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如是逝水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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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梦如是逝水长- 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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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诀像是看穿了她的恶作剧,神情也恢复了平静:“那些我日后自然会向你解释。你也见过罗衣,她今天之所以来这里,就是为了扮成天女的随从陪你一起进宫为父皇诊病。”
  绝颜神色一顿,寒诀接着说道:“我想,你已经从容世子那里知道他表妹的事情了,所以对罗衣的医术你不用担心。”
  既然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看来她也只有顺水推舟这一条路了。先应付了天成帝,至于其他的事情,就等到以后再说。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罗衣已经易好了容,成了一个面目平凡的女子。天还没亮,三人没有耽搁,立刻进宫面圣。在天乾宫的后殿外厅内,绝颜见到了久未谋面的绿华女史,还有几位有些惶恐的太医。
  “奉父皇口谕,我已将绝颜带来了,不知是否——”
  “二殿下,陛下他——似乎仍在沉睡。”小顺子脸露难色,又想进去通报,又怕惊了驾受罚。
  “小顺子,先带王妃进去请脉吧。”绿华女史开了口。“陛下有口谕在先,不会责罚你的。”
  绝颜朝绿华女史施了一礼,带着罗衣走了进去。小顺子为她搬来绣墩,她坐在床边,打量了正在昏睡的天成帝一眼,即使在她这个不会医术的人看来,天成帝的情况只怕也不容乐观。看来绿华女史也是因为知道了这一点,才会急着让她们进来请脉的吧。
  “你先下去吧。”她支走了小顺子,一直在她身后的罗衣这才走上前,俯身把脉。绝颜看着她的神色,知道她的结论和自己的感觉相差不会太远。
  不久,罗衣把完了脉,对绝颜点了点头,绝颜站起身。她附耳在绝颜耳边说出了自己的诊断。两人缓缓走了出来。绝颜迎上绿华女史的目光,一眼就看出她眼中的焦急。
  “不知天女的诊断,结果如何?”一位太医忍不住问道。
  绝颜已有准备,随即将罗衣的诊断复诵了一遍,几位太医眼中怀疑的神色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赞同之色。
  “不知天女准备用何药医治?”这次问话的绿华女史。
  “绝颜冒昧拟了一个方子,还请几位太医斟酌。”说完,就将罗衣告诉她的几味药列了出来。
  立刻有人接了方子去煎药,喝了药后几个时辰,已陷入昏迷的天成帝终于醒了过来。身体虽然依旧虚弱,神智却清醒了许多,听绿华女史说完经过之后,他便召寒诀和绝颜二人一同入内室晋见。
  “绝谷老人的医术果然名不虚传,不过朕从不知道天女你也精通医术,若非寒诀提醒,朕这次差点误了良医呢。”天成帝眼睛深陷,看来虚弱得很,说出的话却令人如芒刺在背,坐立不安。
  “绝颜替家师谢陛下的称赞,家师的学问的确博大浩渺,精妙非常,但是说来惭愧,绝颜生性驽钝,家师的学问,绝颜学的不足百分之一,医术更是只学得皮毛,本不敢在太医院前班门弄斧,但是见二殿下为父皇的病情忧心如焚,为全殿下的孝道,绝颜只能不自量力,冒险一试。所幸有陛下洪福,得以转危为安,绝颜也总算可以稍稍安心了。”
  一席话总算说得天成帝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留下寒诀问话,让她先行退下。
  绝颜在心里长长舒了口气,走出了天乾宫,吩咐回府。回到府里后,她又信步走进了那座偏院。
  罗衣平日都在宫里,能突然在王府出现只有一个原因——这座偏院里藏有通往宫中的密道。既然有密道,那恐怕还不止通往宫里一条。如果是这样,那这里就是寒诀平日的密谋之处了。 
  所以,他才不让她进入,不想让她发现他的实力?
  那他的宠妾呢,也只是一个幌子么?
  信步走进正厅,绝颜的目光落在正厅的椅子上,那里坐着一个她想不到会在此时又看见的人——罗衣。
  “今日之事,多谢罗衣姑娘解围。”虽然有些意外,绝颜还是彬彬有礼的道谢。
  “王妃不必如此多礼。若非王妃自己对药有所领会,我也帮不了许多。”看出绝颜眼中的不解,罗衣微微笑道,“那些医理药名我只说了一次,王妃就明白无误的写了出来。若非对医术和药物也有了解,恐怕做不到。”
  原来如此,绝颜也回之一笑。那就要感谢雍的耳濡目染了,她倒的确是学了点皮毛。
  “罗衣姑娘的医术才真的是出神入化。仅仅一帖药,就能令陛下从昏迷中清醒。”
  罗衣沉吟不语,显然对绝颜的夸赞不以为意。
  绝颜试探的问道:“怎么?难道姑娘心里还有什么疑虑吗?”
  “刚才王妃也已经知道,陛下所患的乃是心疾,此病无根除之法,只有静养而已。”
  绝颜点头赞同。所谓心疾就是她所知的心脏病,看天成帝的样子,恐怕已经是病势沉重了。而且此病最忌的就是心绪浮躁,喜怒哀乐都不可太过。对现在的天成帝来说,想要安心静养,似乎太难了一点。
  “王妃是不是好奇罗衣为何还在这里?”罗衣突然开口问道。
  绝颜看着她,昔日的罗衣虽然神情恭谨,但在那恭谨的外表之下,绝颜仍能察觉出一丝不悦和敌意,而今,这丝敌意却似乎不见了。
  “我的确有些好奇。”她问的直截了当,绝颜也答得坦然大方。
  “因为罗衣想问王妃一个问题。”罗衣仍是微笑,笑容掩藏下的声音却像一张弓,渐渐拉紧了弦。
  “请说。”
  “王妃在江州住了那么久,好像也不想回京。如果没有皇上的这道圣旨,王妃还会回来吗?”
  她知道自己不想回京,这不奇怪,她想知道什么,容世子一定都会告诉她的。
  “不会。”绝颜轻轻一笑。事到如今,连自己诈死逃跑的计划寒诀都知道,也没什么好掩饰的了。比她的答案更重要的是,罗衣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除非——
  “你心里果然没有他。”罗衣笑了起来,不是之前浅浅的微笑,而是发自心底的笑容,她像是知道了什么心情畅快的事情,又像是领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眼里的笑意都溢了出来,“造化还真是弄人呢。”一面说,一面笑,笑容渐渐沉了下来,眼中溢出来的笑意本如春水般动人,现在却像是漫出的乌云,阴郁迫人。
  她从小就在寒诀的身边,甚至他的性命也是她的母亲救回来的。从小至大,他始终是那副温和谦逊的模样,只有她知道他内心是多么无情,她以为他一生都会是这个样子,除了江山社稷,没有什么能得到他的注意,更不用说值得他费心去得到。她知道他的目标是什么,一直都知道。
  所以,她以为能被他在意的,只有那些能对他有帮助的人;而记住的,就是一直能对他有帮助的人。她只想成为这样的人,也只能成为这样的人。
  所以,她永远不会向他诉说心中的情意,也不想让他知道,永远不。
  所以,在六皇子向她求亲的时候,她答应了他。如果她嫁的人已注定不是他,那么是谁也就并不重要了。何况,嫁给这个求亲的人对他会有帮助。
  既然他想做那个孤独走在帝王路上的人,那就让她做那个在远处孤独的注视着他的人吧。
  她抱着这样的心念活了这么久,却在那一天亲眼见到这个人也会露出那样温柔的眼神。只是望着那个女子的背影,他就会有这么温柔的眼神。
  那种情不自禁的温柔,刺痛了她的心。
  于是她失态了,在他面前,在那个女子面前,在六皇子面前。生平第一次,她成了一个也会不知分寸流露醋意的女人。
  最可笑的是,那个女人根本不知她的醋意因何而来。
  她想,她会恨她,恨他们。
  但是后来,当她看着他为不想回京的王妃烦恼时,竟有一丝幸灾乐祸的喜悦,原来终有一日,他也是会为情烦恼的。
  而今,站在这个女子面前,她已找不到最初的敌意,当汹涌的愤怒过去,剩下的,只是悲凉。
  
  绝颜静静看着她的神情变化,等她收起了笑容,方才说道:“罗衣姑娘,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罗衣呆了一瞬,随即笑道:“王妃请说。”
  “那晚大婚,凌卿意之所以能进来未诀宫下毒,是否有姑娘的帮忙呢?”
  罗衣目光一转,笑意更浓:“不错。正是我。”
  绝颜也笑道:“想必殿下也应该知道了?”
  “他的确知道了。”罗衣笑道,“不过却不是马上就知道了。”
  “这么说来姑娘找到了一个替罪羔羊?”绝颜记起了寒诀那个住在偏院的宠妾。
  罗衣笑而不答。
  “姑娘既然心里有他,为何又要入宫嫁给旁人呢?”绝颜话锋陡然一转。
  罗衣的笑容凝结在脸上,良久,她才开口道:“罗衣只不过问了王妃一个问题,王妃问的问题似乎却多了很多。”
  “问题虽多,答案却只需要一个就够了。”绝颜意有所指。
  “不错。问题虽多,却只围着一个答案。我心里,的确有他。这个回答,王妃可满意吗?”罗衣又笑起来。“其实王妃现在和我的处境倒很像呢,都是嫁了一个心里没有他,他心里却有你的人。”
  绝颜莞尔一笑:“我相信六殿下心里确实有罗衣姑娘,至于说二殿下心里有我,那就有些——”
  “王妃还没发觉么?”罗衣眼波转动,“还是说,王妃根本不在意?”
  绝颜淡淡一笑:“有或是没有,都无关紧要了。我和他,是不会在一起的。”
  “是么?”罗衣失笑道,“王妃那么自信能离开他么?”
  绝颜没有回答。
  “造化果然弄人啊。”罗衣有些失神,忍不住又感叹了一句,忽然,她看向绝颜的目光锐利起来,“王妃的去意如此坚决,莫非是和另一个人有关么?”
  “这句话,姑娘是替他问的,还是姑娘自己问的?”绝颜淡淡一笑。
  “替他问的如何?是我问的又如何?难道答案还会有什么不同?”
  “没有不同。”绝颜答道,“我离开是我自己的选择,与别人无关。”
  “为什么?”罗衣有些困惑的问道,“你已是静王府的王妃,将来更会是——”她猛然住口,“抛开这些不谈,单论殿下的品貌才学,你可知你让天下多少女子羡煞?”
  “也包括姑娘吗?”绝颜促狭的笑道。
  罗衣一窘,低头不语。没等她回答,绝颜已经听到背后的脚步声,敢一个人进入这个园子的只有一人,那人伸手牵住了她的手,她没有回头。
  
  




第六十六章 红楼隔雨相望冷(中)

  
  一见那人的身影,罗衣早已知趣离开。偌大的偏院只剩下寒诀和绝颜两人立在厅中。
  绝颜想缩回手,却没能如愿,索性由他握着,心里不禁思索起来,不知天成帝将他留下都说了些什么?
  “颜儿,你还在生我的气么?”寒诀牵着她的手问道。
  “绝颜不敢。”绝颜淡淡回了一句,转过身来。寒诀见她终于肯转过身来,心里不由松了口气,却在下一秒听到她的问话心又沉了下去。
  “绝颜只是好奇,究竟绝颜身上还有什么可图的,让殿下还不肯弃子呢?”
  “你以为,我只是把你当成棋子?”寒诀沉声问道。
  “难道不是?”绝颜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寒诀轻笑起来,终于到了摊牌的时刻,他发现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甚至,自己竟有些迫不及待想跟面前的人分享自己的心事。
  “当然不是。”他止住绝颜要反驳的话语,“我承认,也许一开始是你想的那样,但现在,我对你是真心的。”他的眼眸像要直直望进她的心里,“这一点,难道你还体会不出?”
  终于说出自己的真心。他的心里像是轻了许多,又像是满了许多。不必再背负重重的心事固然轻松,却又多了许多忐忑不安,还有期待,期待着她的回应。
  他到今天才知道,原来自己也会有为了一个回应这般忐忑的时刻。
  绝颜避无可避的看着他的眼睛,猜测他的用心是一回事,亲耳听到他的真心是另一回事。她盯着他的眼睛,那双澄澈无波的琥珀色眼眸里面有些她之前从未见过的情绪,却在这次回京后频频出现。
  难道说,他现在说的是真的,在这个男人的心里,除了江山天下,真的也有她一席之地?
  一声轻叹,在绝颜还未察觉时便溜出了嘴边。
  寒诀听到了这一声叹息,他看着绝颜欲言又止的表情,心里的期待也一点点破灭。
  “你不相信?”他苦笑道。
  “我不知道。”绝颜如实回答,信任,对她而言是个太过奢侈的词汇。她的嘴角绽开一朵笑容,看的寒诀心中不由一动。“毕竟,殿下知道了我的身世,还曾经用它要挟过我,不是吗?”
  “原来颜儿你还在介怀这件事。”寒诀微微一笑,“那只是权宜之计,若非如此,颜儿你怎会答应父皇的赐婚?”
  “哦?这么说来,要挟我就是殿下对我的一片真心?”绝颜语带讥讽。
  “颜儿。”寒诀的声音里多了一丝焦急,“这当然不是。”他还要辩解,却被绝颜打断。
  “殿下是不是想说这件事只是那时候的权宜之计,现在就不会再这样对我?”
  “不错。”
  “可是这一次,殿下不是又用三皇子的案子逼我回京么?那时候和现在,究竟有什么不同?”
  寒诀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人说自作孽不可活,他早该知道他爱上的这个女子没有那么容易说服,更没那么容易对他敞开心扉。
  “颜儿,这次我只是想让你回到我身边。”他抚了抚她的发丝,眼中也因此闪过一抹温柔,“你去了江州那么久都没有书信回来,我真怕你会留在那里,再不回京了。”
  绝颜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一闪即逝。他刚才说了什么?他怕她不会回来?诧异过去,她心里重又冷静下来。
  “江州的事情,有容世子都写在信里了。所以我想,我就不用画蛇添足,多此一举了。”
  “容世子只是例行公事,我还是更想看到你的家书。”寒诀本就无比悦耳的声音更加了一层温柔,令听者陶醉。绝颜轻轻晃了晃头,想摆脱寒诀温柔的魔咒。
  “例行公事?我倒很想知道容世子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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