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琪听着这话不好,慌忙道:“皇阿玛息怒,儿臣定会约束好小燕子……”看小燕子还要再说,急上心头,慌得直跺脚:“小燕子,你别说话了……”一把将小燕子拉到身后挡住,叠声附和:“儿臣谨记皇阿玛的教诲!皇阿玛莫要再为儿臣和小燕子生气!”
老乾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心下已是对永琪的期望降落到极点,转而心情又是沉甸甸的。现有的皇子中,以前看着永琪还是个好的,早早将老四和老六过继了出去,谁知……老五已是指望不上,剩下的几个年岁还小,自己又是知天命的年纪,不知那时去了,留下谁继任大统?
老乾边走边沉思,慢慢踱步到了上书房,摇手命小太监们不要通报,悄无声息地站在窗外。屋内书声朗朗,屋外思绪翩飞。
现有的皇子中,老四老六不说了;老五又是这样一个德性;老八年龄较长,早已出宫建府,整日里沉湎酒色,举止轻浮,做事不得体,人缘也不太好,老乾打心眼里不喜欢他,也否定了;小十一?算了,乖巧是乖巧,可他满脑子都是诗书词画的;还有小十二……老乾留心又朝永璂看了看。
小家伙捧着书本,小脸绷得紧紧的,摇头晃脑的模样十分可爱,粉嫩嫩的小脸再不似以前那般瘦削。老乾又想起永璂扑过来为他挡刀的那一刻,心里有了暖意。这孩子,以前因着讨厌皇后,连带着对他也过多忽视,嫌他木纳,又嫌他生得腼腆,被掩盖在老五的光环后。现在与皇后相处融洽,与永璂倒有了更多的父子相处的时间,更添着出巡那段日子的朝夕相对,才发现这个孩子极是聪明,又听话懂事,虽是话说得不多,可并不是盲目随众之人,兼之又是嫡子,年龄还小,可塑性强。
老乾暗下点了点头。
纪晓岚错眼瞟见老乾,老乾朝他摆了摆手,悄悄走了。纪晓岚看得分明,老乾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永璂,面上微微一笑,心下也有了些许猜测。
——————————————我是新月格格的分界线————————————————
努达海和新月转眼到了京城,老乾便命为端亲王举行了隆重的葬礼。葬礼之后,老乾特地接见了凯旋而归的努达海,同时慈宁宫内,老佛爷和那拉也召见了新月和克善。
“新月/克善见过老佛爷,见过皇后娘娘!”娇小的身子伏在地上。
“起来吧!赐坐!”老佛爷笑容可掬地抬了手,心下嘀咕,这也太瘦了些,不是说她是端王府最受宠的格格吗?难道端王府一直都饿着她?以后再这么着,别人又该说宫里亏待了她。
新月又叩了一下:“谢老佛爷!”便拉了怯生生的克善在一边坐了。
老佛爷先是一番慰勉:“端亲王为过捐躯,大清必不会忘记他。你们就安心在宫里住着,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哀家说,哀家必不会亏待了你们…………”
话还未说完,新月已是吧嗒吧嗒地直掉眼泪。
新月一落泪,克善也呜呜哭了起来,胖乎乎的小手一把泪一把鼻涕的,好不可怜。
老佛爷一滞。新月一把将克善搂在怀中,拍拍:“克善不哭,克善不哭,姐姐在这里,没有人可以欺负你,姐姐会保护你的!”这本是逃难途中常说的话,现下听来,却是十分刺耳。
话音刚落,老佛爷的笑容僵在脸上。一时间,屋里只剩下两人的啜泣声。
那拉和晴儿面面相觑。晴儿面对新月,本有一番同病相怜的感觉,甚至已经有了跟她一起待在老佛爷身边服侍的心里准备。现在又突然觉得,好像她和自己并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却是说不上。不由打了个寒噤,难道以后天天要和这样的人住在一起?
那拉嘴角微微上翘,这新月,可真是个妙人!莫非老天怕这宫里太寂寞,又给他们送来一个泪包?看这小模样,公然就是先前的紫薇和白吟霜,比之更柔弱,更楚楚可怜!那拉头疼地揉了揉眉头,怎么这世上就这么多的所谓的善良柔弱?好容易改造好紫薇,除了白吟霜,又来一个新月!初次见面,那拉心里就暗暗给新月分了类。
老佛爷一愣,心头窜起了小火苗,她没说什么,怎么倒像是她欺负了他们一样,还从未有人敢给老佛爷这样的闷气?又想起这孩子刚刚失去父母,想是心中哀恸,便只好暂且略略压下不满,脸上的笑容却是落了下来,面色转为淡淡。
那拉摆摆手,调解:“好了,你们别哭了!好容易回到京,以后都好好的,你们的阿玛额娘在天上看着,也希望你们天天都开开心心的不是?这么一哭,你们难过,我们大家心里也跟着不好受!今天大家刚刚见面……”
新月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抹眼泪:“请老佛爷恕罪!请皇后娘娘恕罪!新月不是有意让你们难过,新月实在是情不自禁,难以抑制!呜呜……”哭腔分外酸楚。
众人倒吸了口气,除了老佛爷和皇上,居然还有人敢打断皇后的话!不可思议地看着新月。
新月尤不自知,尚在哽咽难耐:“……新月想起阿玛、想起额娘、想起两个哥哥,以后新月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再也没有家了,”感情她将老佛爷刚刚的话抛到脑后,老佛爷又黑了脸:“新月……新月只剩下克善了……呜呜呜……”克善也跟着一叠声呜呜。
那拉翻了个白眼,摸着下巴苦笑,她难不成还跟她计较?好歹也是忠臣之后,端亲王嫡女,只要她不出什么大错,有这一个身份罩着,哪怕朝廷为了显示对烈士遗孤的照顾,也不会拿她怎么样。
晴儿见状上前,拉起新月,劝道:“快起来吧,这里没有人怪你的!老佛爷和皇后娘娘待人极好,以后就把这里当成你的家吧!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新月惊疑地抬起小鹿般楚楚的眼睛,咬了咬嘴唇,又低了头,好似受了万般委屈,颤音道:“真的不怪我了!”
晴儿无奈,还是道:“是,不怪你!”
老乾此时大步进来,面色并无喜悦,看到这一幕,皱眉:“这是怎么了?”
晴儿甜甜笑着,福了一福:“回皇上,新月格格想起家人,心里难过!”
“嗯。”老乾并不在意,只是有些忿忿:“皇额娘,朕看那个努达海真是打仗打坏了脑子,居然想请求朕让新月格格住到他家里去!还说什么新月格格需要一个完整的家,让她感受到家的温暖?难道在宫里就委屈了她不成?还是他一个奴才家要比宫里好?要不是他打了胜仗,朕早就饶不过他了!”
新月刚刚站起,腿一软,又险些倒下。
那拉笑道:“这努达海可是个糊涂人,哪有一个格格住奴才家里的道理?倘若住过去,让别人怎么看咱们?好不好,咱们连一个为国捐躯的忠臣之后也容不下了?而且,这对格格的名声也不大好,又平白地降低了格格的身份!这努达海,仗打得怎么样,臣妾不知道,只是就这句话,可见的,是个糊涂的。”
那拉瞟了眼新月,看她的脸色唰的白了,站立不稳,那拉心下疑惑,按奈住不提。
老乾点头:“就是这话!”
那拉又问老佛爷:“皇上也提醒了咱们,皇额娘,您看,让他们住哪里?”
老佛爷想了想,再也没了把新月留在身边的念头。人年纪大了,总想讨个喜庆。这新月哭哭啼啼的,难不成还天天让她哄她不成?“克善就跟小阿哥们住一起吧!新月……”
新月悲戚万状,搂了克善,连连摇头后退:“不要把我和克善分开,求求你们,不要把我和克善分开!”泪珠滚滚落下,跪下苦苦哀求:“老佛爷,您是那么的高贵,那么的仁慈,我就剩下克善了,您不要分开我们!”
老佛爷终是怒了,搭了晴儿的手,拂袖而去:“皇后,新月的安排,你看着办吧!哀家不管了!”
老乾狠狠瞪了新月一眼。新月可怜吧啦地伏着,泪眼婆娑,小小的身躯抖得如风中的落叶,愈发显得弱柳扶风,不胜衣襟。
那拉额头突突的:“哪有格格和世子住在一起的道理?老佛爷这么安排,并不是要分开你们,你们怎么能不理解老佛爷的一番好心?在宫里,你们不是还可以常常见面吗?克善跟小阿哥们住在一起,可以和他们一起去上书房读书,对他也是极有好处。你一个做姐姐的,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克善考虑考虑!”
新月低了头,抿了嘴,一副认命的样子,似是再也不敢反抗。
那拉只觉好像自己在欺负人一般,也没了说下去的心情。不过是一个王府的格格,犯不着她什么事。好不好,以后嫁出去,更与她没关系了。而且,看她那样子……那拉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若是她和小燕子含香她们凑在一起,岂不是同类相聚?呵,没了紫薇,多一个新月,也是不错。那拉脸上大大绽开一个笑容,便将新月安排在景阳宫去宝月楼途中的一个地方,新月自己取名“望月小筑”。端王府的随从莽古泰跟着克善,云娃随了新月,一应奴才嬷嬷都是配齐的,一齐拨了过去。新月便在宫里住下了。
雁姬来请安
那拉的想法不错,没过几天,小燕子出景阳宫溜达,便碰上“高贵动人”的新月。那样清灵如水,又那样优美如诗。再加上,她的孤苦无依,使她全身上下,都带着一份淡淡的哀愁。她的寄人篱下,又使她眉间眼底,带着浓浓的怯意。这样的新月,是动人的,也是迷人的。小燕子完全被她吸引了,除了宝月楼,不由自主地往“望月小筑”跑去,有时候还拉着含香和紫薇。
紫薇与新月相处了几次,听到她每次总是谈论努达海救她的那一幕,他们上京途中三个月的朝夕相处,努达海如何照顾着她,体恤着她。知道她从小爱骑马,他把自己的马“碌儿”让给她骑。知道她喜欢听笛子,他命令军队里最好的吹笛人来吹给她听。知道她心痛克善,他派了专门的伙夫做克善爱吃的饭菜。知道她心底永远有深深的痛,他就陪着她坐在营火边,常常一坐就是好几盏茶的时间,他会说些自己家里的事情给她听。还会用充满磁性的嗓音喊她“月牙儿”。
含香与新月登时惺惺相惜,大起同病相怜之感。
紫薇却是沉了心,以后愈发淡淡的,不再去宝月楼和望月小筑,更多的是与晴儿兰馨在一起,细细看她们怎么为人行事。
“皇额娘,紫薇越听越觉得不对头。新月口口声声都是努达海,天天晚上站在楼上看月亮,跟香嫔娘娘的行为……真的是很相似。虽然紫薇不愿意凭空去猜测别人,可是,这由不得别人不去疑心。”紫薇犹豫着:“我也觉得这不大可能。努达海好歹也有四十多岁,家里还有一个贤惠的妻子,一双儿女,听说都跟新月一般大,这么看来,又是不像……”
紫薇的话暗合了那拉第一次见新月时的疑惑,只是这种猜测太过匪夷所思,便冷笑道:“如果新月只是把努达海当成父亲、救命恩人一般对待,倒也罢了。倘若她还有别的想法,趁早打消了的好,不然到时候谁也救不了她!老佛爷最是讨厌这样的人!上次见面,她已经给老佛爷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若再有什么事,宫里也无人给她出头。靠小燕子?还是香嫔?”那拉嗤笑一声,转而看着紫薇,笑吟吟道:“你也是有心,以后这些地方还是少去,不定什么时候就惹祸上身了!”
“紫薇省得!”弯腰给那拉倒了杯水。
那拉接过:“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哪怕你是个好的,日日与她们待在一处,让别人怎么想你,老佛爷怎么想你?你现在这样就挺好,与她们既不太远,也不太近。老佛爷虽然面上不说,对你却并无恶感。长久下来,是个人也会生出
感情来了,何况你本就是她的亲孙女!”
“紫薇有这一切还是多靠皇额娘提点。”
那拉摆摆手:“若你是个不着调的,我怎么提醒你都不管用。还是你自己有心就成!至于皇上,我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有这么好的一个闺女,他怎么就……先时对小燕子那般宠,现在认了你,却……”
紫薇黯淡了神色,皇后哪里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罢了,慢慢来吧。毕竟皇上这么多的女儿,也不见得他多宠那个……”那拉拍拍她。
紫薇点点头,感激地笑笑,收敛了难过,又与那拉聊了几句,见那拉乏了,慢慢退去。
紫薇走后,容嬷嬷上前:“娘娘,要休息一下吗?”
那拉点点头,搭了容嬷嬷的手,摇摇向榻上走去。容嬷嬷一边给那拉盖了毯子,一边唠着:“那新月格格与小燕子和香嫔娘娘混在一处,可见品性不是个好的!”
“可不是,哪有一个姑娘家口口声声都是男人的。哪怕这个人救了你的命,那是也是他努达海应做的本分,自有皇上去赏他,她惦记着什么?”
容嬷嬷凑了上来:“奴才有件事情就不明白了。娘娘您说,这新月格格年方十七,怎么可能家里也没许个人家?新月格格年轻不懂事,端亲王和福晋怎么就不知轻重?格格守孝三年,出来后就是老姑娘了。”
“说起这个,我倒想起是有这么回事。”那拉翻了个身,对着容嬷嬷:“紫薇当初十八岁上京,夏雨荷怎么就从未考虑紫薇过的终身大事?紫薇算是情况特殊,不上不下的不好说。现在新月也是这样……哪怕当初是选秀撂了牌子,回家后也该聘人家了。凡是大家小姐,哪个是不十四五岁就定亲,十八岁就算大姑娘了。她们这些人家出来的,脑子里都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虽说死者为大,可我还是忍不住要说一句,端亲王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个格格?”
容嬷嬷撇撇嘴:“可不是!整日里情情爱爱的没见过男人似的。端王爷一生戎马,血溅疆场,何等忠烈,养下的女儿却是这么娇娇弱弱的,哪有一点咱们满洲姑奶奶的气度!还有那个努达海,居然还想让格格住在他家里,难道……”容嬷嬷一惊:“他们不会真的有什么事吧?”转而难以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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