的绝颜吃了一惊,她在城上已经凝视了许久,心中的猜想也越发肯定。如果真是那个人的话,仰溪也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仰溪哥哥,你真的要自己去迎战那个人吗?”她小声问道。
  “现在只有我去了。”仰溪有些无奈,看向绝颜的目光满是安慰和关怀,“月华,你还是先下去休息吧。”
  绝颜摇摇头,异常坚决。她知道仰溪不希望她看到他与那人拼斗的场面,尤其是在胜利渺茫的时候,就更不希望她看到。但是她却不能不看。
  城门再次打开,披挂整齐的仰溪骑马冲出了城。绯衣人拍马迎上前去,架住了仰溪刺过去的长枪。站在城头的绝颜只觉得眼前银光飞舞,像是两条蛟龙在一起缠斗,看得她眼花缭乱。
  渐渐的,仰溪的身影越来越迟缓,绝颜的眼中只看见那一抹鲜红。绯色的披风在风中高高的飘舞,烈烈作响,像是他的旗帜。
  突然,绝颜睁大了眼睛。那人在转身时露出了一个破绽,仰溪没有放弃这个机会,长枪刺了过去。他却晃身避开,红衣与仰溪银色的枪尖险险错开。原来那只是他故意露的破绽,闪躲成功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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