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话,应该是塔里吧。『罪人关在地下,贵人幽闭于塔中』是王道展开呢」
「零是贵人吗……?」
「十三号在魔女倒下的时候是怎么对她的?」
阿尔巴斯侧过脑袋思忖着。
「……是公主抱!」
「谢谢你多余的情报。托你的福我都快吐了。也就是说,十三号不可能扯着零的头发把她扔进地牢中」
问题是。
「塔的用途基本上是防御和监视——除此之外就是监禁了。监视的话就一定会有士兵巡逻,用于防御和监禁的话,入口多数情况下是被隐藏起来的。总而言之,难以进攻」
「咦~知道的真清楚呢」
「兽化者冲在攻城和攻略要塞的最前线可是惯例啊。我的攻城次数大大小小加起来的话,接近两位数」
「不愧是老哥!哟,恶魔的化身!战争专家!」
「这话你说个屁啊同类!」
我一吼,犬面就抱起头缩成了一团。真像只狗啊,犬面狼。他的本性应该是在旅馆时的下作混蛋,但一被阿尔巴斯牵着项圈就老实下来了。
说实话,真不想变成这样啊——我不禁有些严肃地这么想。
「可是啊,老哥。城堡上有四座塔,不知道哪个才是关人的啊。况且,她也有可能并没被关在塔里啊」
我歪歪头。除了塔和地牢之外,应该没有多少适合幽闭的地方——
「比如说,十三号的卧室——」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阿尔巴斯嘴巴张得老大,脸色一阵红一阵紫。
十三号把零——那个了?
不会吧。不啊,可是十三号是男人,零是女人,十三号贪得无厌,零又是个美女,两个人还是同门,所以要说有没有可能——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至少我不想去相信。
「对吐……吐血而倒下的女性,不可能做这种事吧……再怎么说……」
「说不定正因为是口吐鲜血倒下的女子,才应该在床上好好照顾她呀。如果是对十三号而言零这个魔女是最重要的人的话,就更是如此了」
啊什么嘛是这个意思啊叫我白紧张一场对心脏不好啊。
「别搞些容易让人误会的说法啊,你这色魔」
「色魔……虽然我喜欢女人……啊,等一下大小姐,别用这种表情看我啊我很受伤的」
确实,也有可能关在普通的上锁房间里。
「喂小子——不对,小丫头」
「小子就行啦,事到如今还说什么呢。都装了一年的男生嘛,早就习惯男性用语了」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哟。那,怎么办?」
「你能帮忙查查零被关在哪里吗?既然你说以后想开个占卜屋,那你肯定很擅长占卜吧?」
我还记得阿尔巴斯说过想在拉泰德当个占卜师,并且,占卜应该算魔女的经典本领吧。可是,阿尔巴斯的表情却很难堪。
「虽然这我做得到……可是寻人占卜需要和此人灵性相连的东西哦。身体的一部分——也就是说头发什么的,不然就是惯用的毛巾啊、衣服什么的,这不是稍微占卜下就砰地出结果的事情。又不是虚幻的奇术嘛」
当然,我们没有零的私物,也不会做捡零的头发这种恶心的事情。再说,零从一开始就没带任何随身物品。连衣服都是好不容易在佛米卡姆那儿——
「啊!」
「啊啊!」
我和阿尔巴斯同时叫了出来,看向对方。
「佛米卡姆的旧服装店里——」
「有零的斗篷!那个大叔绝对会把它装进框里裱起来的!」
2
从河边的洞窟中偷偷溜出来的我们混在夜色中,向佛米卡姆的旧服装店进发。
我们似乎已经顺流而下了很长一段距离,确认了一下当前所在地,发现已经离佛米卡姆很近了。避开大街,专挑山野小道走,总算没等月亮窜上高空就成功抵达目的地。
话说回来。
考虑到之前在广场发生的事件,我们的通缉令或许已经出来了,像中午那样,光明正大地进入佛米卡姆是不可能的。
也就是说,我们不得不强行突破早已闭门的这座城镇。
不过,我们是兽化者两人与魔女一人组成的三人组,稍微胡来一下不会有问题。
于是乎,我们安全地抵达了佛米卡姆。
结果,旧服装店的店主还真的把零的斗篷裱了起来。
居然是金边框和一片玻璃板的配置,真是国宝级待遇啊。零的斗篷前摆着桌椅,店主以一副聆听天使之歌的表情鉴赏着它。这时,两个兽化者及一个魔女以排山倒海之势冲了进来。店主的惊愕与狼狈肯定非同一般了。
打个比方的话……那便是猛地把桌椅掀飞滚到地上,把优雅地品茗着的红酒全泼在脑袋上这般惊愕与狼狈。
「你——你们是什么人!来干什么的!」
我把装着金子的袋子扔给了尖声叫嚷的店主。
「对不起啊大叔,我把之前在这儿买的衣服的钱付了,还请你把这件斗篷还回来」
还没等眨巴着眼睛的店主同意我便把框匾的玻璃砸碎,一把抓起斗篷扔向了阿尔巴斯,这时店主发出了不像样的悲鸣。
「住手啊!要是这个被拿走的话我以后还靠什么作为精神食粮啊!啊等等拜托了等等!你拿走什么都可以……!所以不要从我手里夺走这个啊!」
那声音如同儿子被杀掉瞬间的母亲一般,悲痛而哀伤。虽然很令人感动但我不能听他的。
「是不是稍微有点可怜啊……?」
「那就把你的内衣给他啊」
我随便口一说,阿尔巴斯就抓住了我的尾巴扯了起来。我不禁发出惨叫倒在了地上,狠狠地盯向阿尔巴斯。
「你干什么啊!攻击兽化者的尾巴可是最大的禁忌哦!」
「霍尔德姆的尾巴我拉过很多回了所以知道哦——大叔,把斗篷还给我们的话就把零的袜子给你,这样如何?」
「居……居然是……袜子……!」
店主一瞬间屏住了呼吸,在口里反复念叨着「袜子」这个词。虽然他像是听到了神之启示一般震惊,但完全没有高洁与神圣之感。
「绝对吗……?绝对会把那位大人的袜子给我吧?会在我面前脱掉吗?」
眼神相当认真。连我都觉得有点恶心了。阿尔巴斯看来也一样。
「呐,真的有必要怜悯这个人吗……?」
「我现在正在后悔呢……」
「大小姐,仪式的准备已经完成了」
犬面在只能容下一个人的小圆圈中,轻轻松松画好由许多记号和数字交错汇合而成的复杂图案,随后喊了阿尔巴斯一声。店主好像已经对袜子这个条件妥协了,固执地缠着阿尔巴斯质问着「什么时候?什么时候给我?」。我拨开纠缠不清的店主,与阿尔巴斯一起走到犬面身边。
「你还真画的来魔法阵啊」
「我可不是白给魔女当了十五年助手的」
「好,小子」
「嗯」
阿尔巴斯站在魔法阵的中心,端着蜡烛,将零的斗篷置于脚边。正当此时,光是想着零的袜子就露出了下流表情的变态店主,脸色变得铁青。
「喂,等一下,你这是什么意思……?别拿着火啊,呐!难道——难道你要做那种事吗!」
「安心吧老爹,不会弄成火灾的——」
「你们该不会是想要残忍地把那个斗篷烧掉吧!」
店主的呼喊,完全掩盖了犬面安抚的话语——原来你是在关心这个么。在内心如此吐槽的应该不会只有我一个人吧。一开始,就没必要对这个变态仁慈的。
店主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跳起来扑向阿尔巴斯,我便往上一步封住了他的行动。我无视手脚并用疯狂挣扎的店主,向阿尔巴斯点点头。
抱歉了大叔。但是,明明是你想用斗篷交换袜子的
如何对待已经交出去的东西,这是我们这边的自由吧?
「——动手」
缓缓做一次深呼吸——随后,蜡烛的火炎落于斗篷之上。
黑暗的房间。蜡烛的火焰。鸟之声,风之音,石之壁,血之味。
这便是阿尔巴斯以旧服装店老板的精神食粮作为交换,占卜来的结果。听说占卜得到的结果大部分都像这样,有些模糊。
占卜也是魔术的一种,似乎也需要将恶魔召唤出来,可是我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没听到。
「大小姐是让恶魔凭依到自己身上了哦,不是恶魔的实体,只是灵魂。这是被叫做降灵术,或是降魔术,是最古老最基本的魔术形式」
虽然犬面这么说,但「除了她在魔法阵中间呆呆地站着,以空虚的表情独自念叨着什么之外啥都没看到」才是我真实的感想。
「那么,结果,魔女到底在哪里啊?」
「在晓之塔里吧。就是太阳在升起方向的那个塔。自从有鸟儿在那里筑巢之后,每年的这个时候鸟儿都会飞回来」
「城市的原正规骑士大人哟,你确定吗?」
「才不确定。我在城里是十五年以前的事啦」
「结果还是要赌么……」
不过,既然能听到风声鸟声之类的东西,想必是个安静的地方吧。
在人流量很大的这座城里安静的地方本来就少,而且就算是十三号,也没法在王族生活的房间附近幽闭零吧。
毕竟,他本人都住在地下室里。但是有鸟鸣声的话,零应该不在地下。这样的话,只可能在塔里吧。老练地做出结论的阿尔巴斯,「占卜的素质就在于准确分析得来的情报哦」如此补充着,她的表情看上去很有魔术师味儿。
于是,我连夜离开佛米卡姆,向王都普拉斯塔赶去。
我在普拉斯塔的城墙周围绕了一大圈,从位于城池正背面的某个绝壁爬了上来。虽然说得轻巧,但光是要跑上来就已经尽了全力。我必须趁着夜色行事,何况到了明天早上警备强化的可能性也相当高。兵贵神速,这一点是极其重要的。
「那么……开始隐秘攻城吧」
普拉斯塔是以悬崖顶点作为立城基点,在缓坡的斜面上扇形展开的城镇。因为王城建在悬崖峭壁上,城背侧不存在任何地面。
然后城所环绕的悬崖之下,流淌着天然护城河般的激流。
也就是说,阻挡我到达城池的障碍物有三个。现在在我面前流淌着的急流,渡过河流之后,一直延绵至城市的断崖绝壁,以及走完断崖绝壁之后,站岗士兵林立的城墙。假如我是一般人的话,光听着这种超高难度的计划就会放弃。虽然打心底不情愿,但不得不做。
我叹一口气重新打起精神,便纵身跃进急流之中。我逆着河流成功游到了对岸,把刀插在河岸边,勉强没有被冲走。然后,我就这么站到了没法被叫做「岸」的狭窄立足地上。总之,成功突破第一门关。
我紧紧贴在支撑着城市的断崖绝壁上,把上半身连头向后仰去,看向那建于悬崖之上的城中,在更高处耸立着的塔。
「哦~……好高好高」
凸凹不平的岩石表面,和前方耸立的城墙的块块石板。在更远处,月光中依稀可见的塔顶,如针尖般细小。
「可恶,那个犬面居然这么轻易地——」
——老哥的话肯定爬得上去吧?
——爬……难道说……
——悬崖
据说,这是唯一能够从外部入侵到塔里的道路。
我和阿尔巴斯他们在旧服装店就分开了。那两人还需要准备结界,我根本帮不了这个忙。我的工作是夺回零——可是,她真的在这座塔里吗?
「拜托了啊,阿尔巴斯——『咏月之魔女』哟」
我披上惯用的黑斗篷风衣,双手紧握小刀,插进垂直耸立着的土城墙。我用劲向上探身,再把小刀插进更高处的墙体中。
王城是一国的根基,王城若是陷落的话国家也陷落了。因此通常会有相当的兵力守备王城,但在城墙的背后有悬崖这一天然障壁的情况下,兵力会只配备在城的前方。即便城后有巡逻的卫兵,他们也肯定会疏忽大意吧。
当然了。会用两把刀爬上这种悬崖的笨蛋根本不存在,就算有也会在中途因力尽而掉下去摔死。不过,兽化者的佣兵一定能够不耗尽力量爬到最后。
只不过,即便是兽化者也不会干这种蠢事就是了——
虽然我有爬完的自信,可过程依旧既艰难又辛苦,手一滑还会死。
爬到一半的时候,我已经汗滴如雨。明明因为进过河里全身又冷又湿却还是会淌汗,真是件奇妙的事情。
再加上每当刮风的时候,湿透的身体都会被吹凉,体温渐渐被夺走。体温下降的话指尖的感觉会变得迟钝所以非常糟糕。我重新握好刀柄。
「这不是我这种重量型的人干的事啊……可恶,要不去减减肥吧?」
我从又硬又紧的——不如说基本上跟石头没什么差别——的土中拔出刀来,又插进去。我用一只手吊着,暂时让另外一只手放松,鼓起勇气向下看去。
「哦—……好高好高……」
我把从下往上看时的感想与从上往下看时的感慨揉在一起说出来。
掉下去的话就会死。只能爬上去。而且比起原路折回,还是就这么爬上去更轻松。我一边考虑着这种事,一边重复着在岩石的凹陷处落脚,大幅度向上探身把刀刺进去的作业。
真是的——取回失去过一次的职业,还真是想象之上的费劲。没想到,为了和从低矮的悬崖掉下去后相遇的零重逢,居然不得不干用两把刀爬上高高的悬崖这种事。
没错,我是在好好反省了。真抱歉去怀疑你呢。
这时——叮,传来了刀被弹开的感觉。这是城的基底。向上看去,悬崖部分已经结束,城的外墙层层耸立。
从这里开始刀已经用不了了。我伸出了磨得尖锐的爪子,刺入了层层堆砌起的岩石与岩石之间柔软的灰泥之中。
把体重付上去的一瞬间,背后一阵发凉。与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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